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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微仰(迢锈)


莹莹屏幕成了巨大的保护壳,
每一个斗士都被隐藏在各地的角落,
他们不过只是在为了狂欢磕着瓜子,却留下一地嚼碎的黄白瓜子皮。
无缘无故,无凭无据,好像每个人都在愤世嫉俗,每个人又都在同流合污。
像是弥天的海雾,深深地掐着她的咽喉。
“喂?芽芽你还好吗?”林北鹿的声音好像是穿透海雾的光。
“嗯,我没事。”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看见你的直播了,芽芽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对你的评价,你在我心中就是最棒的。”林北鹿一直以来都相信她鼓励她。
姜既月抽泣着说:“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骂我,我又没做什么坏事?凭什么?”
林北鹿安慰她:“这群人就是这样的,之后你狠狠打他们脸,看他们还说不说得出话来。”
“那我现在要怎么办?”无助又迷茫。
姜既月环抱住双膝,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钢铁铸造的,也会失望,会难过,会委屈
“芽芽,你现在听我说得做,像往常一样直播,然后不用去管他们说了什么,要知道他们这样也算是给你带来一波不小的流量,然后等到了一定的时机,狠狠地打他们脸,割他们韭菜。”林北鹿深谙如何运营流量,最知道如何扭转舆论。
相比姜既月,她就显得更为老辣。
在她的世界里一切利益至上,甚至比资本家更加冷血。
姜既月听完她说得,甚至为徐今也捏了把冷汗,别人都觉得林北鹿和徐今也在一起,那是灰姑娘嫁入豪门,殊不知林北鹿才是那个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个。
最初同意和徐今也在一起不过是为了他手上的资源,拿到了就一脚踢开,毫不留情。
姜既月那时都被她小白兔式的演技给吓到。
“我听你的。”
姜既月擦掉眼泪点点头。
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心软。
第二天,姜既月如期开始直播,直播间涌入的人甚至是昨天的两倍。
一水儿刷着
“怎么还敢出来直播。”
“钢之心。”
“姐又出来捞钱了?”
昨天晚上林北鹿联合买了几个黑姜既月的营销,所以直播间的人气很高。
姜既月压根没管他们,开始自己工作,表情淡淡的,没有一丝气愤。
应该是起作用了,这些人刷久了也就冷淡下来了。
就在这时,直播间出现了一个很熟悉身影。
用户3729196383:向您投了一个嘉年华。
这个用户,投了数个嘉年华,直接空降成了榜一。
评论区的留言又热闹起来了
“还说不是来捞钱的。”
“主播脸疼吗?”
姜既月看着一阵头疼,出声制止:“不要继续给我打赏了,用户!”
话音刚落,那人便停止了打赏的行为,异常听话。
姜既月结束了直播,吃完饭打算沿着乡间小路遛狗散步。
破碎的小路沿着溪流蜿蜒而上,交错的电线杆上站着微微颤动睡着的鸟,她很喜欢从那个石桥上经过,因为那样可以听见清脆的流水声,吹鼓石间的乐器。
正当她懒洋洋地拉伸时,看到了桥上站着颀长的侧身。
“你怎么在这儿?”
《大象.达利》
她眨了眨眼睛, 仔细地打量着迎面走来的男人。
不正是陆绥吗?
好像陷入了毕达哥拉斯周而复始,循环的圆,两个人总是会在不合适的时机相遇。
穿着黑衣黑裤, 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戴着墨镜,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我是外来人员的气息。
姜既月双手抱胸,略带警惕地目光上下扫视他, 严肃开口:“你来干什么?”
