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岁没有再废话。
和弟弟的交手与时岁的想象并不相同,代行者的能力很强,但时年并未对她下杀手,只是想要控制住时岁。
这种样子让时岁有些不快。
……和当初只是看着信息,只是已读并不回复,给了人微末的希望。
这样的犹豫、优柔寡断,就是因为他的种种行为,她才没有办法下杀手。
她的剑刺入时年的腰腹,被他攥住拔出,血液涌出。
时岁:“你到底想做什么,时年。”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表情和眼神中了解到这个血脉相连、但总是沉默的弟弟在想什么。
看来自己也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变成了厉害的猎人。
瞬息之间,交手的人员互换。
德米拉越过时岁的身侧,手中的长剑与时年的武器相撞,两柄有着繁复花纹的银制剑撞在一起,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时岁则是撞上了夜莺。
夜莺轻笑:“我没想到你会自己送上门。”
时岁扭了下手腕,长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刺向她,雨模糊了时岁的样貌,夜莺恍惚间像是看见了故人。
“她在哪里?”
“你说言心吗?”夜莺说,“马上我就会带你去见她的。”
时岁咧嘴:“不用。”
夜莺:“这可由不得你……她是你的先祖,你就一点也不打算为她做些什么?”
时岁碾了碾脚下的土地,在夜莺尚未反应过来的间隙,她提剑朝着她杀去。
“当然不是,我可是个尊老爱幼的人……”她轻声说,“我会送她回去安眠。至于你,先死吧。”
她的动作很快。
黑色和银白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夜莺是擅长制作武器的天才,她和时岁缠斗,但这位亲王只有几次给时岁带来了擦伤。
空气中逐渐弥漫出浅淡的血腥气。
血液的味道让夜莺微顿,她的血液气味比起曾经要更加吸引血族,那双浅棕色的眼眸像是燃着火焰,惊人的夺目。
压迫感很强。
她在猎人和代行者那里学到的技术是人类和血族最顶尖的,再加上时岁并不怕死,她不在意受伤、像是感受不到痛感。
明明是人类。
雨水模糊了人的影像,在夜莺的眼中,面前的少女有一瞬间和某个人重合。
……真像啊。
如果她能够完全地苏醒,和时岁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吧。
只是一个愣神,人类少女的长剑穿透她的肩膀。
夜莺:“啊……”
她感受到那柄长剑在血肉中搅动,想要切开血肉朝着心脏去。
“……别太天真啊,小猎人。”
时岁眼前的景象晃了晃,夜莺像是幽灵一样隐去了身影,她的心跳逐渐平息,在雨幕中看向德米拉和时年。
与对上自己时不同,时年和德米拉战斗时阵仗可要大多了,地面扬起的尘土被雨水重新压回地面,道路两侧的植物被他们撞到,树木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在雨中依旧明显。
他们两个血族的武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对方挑走,战斗竟然变成了赤手空拳。
时岁按了下耳朵上的耳机:“……碰到他以后,让他不要动。”
到了德米拉运用自己能力的时候了。
夜莺去了哪里?
时岁并不清楚,耳机中属于其余眷族的声音在汇报着情况,卡缪询问时岁是否受伤,她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划伤,轻轻喘了口气。
“不用。”
德米拉冷淡的声音传来:“过来吧。”
如果不是时岁的命令,德米拉会在对方失去自我控制能力的那一刻刺穿他的心脏,送他上西天。
动弹不得的少年垂头,雨水从黑色短发的前端往下滴落,显得有些狼狈。
时岁问:“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时年:“你不会答应的。”
时岁:“你问都没问怎么知道?”
德米拉抱着剑站在一侧,血红色的眼眸冷淡地扫着这对长相相似的双生子。
时年说:“我了解你,时岁。”
时岁抬起手。
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她说:“你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久?重新说。”
时年侧着脸:“夜莺要你的血液,她说等到你的血液全都流光以后,让我再给你初拥。”
“这样,你就能变成血族,来到我们的世界。”
而且,时岁会对初拥者抱有一定的依赖性。
时岁:“你答应了?”
时年抬起头盯着她:“……”
时岁的心跳加快了两秒,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弟弟的怨恨,但这种感觉很快消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情绪。
“我没有。”
他唇角的笑意略带讥讽,血色的眼眸中带着阴郁的情绪,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们以为自己了解彼此,实际上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是吗?”
“有时候我在想,过去的你真的在乎我吗?”
这个问题是时年所有的梦魇来源,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时岁在阳光下、在人群中,她总是可以笑着,随时可以从他的世界中离开。
——实际上,时年才是双生子中情绪更充沛的那一个。
时岁:“你觉得什么才算是在乎?”
