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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暗卫(女王不在家)


宁王听到这话,想起什么,眸底泛起冷意:“极好,你盯紧便是。
叶闵:“是。”
宁王抬起眼,淡看着叶闵:“你们在山中发现孤的时候——”
他墨色的眸中带着些许疑惑。
叶闵听出他的意思,便详细讲了当时的具体情境。
宁王若有所思。
叶闵:“殿下,可是哪里不对?”
宁王:“没什么,下去吧。”
叶闵略抿了下唇:“是。”
待到叶闵出去后,宁王原本寡淡的神情逐渐松懈下来。
他坐在床榻上,怔怔地想了很久后,抬手,自己试探着检查了自己身体。
并不曾发现什么痕迹。
他有些挫败地抬起手,揉了揉额。
他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景让人心荡神摇。
他总觉得这不应该是假的。
她会丢下自己在山洞中自己离开吗?他不信。
宁王有些艰难地吐出一口气。
这个梦,太真实了,以至于他感觉自己手上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属于王三的,王妃的气息。
在他心里,青葛和王三到底是不一样的。
青葛不愿意做王三,那他的王妃便是一具空壳,是被人操控的皮影。
他可以杀青葛,可以囚禁青葛,可以强迫她卸下易容,也可以把青葛放到手心里捧着。
可他就是没办法强迫她做回王三。
他蹙着眉,沉默地望着窗外,蔷薇花又开了。
他清楚记得,那一年她离开的那一日,风把旌旗吹得招展扑簌,而她就坐在马车上,自窗棂中看向她。
他分明看到了她眸底的那丝眷恋和哀伤。
有那么一瞬,他想冲过去,翻身上去马车,问问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问问她这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可他没有。
他用寻常人最寻常的思路按住了自己的渴望。
那一晚,他孤枕难眠,披衣起身,望着窗外满架的蔷薇花。
他便开始后悔。
他一直停留在那一晚,可他的王妃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怔怔地看了许久,才起身,不动声色地唤来侍从。
他开口问起自己换下的旧物,那侍从忙提起来:“是属下帮着换的,一些贵重要紧物件便放在这里,至于衣袍,换了后便收起来了,还没来得及清洗。”
说着侍从呈上托盘,托盘中是宁王换下的贵重物件,诸如玉佩以及令牌等。
宁王看了一眼:“衣袍在哪里?”
侍从:“放在竹篮中,想着白日拿给嬷嬷来洗。”
宁王直接命道:“拿来,原封不动地拿来,竹篮也提来。”
很快侍从将整个竹篮全都呈在了宁王面前,宁王略检查过,突然问:“本王衣袖中原本有巾帕,如今何在?”
侍从略怔了下:“并不见巾帕。”
宁王轻轻“哦”了声,之后道:“好,你先下去吧。”
侍从遵命,当即便要出去。
他行至门前时,突然听到身后宁王厉声道:“本王检查衣物一事,不可对外提及,任何人都不许提。”
侍从自然称是,出去。
房中便只有宁王了,他起身,仔细检查过自己那些随身佩戴的物件以及衣袍,他受了伤,贴身衣物上自然沾染了血迹,也有山林间的泥土和脏污。
他仔细翻检着,果然发现一些痕迹。
作为一个成过亲的男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他盯着那痕迹看了半响,之后抬首望向窗外。
窗外阳光璀璨,花开满院,这一切一如过去无数个寻常的一日。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觉得这个世间仿佛和以前不一样了。
一切都变得明亮温暖起来。
他知道,她若不肯,便没有人能逼她。
所以她是愿意的。
他的王三,可以回来了吗?
青葛只当没有山洞中的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地回去自己阔别两年的宅院。
晚照早等在那里,就连雪球都眼巴巴地等在门口。
青葛乍看到雪球,不免有些惊讶。
雪球小时候还是一只团团的球儿,很小,她离开时,长大了,但也只是寻常大狗那么大,可如今年,它却成为一只毛茸茸的大球,很大一只!