陆绥从桥上走了下来, 喘着粗气,应该是徒步了很久。
站定格外乖巧地回答她:“我来考察一下写生基地。”
这句话说得倒是不假, 美院的大一下半学期基本上都会举行为期一个月的下乡写生实践活动。去得地方一般就是少有人烟的古建筑群落。
陆绥作为带队老师,需要提前进行踩点,这个地点却是他有意选的。
“哦, 你继续。”
姜既月说完后, 都没等陆绥开口挽留, 她就面无表情地走了。
心中思索:这人居然还敢来,踩点多半就是他的借口, 这次再怎么样也不能心软,不能被这人给骗了。
想到这里, 脚步都轻快起来。
进入这个小村落需要走几公里的盘山公路, 原本是有一辆直通大巴的,陆绥来得时候正好车坏了,为了赶在太阳下山前进村,他就徒步走完了山路。
四面环山, 由一条长溪穿过。
作为写生基地, 它的自然风景显然是足够的。
黄土墙,黑瓦房, 木质梁,楼阁景,汾水亭,处处都透出一个字,那就是穷。
作为扶贫村庄,它的人文风俗也是充足的。
他这次考察除了自己的私心,还要为学校针对乡村扶贫政策所推出的“乡野艺校”计划,选址。
所以他打扮的很低调,尽可能想多了解这个村庄。
“小伙子,你哪儿来的?”
大妈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周围人。
把陆绥团团围住。
“嗯,我是从汀南来的。”
陆绥面露尴尬。
“那你来我们村干嘛呀?”这群大妈很是热心。
这个村庄的常住人口很少,稍有人员变动整个村都会知道。
“我来旅游。”陆绥礼貌的回答着。
阿香妈追问:“那你有住得地方没有?”
“还没有。”
陆绥面露难色。
这个村旅游开发的程度很低,甚至很难找到一家干净的民宿。
“你来我家住好了,可以睡我儿子房间。”阿香妈热情似火。
“啊?”陆绥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在手机里开始求助。
【joker:你那儿有住的地方吗?】
姜既月看了眼前些天打扫出来客房,回了一句。
【将尽月:没有。】
陆绥看着手机里的冰冷的文字,回她:“谢谢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越看越觉得,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有没有女朋友啊?”这群人最喜欢问得无非就是婚姻和恋爱问题。
面对这群阿姨,他实在有点束手无策,但也如实回答:“有喜欢的人了,不过还不是。”还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本来一个好好的关系,被他就这么给送走了,说不要就不要,想起来还是后悔得要命。
你丫矜持个什么劲儿!
真想给当初的自己一拳。
现在好了,不但没人关心,两人关系还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死命地咬紧嘴唇,闷声道:“现在她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阿姨的热情,总能让人很快就放下戒备。
“啊?这样啊。”阿香妈很是疑惑,“你的长相不应该啊,大把大把的女孩子争着抢着要呢?”
“是啊是啊,我家闺女就喜欢长这样的,小兄弟你多大啊?”另一位阿姨搭腔。
陆绥这样的长相放在相亲市场,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腿长肩宽,眉眼立体,是那种审美正常的人都会觉得帅的类型。
这个年龄段的阿姨刚好熟练地掌握了相亲市场的风向,如此为陆绥打抱不平,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他还是耐心地回答道:“阿姨,这件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所以才惹她生气的。别的女孩子有她们更好的选择,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谦逊又真诚。
这些阿姨更加心花怒放了。
纷纷发出邀请:
“小伙子要不要今晚来我家吃饭?”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啊?”
“小伙儿,我们村风景怎么样啊?”
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难以喘息,据实回答着。
陆绥平时最不擅长地就是回应热情,用僵硬地语气回复她们:“阿姨们,我还要去拜访沈老师,咱们下次再聊吧。”
“小陆,记得来我家吃饭!”
阿香妈向他招手。
姜既月站在福慧园的门口,那是整村的高处,刚好可以俯瞰到人群的全景,听到这些细碎零星的声音。
她当初刚到这儿可不是这番景象,高深的藩篱,肩上扛着的锄头,唾沫星子和冷眼旁观。
是她不应该打扮?穿靓丽的裙子?或者说她应该灰黄着脸,好融入这片土地,不做一个跳跃的音符?
她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陆绥。
陆绥的脸上还带着被大妈们调侃的羞赧。
他看见姜既月,露出格外乖巧的笑,在她眼里却格外刺眼。
“吃完饭了吗?”
