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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这就是人性。
最后终于,在又一番煎熬苦寻后,终于有侍卫在偏僻山坳中寻到了一抹衣料,温正卿看到那衣料,一眼确认:“这是夏侯神府侍女们衣裙所用的布料。
宁王听着,命罗嬷嬷辨认。
罗嬷嬷看到后,脸色惨白:“这,这就是……”
宁王不再说话,他蹲下来,死死地盯着那块衣料,数日的风吹日晒,这布料已经略显褪色,且布满了撕扯和咀嚼过的痕迹。
深山老林中,猛兽出没,这样一块布料很容易联想起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他僵硬地拿起那块布料在手,仔细地查探。
过了很久,他终于缓慢地开口:“先收起来吧。”
他不再碰那布料一下,也不再多看一眼,而是命人收好,又命当地州府彻底封了随云山,并派人马在此留守,继续寻,对外却宣称有逆贼藏匿,以此遮掩耳目。
至于他自己,则是召了温正卿,私底下商议大事。
晚照这几日其实还是惶恐不安,如今见他们密谈,很想偷听下消息,但她身份低微,要想近前听这些几乎不可能。
她犹豫不决,忐忑不安,又心痒难耐。
好不容易这密谈结束了,宁王却下令回撤,他要回去禹宁王府了。
晚照疑惑,不找了?死心了?
她正纳闷着,温正卿却忙起来,说是等回去禹宁要筹办端午节龙舟会,要在丽泽湖旁设宴,观水嬉游,作乐庆祝,回去得先让禹宁官署做好准备。
晚照震惊。
龙舟会??
那边王妃的尸骨都没找到,这边开始准备筹备龙舟会了?
温正卿面无表情地安排,又命人去准备水礼,诸如五色米团、五色瘟纸和各样新鲜时果等,送过去给夏侯神府。
他颇为认真地道:“这里毕竟距离绀梁太近,既过来了,不把这礼节做周全了终究不妥。”
他还替宁王为夏侯神府捎了个口信,只说如今宁王正追杀叛逆,请岳家诸人万事戒备,免得那些流寇乱党伤及无辜,还说端午节后,宁王将亲自前往绀梁,登门拜访岳家。
晚照听着这话,只觉荒谬至极。
估计夏侯氏会觉得这皇家女婿如此体贴,颇为受用,殊不知所谓的流寇乱党就是他们亲生女儿。
所以端午节过了还要去拜访?拜访什么?要趁机彻底和夏侯氏谈谈这个真假王妃的事,万事俱备,正好趁机摊牌了?
温正卿安排妥当后,也就带着众人回去禹宁了。
比起从禹宁赶过来随云山的紧绷,回去路上大家明显松懈了。
这时候,她心底浮着的那丝不祥之感再次起来了。
所以宁王到底接到了什么密报,到底要去接谁??
前面还找人找的要疯了,月光之下那双捧着尸骨颤抖的手是如此真实,结果转眼就无情地要回去禹宁过节了。
他如此反复无常,如此难以捉摸,他到底猜到了什么?
一路上,这些问题折磨着她,让她竟然开始认真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跑。
不过她的细软金银没有随身带着,还是应该先回去禹宁城,拿到自己的物件之后再跑吧。
当然还要带着青葛送给自己的那些好补药,这是必须带着的!
就在这种犹豫之中,晚照跟随大家回去了宁王府,宁王府中颇为安静,安静到所有的暗卫都无声无息的,一切都格外有条不紊,完全不像群龙无首的样子。
这让晚照越发心惊担颤。
她开始胡思乱想,开始觉得叶闵就是没死,也许宁王就是去接叶闵了!
至于为什么去接,也许是他受伤了,身受重伤。
他那样的人,素来心狠手辣,但凡还剩下一口气,他必然将自己碎尸万段。
就算他自己受伤,只要他和宁王说一声,凭着他们的交情,那宁王必然也不会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她头皮发麻,觉得自己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必须收拾包袱离开了,以后天涯海角,她赶紧逃命,这地儿是不能待了!
