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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不出里世界家主的第n天(无流苏晴鸟)


你不得不感慨这个游戏着实文本量巨大,人员没有重复,逻辑盘得很顺,战略也能玩起来。它既然不把玩家当傻子,你也愿意给出同等的尊重。不然在津岛修治叛逃,你的少主培养进度归零时,你早就在评论区展现当代玩家的素质了。
哪款皇帝养成计划的结局是皇帝投敌?不能够吧?这样的结局是会被挂到论坛上,被所有养成游戏爱好者反复鞭笞的。
这种现实性玩家并不想要,并且你也不觉得这个走向现实。总之,你确实对津岛修治的叛逃有些恼怒,准备借此机会好好发作一番。
你也需要在中岛敦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权柄,像当初在津岛修治面前做的一样。
你在家族的议事厅昭告了中岛敦的存在,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站立于他的后方。十一岁的中岛敦留着银色短发,一侧鬓角微长,头发剪得很碎,紫色的菱形的瞳孔内泛着琥珀黄的光亮,神色端凝但不含畏惧,整个人流露出野蛮生长的幼年猛兽之感。后方的芥川龙之介与芥川银显得锋芒更盛,神色冷硬,像已经磨好了跃跃欲试的兵器,只待少主一声令下。
里世界家族中新旧换代不是小事,见血是很常见的,但芥川兄妹最不怕的就是见血。
你也乐于给这两个孩子展示锋芒的机会。
然而,在统治10覆盖下,所有太安族人基于这样一个事实,意志达到了高度的统一:这位中岛敦是家主亲自教养的。
两条存档融合后,很多藏于幕后的事也开始逐渐被人知晓。太安家主私下里还养着一个孩子,甚至在收养他的那一天家主亲口申明了他少主的地位,然而其中的重点确是二人构成的收养关系。要知道,族里养着的那一位,真正算起来是津岛家的孩子。虽然总是少主少主叫着,但是这种陈年秘辛总是会有人记着的。
那么这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大家都不是自我意识过盛的人,家主立了少主,他们也就需要这个少主了。
在家主审视的目光下,所有议者单膝跪下,全然接受了家族未来新的领导人,与即将迎来的权利划分。
接受这个十一岁的孩子,之后会压他们一头。
大家接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你等半天也没出现什么突发事件,也说不上失望与否。虽然会对此感到失望本身就显得十分莫名其妙,但既然大家不与你饭点时间过不去,那你也就不自找麻烦。
让你想想你还有什么要做:见识智力9、读完夏目漱石的小说,然后静静地等待结局。
叛逃是津岛修治所能做出的最优方案——不过他现在叫太宰治了。
津岛修治也不是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人的名字是叫少主的。然而如果有一个人的名字被人遗忘,只剩她的身份,这说明的是她对所属之地的完全奉献,还是说她本身已经成为了某种概念符号呢?
“先代的名字叫什么呢?”太宰治突然问森鸥外这样一个问题。
这确实是个不太有人关注的问题。港.黑这位不得善终的首领,生前被叫做港.黑首领,可惜这个名头已经给森鸥外了;死后也仅被称作先代,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名头之后也是要给森鸥外的。甚至于当他不光彩的死后,随着森鸥外不断收拢的权利,“先代”这个词也逐渐成为禁忌。
森鸥外对太宰治出其不意的问题早已习惯,他从来不问太宰治问题的来由,聪明人总是更喜欢自己思考。事实上,太宰治有时候的问题也会让他有些感悟。
“这是不重要的。”森鸥外温和的说:“当他成为首领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与过往的割席。此后一切,就是为实现组织的目标。”
“他即组织、组织即他。他的威慑力并不来源于他本身,而是作为首领的身份,同时承担组织的罪孽。在这身份下,过往的一切是渺小的。”
“不愧是森医生的回答。”太宰治触碰了一下遮盖眼睛的纱布,继续问:“如果存在一个组织,它完全依托于首领的存在而存在,即便是组织的底层成员,所听令的不是‘首领’这个职位,而是首领本身。那么这个组织的首领,它的名字是否能够留存呢?”