虽然晚照已经和她说过了,不过乍看到,她还是意外。
怪不得会拱墙了……
她惊讶地望着雪球,雪球也在跃跃欲试地望着她。
她笑了下,之后试探着道:“雪球——”
这话没说完,雪球已经激动得扑过来。
青葛一把将雪球抱住,抱了一个满怀,健壮的身躯,雪白柔软的狗毛,青葛喜欢得抚摸着它的毛发,舍不得放手。
雪球也喜欢得将脑袋靠在青葛肩膀上,激动得四肢乱扒拉。
晚照轻叹:“平时看着和我也挺亲的,见了你才知道,你是亲的,我竟是一个后的!”
青葛忍不住笑出声:“养恩不如生恩。”
晚照:“……”
她忍不住呸了她一声。
这么好一番亲近后,青葛才把雪球放下,和晚照一起进屋,谈起这两年的种种。
这两年大晟天下发生了那么许多事,缥妫崛起了,互市越来越繁荣,蕃学已成规模,四大世家行将就木,禹宁已经成为大晟商人通往西方经商的中转站,日渐繁盛起来。
不过宁王府却没什么大变化,宁王依然是老样子。
说到这里,晚照有些犹豫地看着青葛,道:“殿下这两年——”
青葛:“如何?”
晚照叹了一声:“变了很多。”
她蹙眉,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但我觉得太过沉稳了,有些……”
她想说死气沉沉,不过这种话却是不好直接提起。
青葛想起山洞中的事,终究羞愧,心虚,便胡乱道:“正常,他年纪不小了。”
晚照:“也是……”
她有些犹豫,望着青葛,道:“你和他……以后打算如何?”
青葛听着,越发心虚。
山洞中的事,天知地知自己知,反正是不能告诉任何人,她也不想告诉晚照。
于是她叹道:“再说吧,我也不知道……”
晚照看着她那逃避的眼神,心里自然也明白了。
她之前过于冷清,如今多少有些女子的羞态,明显是心软了吧。
晚照挑眉,探究地看她。
青葛抚摸着雪球的毛,道:“去岁时,我前往皇都面见太子,太子曾经提起过,希望我以后留在皇都,我自然是希望能有个好前程,但以后到底如何,我也没想好。”
本来就没想好,现在冷不丁遇到宁王,还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心里就更乱了。
她必须承认,她确实心软了。
但……总得有个台阶吧!
而且她的前途怎么办,这都是横在前面的麻烦。
晚照:“是挺麻烦的……”
毕竟宁王的王妃,是绝对不该入仕的,更不该手握兵权。
青葛:“所以先不去想了,我这次回来,只想着多陪陪小世子。”
她想着在马车上,小世子对自己说
的话,心底不免甜丝丝的。
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21章 述职
这日, 宁王靠在轩窗边的禅椅上,拿了杯盏轻轻抿着,偶尔会细问温正卿几个问题。
如今禹宁城外纠结了大批黄教教徒, 和西渊一些流亡部落勾结在一起, 显然是要闹一场大。
宁王凉凉地道:“他们盯着的是我们和西渊的互市。”
温正卿:“看来是了,若是互市有什么麻烦, 牵一发而动全身, 甚至可能造成边境混乱。”
宁王微拧眉,不屑地道:“凤凰神娘子不是一心要对付夏侯神府吗?”
夏侯见雪变着法恶心夏侯神府, 前一段听说还张贴了夏侯瑾穆如何勾搭有夫之妇之, 夏侯夫人如何毒杀原配, 以及这两个人私底下如何龌龊□□。
她把一些闺阁阴私都编纂成册, 在市井间流传, 以至于夏侯氏名声狼藉。
去岁时夏侯神府忍无可忍, 派了高手追杀凤凰神娘子, 双方拼得你死我活, 死伤无数。
不曾想,突然间来了禹宁。
温正卿:“是, 她这次来, 应是随着黄教教主来的。”
宁王听这话,眸中顿时泛起森寒凉意来。
他冷笑:“郁殃是吗, 他已经是死人了。”
温正卿一愣。
宁王:“本王一定会为郁殃一个他终身难忘的死法。”
温正卿:……
都死了,还怎么终身难忘……
宁王拿来卷宗:“还有别的事吗?”
