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于时岁来说,冬狩日是为数不多的好时机了。
时岁换了个坐姿,思索片刻正想说没事,手腕忽然被握住。
面貌英俊的青年微微蹙眉,他垂眸看向时岁的腰腹处,或许是有些心急,直接隔着衣服上手触碰。
应洵的动作有些冒犯,但时岁关注的不是这点。
——她腹部没有一点伤痕。
人类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快的速度下恢复。
房间内有些安静。
时岁的大脑飞速运转:“其实我可以解释……”
应洵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的腹部:“嗯,你说。”
时岁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显然,想要瞒过应洵的眼睛没那么容易。
……但要怎么说,自己和夜莺家系的血族达成了协议呢?
时岁现在和血族的关联只多不少,之前应洵没有询问,时岁也需要他的帮助,就装傻充愣了一阵子。
等待了许久,应洵似乎有些失落:“……你可以更信任我。”
时岁不敢对上他的目光。
人类和血族不一样,时岁能利用刻印让那些血族闭上嘴,把不该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
但应洵不行。
他还是人类最强的猎人,时岁没办法完全信任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
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注视着时岁,握住她手腕的力道减轻了,他缓缓放下手。
时岁被盯着,负罪感成倍增加。
应洵抿了抿唇:“不论怎样,我会去杀权杖家系的亲王。”
没有问时岁前因后果。
他的表情像是被雨淋湿的小狗,连发丝都透露出沮丧。
……人类最强的猎人做出这样的表情,着实让时岁的愧疚感爆棚。
应洵撑起身准备离开,但身体晃了晃险些撞歪桌子,时岁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忽然意识到他的身体温度滚烫。
比时岁认知中的发烧还要过分的温度。
一个想法迅速在脑中成型。
档案上写着,那种症状在完全缓解之前会定期发作。
距离上次在车上发作,似乎已经整整一个月。
应洵很有可能没有那种生活——这样一来每个月就会有固定的发作时间。
时岁看着他避开的眼神和染上红晕的脸,内心尖叫。
……都说了应付男人好难!
时岁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应洵抿了抿唇, 扶着桌的手有些软,他想离开,但血族残留的力量转瞬间抽空了他的力气。
桌上的保温盒没有收好, 被他用手撞了一下, 险些滑到地上。
时岁眼疾手快扶住应洵, 这才避免了猎人一头栽倒在地上。
……没感觉错,他身上的温度太烫了。
时岁还没说话, 应洵很迫切地开口解释。
“我……不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他很着急, 黑曜石般的眼眸中氤氲着雾气,似乎有什么在崩塌——假设时岁此时此刻用怀疑的目光看他的话。
时岁顿了下,她倒是知道之前应洵主动在避开自己。
上次在车上就有机会, 但他还是忍耐着自己解决, 并且为了那件事内耗了很久。
于是她小声安慰:“嗯, 我知道。”
大概是猎人一席身上的偶像包袱……?
应洵抿唇, 他想将手抽回来,但下意识地又想和时岁贴得更靠近一些。
时岁看他站都站不稳:“你在这里解决也可……”
应洵声音不平稳,他搭在桌边的手攥紧, 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显然用的力道极大。
“我想回去, 抱歉……求你。”
他不想弄脏时岁的房子。
那双眼中甚至都带上了点哀求。
时岁怀疑他留在这里会变得更破碎。
其实都不是第一次了,时岁不太能理解应洵都站不稳了还那么抗拒, 但她还是说了好。
她扶着应洵,他长得高, 大半的重量都靠在时岁身上, 时岁能够感觉到他错拍且沉重的呼吸。
“既然一定要走, 那就快一点。”时岁拽着他往外走,“不知道第二次发作还是不是两小时, 我怕你出事。”
而且这次的症状好像比起上一次严重一些,上次还能憋着那么久开车避开一堆血族呢。
时岁把他拽进了电梯,电梯里有时岁认识的邻居。看他们两人凑在一起,那人有些惊讶。
她拉着孩子对他们俩和善地笑笑:“岁岁,小应?你们两个关系那么好啊。”
不过他们岁数好像差不多,所以就算走在一起也没什么奇怪的。
应洵半靠着时岁,没说话。
好在他平日里话就不多,这样奇怪的状态没让人觉得不对劲。
那个小孩盯着应洵看:“哥哥,你们是情侣吗?妈妈说只有那种关系才会抱在一起。”
应洵张了张嘴。
那位女士捂住了小孩的嘴,冲着时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眼中的八卦怎么都掩饰不住。
时岁头皮发麻。
好在电梯马上到了,她扶着应洵到了他的房门口,颇为艰难地开门,再拉着他走进去。
应洵扶着墙,慢慢挪到了床上。
他的卧室是那种极简风格,时岁之前训练的时候没进来过,这里以黑白灰为主基调,生活气息很淡,和时岁的住处是完全两种感觉。
应洵别开脸:“……你回去吧。”
时岁站在床边,双手环胸:“……资料上写了,需要有异性在身边。”
他怎么那么变扭?
