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也明白李纨的难处,虽然在这贾府里衣食无忧,老太太又怜惜她带个哥儿,事事都先想着李纨,但终究不能像凤姐儿那样婚姻美满。黛玉安慰道:“大嫂子,我看兰哥儿是个好孩子,不是我夸那孩子,你们府里怕是只有他是在用心读书的,只是孩子还小,别累着了他。”
“妹妹说的我哪里不知道,然,兰哥儿光自己上心又能如何?没个良师在那里教导,终究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妹妹怕还不知道,昨日宗学里闹得那个厉害,小蓉大*奶的弟弟将人打了,学上没个体统,我们兰哥儿也差点被砚台砸伤,你说说,我还哪里敢叫他再去就是咱们老爷将秦家小相公赶走了,那讲学的老太爷,不过是三天两头的放假,嫂子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他们耽误了孩子的正经事儿。”李纨越说越是激动,声音就有点刺耳。
黛玉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被李纨拉住的手,又转移她视线的轻拍了对方的后背,说道:“大嫂子放宽心,实在不中意,咱们就在外面自找了延业的先生,在家里读书,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安心。”
李纨眼睛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很快就低头掩饰了过去,“我也知道,所以前一阵子和二太太提起此事,可是......二太太说我们兰哥儿还小,先在宗学里念上几年,等大点了再和宝玉一起读书。”李纨眼圈一红,看向黛玉,“妹妹知道的,原宝玉就不是爱读书的人,上一个师傅那样的好,也是被他气回了家,听说现如今在外面做了官,很得上峰的赏识。”
李纨是长嫂,若在寻常百姓家说一说小叔子的不是,倒也没什么。可是,这里是荣国府,贾宝玉也不是一般的小叔子,他可是贾母的心肝宝贝。然,现在的李纨哪里忌惮得了这些,“再过几年,兰哥儿就多大了?到时候就是找了先生又顶什么用?我的儿子我自己清楚,本就愚钝了些,什么时候都要比人家更用心,更吃力。他要是能有咱们林表弟的本事,我还愁什么?”
黛玉听了李纨说了这半天,大概也猜到了寡嫂的用意,只问道:“那嫂子是什么打算的?”
“现如今两府上正慌乱,我也不打算叫兰哥儿再去宗学,耽误学习也就罢了,要是再出个小秦相公那样的人,带坏了我们兰哥儿,我就是哭也没处去不是?大嫂子想着,先叫他在家温习几天的旧书,再者......”李纨不好意思的看向黛玉。“再者,想请妹妹帮大嫂子跟林表弟说说,不敢耽搁表弟正经用功,我知道他是忙的。只在闲暇点拨点拨兰哥儿,我们就知足了。另外,我知道表弟是手眼通天的主儿,虽是初到京城,但是认识的人着实不少,你们家出门又便宜,还请表弟帮忙给我们兰哥儿寻个好先生。”
李纨说道这里,语音一顿,看四周的丫头离着甚远,大约也听不到这边的动静,才说道:“大嫂子这些年也攒下点碎银子,给兰哥儿请个师傅还是够用的。”
说罢,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黛玉。
黛玉在心中核算了一下,李纨的两个请求看起来都不难。她见过兰哥儿几次,小小年纪就知道上进努力,又是彬彬有礼,每次见了自己都是“林姑姑”的问好,稍长她们荣泽几岁,但是看着甚是老成。估计和哥哥说一说也没什么,他虽不能时时点拨兰哥儿,但是叫家里的管事们帮着寻一良师,还是能做到的。
“大嫂子,这事儿我先记着,晚上得空和我哥哥说一说,只是黛玉也不敢保证此事就能成。大嫂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除了我是个闲人,上上下下都忙着。”
李纨听黛玉虽不全应,但是到底给自己一个希望,脸上堆起笑容,“明白,明白,大嫂子记得妹妹的好,只帮我说了,事情成不成,大嫂子绝不勉强。”
她们两个在这边说悄悄话,花厅里的众人也发现了黛玉和李纨人影不见,忙出来寻。
史湘云犹如一朵跳脱的白兰,带着风似的就到了李纨二人面前,拉住她们就往回走,“快快快,我刚刚还找大嫂子呢,昨儿才和我说得了个新花样子给我们瞧瞧,还讲是宫里面的新鲜货,倒叫我们眼馋的很。偏今**就与林姐姐躲了起来,我可是断不能依的。”
众人说说笑笑进了花厅。
与李纨不同,王熙凤是不能得一丝清闲的。她和秦氏最好,秦氏殁了,凤姐儿也是狠狠的哭了一场,又劝慰了尤氏几句。此时王熙凤正和王夫人商量祭拜的事情,可巧贾珍就进来了,唬的众婆娘唿的一声,往后藏之不迭,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
贾珍来此不为别的,正是听了宝玉的主意,相请凤姐儿到宁国府去坐镇。此事正中王熙凤下怀,她巴不得上去彰显彰显自己的能耐,哪有不应的道理,就是王夫人考虑了一番,怕王熙凤年轻,没经历,觉得有些不妥。不过,在王熙凤的百般央求下,最终也允了。自此,东府上下的丫鬟婆子们都知道,家里是要来个镇山太岁,少不得将以往那些劣习改去一二。
......
