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道：“我不能为了多赚取点魂力, 就砸了自家的名声。”
“大家也别急，等我完成了这些预订单，之后若是还有机会, 会再来售卖的。”
在地府和鬼直接做生意, 所赚取到的魂力可远比沈小棠在阳间辛苦抓鬼来得轻松多了，她当然不舍得只做这一次。
但还是那句话, 等到教导一结束, 她手上的地府通行令就会被收走。
不过凡事无绝对, 沈小棠才不舍得把话说太死。
也鉴于沈小棠的态度太过于坚决, 任凭顾客们如何的叫嚷都没用，渐渐地自然有鬼选择放弃了。
围堵在摊位前的鬼陆续减少了起来。
等到给最后一位鬼登记完预定，沈小棠将账本妥善收起，然后笑眯眯地往来帮忙的同事手中塞了一个背包。
同事拉开背包一瞧，眼神顿时迸射出喜悦之色：“好香，好香啊！”
背包里剩下的一捆香原本是沈小棠为着更好的展示才没有拿出来售卖的，谁知道生意出乎她预料的火爆，压根都没再给机会用上了。
同事盯着背包里的香是越看越爱，恨不得拿出来当场点燃吸食：“你这都是从哪里买来的啊？”
沈一刀自豪地夸道：“哪用得着买啊，这些香都是小棠自己做的。”
他当人的时候，只觉得沈小棠在这方面的天赋好。还是等他进了地府当了鬼之后，才懂得了这些香的真正妙处。
同事震惊极了：“竟是她自己做的！”
沈小棠：“大人喜欢就好。”
同事还想和她搞好关系，将来才好开头让她帮忙制作香，便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还喊我大人了呢？我和你师父既是词状司同僚，也是好友。你师父平时喊我老赵，你得唤我赵叔。”
地府治理阴间，共计有七十六个专职衙门。但由于有的司是合署办公，所以办事衙门只有七十二座。
其中词状司主要负责的就是屈死之魂到此司申诉，并对其进行立案调查等事宜。
沈一刀为赊刀人，善卜算。在这种部门里当值简直如鱼得水，所以当初他也是特意报考的这司。
当然随着阳间科技日益高速发展，地府也紧跟时代，增添或删减了些部门。但原本的主要办事机构，也就是这七十六司依旧延续至今。
如果没有现在的这层一半的天机镜身份，沈小棠原本也是以考取词状司职员为毕生目标的。
沈小棠听话，乖巧道：“赵叔！”
“诶！”老赵爽朗的应下，转头又满脸艳羡的对着沈一刀连连夸赞沈小棠：“老沈啊，小棠居然有这般了得的制香本事，你可享福了……”
沈小棠有这份本事，自然是少不了孝敬沈一刀的。
譬如这次，她在售卖香火之前，就已经将给沈一刀的那份提前留在了家里。
沈一刀颇为得意地笑了笑，随即目光落在沈小棠身上时却凝滞了片刻。
他这段时间肚子里其实还堆积着好大一堆疑惑，譬如沈小棠之前究竟是接到了什么样的任务，“销声匿迹”了三个多月。
又比如上司一而再的找到他，让他去联系沈行衍，就为了帮不方便中的沈小棠处理阳间的琐碎小事。
再又比如，沈小棠作为活人，居然还被允许以生魂离体的方式留在地府。
如果说是有地府高层看中了沈小棠的能力，要对她进行培养，开展特殊又严密的教导的话，又为什么没有限制她的自由，甚至还能允许她中途离开地府去趟阳间抓鬼，然后又再回来？
沈一刀想知道的太多太多了，可又清楚有些疑问即便问了沈小棠，估计也问不出结果。
毕竟能告知他的事情，沈小棠肯定早说了。
沈一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尽数都埋藏在肚子里，只问沈小棠：“小棠，你不是回阳间抓鬼了吗？怎么又来摆摊卖香火和纸扎品了？”
提及这事，沈小棠小脸沮丧起来：“去晚了，单子已经被别人完成了。”
沈一刀吓一跳：“那你没事吧？”
同为赊刀人，他当然比谁都清楚这种和雇主谈好了交易，结果却未能完成交易将要面临的后果。
沈小棠：“师父你别担心，我那外公和继外祖母欠着我的债，他们帮我替了灾，去挨雷劈了。”
“我让他们给我支付报酬，他们不愿意，我还对外公说可以给他便宜呢！”
