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
卢照雪有些苦恼了:“秋迟和哥哥都说看得懂,阿姐和阿临都看不懂。我该怎么办呢。”
王临不仅不给她出主意, 甚至还给她多牵扯出一个新的难题来:“萤萤,你怎么不说徐翡呢。”
徐翡:……
这下就连本来一个阵营的秦晔都翻了脸:“王临啊王临, 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徐翡可是长安术数大赛的二魁啊, 他连原版的《算林》都看得懂,更何况是《简易算林》。”
萤萤这本书的受众本就不包括徐翡嘛。
王临被众人围攻, 立刻就告了饶。
徐翡转身对卢照雪说:“我觉得这本《简易算林》可以了。大部分人都看得懂就行,本来就不能保证尽善尽美嘛。也要容许有人就是看不进术数书嘛。”
卢照雪一想,也是哦, 就点了头。
徐翡这话说得好, 就连秦晔听了也高兴, 就是嘛, 她才不是哥哥说的学渣,她只是“看不进”而已:“徐翡真是太懂我们了。”
赞许地看了徐翡一眼。
王临也有同感:“就是, 我只是看不进术数书,并不是笨。”
小伙伴们纷纷点头:对对对, 阿临一点也不笨。
这本《简易算林》于是就送去印刷了, 署名是高执音和卢照雪。高执音在前,卢照雪在后。致远书铺是徐家产业, 又是合作过的了,卢照雪很快就和他们谈好了。
这本书还算不温不火的。就和之前的《算林》一样, 除非有志于此的人会特意买来看,或是冲着高先生的名头买的,就没什么人看了。不过卢照雪也并不在意,她才不缺钱用呢。
她有一个同窗,叫杭子扬的,听说她出了书,还特意问了几句,卢照雪也不是个小气人,特意送了他一本,又有其他同窗们闻声而来。他们都知道萤萤的术数成绩好,上次还拿了长安幼学大赛的魁首呢,于是都来讨教。
说不得他们看了这书,自己也能进步呢。他们也想在术数上能更上一层楼呢。
“萤萤,谢谢你。”
“你可真厉害。”
卢照雪本来就在梅花堂人缘极好,几乎是人人都喜欢她。她如今这送书又那么大方,大家又知道她的慷慨。她自己也很满足于让大家都高兴,如果接下来的术数考试中同窗们都能有进步的话,她也会很高兴哒。
秦晔这时候走进来,鲁了鲁嘴:“萤萤,楚央找你诶。”
在门外等着,可不就是楚央。
卢照雪于是先走出去,徐翡看了一眼,见楚央并无要为难人的脸色,才放下心来。
“怎么了。”
楚央眼神不明地看着她:“卢照雪,你是不是小傻子呀你。”
卢照雪:?
上来就被骂,哪怕知道他语气不重,卢照雪也有些不高兴了:“说什么呢你。”
楚央指着梅花堂里几乎人手一本的《简易算林》,“他们都学好了,将来术数上都有进步,到时候都要赶上你了,你的术数第一还如何保持?”
楚央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卢照雪自己术数好就算了,怎么还要带着同窗们一起进步啊。如果这个长安魁首是他的话,他一定不会这样的。
他上次也给卢照雪加油助威来着,他楚央是傲慢,但对着厉害的人,心里还是服气的。卢照雪能给他们第一幼学争光,也充分说明了她的实力,那他就能把卢照雪认作朋友。
所以,他这是来提醒他的朋友来了:可别傻了,你干这出,不是出力不讨好么?
卢照雪可不觉得这是提醒。她愣了愣:“我想拿第一,总不能指望别的同窗都不进步吧。”
在她看来,大家都有进步的可能,他们在进步,她自己也在进步呀。他们在考试中虽然是竞争,但是人生又不是只有竞争,学到了自己身上的学问才是实打实的,这可是不管考得好考的坏,都能学以致用的。
再说了,难道堂堂第一魁首,还要担心同窗超过自己么?卢照雪心里的小人在叉腰。
她觉得楚央说的一点也不对:“楚央,你这话说的不对,有问题。”
她说的认真,可把楚央气得够呛的。他好心好意来提醒卢照雪,她还说自己有问题,气死他了!
