曲太太喝了一肚子的水,心情烦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们到底要把我们留多久?我跟你们说了,那只是一场意外,车祸也是司机和对方的纠纷,我们只是暂时租用了这辆车,这一切都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纠缠不休?如果你们再继续下去,我要向外事办投诉!
曲太太声音很大,惊动了从门口经过了两个人。
其中一个身穿警察制服,身段高挑,正是夏木繁,另外一个体态苗条、眉清目秀,正是请好了假来找夏木繁的邱雪。
听到曲太太那熟悉的声音,邱雪转过头来,与曲太太目光相对,两人同时一惊。
曲太太的瞳孔一缩,脑子顿时就炸开了。邱雪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被警察带到了公安局?难道是她向警察告密?一想到自己真金白银带着100万港币来到内地就是为了给丈夫买个孩子,而这一切在内地是不合法的,曲太太便有些慌了。
难怪警察要把自己留在这里问东问西,难道他们发现了什么?不会是黄金凤那个贱女人早就被警察盯上了吧?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就那自投罗网的倒霉蛋?
越想越慌,曲太太转过头来,冲曲先生使了个眼色。可此时曲先生比她还慌,脸色煞白,呆呆的看着从接待室门口走过去的邱雪,嘴里反复不断地嘀咕:“放我出去,我不要留在这里……”
看到曲先生和曲太太的邱雪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差点走不动道。
夏木繁伸出手,扶住邱雪,关切的询问:“怎么了?”
邱雪现在脑子很乱。
曲先生和曲太太不是港商吗?为什么会被警察带到这里问话?看来夏木繁没有说错,他们已经发现了新希望家政公司的问题,现在自己会不会也被警察抓起来?
黄金凤反复不断的叮嘱在邱雪耳边响起:“想要赚钱,就得脸皮厚、心肠黑,咱们做的这个事情虽然造福千千万万女性,但却不被世人理解,不能让警察知道。如果被警察知道,这门生意就黄了。而你们也会以卖淫的罪名抓起来。”
越想越怕,邱雪死死地抓着夏木繁的手:“夏警官,你,你们要把我抓起来吗?”
夏木繁一只手托住邱雪的胳膊,另一只手轻拍她手背:“别怕,跟我来。”
说完便将邱雪带离走廊。
眼睁睁看着邱雪被一个女警察带走,曲先生和曲太太两人颓然坐回椅中,心乱如麻。不知道警察到底知道多少,不清楚邱雪会交代些什么,他们会不会被强行羁留在星市。
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
一时之间接待室里突然沉默了下来。
龚卫国主动打破了这份沉默,指了指空荡荡的走廊:“那个女孩,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
“认识。”
曲先生和曲太太两人口径不一致,对视一眼后又同时改口。
“认识。”
“不认识。”
龚卫国提高音量:“到底认识还是不认识?”
曲太太终于理清思路,老老实实回答:“只是在公司见了一面,知道她叫邱雪,其余的我们都不清楚,所以也说不上认识或者不认识。”
龚卫国冷笑一声:“等邱雪交代完,恐怕你们就走不了了。”
孙羡兵在一旁也接了一句:“虽说你们是港城人,但既然到了我们这里,就得守我们的法!我建议你们最好老实交代,到星市到底是因为什么?”
曲先生和曲太太再一次交换了一个眼神,曲太太说:“两位阿sir,能不能给我们夫妻两个一点时间,我们商量商量?”
龚卫国点了点头:“可以,我给你们半个小时的时间。你们放心,不会错过一个坏人,但是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龚伟国和孙羡兵离开接待室之后,贴心地帮他们掩上门。
曲先生和曲太太开始低声交谈起来。
“我早说了,内地人不靠谱,你看这钱刚刚给了,就把我们送到了警察局,说不定就是黄金凤想的坏招,专门骗我们港城人。谁知道黄金凤和警察是不是一伙的?”