“基于人格魅力或绝对的统治力形成的组织吗?那么在这个组织内,他就是唯一的,也就不需要别的东西来做出区分。”森鸥外设想了一下太宰治的前提,笃定的回答后:“他之后,再无组织。对于组织来说,他们会自发的让首领的名字不复存在。”
“不过这种组织可是一枚首领离开后立即爆炸的炸.弹啊。”森鸥外对这种组织形式并不赞同:“即便有继任者,也只能延缓爆炸的时间。这种组织没有办法继承先代遗志,并且会将新任者看成组织的对立面。”
好在港口黑.手.党并不是这样的存在,否则森鸥外与其杀死首领后继任,还不如联合他人覆灭这个组织。然而这样,横滨的动荡三年内无法平稳,即便这已经是最优的选择了。
“这样啊……”太宰治又开始翻弄手边的册子,没有继续交谈的欲望,却听见森鸥外慢悠悠的继续说到:“说到继任与先代,自从继任港.黑首领后,我倒是对横滨存在的组织有了新的发现。”
“在贫民窟名声鹊起的几个孩子,【白虎】【黑兽】以及【暗杀使】销声匿迹。不为人知晓的是,【白虎】才过十一就被确立为某个家族的少主,而另外两位应该成为了他的直系亲卫。”
“没有想到,日本之上,竟然还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森鸥外叹气,看上去头疼又苦恼。太宰治低头面对着手册,依然沉默。
在森鸥外看不见的暗角,太宰治瞳孔猛然紧缩,久久没有翻页。
肉.体撞击在墙面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被攻击的人面色冷静,没有发出呼痛声,但两鬓沁出岑岑冷汗。
毕竟在将近十年的过往中,太宰治虽然精神上饱受压抑,但过的确实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大概没受过这么重的攻击。
下手的人还是他的前亲卫。
“你竟然还敢回来啊,简直找死。”
中原中也又踹了对面人一脚,语气恶劣:“该不会是逃到外面后过不下去,听说了什么又后悔了,于是灰溜溜滚了回来?”
可惜最开始的一拳被对方格挡了,中原中也有自己顾虑,这脚没往死里踹,但一想到这家伙曾经做过的事情,还是让人气得牙痒痒:“怎么不说话,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中也叽里咕噜说了一堆,一点都没抓住重点啊。”
太宰治抬起头,没有露出一丝中原中也预想中的愧疚,只是漠然:“听说了中也被人替代了,日子很不好过呢。”
“真是嘴硬。”中原中也冷笑:“日子不好过的是你吧?脸色难看得像青鲭一样,少主已经另有其人了——之后干脆你叫青鲭野郎吧。”
“……”
“怎么不说话?看上去很是同意啊。”
“叽里咕噜来去的只会说这些话,黏糊糊的像条蛞蝓,以后就叫你蛞蝓了,感恩戴德的收下吧。”像是不存在之前那段沉默一样,太宰治反唇相讥:“这么轻易的就叫起少主了,中也真是一条忠诚的狗。”
中原中也看了太宰治一眼,嗤笑道:“看来你什么也不知道,那我不妨再多说几句。”
“新的少主是家主的养子,从4岁开始就养在家主身旁,由家主亲自养育和教导,并且在收养的第一天就确定了少主的身份。”
看到太宰治眼里的茫然,中原中也心里夹杂着快慰,与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同等的刺痛:“连亲卫也是从小一起培养的,认清现实吧,少主这个身份不是非你不可。”
“你已经失去资格了。”
“……哈。”又是一段无声的沉默,太宰治轻笑了一声,机械性的说着思考了很久的话:“……少主这种东西,有存在的必要吗?”