他想转身就走,但见她不是故意为骂他而骂他,就冷静了下来:“我哪里说的不对?”
“大家都进步了是好事呀。你跳脱出自己个人的身份来看,是不是这样?”卢照雪抿了抿唇,继续说:“我问你,如果说有两支射箭的队伍,甲队有个挺出色的人,几乎每次都能全中,其他队友却不给力;乙队呢,则是几乎每个人都能射到全中,再不济的也十之中九。那你觉得,哪支队伍拎出来更好看呢?”
“当然是乙队呢。”楚央不假思索道。
“那不就是了。”卢照雪一摊手。
楚央忽然醒过神来。他明白这小姑娘的意思了。原来,在她的眼里,梅花堂的那些人都不是她的竞争对手,不是她拿到第一的挡路石,而是她的“队友”。怪不得,怪不得……他忽然也明白了之前为何卢照雪对他这个同样拿了旬考满分的人从无傲慢,也无不满了,恐怕在她眼里,他也是和她一样的代表第一幼学的“队友”,那他们就是站在同一支队伍里的人。
楚央的心里头一回质疑起了自己,又生出了一点自惭形秽。这对他来说是头一回如此体验。在他尚且为了小小的分数汲汲营营、在他暗中与人比较不停的时候,卢照雪早已超脱了这些,她看的是整个集体。
这种大局的眼光,居然在这么小的一个小女孩身上出现了。她所说的“跳脱出个人的身份”,天老爷!那她用的岂不是朝廷的眼光、甚至是官家的眼光?
楚央这次是真的心服口服了。从前只因为卢照雪的术数能力强而佩服她,这一次则是因为她的胸襟佩服不已。他更为自己之前狭隘的想法感到惭愧:“卢照雪,谢谢你。你说得对,是我之前太狭隘了。”
卢照雪见他听得进去,也一点头。楚央也不算是个什么坏人吧,这一次来“提醒”她,也是本着他自己以为的“提醒”。之前虽然有些骄傲,但底子没坏,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像那个康新润,是真的心肠坏,不知道有没有救了。
“没关系。”卢照雪又掏出一本来,“你需要么?”
她没有直接递给他,因为知道楚央还挺傲气的嘛,在术数上本就也有一些天赋,说不定看不上呢。
楚央小脸一红,接了过来,声音却变大了:“谢谢!”
卢照雪回家之后,就把自己的《简易算林》给父母看:“嘿嘿,我还送了些给我们梅花堂的同窗。希望他们都能用得上。”
闺女赔钱做人情,当爹娘的倒也不是小气人,都无所谓。当娘的还看得津津有味呢:好家伙,这不就是一本数学练习册么。还是伴有例题的那种练习册。
萤萤可真有想法呀。长孙质自己前世数学就学的烂,没想到这一世闺女都能出练习册了,看到第一页映着高先生和卢照雪的名字,长孙质就满意又骄傲地点点头:看见没?是我闺女哦!
嘿嘿嘿。
卢行溪也大力夸赞:“我们萤萤太厉害了。爹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虽然也拿了魁首,但没有出书呢。”
卢照雪扬起一张小脸:“我很厉害哒。”
又拖出一幅画来:“爹爹,看我的《英国公春日烤肉图》,喜不喜欢?”