“我看不太像是一伙的,倒像是警察早就盯上了黄金凤,说不定邱雪都是警察的内应。你没看到吗?那丫头和警察关系亲密的勾肩搭背,交头接耳的。”
“唉,你说的也是啊,我看邱雪和那个女警察关系好的很。只怕她会一五一十把我们和黄金凤商量的事情都交代出来。我们合同也签了,钱也给了,警察只要一搜黄金凤的屋子,什么都藏不住。”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把我们的打算都说出来?”
“现在这个情况,恐怕不说不行了。虽然说我们是打算找个内地姑娘生孩子,但一切都没有发生,那只是个想法,不是吗?说出来最多就是个批评教育,即便是犯法了,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当污点证人,减免罪罚,考虑到我们的港商身份,最多就是批评教育之后遣送返港吧?就是那一百万,怕是拿不回来了。”
“黄金凤害惨了我们,这次绝对不能放过她!”
两人又细细的商量一下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等到龚卫国和孙羡兵回到接待室,曲先生便站起来,笑容可居地说:“阿sir,我们有个事情要汇报一下。”
曲先生口才倒不错,将自己夫妻俩听说有一个新希望家政公司开始说起,再到两人动了心思,到星市来打听情况和黄金凤交流一五一十地交代完。
曲太太补充道:“我们只是好奇,其实到了星市之后就有些后悔,毕竟那个孩子不是我亲生的,谁知道以后和我亲不亲,还不如想办法到M国去做试管婴儿。”
听完他们的话,龚卫国沉下脸:“你们不知道代孕是违法的吗?”
曲先生陪着笑脸:“是是是,我们错了,不该动这个心思。不过,这不是还没有发生吗?我们也算是主动交代、将功赎过,是不是?”
曲太太说:“对。我们完全就是被黄金凤给蛊惑了,我们也是受害者。给了她100万港币,还和她签了一个合同,你们赶紧们去抓她吧,我们可以当污点证人。”
夏木繁将邱雪带着接待室,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邱雪双手捧着热茶,热气透过玻璃杯传到手上,刚才的惶恐才慢慢的平息。
邱雪并不傻,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她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既然夏警官想办法让人给她传纸条,约她在停车场见,又让她到公安局来,说要带自己去看另外两个女孩,这么大费周章,应该不会为难自己。
想到这里,邱雪壮着胆子看向夏木繁:“你把我叫来,是为了什么?”
夏木繁微微一笑:“我叫你来,是为了帮助你。”
邱雪怔怔地看着夏木繁:“帮我?你们怎么帮我?我妈妈病了,借了一大笔钱治病;我们家房子快要塌了,需要钱盖新屋;我哥订婚了需要钱,付彩礼;我交不起学费辍学了,需要钱才能继续读书。这一些你们能帮我吗?”
夏木繁听完邱雪的话,沉默了片刻。
邱雪现在所有的困境似乎只有钱才能解决。但是,是不是拿到钱了,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
这些问题夏木繁回答不了,但或许樊灵薇和舒兰能够回答她。
夏木繁说:“在停车场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黄金凤我们已经盯了很久,这一次曲先生和曲太太与黄金凤签了合同、谈妥了代孕条件,他们的证词足够让黄金凤坐牢。我之所以通知你,就是为了把你从这滩混水里抽离出来。”
一听到黄金凤会坐牢,邱雪感觉心口发冷,低头喝了一口茶,热茶进入肚子,稍稍暖和暖肠胃。如果黄金凤坐了牢,那公司肯定得关门,到时候自己也得抓起来接受调查。
邱雪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夏木繁,颤抖着声音问:“黄金凤坐牢了,那我怎么办?”
虽然知道警察是在帮自己,但邱雪依然六神无主,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尽数涌了上来,十八岁的她完全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自己曾经仰望、羡慕的人,就这样倒台了?
猥琐好色、财大气粗的曲先生面对自己时那么肆无忌惮,可是被警察带到公安局问讯时,变得像鹌鹑一样老实。
美丽自信的老板黄金凤,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魅力,给姑娘们做培训时侃侃而谈,描绘美好蓝图时整个人似乎带着圣光。可是,她即将坐牢。
代孕赚钱的路被堵死了,她以后应该怎么办?人在穷途末路之时,除了出卖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快速赚到钱?