温正卿便继续说起其它要紧事来, 这其间自然提起青葛已经归来。
宁王听到这话时,缓慢地抬起眼, 视线扫过温正卿。
温正卿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他感觉宁王的眼神不对, 但哪里不对,他想不出。
他下意识抬起手,捋顺衣袍。
宁王:“温先生今日看着格外精神?”
温正卿笑道:“这倒不曾有,反倒是殿下,这几日容光焕发,和往常不同。”
这并不是温正卿刻意恭维,最近不知怎么了,宁王突然变了性子,前些日子他便突然开始要人赶制新衣,要簇新的样式,还要皇都最流行的样式。
宁王轻笑,仿佛随意地问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温正卿想起青葛,便道:“青大人是昨日回来的,属下想着殿下忙碌着,先让她安顿下来。”
宁王:“哦,风尘仆仆,远道归来,也确实该歇歇。”
温正卿听着这话,神情顿了顿。
他大概知道当时因为谭贵妃和青葛的纠葛,就他的猜测,其实这是谭贵妃和殿下素来的矛盾,当时的青葛只是那根引线,后来青葛被派到瘴毒横生民风迥异的缟兖,殿下再也不提及此人,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这两年青葛虽然依然挂在千影阁名下,但其实已经受命于太子,为太子做事,现在听宁王这略显轻慢疏淡的语气,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
于是他只好笑道:“殿下说的是。”
宁王慢悠悠地垂下眼,拇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温润的青瓷盏茶。
他漫不经心地道:“这两年青葛在缟兖丈量田亩,劳苦功劳,前次皇兄和孤提起,想要青葛以后留在御前宿卫禁军,孤倒是没什么好反对的,这对她来说,也算是大好前途了。”
温正卿只能笑着道:“这自是再好不过。”
他这么笑着时,突感觉宁王的视线再次扫过自己身上,像刀子一样刮过……
似乎是腰际?
他有些困惑,下意识再平整了下玉带,结果却顺手摸到了一物,是一串镂空核桃雕来。
温正卿便笑了笑,没话找话:“这是青大人送的土仪,从缟兖带来的,看着倒是新鲜有趣,属下便佩戴在身上。”
宁王:“哦。”
温正卿听着这声调,感觉哪里不太对。
不就一核桃雕,是有什么问题吗?
难道因为青葛两年在外,殿下对她有了猜忌?
可……殿下一直和太子关系和睦,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吧?
突然就听宁王道:“先请她过来见我吧。”
温正卿一愣,他?哪个他?
他便看到,宁王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皮,很不在意地道:“青葛。怎么,她忙到不能来见孤了?”
温正卿很快去唤了青葛,说宁王召见。
青葛本要去见小世子,突然听到这个,也是一愣。
他突然要召见自己……
他还记得山洞里的事吗?
青葛略犹豫了下,拿了述职履卷,准备硬着头皮去见宁王。
温正卿忙道:“如今我们府中规矩变了,殿下不在天鸿阁,他都是在后院书房,就是昔日王妃那处院子。”
青葛:“哦,好,多谢温先生知会。”
温正卿叹了口气,看左右无人,小声地道:“你可留心着吧,我瞧着今日殿下性子颇为古怪。”
青葛惊讶,挑眉。
温正卿:“你也知道,自从我们王妃没了,殿下性情一直有些变幻莫测,这两年小世子大一些,他当人父亲的,性子倒是宽厚温和许多,人也沉稳收敛了,可有时候……这事真是说不好,有时候他突然就犯病了,不一定做出什么事来。”
青葛:“谢温先生,我知道了,我一定会留心。”
接受了温正卿的一番好心后,青葛去拜见宁王。
踏入那院落时,青葛其实有些意外。
这里一草一木,恰是昔日她住在这里时的模样,竟无丝毫变化,妖娆盛开的花圃,角落的蔷薇架,轩窗前的一抹翠竹,全都一样,就连轩窗上的纱窗以及廊檐下悬挂着的八角宫灯,都依稀是昔日模样。
以至于她会有种错觉,过去的四年都是不存在的,她坠入往昔的光阴中。
正看着间,突然感到有一道被注视感。
她疑惑地看了眼,并不见什么人。
当下微撩起袍角,迈步踏入其中。
待进去后,早有近侍往前禀报,她便进入书房中。
推门进去时,第一眼并不曾看到人,再细看时,却见宁王负手立在窗前。
他着一身绀紫云缎长袍,通体朴素,并不见任何装饰,只是在袍底有流云绣纹,并以一根璎珞纹鎏金玉带缚住,衬住遒劲窄瘦的一抹腰,以及其下如水纹一般的衣摆。
阳光自半开的窗棂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他看上去温文儒雅,别有一番风流气息。
和山洞中的狼狈全然不同。
这时,宁王略抬起眼,视线就这么扫过来。
猝不及防的,青葛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视线幽深,里面涌动着让人难以辨明的意味。
青葛下意识抿了抿唇,别过眼去。
所以他知道了吗?之前的事全记得吗?
