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可以等猎人协会的人过来。”
祁越眼眸弯弯:“他们现在被我的两个同僚缠住了,短时间内大概是过不来的……”
代行者行动随心所欲,除了祁越以外的两个代行者都不打算帮时岁,他们想看一场大戏——以及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想要做什么。
这个舞台上只能有时岁和她的祖先。
西奥多冷声:“那个复活的人类要杀光血族,应该是始祖出面。”
“始祖大人从来都不管这些事,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血族和人类死光了他也不会管的……”
祁越顶着一堆血族的目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这点,你们该不会不知道吧?”
根本没有给他们闲聊的时间,面前的大门打开了。
室内一片阴森,远处才有光亮。时岁已经习惯了这些血族凑在一起就要拌嘴的状况,所以没有理会身周的嘈杂声。
她并不恐惧死亡。
时岁依旧记得时言心站在高处对自己投来的一瞥,她记得那时自己心脏跳动的速度。
过去的人会说什么?做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她决定自己去。
墙壁的两侧画了许多东西。
这是一个很安静的时刻, 外面的雨声被完全阻隔了,时岁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人类和血族。
食物和猎食者。
这本身就是很难逆转的关系,时岁在那些眷族面前没有防备, 单纯因为她的能力特殊。
就算是这样, 德米拉和米迦那样的血族, 注视着她的目光总是带有侵略性的。
时岁并不在意这种侵略性,在她的观念里, 这种无法扭曲的主从关系中, 下位者那样的目光对她来说是战利品。
如果她是先祖那种为人类着想的人,大概会用这种能力命令那些血族把其余血族杀光,然后自刎吧。
但时岁不是。
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同源的血, 但思维却完全不同。
时岁手持着长剑, 在略微有些昏暗的长廊中行走, 心跳声是平缓的, 但她依旧保持着十足的警惕。
这个功能对血族有用,时岁不清楚是否对自己的先祖也有效果,所以还是需要保持警惕。
壁画上描绘着夜莺和另一个人——时岁猜是自己的先祖的相知相遇过程, 路程走到后面,则是对杀光血族的期许。
为了你, 可以背叛我的种族……之类的。
夜莺真是爱得深沉。
时岁在心里默默吐槽,都是不死的种族了, 怎么还是被感情束缚?这就算了,还给别人捅出那么大的篓子。
她并不会为她们之间的情谊感动, 时岁平静地扫过壁画上站在顶端的人, 推开了那扇透露出光源的巨大门扉。
……既然那么厌恶血族, 时言心肯定不会去充当血族的始祖吧。
这种所谓的爱,不过是附加在先祖身上的枷锁罢了。
除了时年以外, 时岁不想被任何类似的枷锁束缚住。
她提高了警惕心,向着光亮处走。
室内别有洞天。
这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来的高塔中没有雨水,人工制造的溪流环绕着种植有序的绿植,室内一片晴朗。
在最中央的位置,一道身影矗立着。
在看见对方脸的瞬间,时岁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她早就感受到了入侵者,此时正偏头看来。
目光冷淡无波,像是死人在看死人。
两人隔着一定的距离对视。
时岁先动了,她轻巧跃过脚下的溪流,警惕又大胆地先一步进攻。
“……请赐教了。”
时言心没有说话,她的武器是一柄很漂亮的长剑,剑柄做了羽毛元素的装饰,显然是夜莺打造的。
剑和剑碰撞竟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星,时岁借力将武器往下压,但很快感受到来自先祖的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亲王血之后变异了,她的力气绝对不是寻常人、甚至寻常血族会有的。
她的招式凌厉,时岁先是躲避观察,她发现和祁越教导的差不多。
显然,那个代行者有专门研究过时岁的先祖。
周遭的草木被两人践踏地一团乱,没有五花八门的异能力,像是返回了没有热武器的旧时代。
时岁就着一个短暂的间隙摸到了腰腹处藏好的枪支,一枚子弹从时言心的脸侧划过。
时岁手中的枪冒出些许白烟:“大人,时代变了。”
……其实没用!
五颗子弹放空了,除了扰乱了先祖的动作,其余跟本没伤到她一点。
时岁当机立断扔掉手中的枪。
她迅速抬剑挡住了先祖来的攻击。
时言心扯了扯唇角:“……废物。”
时岁险险往侧边一躲,手中的剑向前送,在肩膀上的痛感传来的一瞬,她的剑同样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但时言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她任由时岁的剑穿透身体,抽出自己手中的剑想要第二次进攻。
……不公平啊!