“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一个带着夕阳余晖的暖意,一个却是黑夜半球的寒意。
陆绥的神色明显一愣,他可以听出姜既月语气之中的无妄之火。
但他选择用更温柔地语气回答她:“我来想拜访一下沈老师。”
听到这些,姜既月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不善,侧了一下身,示意他进去。
门楣上已经贴上了红色的对联,虽说这个园子里只有两个人,一猫一狗,几只小鸡,但却比其他地方多了几分年味儿,庭院木廊,挂满吊兰。
门庭的石板干净,没有绿色的苔痕,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扫过的,防止老人滑倒。
姜既月熟练的从井里打了一桶水,打算拎进厨房,就被陆绥一把抢过。
陆绥看姜既月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欣赏和心疼,本来以为她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姑娘,没想到她居然也有如此耐心细心的一面。
她的手本应该做着最漂亮的美甲,在躺椅上晒着太阳,抚弄着细腻的猫毛,如今却也习惯做这些重活。
陆绥心疼不已,他很后悔没有早点来这个地方。
试探性地开口:“这些都是你做得吗?”他指着庭院中的一切。
喂鸡,除草,打扫。
姜既月自信地开口:“对啊,区区小事,不在本姑娘话下。”
像是少女锐利的锋刃,鲜活的棱角,直击烈阳的剑。
他更希望这句话也和平常一样,是她的虚张声势,同样他为姜既月拥有如此多的技能而感到高兴。
真心实意地夸赞着她:“你真的很厉害。”
两个人来到了沈老面前。
陆绥率先开口表明来意:“沈老师,您好,久闻大名特此来拜访。”
他也是受廖教授嘱托,帮忙看看沈老的身体如何。
沈溪陵这两天虽说身体有些好转,但还是下不了床,姜既月也只是偶尔带他到院子里散会儿步。
“你就是,甩了她三次的那个?”沈老是个人精,不过就从姜既月平时的三言两语中就推断了出来。
陆绥羞愧地点了点头。
姜既月更是生气地背过身去。
沈溪陵一看就知道,两个人之间还有矛盾,也没瞎掺合,假意咳了三声:“你自己看着办。”
一语双关,一面警告陆绥,一面又示意他抓住机会。
“看完了吗?看完你可以走了。”姜既月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立刻轰人。
尽管他有些不舍,还是照做。
好在阿香妈家就在隔壁,他打了声招呼,人家早就做好热腾腾的饭,盛情款待。
陆绥被她拉着坐到了主桌上。
菜很丰盛,居然还有这个村的特色板鸭,一般只有过年的饭桌上才会有这道菜。
“阿姨这太不好意思了,这些是我的房费加饭钱,您一定要收下。”
陆绥的语气里带着,她不把钱收下就不动筷的强硬。
阿香妈喜笑颜开收下了这厚厚一沓钱。
她心里思索着:我看人的眼光果然没错,打第一眼看到这小陆就觉得这孩子好,没想到还礼貌懂事,有家教。
她翘了翘自己老公面前的桌子:“你看这小陆,不知道比我们家那死孩子好到哪里去了。”
他老公仅仅是抬头看了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陆绥也只是笑了笑。
到了晚上,阿香妈领着陆绥走上二楼的房间,她儿子常年不在家,但是打扫依旧是一尘不染。
陆绥没有立马休息。
他找到了阿香妈,向她表明:“阿姨,其实我想追的女孩就住在隔壁,您能不能帮我一个小忙。”
她满脸震惊,询问:“你喜欢的居然是小月?”
久久没缓过神来,她很是不解:“你怎么喜欢小月这种火爆的女孩,我还以为你喜欢温柔的。”眼中俱是遗憾,她本来还想把侄女介绍给陆绥的。
陆绥屏住呼吸给姜既月打了个电话,声音还带着颤抖:“月月,我无家可归了。”
姜既月沉脸,冷声道:“陆绥,你什么毛病?大晚上被我打电话,你没订民宿吗?没人收留你吗?”