“他们总是不肯听我的，昨晚上又找我要了好多灵符。”
说着，沈小棠还比出四根手指头：“他们这样一来，等下次我要是再挨雷劈的话，就有四个人可以帮我替灾了。”
沈一刀：……
老赵：……
怪他一时被极品香迷糊了鬼眼，差点都忘记了赊刀人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轻易收下的。
一个不小心，很可能成为他们顶灾的替身！
而且听听刚刚沈小棠说的话——挨雷劈！
老赵就算是成功跳脱了轮回，成为了地府七十六司的词状司正式职员，可本质上它还是一只鬼。
是鬼就没有不怕雷劈的！
老赵心头一凛，赶紧就从身上摸出了出数张装着魂力的符篆，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架势塞进沈小棠手中：“小棠快拿着，这是赵叔给你的回礼！”
他可不想有万一。
其实正常的这种交际往来是不会被牵扯其中的，但沈小棠懂他的担忧，便从中抽取一张：“这个就够了！”
老赵还不放心，劝她：“都拿着吧。”
“真的够了。”沈小棠振振有词道：“就算是做买卖，价格也是由买卖双方自主协商的。”
只要她愿意卖，对方也愿意买。
沈一刀这时也开口了：“小棠说的对。”
他们是当值期间出来的，现在还没到下班的点：“老赵，咱们也该回衙门了。”又交待沈小棠：“早些回家。”
沈小棠是早些回去了，但回的却是阳间。
今晚沈小棠可是赚了不少的魂力，于是她先去找了一趟钱果果。
钱果果是在睡梦中隐约听到动静，逐渐恢复的意识。
沈小棠看她醒来，直奔主题：“果果姐，我提前来给你送肉了。”
看到沈小棠一样样将分割好的用魂力转换的各种动物肉，摆得她房间里的梳妆桌都要放不下了。
钱果果吃惊：“这么多吗？”
沈小棠可得意了：“不多不多，年前的生意好做。”
给钱果果送完肉，沈小棠就又马不停蹄地奔赴去找了沈行衍。
而好不容易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沈行衍回到他在B市的大平层，洗漱完刚躺到床上，还没来得及合眼入睡，就感觉到卫生间里有光芒骤亮。
沈行衍顿时紧张到差点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然后那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舅舅，你睡了没有？”
只见着沈小棠像沈行衍曾经在网上看到过的某个有名鬼片的片段中所演绎的，从卫生间里的那面镜子爬出来了……
沈小棠出来后，还冲他咧嘴笑：“舅舅还没睡啊，正好，我来给你送肉了。”
除了给沈行衍送肉，沈小棠也是来找沈行衍帮忙的。今晚订单接到爆，她得抓紧还能自由活动的这份时间去把原材料补齐。
沈行衍不会辨别原材料好坏也没关系，她才在B市香烛一条街的好几家店铺大批量采购，届时沈行衍安排人过去只要一提及，再把她列出来的清单交给店老板，店老板就知道该怎么配货了。
配送地址也照旧送到沈行衍的这套大平层里。
沈小棠还不忘叮嘱：“舅舅，你尽快一点哈，我明天下午就来拿。”
“要这多，你怎么拿过去啊？”沈行衍想到了什么，犹豫道：“需要舅舅再帮你买几个大铁盆吗？”
他是不懂抓鬼，可是也知道阴间接收东西的方式，历来好像是烧……
所以买大铁盆回来，是用来当烧的容器的。
沈小棠便冲他摆摆手：“不用整这么麻烦。”
她指了指卫生间里的那面大镜子：“到时候我走镜子通道，直接就可以带过去。”
至于怎么个带法，就不需要沈行衍再详细问下去了。
沈小棠来了个现场展示。
她走回到卫生间里，整个魂体向上飘起，然后抬脚就朝着镜子跨了进去……
卫生间里顿时就没了她的踪影。
紧跟着镜子里面就又赫然出现了沈小棠的脸，和沈行远正好奇的目光来了个正面对视。
沈行衍好险没被吓得叫出声。
沈小棠见他这样，嘟囔道：“舅舅，你这胆子怎么还没练出来啊……”
“一个我都还没适应，再来一个可咋办？”
沈行衍没太听清：“什么？”
