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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花天气(咬枝绿)


下午工作结束,原惟独自开车去常椿艺术园区。
主干道上大巴车很多,原惟第一次过来,导航顺畅,但停车费了不少时间,步行到园区入口才看见墙体上的海报横幅,园区内承办了今年高校的毕业展。而明成杰的姐姐明姝是新湾美院的老师,最近正忙着学院里的布展工作。
跟园区内熙来攘往的行人游客形成强烈对比的咖啡店,在某绿树环绕的洋楼二层,明姝朝原惟递来的宝册一样的菜单里藏着这间咖啡店门可罗雀的原因。
一杯气泡水的单价都直逼三位数。
点完单,原惟将带来的小礼盒放到桌上,手指一抵,推到明姝面前。
这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原因。
倪笙月与明姝在海外学艺时有师出同门的情谊,这次得知原惟要来新湾,想托他之手给师姐带一份小礼物。
接过礼物,明姝毫不避讳地在原惟面前一边拆着包装,一边似笑非笑地感慨着:“我这个师妹啊,真是有心了。想我们一块在法国读书、她还不知道我是你表姐的时候……倪千金可是出名的眼高于顶,这些年真是托你的福了,她这样记挂我,你说……人家都借花献佛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要是不替她说几句好话是不是不太好啊?”
适逢其时,服务生将原惟刚刚点了饮品送来。
指尖碰上冰凉的杯壁,原惟也将视线从阳光灼目的窗外挪回冷气充盈的室内,看着对面笑容有些不怀好意的明姝,微有疑惑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明姝胸腔里吸足一口气,一时竟分不清这恍然一问,是不是对面的人故意装傻的高招。
转念一想,不大可能。
倒不是原惟欠缺这份女人跟前的圆滑聪明,而是相较于聪明,优越可能是他身上更突出的特质,突出到,已经不需要再用聪明来找台阶下,不然她那位目无下尘的师妹也不会无计可施到往她这儿拜山头。
而原惟是真没听清明姝后半段说了什么。
他们坐在靠窗位置,隔一条仅供两车并行的水泥路,对面也是一家饮品店,极简的装修风格,店面不足这家咖啡厅三分之一大,上客率却能叫这家店艳羡不已,连门口高擎的阳伞下都七七八八坐满了喝饮料休息聊天的客人。
西沉的日光浸透即将衰竭的橘调,阳伞几乎形同虚设遮在桌椅上方。
原惟会注意到傅润宜,一则可能她是画面里唯一落单的人;二则可能是她太白了,又穿一件非常挑肤色的橡皮粉的薄外套,让她所在的一小片区域突兀地亮了起来。
这两点都让她非常容易被注意到。
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刚刚她手里抛起的硬币恰巧被光线照射,闪到了原惟的眼睛。
傅润宜面前放置一杯插了吸管但无人问津的果汁。
饮品店的客人来来往往,她身处其中,坐姿和神态却都隐隐透出一种旁若无人的认真,将硬币高高抛起,又合拢进掌心,不像随手抛硬币玩儿,倒似占卜。
但每每移开一侧手掌观察正反,结果好像都不理想。
于是她不顾天意,执着地抛下一次。
明姝没再复述先前的调侃,拨弄着盒子里的一对精致的中古耳饰,专心打趣起原惟来:“能差使动原大少爷的人可不多啊,看来我这师妹在你心里有点儿分量?”
原惟瞥对面一眼,“一点小忙而已。”说着握起杯子,慢悠悠喝着饮品。
视线再度朝窗外投去时,傅润宜还坐在那里,没再抛硬币,身边多了两个男人,热情地一左一右将她围住。
穿衬衫的,年纪稍长些,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面相斯文,将她肩上的小书包拎到手中。
穿T恤的,又瘦又高,但脸嫩,看着不到二十,手上一路捧来的冰淇淋,宝贝似的献到女生面前,又怕融化的奶油弄脏女生的手,他就这么拿着喂她。
傅润宜本来抿着嘴不太想吃,但耐不住小男生撒娇,便轻轻碰了一口。
唇角花了,很快被年长的那个用纸巾一角体贴地擦去。
可能是体贴过了头,她深感意外,退后却已经来不及躲开,手背挡上自己已经擦干净的唇角,愣愣的,显得既窘迫又很温顺。
那男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傅润宜的神态又慢慢放松下来。
原惟微眯起眼,一时间竟分不清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谁更殷勤。

明姝本来要问明成杰今天怎么没跟来,托原惟的福,不然她那个到处闯祸的弟弟这会儿得收拾出国的行李了,她还没出声,只听原惟看着外面,先问道:“这附近人怎么这么多?”