她压着心口的火气,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
时年说:“我不知道。”
他静静地看着她,血族的非人感在某个瞬间稍稍褪去,只剩下属于人类的脆弱感。
“我只是很害怕。”
或许是这个答案并不符合时岁想要听到的。
她手中的长剑一转,银白色的剑光斩断了雨幕,那些串成线的雨珠被尽数斩断,一切如同电影中的慢镜头,时岁向着他刺来。
……倘若,他在他们都讨厌的雨季死去。是否从今往后的每一个雨天,她都会记起他?
时年闭上了眼。
一阵轻微的风掀起。
那柄长剑擦着脸过去,预料中的疼痛感并未传来,时年睁开眼,不知何时潜行到时年身后的夜莺被刺穿了喉颈。
她手中的武器只要刺穿时年的身体,就能够伤到正好在时年面前的时岁,银制武器能迅速汲取时岁的血液。
她的剑向着侧边划拉,砍断了夜莺的半个脖颈。夜莺没想到她会察觉自己的存在,痛感令她发出不雅的嘶吼声,迅速撤离。
瞬息之间,雨中的血液气味加重。
时年听见时岁的声音:“德米拉,杀了她。”
随后,她的剑收了回来,依旧握在手中,只是另一只手抬起来。
时年又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处传来了痛感。
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那些雨线收束,像是紧密的线将他和她缠绕在一起,从未分开。
血脉中的某种存在鼓动着,将他已经所剩无几的情绪释放出来,时年感受到了疼痛。
她随时可以把那柄剑刺入他的心口,让他下一秒落入地狱。
时岁就是这样的。
她随时都可以把自己抽离出去,如果是她来做这些事,她会做的很好,姐姐一直是这样的。
他生来就崇拜她。
时年的手悬在半空中,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落下。
他还能回去吗?
人类的理智和血族的情绪几乎将时年压垮了,他像是受伤的野兽,轻声呜咽着。
时年听见她说:“要和我说啊…都说了会保护你的。”
垂落的手环抱上去,他收紧了这个拥抱,雨水把所有人浸透了。
于是他重新呼唤了那个被封存的称呼:“姐姐。”
“……怎么了?”
“……对不起。”
雨声中掺杂着时岁和时年的声音, 传入所有佩戴着耳机的人耳中。
“你应该知道血族的性格,他可以用话语进行欺骗和诱导。”
德米拉的兴致大概不高,他的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微妙的怒气:“时岁, 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他还在追击夜莺, 只是听见了这对姐弟假惺惺对话。
这位十字剑家系的亲王从来都不相信这些亲人之间的情感, 就算是德米拉这样的血族,都能够感觉到时岁对时年的放任。
他们都佩戴着通讯设备, 任由谁说话都能很清晰。
时岁还没回答呢, 耳机里的萨维先一步开口:“德米拉,这就是你不了解她的地方了~”
萨维的拇指和食指碾着一块圆润的玉石,室内没有雨, 光线落在他手中的这枚蜜色的宝石上。
还没他的眼睛好看。
萨维随手一扔, 将那枚漂亮的宝石扔到了一边。
这里是夜莺的藏宝室, 放着所有她觉得重要的东西。
他瞥了一眼在旁边跟个小狗似的甩头发的安德, 以及表面镇定自若,实际上领口已经扣到最顶端,半张脸都隐藏在衣服下面卡缪。
……哎呀, 怎么给他组了两个没办法沟通的家伙?
萨维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格,他慢吞吞说:“你不清楚吗?她本来就不在意时年现在变成什么样。”
她只是要时年还存在, 这就足够了。
德米拉:“啧。”
他那里的声音逐渐淡了下去,大概是追击到了夜莺, 再次陷入了战斗。
安德没有理会那边的萨维,他按着耳机, 指向很明确地问时岁:“你要过来吗?卡缪在这里, 这里还有一些你可能需要的情报。”
时岁:“好, 这就过去,受了点小伤。”
听到时岁受伤, 卡缪原本低着头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下意识的抬起头,担忧的表情先一步露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把人都叼成翘嘴了吗?
萨维默默腹诽了一句,时岁真是足够吸引血族,搞得他觉得竞争压力很大。
安德的手中拿着一本很厚重的书籍,这本书的重量非常可观,换成人类拿着,估计会明显吃力。
萨维从坐着的位置跳下来,稳稳站定在地面上,他问:“你的先祖叫时言心是吧?”
“应该是吧,”时岁说,“我没注意,只知道姓时……好多称呼都变得很中二了。”
比如“最强的猎人”、“血族狩猎者”之类的。
萨维凑到旁边,迅速地扫过了前几页的文字,狗狗眼的血族唇角微微上扬,他对着耳麦说:
“你的祖先要杀了所有的血族,那你的弟弟也不能幸免…我们这里找到了很有趣的东西,快来吧。”
路径正好,时年跟在时岁身后,一人一血族迅速穿过夜莺的庄园,迅速穿过雨幕来到了三个血族所在的位置。
安德看到时年时,露出了并不太友好的神情。
……血族和血族之间也存在着显著的竞争关系,竞争食物、竞争权利、竞争所关注的人的目光。
时年现在站在时岁身后的位置,那里原本属于安德。
金发红瞳的血族眯了眯眼,领地被侵占的不快感迅速席卷了内心,只是在时岁投来一瞥的时候,按捺住了自己的冲动。
萨维笑眯眯地:“要打架的话,趁着岁岁在看书的时候打怎么样?”