“根本不需要确立的位置,在少主老死成为一捧黄土的时候,家主依然安然的坐在那里,不老不灭。这样的家主,少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
中原中也皱眉,不知道太宰治在说什么胡话。
“喂喂,真是可笑的辩驳——”
“可不可笑中也其实已经意识到了吧?家主不会老去这件事。”
太宰治紧紧盯着中原中也的眼睛,眸色黑如深渊,湿润的卷发覆盖住他的一只眼睛,像是刚从冥河里捞出来的恶鬼:“但是她即将死去。”
“不死的话,是没有办法给少主让位的。”

太宰治不知道从什么时刻起,开始感到恐惧。
越理解一切,太宰治越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可怕。这种恐惧在某段时间铺天盖地的笼罩在这位年轻少主的身上,他虚假的学习,处理家族事务,带着知晓一切的无边茫然。
最开始是从家族记载中发现不对劲的苗头。记载中着重记录家族的扩张与发展,反而对家族成员的描述颇少,尤其是家主,从来没有丝毫有关换代的描写,以及家主的决策与动向。
直到有一天,看见家主好像不曾老去的面容,噙着微笑的嘴角,以及漠然的、始终平静的眼神,太宰治瞬间串联起不理解的一切。
家主从没有换代过——并不是家主在家族的决策中无足轻重,而是家族中的所有决策,以绝对正确的形式,来源于这个不变的存在。
“脑”从来都只有一个。
家族是一具活着的外骨骼。
那么太宰治的存在算什么?在这栋即便再大,也框柱四方天地的居所,在昼夜不息间被灌输的所有知识与技能年岁间,在无数被展示和使用的权柄之上,没有太宰治的存在,只有一个概念上的少主。
在某声从不停歇的催促中,太宰治像海绵一样吸收着一切,这种进度说出来会让外人畏惧。太宰治很聪明,他不认为自己仅是个技巧的合集,自己的存在一定有某种目的。
太宰治花了很长时间弄明白。
不是因为死亡而换代,而是为了换代而死亡!
太可怕了,太宰治从未见过这么让人恐惧的事。正是因为知道家主是怎样存在,披着人皮的、日夜不息的、亘古长存的异兽,因为他的存在而要死去。
从此,一个事实上的神明,以及神明眷属的生的重量将会压在太宰治身上,他是否会被死亡遗弃,背着神明给的枷锁,成为活着的墓碑?不敢死,不能死,被他人‘生’的重量绑架,想及此,太宰治只能感到无边的恶意与诅咒。
为什么这种存在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死去?神明的换代规则?某种生物为子献生的习性?这种重量要交给谁来承担,谁配呢?
他从来不认为活着有什么意义,他宁愿和神明一起死亡,陪葬,而不是被高挂在十字架上,活成一具躯壳。
神明或许只是随机选择一个有缘人,然后决定他的命运,却要被选者胆战心惊。
太宰治选择投水。
醒来时,他第一次在家主脸上看到过震惊、疑惑、茫然,或许带着一丝对自己过往所为的思考,这让她稍微看上去像人了一点,而不是永远讥诮的,眼睛里仿佛从来没有看进去一切。然而太宰治瞬间知道他有些事做错了,因为神明是不会错的,所以错的只能是他。
“看到水里波光粼粼,不自觉的就脚底打滑了,真是危险啊。”
太宰治尝试乖巧的做出解释。
家主眨了两下眼睛——太宰治数得分明——然后哦了一声:“我不在真是可惜了,不然还能在旁边唱个《箜篌引》什么的。”
看来太宰治投水这件事给家主带去了一定的冲击,她甚至学会了顺着话题遮掩过去这种行为。
太宰治也眨了两下眼睛,觉得当初被她捂住的一只眼眶微微发热。
如果有人要死的话,绝对不是她,也绝对不能因为他的存在。
然而她如今要为了另一个少主去死了。
【他无法改变神的规则和兽的习性,但没关系……】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又有几分确定。”中原中也冷酷的说:“这些都不是叛逃的理由。你既然已经叛逃,又落在了我手里,就跟我去见家主,看看家主的判决吧。”
目的达到了。
太宰治低下头沉思,不枉他专门往中也的巡逻路线上撞。
如果遇见的是太安的别人,尤其是她的亲部的话,是不会让太宰治留下一条命去见家主的,尤其是在有了另一位的少主的当下。
那些人甚至会费尽心思把太宰治存在的痕迹连同记录一起抹掉,借此来消除她唯一的污点。
只要接下来这段路程不被杀死,那么他就有一半的把握阻止这次的换代。
你当然不理解一切啦!