时岁放弃了手中的武器,迅速矮身就第一滚,在剑尖刺到眼眸的前一秒避开,又抽出扣在腿边的匕首从后方突袭。
两人都没了武器,赤手空拳地缠斗在一起,时岁不知道自己在地上滚了几圈,反正感觉全身没有一处舒服。
血刺呼啦的。
……上次这么重的伤,还要追溯到第一次狩猎日被萨维攻击的时候。
时岁抓紧了机会,在避开先祖拳头的时候搅住她的手腕,奋力一拉。
骨头的声音。
血液顺着时岁的剑往下滴落,落在了女人的脸上,她的反应很大,瞬间暴起的力道直接把时岁掀飞了。
时岁的后背直接撞在了塔的石柱上,清晰地听见身体传来“咔哒”一声。
这是错位还是断了?
时岁不清楚,肾上腺素激增的状况下,时岁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她用剑撑着自己站起来,看向同样站起来的时言心。
她冷漠的神色有了少许变化。
“啧…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会说话了。
时岁的心跳尚未平息,她撑着墙站起来,要将错乱的呼吸改回正常的频率。
时岁问:“现在能沟通吗?”
时言心的目光在时岁淌血的脸上停留片刻,迟疑了许久才自言自语:“……搞什么?见鬼了?”
和时岁想到的会有的对话完全不同啊。
她擦了把脸,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上来:“这不是你那个时代了,我是你的……大概算是后辈吧,不知道隔了多少代了。”
她努力转移注意力,向着对方阐述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血液果然有用处。
就这一点点,都足够先祖从完全失去理智的状况下恢复过来。如果让她流光身上的血液,或许先祖真的能够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然后不人不鬼的活着?”
时言心的视线落在塔的顶端。
夜莺对她很好,建造的塔顶悬挂着虚假的太阳,这里将会始终都被不影响血族的阳光照射。
……虽然现在被弄的一团乱了。
她抬起手,翻动着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在思索什么,脸上的神色不定。
时岁在观察她,就见到面前的女人动作微微一顿。
“现在的人类社会还被血族侵扰的很厉害吗?”
时岁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达成了微妙的平衡吧……不可否认还是有一部分人类被圈养,做他们的血包。”
但是社会层面上很少引起恐慌。
猎人协会虽然不算太有用,但也是构建了一道合理的防线。
时言心颇为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惜这次没能多杀一点血族……你对他们是什么态度呢?”
她对自己被复活这件事接受度良好,似乎早就知道这一点。
时岁:“你知道我继承了一个能让血族成为眷族的能力吗?他们伤不到我。”
“所以也算和平共处,是吗?”
“我的双生子弟弟变成了血族,所以抱歉,不能让所有的血族死光。”
时言心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打算强迫你。”
这个强大干练的女人在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表现的依旧云淡风轻,似乎什么都没办法令她动摇。
她说,在我“死去”之前,始祖向她表达了未来会发生的事。
“他说,如果我能说服你,他会完成我的心愿……你的弟弟变成了血族,你呢?你做什么打算?”
时岁说:“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再说吧……起码别像是你一样被人复活。”
时岁指了指她垂在身侧的手,从指间开始,她的□□一点的腐烂消散,就着这个短暂的间隙,两个留着相同血脉的人进行着对话。
“看着年纪不大,想法倒是挺多的嘛。”她笑得爽朗,坦然地放下了正在消散的手:“抱歉,好像让你忙活了挺久的。”
午夜的钟声敲响了,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衰弱下去。
时岁问:“所以,你要死了吗?”
时言心回答:“大概吧,人总是要死的。”
时岁赞成她的说法。
倒不是一定要让老祖宗死,只是她不想牺牲自己。
时岁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世界还挺奇妙的…”她其实并无所谓,耸肩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我们还能这样见一面呢。”
有人闯入了。
建筑物的那道墙被直接撞破,跌跌撞撞地摔进来,落在地上,砸出很大的一声响。
是夜莺。
她第一时间抬眸看向时言心。
这个优雅的血族所有的教养都消失了,银白色的眼眸变成了血色,声线也尖锐:“快!快点杀了她喝光她的血!”
时岁:“她快要死了。”
时言心无奈:“……说话好歹委婉一些嘛。”
夜莺的手被德米拉刺伤了,长时间没有吸人类血液,让夜莺的修复能力变得比起寻常的血族更缓慢一些。
“不!不要!!”趴在地上的夜莺不顾自己满身的血,发出了悲鸣,“不要走!求你不要死……!”
时言心:“唉…你往那里走。”
她给时岁指明了一个方向,半只手已经差不多消散了。
时岁往像是受伤的野兽那样悲鸣的夜莺身上扫了一眼:“你打算怎么处理夜莺?”