说罢正要挂断电话,却听到了类似抽泣的声音。
“月月,我的房间有虫子,我害怕~”
陆绥的表情没有一丝的颤抖。
姜既月饶有趣味地听他浅浅的哭腔,这还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一个人的演技。
如果没有听到听筒对面的狗叫声,姜既月也许会更相信一点。
“别演了,进来吧。”
姜既月摸了摸小狗的头,奖励它尽职尽责地看家护院。
陆绥正蹲在门口的路灯底下。
眼尾带着脆弱的微红。
跟在她身后,跨步进门,带着些许狐假虎威和计谋得逞的傲娇。

陆绥暗自庆幸, 还好有他在,自己可不是那种慈父类型。
“呐,就只有这条件。”姜既月指了指那间收拾地格外整洁的空旷客房对他说。
这个条件比村里的民宿都好了几倍,有独立的卫浴, 干净整洁的床, 和一张纯手工打造的木方桌。
没等姜既月发话,他就迅速地把背包放在了木桌上, 带着明显的据为己有的意思。
陆绥清冷的瞳仁闪过一丝姜黄的光,那是她靠近,点亮了书桌上的小台灯。
她侧身抬头看着陆绥, 嘴角扯着笑, 语气很是温柔:“不习惯就滚。”
他一时语塞, 眉峰微颤,左侧的脸荡出一个酒窝:“睡睡, 就习惯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剑拔弩张的模样。
也许这才是适合他们的频率。
姜既月立马离开那个房间, 好像多待一秒就会全身过敏一样。
现在陆绥可不是她的金主爸爸, 反倒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
她可是翻身农奴做地主,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了。
姜既月不免地制定了几个折磨他的计划,好一解心头之恨。
包括但不限于:将鸡圈打扫干净,剁草喂食, 移动花盆只为了让盆栽们多晒一个小时的日光浴等。
她连睡觉时, 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双手捏着的棉花玩偶都急剧变形。
拂晓时分, 雾霭被风吹散,曝露出光秃秃的只剩下岔子的土地,黄暖光率先描摹陆绥的发梢。
他七点就起床了,一早起来,先把一猫一狗喂了,把院子打扫干净之后,去厨房把早饭都给做好了。
姜既月揉搓着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摇晃着一个高大男人的花围裙。
震惊瞬间把困意全部逼退,姜既月清清楚楚地看到,陆绥正穿着颇具原始村土气息的碎花围裙,手中还端着一盘“冰花煎饺。”
随后便是葱香猪油香占据了鼻子的上风,姜既月忍不住吞着口水。
“早饭已经准备好了。”陆绥抬眸看她时的眼神没有丝毫的疲倦,闪着期待的微光。
他拉开椅子,她顺势坐下,他递了一双筷子,她一手接过一手拿碗。
温热的豆浆被熨帖地送进胃里,她的早晨也就开始了。
在品尝过陆绥的手艺之后,她早已将昨晚想要刁难他的计划抛诸脑后。更不要说,他将这些事都已经提前做完了。
沈溪陵这样的老饕都被陆绥的手艺征服了,感叹道:“这手艺哪儿学得,不错。”
陆绥放下筷子,认真回答:“留学的时候自己摸索的。”
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小老头向姜既月抛过来一个眼神表示:你看看人家,有师傅教还不懂得珍惜。
姜既月回以点头苦笑,表示:做饭真的需要天赋。
“那以后的饭都交给你了。”小老头叹气。
其一是自己实在不想吃姜既月做得黑暗料理,其二也是为了考验陆绥。
“没问题。”
今天的任务还是很繁重,就连沈老都下床帮忙了,所以姜既月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陆绥则是继续昨天的考察,他一个人去了当地的村委会。
一开始他便表明了来意,支书和村长都非常欢迎,不停地给陆绥手上搪瓷杯中漂浮的打着旋儿的茶叶,增添热水。
他伸手制止了,过分贴心的举动。
不知道是他周身所带的气场,还是带着神秘感的冷若冰霜。
不苟言笑的表情,使得周围人都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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