夏木繁似乎看穿了邱雪的复杂心理,温声道:“你现在面临的人生选择,我不能帮你做决定。不过,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看,如果你跟着黄金凤走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邱雪感觉到了夏木繁对她的尊重,渐渐直起了腰:“你,不审问我?”
夏木繁微笑:“我审问你做什么,你又没有犯错,你是受害者。”
一句“你是受害者”差点让邱雪落泪,她嗫嚅着:“我以为你把我带到公安局,是想要我给你们做证人,告黄总的状。”
夏木繁摆了摆手:“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是想帮助你。”
事实上,夏木繁目前掌握了不少黄金凤违法犯罪的证据。
黄金凤帐目不清,做阴阳合同,存在偷税漏税的行为,这一点叶荣已经查明,只是目前按兵不动。
曲先生、曲太太那边已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只需要申请搜查令,就能把他们刚刚签订的代孕合同、密码箱里的100万港币找到,这一切足以把黄金凤送进监狱。
只是有一点,这一单交易还没有开始,如果黄金凤和手下拒不承认代孕事实,说一切都是糊弄曲先生、曲太太,那最多只能算诈骗,到时候警方就被动了。
如果想要将这一条代孕产业链连锅端,还需要更多证人。
不仅要让邱雪站在警方这一边,还必须说服樊灵薇、舒兰,只有获得她们的支持,才能够坐实黄金凤的所有罪行。
怎么才能说服这些年轻的姑娘?
邱雪这傻姑娘说不定还在为警方断了她一条财路而愤愤不平呢。
夏木繁也是从农村读书出来,对农村女孩天然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同情。既然邱雪现在还如此懵懂,那不如带她一起去,让她也清醒清醒。
或许是夏木繁眼神中的怜惜,或许是夏木繁态度中的尊重,又或许是内心的那一点点不甘,邱雪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和你们一起去见樊灵薇和舒兰。我想看看,那些女孩现在过得怎么样。”
第二天,邱雪和夏木繁、冯晓玉以及虞敬一起出发前往樊灵薇家。
樊灵薇家住湘西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崇山峻岭,群山环绕,交通很不方便。虞敬开着吉普车开了一整天才到达位于半山脚的县城。休整一晚之后,在当地派出所同志的陪同下,徒步走了五、六个小时的山路,终于来到了樊灵薇家所在的十里村。
之所以叫十里村,是因为这里的村庄都在山里头,一个村子大概几十户人家,村与村之间相隔有十里之远。
十里村没有通汽车,也没有通电话,农作物以玉米和土豆为主,人均年收入只有几十块,生活很艰苦。
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夏木繁一行人终于见到樊灵薇的父母。
樊灵薇的父亲是个干瘦的庄稼汉子,徒然看到这么多警察上门,紧张地招呼着大家坐下。
当夏木繁提出要见樊灵薇时,樊父小心翼翼地说:“我跟你们说过,小樊已经回家,她很好。我们已经销了案,你们还要来看她做什么?”
夏木繁表情很严肃,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虽然你们说人已经找到了,但口说无凭,警察办案讲的是证据,如果没有见到本人,这个案子销不了。”
樊灵薇的父亲被夏木繁的语气刺痛,垂下眼帘看着地面:“我是她爸!我说她找到了就是找到了。她现在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见人。”
身体不好?邱雪呼吸一滞,胸口发闷。怎么会身体不好?不就是生个孩子吗?黄金凤说过,公司有专业的医疗团队、营养师,保证把身体养得好好的,难道她是骗人的?
夏木繁问:“身体怎么不好?能否让我们探望一下?”
樊灵薇的母亲是个瘦小的妇人,坐在樊父身边,犹犹豫豫地扯了扯樊父的衣角,悄声道:“警察同志来都来了……”
夏木繁说:“如果你们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在旁边看着。”
身穿制服的夏木繁英姿飒爽,可是她将姿态放得很低,这让樊灵薇的父母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开口说话,一眼看到从里屋走出来的姑娘,同时闭上了嘴。
从里屋走出来的姑娘眉眼倔强的年轻女孩,她左手提一个瓦罐,右手拿一摞茶碗,将茶碗放在堂屋方桌上之后,给每位警察倒上一杯刚沏好的农家茶。
茶香袅袅中,邱雪接过茶,抬眼看着那女孩,轻声道了一声:“谢谢。”
女孩看了邱雪一眼:“你也是警察?”