她连忙回去自己房中收拾,将自己一些要紧物件塞到隐秘之处,虽然有些鼓鼓囊囊,不过倒是也还好。
她确认自己毫无破绽后,出门就要离开。
谁知道刚走出院落的月牙门,迎面就看到了万钟。
万钟看她急匆匆的样子:“你这是要去哪里?”
晚照顿住,之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万钟,昂起下巴:“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万钟看她那样,浓眉微打结:“我也没有要问你,只是碰到了而已,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打量着晚照:“我本来就觉得你最近鬼鬼祟祟的,现在你更鬼鬼祟祟了。”
晚照便轻笑了下:“你这人,嘴巴就不能好听一些,我哪儿鬼鬼祟祟了,才刚回来王府,我想着我得过去找温先生汇报,我还想着怎么说呢,毕竟我的差事是阁主交待给我的,只怕是温先生也不知情。”
万钟:“也没什么,照实说就是了,如今主人暂托温先生打理千影阁,我们自然认他为主,凡事如实告知。”
晚照颔首:“说得倒也是,那我过去看看。”
万钟:“我们一起过去,我正好要轮班。”
晚照:“……”
一时气恨,这人很闲吗?
但她刚才被他那样问,也担心太过推拒仿佛是躲闪,当下只能认了。
于是两个人便慢悠悠过去千影阁,路上难免说几句话。
其实晚照和万钟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闲扯。
晚照柔柔媚媚地道:“万钟……你觉得我们千影阁,哪个女暗卫最美?”
万钟:“不知道。”
晚照:“不知道??”
万钟:“谁知道谁长什么样呢。”
晚照便停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他,看他,再看他。
最后她笑了笑,笑得百媚横生眼波流转:“你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不好看吗?”
说着这话,她语调都变了,尾音微微上撩,小钩子能勾人心。
万钟看着她那春花灿烂的面庞,神情却是丝毫不变,一本正经地道:“我不知道你实际长什么样,也许都是假的。”
晚照:“……”
直接给她气笑了,不搭理了!
摊上这种木桩子同伴她认栽!
这么走着间,两个人到了水厅旁,万钟因要值班,先过去替换了,晚照则自己过去水厅。
只是待走到一旁时,她突然顿住了脚步。
此时的阳光犹如金粉一般洒落在水塘中,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荷花香,一切都是静谧而美好的,但是在这份宁静中,晚照却嗅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感。
这种感觉很淡,但却确实地存在着,就仿佛看似静谧的湖面下隐藏着暗流,仿佛阳光的另一面便是阴影,无法摆脱的不安笼罩下来,让她的心跳逐渐加速。
她静默地站在那里,垂着眼睛,有一刻甚至想不顾一切拔腿就跑。
良久,她到底深吸口气,让自己鼓起勇气,过去水厅。
毕竟这时候她再往后退,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事情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凭她的能力她已经无力回天。
因为真假王妃一事,禹宁地界已经严加排查,处处警戒,她怎么可能逃得生天?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阵风吹来。
她刚迈开的脚步便停滞在那里。
风中带着清新的水汽,带着初夏的草香,但晚照却闻到了一丝榭树的清香。
于是一段回忆狠狠地撞入她的脑中。
青葛说,榭树是属于叶闵的味道。
在这一瞬间,晚照几乎要疯了。
她遍体生寒,两腿无力,竟然完全动弹不得了,只能直直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她便听到了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于是,时间仿佛被拉慢一般,她看到了走过来的一行人。
最前面的是宁王,神情略显疲惫,后面则是温正卿,而就在温正卿的一旁,赫然正是叶闵。
这两个字,于晚照来说,是一脚踏入地狱的门槛。
她的脑中闪过许多,许多,她想着逃跑,想着求饶,想着直接等死。
就在这时候,温正卿却蹙眉,瞥了
她一眼:“晚照,你来得正好,叶先生才刚回来,病体未愈,你就暂且帮衬在身边吧。”
晚照脑子懵懵的,她看向叶闵,叶闵在这时,也望向她。
于是晚照便望进了那双冰凉的眼睛中。
她的心瞬间停跳一拍。
叶闵正在看着她。
狼牙雕终于做好了,雕刻了三个,青葛一看之下也是没想到,这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那三根狼牙的样子了。
此时的狼牙洁白如玉,柔润光滑,上面雕刻了古朴粗犷的文字,因为看不懂,便感觉很神秘而富有力量,文字围绕着的则是日月星辰以及一些古老的动物。
青葛这么仔细看着,再次觉得,好像和夏侯家的那个旗帜有些相似之处。
她又陡然想起九微令,似乎上面的花纹也和这个有些像?