“你来的时候没看到?”
“什么?”
“山啊。”明姝朝外头一指,“青潭山,山不高,但山上的夜景不错,不少人喜欢夜爬,穿过后面那条商业街就到景区入口了。”
这时,那三人已经从饮品店前走到马路上,迎着仅剩的晚霞,小男生欢欢喜喜往傅润宜胳膊和脚踝上贴驱蚊贴。
的确像是约着来夜爬的。
“有兴趣吗?”明姝问完,又笑说,“你错过好时间,但凡早一两周来,这山上的桃花可能还没谢,没准能赶一赶桃花运。”
如此牵强附会的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原惟嘴角抽出一丝笑,视线掠过窗外,那三人正朝明姝刚指的商业街方向去。
稳重的那个同她搭话,不稳重的那个逗她开心,分工明确,中间背影纤细的女生好像习以为常,画面也自有一份和谐。
学生一通电话叫走了还有工作在身的明姝,原惟还剩半杯饮料,打发时间一样观察着楼下的行人,不少人来夜爬,太阳一落山就慢慢转移阵地,潮水一样,都朝着相同的方向去。
没一会儿,手机响了。
是好友打来的电话,讲的也是工作上的事,话题快结束,原惟忽然问了一句:“你认识傅润宜吗?”
“谁?”曾凯好似没听清。
原惟看着不久前傅润宜坐过的位置,就在他准备说“没什么”结束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时,曾凯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傅家!傅润宜啊!是她吧?”
虽然曾凯语气激动,但仍然没有什么关键提示能让原惟跟他同样拨云见日,想起关于这个名字的事迹。
“你妈妈以前的学生,来你家上过一年还是半年课来着?傅润宜你不记得吗?”
“我应该记得吗?”
“你应该多少有点印象的,那么劲爆的八卦,你不可能没听过啊……”曾凯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的确对这种八卦不怎么留心,可能听了也忘了。傅润宜啊,来你家上课,我都碰见过两次,瘦瘦的,白白的——”
“什么八卦?”
“真假千金啊,这你也一点不记得吗?”
原惟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周末会背着琴来他家上小提琴课,可能是从小被原夫人熏陶够了,他对高雅的管弦乐毫无兴趣,每当小会客厅传来琴声,他从未产生过过去看看谁在拉琴的念头。
那段时间不长,也有可能是他缺乏关注,并不能准确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家里上课的。
对她的离开倒是很快想起一些印象。
他的母亲原夫人曾在饭桌上惋叹过,说之前教的小姑娘很有灵气,她推荐信都写好了,但是那家人放弃让小姑娘去国外进修,以后连课也不上了。
父亲关心妻子低落的情绪,问了原因。
原夫人面露隐晦难言地说,好像是因为小姑娘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可能以后的教育方向有变动,唉……怎么就摊上这个事儿了呢?就算不是亲生的,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教育也不能马虎啊。
原惟没有继承到半分来自母亲的多愁善感,他的性格更像他的父亲,待人有礼,却缺乏实际温度,对和自身利益不相关的事少有关切。
所以他的父亲轻拍妻子肩膀安慰着“别人家的事,你也没办法的,不要烦心了”不过随口一说。
同桌吃饭的原惟也只是随耳一听。
原夫人之前陪儿子在国外读书,回国后虽在崇北音大担着客座教授的虚职,但都是讲理论的大课,她手把手教的学生,算起来傅润宜还是第一个,难免多挂心一些。
“不会因为不是亲生的,她家里就不管她了吧?她好像还没满十八岁,这小丫头以后怎么办呀?”