还没到时候，沈小棠也只是隐约有所感知，便道：“没什么。”
第二天才下午一点，她就奔去沈行衍的大平层。
对于沈小棠要的各种物品，沈行衍是安排一直跟着他的于小胖去采购的。
在得知东西已经被送到大平层后, 沈行衍还特意又将于小胖召回了身边，以免一个不小心就和沈小棠撞上了。
沈小棠从卫生间的镜子里爬出来, 先加急赶制做香，待到外面天色渐黑，她再带着众多物品折返回地府。
晚上沈小棠就开始陆续交货了, 为此她还专门赶制出了一个纸扎鬼司机，开着一辆大型的纸扎大货车配送。
车子所到之处, 引得众鬼瞩目。
想来鬼圈的消息应当传播的极为迅速，譬如当初沈小棠在A市鬼圈的“恶名昭彰”，又譬如眼下。
众多炙热的鬼眼珠子就差没直接贴到沈小棠身上来了。
她快速地把纸扎品交付，就想开车离开。
然而有几只鬼已经冲到了沈小棠的跟前来, 挡住了她要上车的动作, 连声问：“你就是昨天的摊主吧？”
“灵房是怎么卖来着？”
“香火还有没有, 我要香火！我有很多魂力的……”
沈小棠都要回答不过来了。
结果还有只鬼指着停在旁边的纸扎大货车问：“老板啊, 你开的这种大车卖不卖啊？我想要定一台！”
还是那句话, 阴间是不做任何的农业生产。
阳间的人在给先人进行祭祀活动的时候，也只会想着让对方能在地府的日子过得舒坦些，绝不会冒出什么让对方在地府还要生产劳作的念头。
这就导致了阳间各大香烛店里售卖出来的各式纸扎品, 奔着的就几乎只有纯享款。
像沈小棠今晚开着的这种大货车, 那些地府老鬼还是头一次瞧见，它们还又属于不缺魂力的那波, 难免动心想拿下。
“抱歉抱歉, 短时间内都不接单了。”沈小棠连连表示：“纯手工精细制作, 我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她就一个人, 哪满足得了这么多鬼的需求！
然而沈小棠越是这么说，众鬼越是心痒难耐，就越是不舍得就此放弃。
“没关系的啊，我可以等你的。”
“就是就是……就冲你家香火和纸扎品的成色，多等上一月两月的，我也是愿意的。”
“老板，你看魂力都主动送到你眼前来了，你就再接点单吧！”
沈小棠一时间焦头烂额。
她是真没想到，鬼的购买欲望会这么强烈。
可这群鬼是来跟沈小棠买东西的，不比她平时抓鬼，而且这还是在地府，武力是万万不能轻易动的。
“啊！”沈小棠脑子一转，忽地叫了一声，然后指了指大货车：“我上车去拿东西。”
众鬼只觉领悟了，纷纷给她让开一条道。
沈小棠面色平静地从中走过，拉开货车大门，坐上去立马关门，再控制纸扎鬼：“快，开车，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至于态度不态度的，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货品的质量。
而在制香技艺和纸扎品制造这块，她这可不是普通版本的镜子“照”物品的制作，而是来自于神器天机镜！
所以沈小棠一点也不担心，她今天使计骗鬼跑掉了，会不会对她将来再次和鬼直接做生意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纸扎鬼脚一踩油门到底，飞驰了起来。
也亏得这里是地府，人死后走一般流程，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安排转世投胎，使得鬼的数量远没有阳间人类那么多。
鬼又是魂体，日常出行对交通工具的需求也远没有阳间人类的大。
否则地府如果像阳间那样有专门又严谨的交通法规在，就沈小棠这个未成年儿童，即便控制纸扎鬼也是不能开车的。
众纸扎鬼未料到沈小棠会来这么一出，先是一愣，过了会才纷纷反应过来，大货车已经行驶出去了好长一段路。
“嘿，她怎么就跑了……”
“就是，跑什么呀，回来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嘛！”