如果……
青葛在心里咬牙,如果他记得,那她现在拔腿就跑,这辈子都不要看到他了!
宁王自然察觉到了青葛眼神间的逃避,以及一些……羞涩?
他唇角微翘起,不过很快便压平了。
之后,他用一种温和又严肃的目光看着她,仿佛颇为关切地道:“那一日,你后来……”
青葛万没想到,他张口便问起自己这个。
她视线不自觉瞟向一旁虚无处,尽量用郑重的语气道:“殿下,当时,当时属下唯恐引来黄教叛逆,所以想匆忙将殿下安置在一处山洞,之后属下便——”
宁王眸光深邃,紧紧锁着她:“你就如何?”
青葛:“属下就先出去,想着查查黄教叛逆……”
宁王神情顿了顿,之后扬眉,轻轻地“哦”了声。
青葛便觉,他这一声“哦”真是意味深长。
她想了想,到底是道:“属下想着,把殿下放在山洞中,自己出去,这样才能引开他们。”
宁王垂眼看过去,却见她低垂着眼,浓而直的睫毛在颤动。
她说话时,她声音有些闷闷的。
心虚?不好意思?
他微吸了口气,压下来诸般心思,看向窗外,此时蔷薇花开,花香四溢。
丝丝花香就在人胸口轻轻地荡。
青葛看宁王竟然别过脸去,一时也是不知道说什么。
之前危难之际,他说了许多话,那些话一直响在她耳边,无人时便会想起。
这时再想起临别时他的话,他把自己送去缟兖,说要为自己保驾护航。
这两年来,自己在缟兖的行事,不知多少艰辛,这里面很难说没有他的助力和支撑。
更不要说他特意自宫中要来的那几位大内侍卫,更是一直护她左右。
如今回到昔日的小院,面对这熟悉的花厅,曾经的一切扑面而来。
有什么陌生的情绪在心口滋生,膨胀,弥漫开来,让她胸口发酸发软。
有些事,没必要摊开来讲,再说起那一日的种种也只会觉得耳热尴尬。
她压下这复杂的情愫,低头,视线恰好落在手中的述职呈文上。
她便双手奉上,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殿下,这是我的述职呈文,请殿下过目。”
宁王听这话,视线再次看向青葛。
他伸出手,要接那呈文。
谁知道这时,青葛撤回手。
宁王不曾接好,述职呈文跌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随着这一声,花厅中便迅速凝结出一丝微妙的气氛。
窗外风拂着蔷薇架,被风吹起后,便扑簌簌地洒进来,洒在书案上,也洒在两个人之间。
除了那沙沙风声,空气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一下下地响着。
青葛的嘴唇动了动,试探着道:“殿下——”
宁王却直接道:“没什么,是我没留心。”
说着,他弯下腰,便要捡起来。
青葛自然不能让他捡,当下也要弯腰,不过很快意识到他已经在捡了,两个人都这样低头去捡回碰在一起,她便马上收回了动作。
宁王捡起来,小心地拭去上面的不存在的灰尘,之后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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