废了她九牛二虎之力呢。
卢行溪又感动落泪了:“太喜欢了,太喜欢了。简直堪比《韩熙载夜宴图》。”
卢照雪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阿爹别蒙我了。比那还是差得远的。”
卢行溪稍微放下心来,原来小闺女还是有审美的。那就好了,那就好了。哈哈哈他就说嘛,像他卢行溪这种样样都行的全才,他闺女怎么会画画不行呢?如果是现在不行,那就是还没开窍!等开窍,肯定就好了。
卢照雪:“为了多多地提高我的水平,我决定每年都要画阿爹,记录下阿爹成长的点点滴滴,阿爹你放心好了。”
卢行溪:……
不是,这他很难放心啊。
长孙质还在一旁开玩笑:“是啊,郎君只管看着就是了。怎么也是女儿的孝心。”
卢行溪有意“祸水东引”一下,让萤萤给她阿娘也上点孝心,又怕把她阿娘给惹急了可不得了。只能含泪接受闺女的好意。
第二日,卢照雪的座位就迎来了不速之客。杭子扬别别扭扭地把《简易算林》还了回来:“萤萤,我觉得我还是不需要了,还给你。”
卢照雪有些奇怪,毕竟昨天他拿走的时候还是感恩戴德的,“怎么了嘛。”
杭子扬本就觉得亲爹说的不对,“萤萤,我阿爹说,你才六岁就写书,妄想和文人雅士一样开宗立派,太轻浮了。他不让我看你的书,还要丢掉,我抢回来了。我觉得我阿爹这么坏,我也不配看你的书。”说罢,他还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他昨天已经和阿爹据理力争很久了,奈何阿爹就是听不进去,还说他已经在幼学被卢照雪这“一介女流”给带歪了。
他气得差点在地上打滚,据理力争之下,才保下了这一本书,否则盛怒之下的阿爹连这本书都要给他团吧团吧扔了。
卢照雪:?“我没有要开宗立派啊。写本书都算开宗立派了么?”
杭子扬继续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萤萤,是我阿爹不懂事。他乱说话。”
卢照雪拿起那本书,问他:“那你觉得对你学术数有用不?”
杭子扬点头:“我昨天看了十几页,感觉有点开窍了。要是上次旬考前看到这本书,我就不至于听不懂先生说的话了。”先生说的很重要,但是这本书也重要,起码他本来不开窍的,感觉自己要开窍了。
“既然你觉得有用,那就拿着呀。”她笑嘻嘻的,“说我坏话的是你阿爹,又不是你。”
杭子扬更加不好意思了。时下就是这样的风气,人们很难将自己与父母切割开来,父母做了恶事,就等同于自己做了恶事,父母出丑就如同自己出丑一般难堪。像卢照雪这样,不迁怒的人,反而是极少数。
萤萤当然不是无条件大度的人,但此事到底杭子扬没错。
杭子扬红了脸:“谢谢萤萤。我把它放在梅花堂,不带回家了,省得阿爹生事。”
秦晔听了半天,才评价道:“你阿爹真坏。”
歹竹还能出好笋。这个杭子扬倒不算坏,不过秦晔小公主表示,她会一直盯着杭子扬的,若是他忘恩负义、背刺萤萤,她会让他吃教训的。
杭子扬走了,卢照雪心情却不好。因为她注意到,在她方才和杭子扬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同窗也有些心虚地看过来,似乎也要还书的意思,萤萤相信他们不会不识好歹,应该是他们的家长不愿意,在背后说了她不好。
不仅是她在梅花堂遇到了麻烦事,就连她阿爹也被同僚调侃。
下朝之后,官员们三三两两离开。卢行溪正往三司衙门走,就听见前面几个官员聚在一起说话,似乎还在讨论他闺女?他听到了“卢家那个女儿”。
爱女心切·卢行溪登时就走慢了,伸长了耳朵。不知道是不是要表扬他闺女嘿嘿。
礼部杭大人长吁短叹:“真是世风日下。如今居然连六岁小女童都能出书了,简直儿戏!”
“也不是她一个人出的,肯定是那高执音写的,给卢家女儿挂了名头呗。”
“是极是极。英国公毕竟是那位的关门弟子,那位自然对他女儿也多有关照呗。”
这关照之意,自然不言而喻了。
“当年有林相,有孟慧荣,还有高执音,现在这卢家女儿小小年纪就掐尖冒头的,莫不是要因循旧路?”