宁王当时联姻夏侯氏,是出于种种缘由,因为夏侯氏百年门阀的清贵,也因为夏侯氏的民望,这其中也有一个微妙的原因,夏侯夫人为西渊人,大晟存有勃勃野心,迎娶一位拥有世家贵族血脉同时还有西渊血统的王妃,这是大晟皇室的未雨绸缪,是深谋远虑。
但是现在,她开始隐隐感觉,夏侯氏和西渊的联系也许更深厚。
只是当着这里族人的面,她也不好拿出来,想着等自己单独时候再对照一下。
这时候,姚老爹却过来了。
他笑呵呵地道:“你喜欢这个?”
青葛点头:“嗯,很好看。”
姚老爹便道:“这上面雕刻着的,是我们缥妫部落流传千年的,这是日、月、星辰、山、龙、雉,以及虎、水草、火、白米。”
青葛有些意外:“流传千年?”
姚老爹:“是,远古之时,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西渊诸部原为舜帝之后,我们缥妫部落中的妫字,便是取自舜帝故土妫水,这牙雕上的纹饰,是从舜帝时传下来的。”
青葛便懂了,夏侯家族的先祖其实便是尧舜禹时代分封的贤臣,他们家族的旗帜,以及九微令,这些图案应该是保留了古时种种的特征,所以才和缥妫部落的相似。
她略想了想,便试探着道:“我曾到过绀梁,见过那里的夏侯氏族旗,上面有些花纹和这个倒是有些相似。”
那姚老爹听了,却是一个冷笑,道:“夏侯氏哪……”
这话听着意味深长。
青葛疑惑。
姚老爹长叹一声:“其实也没什么,我们西渊缥妫部落是舜帝后裔正统,在百年之前,夏侯氏会过来缥妫祭拜,便是十几年前,夏侯氏还曾经派了他们长公子过来拜见我们缥妫王,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我们缥妫四分五裂,人丁零落,他们夏侯氏身在大晟,享受盛世安稳,又哪里还记得昔年承诺呢。”
青葛越发好奇,不过姚老爹却是不提了。
她也明白不能一再问,只得罢了,反而提起别的话题,问起这边的风俗以及等等来。
姚老爹倒是畅快人,和她说了许多,最后因提起胜屠雅回,姚老爹很是感慨:“雅回王昔年威名正是如日中天时,让我缥妫崛起于西渊众部落,我等也曾经富足安康,只可恨奸佞之徒,心怀叵测,以至于英雄早逝,从此后我西渊烽烟四起,征战连绵,我等失去庇护,也陷入苦难困顿之中。”
青葛听着,好奇:“这位雅回王,他是为奸人所害吗?”
姚老爹痛心疾首:“我之前曾经遇到来自缥妫的商人,听他们说,缥妫王是中了别人的毒才丢了性命,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但我想着雅回王那样的明主,竟然英年早逝,这一定是有奸人谋害吧。”
青葛听着便沉默了。
姚老爹低头给壁炉添了一把柴,口中却叨叨着:“如今雅回王的侄子已经登上王位,我倒是盼着他能成器,这些年我们缥妫过得什么日子啊!”
青葛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在许久的安静后,终于道:“姚老爹,其实我最开始没说实话,我来缥妫,另有目的。”
姚老爹听着,有些疑惑地看了青葛一眼。
之后他摆摆手,并不在意地道:“也没什么,你一个年轻娘子,也没什么恶念,你既然不说,那必是不合适说。”
其实自从来到这村落后,青葛一直在犹豫。
她手中有宁王的信札,这是宁王向缥妫部落发出的邀请,如果说宁王此时的互市便是一场盛宴,那缥妫部落原本是可以吃到的。
她不该昧下这封信。
可是如果她拿出这封信,宁王府那里……她怎么解释?她还要回去?