在外,原先生是高瞻远瞩的领导;在内,也很擅长处理妻子的烦忧,当即便对儿子说:“原惟,那个小姑娘跟你同校吧?要是真有什么难处,你帮着跟你们学校的助学基金会说一声。”说完,冲妻子一笑,“这下能安心吃饭了吧?”
傅润宜有没有难处,原惟无从知晓。
但后来崇北国高的助学基金会办了一个匿名申助活动,线上线下都设了信箱,他去翻过汇总名单,然后回复他的母亲,没有她学生的名字。
现在听曾凯在电话说着有关“真假千金”的来龙去脉,原惟听得并不完全专注,他忽然更想知道她的名字到底是哪三个字,他完全忘了,但偏偏,原惟此时记起傅润宜站在他面前自我介绍的画面,在水汽湿重的淡青色的雨天。
但由于时间过久,往昔画面丢失声轨,于是原惟的耳朵和脑子各做各事——
“……在医院抱错了,到了初中,傅家才找回亲生女儿。”
作为姓氏,常见的好像只有“傅”和“付”,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是湿润的润吗?女生名字里会用yi字好像非常多。
“……他们把跟傅润宜的关系改成了收养,但假千金占用了真千金十几年的人生,两个人肯定没办法和平共处啊,而且她还抢真千金的未婚夫。”
神游中断,原惟不由纳闷:“那么小,哪来的未婚夫?”
“指腹为婚,青梅竹马嘛!”
原惟更觉好笑,道:“按这么说,指腹为婚的是真千金,但青梅竹马的却是假千金,这要怎么算?”
“这好算啊!”曾凯轻轻松松地分析,“这就好比,偷了一样东西,小偷呢用了很长时间,可不管时间再久,这也是偷来的,不是你的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原惟眼皮微沉,盯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看着它们因难负积重,慢慢滑坠到杯底,汇成一小片不适宜的水迹。原惟像在思考,却未置可否。
“而且听说这个傅润宜仗着傅太太偏爱她,她处处打压真千金,几次三番故意让人家当众丢脸,那个真千金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后来她满十八岁,傅先生就把她赶出去了。”
原惟不疑惑自己对这些事毫无印象,但却很纳闷曾凯怎么会如此一清二楚。
曾凯解释,他爹最近在绿光集团投了个小项目,本来是做人情抬举一个世交家的儿子,结果对方徒有二世祖的空壳子,屁大点儿事都办不成,最后只能让他去收拾烂摊子。
刚好,这位真千金的现任男友是此次的合作方之一,吃过几次饭,私下也应邀一块打过球。
现男友倒是深情一片的样子,讲起女友回傅家受的苦,心疼二字都挂在脸上。
“我这都是一手的消息,否则你突然提傅润宜,我可能也要想不起来了。”
曾凯换了邀功的口气:“知道你不喜欢掺和这些事儿,我可是给你保密了啊。”
“什么保密?”
“我没跟他说,傅润宜跟你表过白的事儿。否则他之后逢人心疼起女朋友,还得拉上你踩对方一脚——说假千金痴心妄想,竟然敢跟原大少爷告白。”
关键词点透记忆,原惟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
傅润宜许久不来上课,再度出现在原家门口,佣人以为她匆匆忙忙赶来是有什么急事要找原夫人,听清女孩儿细若蚊吟的声音,最后佣人上楼去请跟朋友打游戏的原惟,说他妈妈之前的学生来找他。
下楼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原惟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猜想,大概率是没有新意又毫无纠缠的表白。
可能类似于——她说喜欢他,他回复:“不好意思,我没有跟人恋爱的打算。”
这话,原惟礼貌地回复过不止一个人。
大方开朗的女生会扬着笑追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恋爱啊,我可以第一个排队吗?”也有敏感的女生当场闻声落泪,期期艾艾地重复表白,令他不得不忍着头疼,无法立马离开。
原惟想象不到傅润宜是哪种,想到那张白到近乎透明但缺少神采的面孔,仿佛清晨一阵微凉的雾,挥一挥就散,实在没有什么记忆点,似乎哪一种都不合适。
原惟没有再向曾凯提问。
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太多了,刚刚曾凯桩桩件件形容出来的一个傅润宜,他都没办法跟不久前对面一遍遍抛硬币的女生对上。
也想象不到,她会在两个男人之间游刃有余。
那是怎样的相处模式?