“这英国公也真是的,他也是男人,怎么就这么放纵女儿啊。”
“别说英国公了,只看官家的态度,也是让人不解啊。”
“官家的事你也敢提!咱们还是说回英国公女儿吧,昨儿我看我那儿子手中居然就有卢照雪的书,给我差点笑掉大牙。”
“哎,卢家女儿到底是太轻浮。她虽然是拿了个魁首吧,但别的魁首也没像她那么张扬啊。就说她阿爹,当年不也经常拿魁首,不也没出书。”
“滑天下之大稽。”
几个五品、六品的文官们指手画脚,说得好生精彩。他们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女子,也不知道英国公如何教养的女儿,上次那《偏心爹爹恶毒哥》的话本子出来,他们也是极力反对,甚至写诗作对,与师友一同开骂那作者。
“原来你们知道那是我女儿啊。”忽然,一道冷笑从他们背后响起。
他们僵硬扭头,发现来人正是英国公。只见国公爷脸上怒容几乎是不可掩饰,那抹冷笑更是官场上最常见的。
完了!他们得罪英国公这御前红人了。
“什么时候我英国公府需要你杭大人、吴大人、张大人来当家做主了。我如何教养自家女儿,又与你们何干?”
那杭大人是三个人的主心骨,其他两人都有些唯唯诺诺,他却是不怕的:“英国公,我们也是一番好意,令爱小小年纪,更不应该如此张扬。”
他自己是五品官员,与英国公的正三品自是无法比,但他有个大儒老师。他的老师如今已经八十岁,享誉士林,名声极好,虽然在仕途上止步正三品礼部侍郎,但在文坛却是出了名的,可谓一呼百应。他这位弟子也算是继承了老师的政治遗产,在礼部也算有声有色。不仅如此,他们因袭了儒家风骨,对于不合礼的行为就看不惯,敢于直言,不少人还称他们为“节气之士”。
所以他敢于对刚英国公。此时并无太多心虚的脸色。
卢行溪却不惯着他,“杭大人莫非是自己年幼时不中用,便动辄质疑我的女儿。这本书是我女儿根据高先生《算林》编改的简易版,本就是给幼学学子看的,她是出于好心才送给令郎,却不想令郎竟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劝你还是修身养德,博览群书,以免令郎为你蒙羞。这么多年了,您也该跳出四方井看一看了吧。”
无疑是骂杭大人坐井观天,井底之蛙,自己小时候没这个才能,才怀疑卢照雪的出书全是别人动的手脚,全是爹娘长辈铺路。
杭大人满脸通红,羞愤欲死:“你!”
另外两个大人拼命拉住杭大人,天啊,你怎么有勇气的啊。
卢行溪越发高高在上,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噢,我差点忘记了,杭大人当年与我还是同科呢,只是我少年榜眼,杭大人嘛,好像是三十多岁才中的进士?怪不得了。”
是是是,大家都知道你卢行溪十五岁中的榜眼,你清高,你厉害。
杭大人一口牙几乎要咬碎,眼睛都要喷火了。
卢行溪冷笑一声:“你说我女儿小小年纪,我看你虚长了大大年纪、老老年纪,更不应该如此目中无人才是。”
杭大人今年四十多岁,杭子扬是他最小的儿子,他在科举上是不如卢行溪得志,好在有个厉害的老师,他在仕途上也算有点东西,不久后礼部侍郎要致仕,听尚书的意思准备把他推举上去,估计没多久他也是正三品的侍郎了。到时候比卢行溪这个度支副使,又差到哪里去呢。
俗话说,越是缺什么,就越是怕别人说到什么。他科举上的不如意,是他一生的污点。几乎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事来。(主要是官位不够高,没有政敌攻击他。)
如今见卢行溪如此嚣张,说话间更是带着一榜年轻榜眼对他这个年老普通进士的瞧不起,他就更加恼怒。嫉恨之下,杭大人向着卢行溪疾冲过来,出了一拳,嘴中还道:“竖子敢尔!”
另外两个大人只拉住了衣袖。心里更是惴惴:这下是真的完了。互相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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