众鬼也不是不想追，而是沈小棠的态度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即便它们追上去估计也没用的。
另一边。
词状司衙门里，有不少鬼直接找到了沈一刀面前。
沈小棠这些天在这种被鬼围堵的过程中，“杀”出了一份经验。
她把从晚上的送货时间，改成了中午十一点到下午五点之前。
因为鬼和人的作息刚好是相反的，这个时间段在鬼的眼中基本就等同于人类的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五点。
再加上谁也不知道她下一个订单是要给哪只鬼配送，众鬼摸不清她的行动，自然也无法提前蹲守。
可如果去找沈一刀，那还是很简单的。
一同僚：“沈兄啊，听闻近日在咱们衙门附近摆摊售卖香火、灵房、车轿等物品的摊主，是你的徒儿？”
正式入职者，都可分配住所。
沈一刀的住所就是这样来的，因此离他当值的词状司衙门并不远。
沈小棠当时一是为了方便，二则就是冲着有正式职位在身的鬼差鬼吏们去的，毕竟普通鬼可拿不出这么多魂力进行消费。
沈一刀这些天都被同僚找到麻木了：“那确实是我家徒儿，但是她已经不接生意了……”
其实这事大家早就听说了，可架不住沈小棠的手艺太过于高超。
同僚：“那是外人……咱们这关系可不一样。”
这事说来也和老赵脱不了关系，那天他从沈小棠这里拿了捆香回去，一回到家就没忍住全吸食了个干净。
翌日晚上老赵再来衙门里当值的时候，就有不少同僚闻到了他身上残存的勾鬼夺魄的极品香火味。
众同僚一番询问，就知道了沈小棠能制极品香的事。
同僚回想着当时闻到的那股勾鬼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鬼眼里冒着绿光紧盯着沈一刀。
“老兄啊，你就帮帮忙吧。今儿都腊月二十九了，多少给我制一点点香，明儿年夜饭咱也起码能吃上一顿好的……”
沈一刀有点受不住他这样，无奈地只能道：“那我帮你去问问小棠，看看她还能不能挤出来一点……”
挤是肯定能挤得出的，这事沈小棠更是早就和他说过的，但沈一刀不能把说得太宽松了。
因为这一宽松，后果就是会引来更多的同僚一窝蜂的找上来。
沈一刀就还叮嘱：“你可千万不能再告诉别的鬼了。”
同僚忙不迭地点着头：“老兄你尽管放心，我晓得咱徒儿的辛苦的……”
沈一刀：……
什么咱徒儿，那是他徒儿！
卯时，结束最后今年最后一晚当值的沈一刀回到家，正好撞见沈小棠背着大包小包的从一面镜子里爬出来。
看到沈一刀，沈小棠扬起小脸，咧开嘴喊道：“师父！”
沈一刀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东西逐一接过：“你又跑去阳间了啊？”
沈小棠就嘿嘿笑：“嗯啦！”
难得有这么轻松赚取大量魂力的好机会，她可不得抓紧还能自由往返阴间和阳间的每分每秒。
在听说今晚又有哪些同僚找到沈一刀要买了香火，沈小棠看着一下子就被掏空到仅剩无几的装香火的包裹，又是高兴又是叹气：“唉，早知道我平时能多制点香就好了……”
在阳间抓鬼是用不上香的，沈小棠那都是纯靠武力解决，所以过去她制香主要是为了孝敬沈一刀。
沈一刀实际待在地府当值的时间也不长，这期间还正是地府在明面上严厉追查捣毁黑袍男鬼打造的伪地府和失踪鬼混，暗地里又追查天机镜残镜的阶段。
甚至就连沈一刀的这份升职，其实也是地府的有意安排。
沈小棠边说边拿起了空包裹：“师父，我还要再去阳间购买些制香的原料回来……”
沈一刀：“行，师父也去休息了。”
沈小棠正要重新往镜子里爬回阳间，她口袋里的通行令忽地闪烁了起来：“呀，大人找我了。”
找沈小棠的还有沈文胜。
在知道沈文胜和杨佩文迟钝到还一直没发现问题，并且后面还又找沈小棠要了更多的灵符后，沈行衍为了能及时的知道他们一家四口的后续情况，对于沈文胜打来的电话就愿意接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