“……以前,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她朝着时岁不好意思地笑,“让你见笑了。”
“血族的始祖……全知全能真是让人讨厌的能力,”时言心的唇角挂上了嘲意,“去吧,我和夜莺好好谈谈。”
盘旋的阶梯向上, 夜莺的哭泣声逐渐消失,时岁看见了一扇堪称朴素的大门。
在塔的高处,接近太阳的地方, 原本是夜莺为时言心精心打造的住所。
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在她抬手触碰那扇门的时候, 伴随着逐渐加快的心跳, 时岁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疼痛。
……老祖宗刚才揍她的时候可完全没收着力气,肩膀上的贯穿伤还在流血呢。
她推开了面前的门。
这持续的一年的闹剧应该有一个合理的结局。
室内也是明亮的。
塔内外仿佛两个世界, 光线落在血族始祖浅色的短发上, 为他渡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皮肤是白皙的,衣服也是白色的——那是完全不适合战斗的服饰,但能衬托出颈部的线条和宽肩窄腰。
他坐在正对着大门的方向, 眼帘低垂, 搭在膝上的手交叠着, 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岁意识到自己还没见过血族始祖打架的样子, 他每次都以这样优越的、亮闪闪的模样出现,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嗅到空气中传来的血腥味,掀起眼帘看向时岁。
时岁很清晰地捕捉到他流露出的疼惜。
……真是怪异。
时岁斜斜靠着墙, 看着他。
尤格站起身,他并未掩饰自己的忧心, 来到时岁面前:“看来她也说服不了你。”
时岁:“毕竟我这个人比较犟。”
越是想要推着她走,她越是不愿意那样。
血族始祖说:“嗯, 我知道。”
他抬手,隔着一定的距离在时岁的伤口上方抚过。
时岁清晰地感觉到肩膀上的痛感小了许多, 一侧目, 那道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
……他还有治愈的能力吗?
尤格轻声说:“我全知全能, 时岁。”
时岁扯了扯唇角:“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试试看强行把我吸干呢?”
尤格:“那么, 你会恨我么?”
时岁觉得好笑:“你都设计把我拉进这么危险的血族世界,还会害怕我怨恨你吗?”
尤格没有说话,细碎的光在他的眼中碎开了,像是落在地上的玻璃,变得一片狼藉。
房间内很快弥漫了时岁的血味,她感到稍许疲惫,但神志却是清晰地。
“……有没有能把血族变回人类的方法?”
“是为了时年在问我这个问题吗?很抱歉,在我可以见到的未来里,并没有。”
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方法,尤格会最先变成时岁的同类。
不对……或许有。但就算如此,那种方法和原初的血族也毫无关系。
时岁顿了顿。
她不怎么需要抬头,就能和尤格对视,这位总是让她惊艳的血族始祖自觉地弯下腰,让她看向自己时绝不会感到吃力。
尤格轻声说:“如果你仍旧不愿意意也没有关系。只是,我有一个请求。”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时岁的十字耳环,他澄澈的蓝色眼眸中蕴含着浓烈的情绪,像是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但却可以把人淹没。
没有激烈的战斗或是争吵,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局。
时岁仍旧感觉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预知危险的敏锐能力来自于一代代的传承,但这个心跳却独独属于自己。
她注视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眸。
……真奇怪。
他究竟看到过什么样的未来?为此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说:“我曾经犹豫过。”
这是在回答时岁之前的那个问题。
“有一段时间……或许是数百年,我在推演那样的过程,但结果并不怎么好。”
她并不怨恨尤格,只是无数次地试图终结自己漫长的生命,就算成为了血族,也依旧感到痛苦。
那不是他想要的结局。
在长时间的缄默中,时岁得到了答案,她看向身后已经关上的大门,又看向房间顶部的灯光。
时岁说:“你想要什么?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答应你。”
他的指尖顺着时岁的耳垂,落在她的长发上,很慢很轻的下滑。
“……为我留下刻印吧。”
尤格想要留下一些她来过自己世界的证据,留在这一副不会腐坏的身体上。
这并不是个困难的要求。
刻印是单向的,时岁只需要付出一点血液,刻下痕迹,就能趋势比自己强大的种族。
时岁注视他的眼眸:“如果我要你毁灭所有的血族呢?”
“你不会,但如果真的那么说,我会为你做的。”
“那么,我要让你去死呢?”
那双眼眸中的悲伤更加浓郁了,温柔的青年轻声叹气,随后说。
“……其实,你的祖先杀过我一次。”
始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随时都能被吹走的羽毛:“但永生是祝福也是诅咒,就算银器刺穿我的胸膛、贯穿我的心脏,我依旧没有办法死去。”
“倘若能够死去…那或许也算是解脱吧。”
时岁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微妙的痛感,细细密密的,让她莫名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于是她低下头,将耳垂上的耳夹拿下来,掩饰了短暂的失态。
这是还没有使用过的房间。
床铺上弥漫着浅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并不难闻,尤格没有挣扎,他被时岁推倒在了床铺上。
她犯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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