包括之前明成杰提及傅润宜,说她自认原生家庭破碎,渴望婚姻,向往家庭,也和她心无旁骛又形单影只的气质不符。
不过,听曾凯这么一说,她的人生的确波折,即使不合情理地想尽快和他人组建家庭,倒也事出有因了。
可他还是好奇。
“fu、run、yi,是哪三个字?”

傅润宜越来越相信一个事实——工作会使人倒霉。
她答应庞茹接下拍摄MV的工作之后,合同当天就签下,但是霉运很快就到来。
先是小猫半夜呕吐,她手忙脚乱带着小猫找宠物医院,听医生说是刚打完疫苗应激的缘故才稍稍放心,买了益生菌,忙到天际泛白才回家。
傅润宜饥肠辘辘,本来打算去楼下吃早餐,可想到过两天有工作,许久没有外出务工的人,强行敬业,从冰箱翻出临近过期的蛋白棒,浅祭五脏庙。
吃完傅润宜仍觉得腹部空瘪,但忍住了再进食的欲望,她窝在客厅的小沙发里,身体弯成一只小虾的形状,手臂搂着抱枕,先后点开银行账户和这个月的记账开支,一番简单计算后,果断地做了一个决定。
到明年春天之前,她都不想再接任何拍摄工作了。
手机返回屏幕主页,日期显示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傅润宜没办法地叹了一声气。
还是要出门。
不出意外,两个小时后解除睡眠状态的软件后台就会弹出记事提醒——她答应了今天要和阿同去爬清潭山。
傅润宜是非常守时的人。宁愿挤出许多自己的时间提前等待别人,也不愿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打乱自己准时赴约的计划。
她一直擅长也习惯等待。
但她不擅长爽约。
坐在饮品店的阳伞下等阿同和许医生过来的时候,她无数次打退堂鼓,甚至在反反复复的犹豫中想好了理由。
如果像以往,她当然不能丢下阿同一个人,可偏偏这次许医生也来了,即使她回家,许医生也会照顾好阿同。
傅润宜拿出随身携带的硬币,1是她的幸运数字,所以每次抛硬币做决定,出于作弊的私心,她都会把自己更倾向的选项压在数字面上。
数字就回家,花面就夜爬。
她抛了许多次,腾空的硬币在晚霞里闪闪发光,但是她的幸运数字……好像很邪门地失效了。
一直是花面。
让她不得不信是天意让她继续坐在这里。
阿同他们很快来了,随之到来的,还有一支半融化的香草冰淇淋,奶味很足,阿同很喜欢,已经吃完自己的那支,另一支护了一路也要让她尝尝。
傅润宜只好勉为其难尝了一小口,想擦唇角,却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捏着纸巾已经利落地揩去奶油。
她有些惊讶。
许医生也意识到不妥,语气温和地向她解释并道歉,刚刚来的路上,他也是这样照顾阿同的,一下没反应过来,当她也是小孩子了。
傅润宜说没事,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进山之前,阿同还在商业街买了一只青蛙气球,他用自己的电话手表独立完成支付过程,成就感满满,咧着一排白牙,冲傅润宜挥动气球。
傅润宜也冲他笑一笑,想回家的心思也淡了,她知道阿同喜欢出来玩,也明白他出来玩的机会并不像常人一样多。
可惜半途出了意外。或许是这两天节食的缘故,体力不支,傅润宜崴了脚,三人只得在半山腰回程。
先前陪阿同的爷爷做康复治疗,傅润宜来过许医生的医馆好几次,她自己作为患者坐在治疗椅上,被揉药油还是第一回。
许医生特意叫了一个女医生来帮她按,之后嘱咐她这两天多休息。
MV制作那边知道她崴脚的情况,迁就她改了日程,往后延了两天时间。
所以工作结束后,她一贯不太乐意参加后续社交活动的,这次也不好拒绝对方热情的邀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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