在老太太那里呆了一整日,直到太阳下山,黛玉才回到西跨院,正和林致远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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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二十年前恩怨情仇
第七十二章 二十年前恩怨情仇
紫鹃在房中走来走去,焦急的等待黛玉的回来。春纤在一旁看的直头晕,说道:“紫娟姐姐,你快坐坐吧,不是刚刚回来嘛,怎么这样的忙碌?”
可是紫鹃哪里听得进去,猛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掀了竹帘就迎了出去。
黛玉远远的望见,忙暗中使了个眼色,紫鹃会意,脸上就堆起了笑容,“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快进屋歇歇吧。”
两人辞别了林致远,往内室去。
门被掩上,又嘱咐春纤在外面看着,不准人来叨扰。黛玉这才安心的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打听清楚了?”
“姑娘放心,我哥哥都问明白了。”紫鹃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向我们家买米的是个曲家外院的一个门房,哦,姑娘,这曲家就是驸马的宅子。公主府和曲家大宅只是一墙之隔。那门房喜欢吃酒,我哥哥给他灌了几口黄汤就将他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二十年前,曲家嫡子中了头名状元,先帝欢喜,不知道为什么就将大公主下嫁到了曲家。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儿,可是本朝......”
黛玉接过话来,说道:“本朝的规矩是不能重用外戚,尤其是驸马。前朝就有驸马夺权的例子。”
紫鹃频频点头,“正是姑娘所说的。大驸马本有雄心壮志,却因为这个不得不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年。长公主最初嫁到曲家的时候并没有单独建府,据说,那样刚强的公主殿下也是每日小心的陪侍着驸马爷。”
黛玉有些惊讶,“公主府是后来建成的?”
“是。这件事在京中也不是什么隐秘,当年闹得沸沸扬扬,所以长公主才搬了出去。”紫鹃说到这里,眼睛中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彩,“原来,驸马当年有一贴身女婢,两人的感情极好,驸马也答应过她,将来中了状元就抬她做姨娘。岂知后来先帝就下了旨赐婚。其实,本朝也不是没有驸马纳妾的例子,不过都是下嫁的公主或郡主无子嗣的情况。大驸马做了一个决定,才导致长公主和他离心离德。旨意刚下,婢女就告诉驸马自己怀孕了,驸马年轻气盛,本就对赐婚这件事不满,心里憋着火呢,再加上婢女是多年的知己,怎么舍得她去打胎?于是连夜将其送到京城外十里处的妙云庵里待产。”
黛玉长叹道:“自古世家豪门最重血统,驸马这样不分嫡庶,将来会埋下祸患的。”
紫鹃跟着附和,“可不是,那时候先帝还在,长公主虽然得宠,但也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儿。两年后,小侯爷和郡主陆续出生,原本在庵中的那个婢女却在这个时候给驸马捎话,说是驸马的长子病重,求驸马看在往昔的情分上救救这个孩子。驸马自然不敢将这母子二人接回家,只隔三差五的就去看看。一来二去,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瞧出端倪的是三驸马,三公主和长公主一直不和,听了三驸马的话,设下了圈套,将这个事情弄的满城风雨,长公主一气之下,就请求先帝为其建府,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公主没有杀那母子俩”林黛玉的语气是肯定的,而不是再问紫鹃。
只是紫鹃没有听出,依旧说道:“没有。那个婢女甚至在一年后又诞下了一名不足月的女婴,怕就是姑娘那日见到的红衣女子。三年前,皇帝即位,寻了个理由就要大驸马在家荣养了,公主的长子因在西北战场上立下大功,被封为忠杰候。只是小侯爷住在长公主的宅子里到底不好看,殿下就想着将家里那三个闲人弄走,将曲家和长公主府打通,名正言顺的挂上侯府的匾额。”
黛玉的左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敲打在腿上,双眼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