耳机中的米迦轻声说:“……真是个喜欢拱火的家伙,岁岁,别理会他。”
和米迦一起行动的西奥多:“找到了主教堂,这里封锁起来了……啧,和野蔷薇家系那些讨人厌的植物一样,我们等你还是先闯进去?”
先祖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时岁想了想,让他们稍安勿躁。
今晚始祖并没有出现。
这点其实就已经有点奇怪了,他设计了那么多,把时岁从人类的社会拉进血族的世界,到了现在这种最重要的关头却不见踪影。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在始祖能看到的未来中,时岁和先人的见面究竟能够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呢?
时岁翻开了放在面前的书,卡缪安静地来到时岁身边为他处理伤口。
时岁:“麻烦你了。”
卡缪的声音略带有些埋怨:“…处理伤口倒是不麻烦,就是能不能让他们的眼神收敛一点。”
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家伙。
……世界上竟然还有比起他来说更加阴暗的血族。
血族动物般的预感告诉他,如果和那个叫时年的代行者单独相处,他完全有能力让自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时岁耸耸肩。
她不站队,毕竟帮谁都会伤害到另外几个血族的心——她这里忙着看信息,他们自己调解吧。
夜莺的笔记全是手写的内容。
或许因为她们都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他们都很喜欢用书写的方式来记录。
时岁一目十行扫过夜莺写下的那些字,这本书厚的离谱,堪称一本历史书。
从开篇起,夜莺就明确了自己的中心思想,她先是咒骂了血族的始祖长达八百字,随后夸赞了时岁的先祖一千字。
【你分明这样年轻,你的生命应该绽放出更多的光彩,而不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归于尘土。】
她要复活自己的朋友。
为此,她踏遍了世界的每一处,寻找到了世界尽头的女巫,获得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为此,夜莺的手上沾染了许许多多人类和同类的鲜血。
时岁没兴趣看她讲述那些过去的故事,她往后翻,落到了最后几页。
时岁这次也算是学聪明了。
在复活者醒来后的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办法获得亲人的血液,那么那具不人不鬼的身体还是会萎缩枯死。
时岁:“喔,醒过来也分头七吗?”
米迦:“……”
德米拉:“……”
萨维:“噗嗤。”
西奥多和安德早习惯了时岁这种冷不丁冒出来的幽默感,只有卡缪轻轻叹了口气。
“你完全没有紧迫感吗,时岁?”
时岁:“有什么好紧张的?要么我死,要么她死,我只能尽到我最大的努力。”
萨维弯眸:“事先说好,你死之前先把我杀了怎么样?”
他走近了一些,被时年抬手拦住。
“这样死在你的手里,我的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时年的眸色阴郁,他背对着时岁,和时岁相仿的脸上满是不耐和戾气,完全没有在自己姐姐面前装乖的模样。
“在此之前,我会先送你下地狱。”
时岁不知道吗?萨维想,她大概是知道的吧,只是时岁并不在意,对于她来说,对时年的容忍度本身就比其余血族或是人类要高。
血脉真是奇怪的东西。
明明告诉她人类变成血族以后,很多事情都会遗忘,只剩下内心的一部分执念,但就算是这样,时岁还是接受了时年。
“……唉,真羡慕啊。”
怪不得那个猎人二席总是要做时岁的弟弟呢,那不就等于永远能够黏在她的身边了吗?
时岁已经合上了那本书。
她正在调整自己身上武器的位置,那些小小的擦伤全都愈合了,除了衣服上一些细小的破损,完全看不出来受过伤的样子。
时岁:“走吧,快点结束比较省心。”
雨稍微小了一些。
他们一行人赶到新的目的地时,看见了正在和西奥多他们对峙的某位熟悉的代行者。
祁越正气定神闲地站在空地上,他仰头观察着后面那栋建筑物,高塔被银色缠绕,散发着让血族生理不适的气息。
“这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我竟然完全不知道。”他很像是老爷爷一样感慨,“瞒天过海啊……”
时岁剑不离手,对上昔日的教导者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始祖让你来阻拦我们?”
祁越举起手,做出投降的姿态:“…我可没打算阻拦你,但如果你不想你的眷族进去就全死光的话,最好还是一个人进去。”
这栋建筑物全是银器制造,对血族有着极其强烈的效果。
时岁同样仰头打量了一会儿,随后说。
“那我自己……”
西奥多脸色阴沉地握住时岁的手,他的动作很坚定,那张俊秀的脸上露出了抗拒的情绪:“你不能一个人过去,那样太危险了。”
时岁眨眨眼:“这里还有谁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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