什么死不死的,你只想吃饭,一个游戏而已,难道要没日没夜地玩下去。只是某种强迫症使你必须要打通一个结局,并且是好的,才能让你坦然的迎接饭点。
友人已经在催促了,告诉你日子其实可以得过且过。但你从没做错过一个选择,内置选项中再生僻的知识点你也查了出来,合该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看完夏目漱石的小说,你先感谢游戏带给你的精神食粮,把厨子好好送走,然后查看游戏事件。
【夏目漱石将江户川乱步送进家族领地范围。】
【中原中也将太宰治擒获。】
前面一个你能理解,毕竟早已经安排好了,后面一个……太宰治你谁啊?
一个小时前。
夏目漱石出太安家族地时,执笔的手酸软得有些厉害,这大概是这位成名已久的作家赶稿时少见的狼狈时刻了。可惜在给出小说的结局后,他不能同其他作者一样得到一段时间的安宁,反而迎来了最争分夺秒的时期。
他直接前往武装侦探社。
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早已在此等候,他为乱步先前透露的信息而吃惊。然而江户川乱步即便再厉害,也无法仅通过一次对话看穿一切。他只是联系起来这么多年在横滨生活的蛛丝马迹,郑重的告诉社长:日本背后存在着一个盘踞之深、体量之大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家族,并且这个家族将要对横滨下手。手段无论软硬,都会对横滨产生巨大的冲击。
而他也不会怀疑江户川乱步的话,但他知道,如果真存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家族,之前自己却没有丝毫注意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就有必要询问一下他的老师,夏目漱石的建议。
“老师。”
被称为【银狼】的前雇佣兵一身日式羽织,颈后留有一簇银色半长发,眉眼凌厉,带着日式浪客的肃杀感。看到夏目漱石,他神色微敛,表达对夏目漱石的尊敬。
在他身旁的江户川乱步不复之前的焦急,头戴一占褐色报童帽,同色系的披风做侦探打扮,眯着眼睛,透露出一股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的闲适。
夏目漱石看着这个作为武装侦探社支柱的少年,给重写文稿时拟定的计划确定了最终方案。
“日本之上,确实有这样一个国家,按照时间线来算,最早能追溯到遣唐使时期。”
“这么多年的发展下,这个国家并不牵扯进天皇与政.府间,而是作为一股独立的力量,开展自己的研究,与官方也存在合作。”
“现任家主,和江户川乱步有一面之缘,以及师生之约。”夏目漱石转向瞬间睁开了眼睛的江户川乱步,继续说道:“老夫如今前来,只为一件事。”
“协助实现这个文学上的教导约定。”
“无论什么原因,叛逃就是叛逃。”
家主对他总是轻松的,带着一点对小动物的狎昵和纵容,唯有在提及另一个少主时,才会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
“很聪明的孩子,学文学也厉害极了,有一个从立为少主时就一起学习的亲卫,对作诗感兴趣。”家主几笔带过,突然面露笑意:“好巧,芥川也在学写文章呢。”
芥川龙之介合起书,脸颊微侧,表情没什么变化,虽然在场的人都知道他有些不太好意思。
“在下只是对这个稍微感兴趣。”
“这不是很好吗?”家主少见的眼睛带笑:“其实好多事情没意思极了,我闭着眼睛处理起来都嫌麻烦。赶快快进到中岛敦即位那一天,让我解脱,我以后专门给你写书评。”
看不见她原先的疲倦和阴郁了。
中岛敦暗中握起拳头,他绝对会,承担起少主的责任,背负起家族的事务。而不会像那个人一样不负责任,明明被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最后却丢下一切叛逃了。
中岛敦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中间又有哪些转折,但是按照她的命令走下去,不是最应该做到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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