但在许久的犹豫后,她到底是道:“姚老爹,我其实是大晟禹宁王麾下使者,我带了禹宁王写给新一任缥妫王的信,禹宁王愿和缥妫共商大计。”
姚老爹听了,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青葛。
之后他慢慢地明白过来:“也对,你功夫这么好,必然是来历不凡,你是大宁边境禹宁王的人?他派你来的?”
青葛:“是,所以等雪停了,我就要离开,去士安城拜见新一任的缥妫王,把我手中的信交给他,请他定夺。”
姚老爹眼睛都亮了:“这事若是能成,那对我们是天大的好消息!”
青葛没想到姚老爹是这个反应,这也让她松了口气。
姚老爹对她极好,她很不想看到他们怀疑或者失望的目光,如今他仿佛求之不得,她便轻松了。
接下来姚老爹详细说起如今缥妫的种种,原来缥妫这些年纷争不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以至于家园破碎,穷困不堪。
姚老爹:“对于我们来说,其实并不在意谁当了缥妫的王,关键是要有一位能够让所有人心服口服的王,能够停止如今的征讨战乱,大家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是了,我们又不指望谁给我们吃喝,我们都自己供着自己,靠天吃饭,穷一些也没什么,怕就怕打仗。”
青葛问了问关于士安城的情况,姚老爹热心,便说等雪停了,找一个族中人陪她过去。
青葛自然并不需要,只是请姚老爹为自己画出大致的士安城行路图。
姚老爹便寻来了羊皮纸,又拿了一种用药草做的墨水来,为她画了士安城大致的位置。
青葛仿佛不经意地问起来:“雅回王的行宫,还有他的神庙,这些在哪里,如果顺路的话我也想去祭拜祭拜。”
姚老爹:“倒是顺路得很,你看,就在这个位置。”
说着,他给她标记了:“不过雅回王的行宫早就坍塌了,没人住了,去了也就是看看,我之前曾经去过一次,去神庙祭拜。”
青葛:“我也是这么想的。”
村落的族人过于热情,他们为她准备了各样吃食,肉干,药草,并带了用囊袋装着的狼血以及水。
青葛告别大家伙,便径自往西去,这时雪已经停了,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落下来,周边的雪在陆续融化,点滴的雪水汇聚起来,沿着山路蜿蜒流淌。
这样的路并不好走,不过青葛走得轻快。
周围的一切陌生而新鲜,干净的空气中弥漫着雪融化后的清新味道,青葛隐隐感觉自己曾经经历过,这个时候越发笃定,这就是自己幼时走过的路。
她在这种新鲜的好奇中,行程颇为顺利,走了两日,终于在这日晚间时候抵达了地图中标注的“雅回王行宫”。
青葛连忙走近了,却见皑皑白雪覆盖了这里的每一处,但是在废墟的起伏凹凸间,依然依稀能看到这里的苍凉与破败,剔透的雪花在微弱的月光下闪烁着银白的光芒。
有殿宇的残骸孤零零地矗立着,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辨,但却已经满目疮痍。
青葛缓慢地走在这片废墟中,从那巨大的石块以及精美的雕刻,依稀可以辨别出曾经这里的奢靡,只是如今辉煌已经远去,唯独脚底下混合着残
雪的枯枝败叶,平添几分凄冷。
走到一处时,她蹲下来,用手拨开石雕上的残雪,却看到了雕工精美的壁画,上面斑驳陆离,不过却刻画着宫廷,繁琐瑰丽的花纹,以及一些青葛并不认识的文字。
她站起身,继续往前走,此时携了刺骨寒意的风穿梭过这片废墟,卷起细碎的雪粒。
这些雪粒闪烁着微弱的寒光,在青葛身畔飞扬飘舞,不过终究无声地落下,最后归于沉寂。
青葛缓慢地往前走着,最后终于看到一座庙宇。
和青葛一路走来所看到的房屋不同,这竟是一座很有大晟古宅气息的庙宇,黄瓦盖顶,前面两根石柱,石柱上有雕工精湛的图腾。
庙宇上方是一色青绿色铜瓦,虽然久经风雨侵蚀,不过依然看得出当年建造的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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