邱雪是唯一没有穿警服的,听到女孩的问题,脸一下子涨红了。夏木繁摇了摇头:“她是我们刚刚救下的一名被拐卖女孩,因为家里穷,只得到星市打工,可是没想到被坏人拐走,正好被我没遇上,所以就救下来了。”
女孩“哦”了一声,眼里带着一丝嘲讽,“不会是被那个新希望家政公司拐走的吧?”
“灵鹃!”
樊父、樊母同时出言斥责,眼神里满是警告。
樊灵鹃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警察同志就在这里,你们怕什么?当时是我报的警,那这回既然你们说要销案,那就由我带着警察同志去看看我姐吧。”
樊灵鹃目光扫向父母,眼神很犀利,不知道为什么樊灵薇的父母竟有些怕她,扯了扯嘴角:“去就去呗,我们也没说不让警察去看你姐嘛。”
樊灵薇的母亲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才生下一对双胞胎儿子,现在儿子才刚刚上小学,还撑不起这个家。樊父、樊母老实本分,只知道埋头干活,老大樊灵薇到了十六岁便承担了家中大部分家务劳动,樊灵薇打工、失踪之后这个当家人便换成了樊灵鹃。樊灵鹃性格刚毅、做事麻利,樊父、樊母都有点怕这个二女儿。
当初樊灵薇失踪,也是樊灵鹃跑到星市找姐姐,并且坚持报警。樊灵薇回来之后,樊灵鹃闹着要报警,倒是樊父一心想要息事宁人,到城里去撤销案件。
樊灵鹃领着夏木繁、邱雪走进东厢房,在里屋见到了躺在床上的樊灵薇。
樊灵薇身形瘦弱面容面色苍白、脸颊深陷、头发枯黄,一身的病态,躺在被窝里一动不动。
邱雪有点害怕,下意识的往夏木繁身后躲了躲。
看到这样的樊灵薇,夏木繁心口一缩。这真是樊灵薇?和照片上那个健美青春的姑娘完全是两个人。
樊灵鹃眼中闪过一丝泪意,走到姐姐身旁温柔的帮她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姐,警察来看你了。”
樊灵薇缓缓睁开眼,看着身穿制服的夏木繁,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嘶哑着声音说:“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夏木繁站在床边,看向樊灵薇:“到底发生了什么?”
樊灵薇摇了摇头,双唇紧闭,什么也不愿意说。
樊灵鹃在一旁跺了跺脚:“姐,现在警察都上门了。你干嘛还替她们瞒着?那个坑人的黑心公司,就应该去告它,让它关门大吉!”
樊灵薇依然没有开口,她的目光落在了夏木繁身后的邱雪身上。
夏木繁看得出她眼神中的挣扎,侧了侧身,将邱雪往前推了推:“她也在新希望家政公司找工作,公司给她找了个40多岁的港商,可是她有点害怕,所以想来问问你,可不可以去。”
听到夏木繁的话,樊灵薇一下子就急了,挣扎的想要坐起来:“不要!不要去!妹子千万别去。”
刚刚说完这句话,樊灵薇就有些力气接不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樊灵鹃忙上前将姐姐扶起来,帮她穿上棉袄,往她腰后塞了个枕头,再将被子拉到她的胸前。一边忙碌,樊灵鹃一边温柔地说:“姐,你别急,慢慢说。”
樊灵薇喘匀一口气之后,冲着邱雪伸出手来。
她伸出来那只手看着瘦骨嶙峋,手背满是青筋,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瘦成了这样。明明照片上的她健康丰润,脸庞满满都是胶原蛋白,怎么才三年就快速衰老,成了一个病弱的妇人?
在樊灵薇执着的眼神里,邱雪战战兢兢的走上前来,握住了她的那只手:“灵薇姐,你到底怎么了?是她们虐待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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