时岁问:“你有女朋友吗?”
有的话她帮忙喊人家过来,然后立刻离开。
应洵迟钝了许久,似乎进行了一番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会儿才慢吞吞说:“……嗯,你别管我。”
时岁眼中划过了然:“既然这样,让我联系她过来。”
应洵不说话了,他不看时岁,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时岁幽幽道:“要和我撒谎吗?”
应洵:“……对不起。”
……又让她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猎人的脸几乎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黑发凌乱的散开,时岁能看见他像是要燃烧起来的耳朵,连带着白皙的颈部也是一片绯红。
时岁叹了口气,她在床边蹲下身,伸手握住应洵的手,看着猎人首席身体的颤抖稍稍缓和。
他受到了很严重的影响。
如果不处理好,冬狩日的战斗力会大大降低。
时岁带上了些许命令口吻:“抬头看我,应洵。”
她的声音落在应洵耳中。
应洵掀起眼帘,看见时岁的眼睛。
他知道时岁和血族仍有关联,但出于各种各样的私心,他选择隐瞒。
应洵想让时岁更信任自己一些,但他不清楚应该如何做——和其余人保持联系对他就已经算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
时岁决定坦白一些:“……我有特殊的能力。”
她虚虚握着他的食指指节,指腹擦了擦他的指腹:“我可以让血族成为我的眷族,伤口是血族帮我复原的,所以有些事情能让他们知道。”
但是人类不行。
时岁轻轻说:“虽然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但我不知道谁能相信,所以之前什么都不说。”
或者说,时岁很难把自己的安危托付给别人。
应洵定定看着她。
“你可以……可以相信我。”或许是血族残留的能力让他的理智烧成了一片灰烬,他轻声却又迫切地说着,眸色迷蒙,“你可以给我拍照…或者其余的…什么都行……”
时岁沉默了。
看应洵现在的样子,这跟拍那种照片有什么区别。
完蛋了,不会把他烧傻了吧?
他触碰时岁的手腕,指腹擦过少女的皮肤,滚烫的、有力的,带着和他克制表现不同的迫切。
拍下这样的照片,如果公开,足以让人社会性死亡。
……这是他能想到的交托自己的方法。
时岁沉默了几秒,开口问:“……你要和我变成那样的关系吗?”
应洵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注视过谁的眼眸。浅棕色的,澄澈的,倒映出他乱七八糟的表情。
时岁的手顺着他的指腹,滑过手臂、肩膀再往下,今天的衣服比起制服要好动得多,他看着比起自己小了一圈的手触碰到了全身上下最热的位置。
“……”
应洵迟钝地眨了眨眼眸。
时岁低着头问他,指尖轻轻按了按,凉凉的,让应洵有种抽痛感。
时岁又问了一遍:“你确定要和我成为那样的关系吗?”
不是师徒、伙伴…变得更亲密也更扭曲的关系。他们可以接触,但他不会是时岁的唯一。
那对浅棕色的太阳要把他灼伤了。
应洵的眼睫轻颤,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渴望:“……我想。”
时岁得到了他的答案。
她一向行动大于言语,少女的膝盖抵在了床上,床垫向下压出一道痕迹。
时岁靠近了一些,额头碰到了他的额头,人类最强的吸血鬼猎人宛若小狗一样,轻轻蹭了蹭她。
前兆早已出现,时岁的手圈住了他。
应洵别开脸,他的手攥住了被子,腰腹的肌肉完全紧绷着,因为锻炼得当,那些手上、别处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应洵竭力地克制着各种冲动,他让时岁作为唯一的主导者。而时岁低垂着头,她不敢太用力。
人类和血族终归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对血族做任何事情,但对应洵始终都要留有一分力气。
昏暗的室内,暖色调的东西竟然只有泛着红的皮肤。
时岁没想到会这么累。
应洵闭了闭眼眸,呼吸沉重而缓慢,他握住时岁的手,指腹沾湿了,带着薄茧的指尖落在她的皮肤上。
时岁看着他摸索。
人类的体温和血族不同,应洵有张帅气的脸,他一边为自己的卑劣感到痛苦,一边沉溺于此。
或许是在夜间行动过多,鲜少见过太阳,时岁发现无论是血族还是血猎,可能所有的都是疯子,区分的程度高低。
应洵看着她弓身,他伤心地说:“……不要讨厌我。”
时岁不知道应洵的好感度从何而来,但她知道这层纱得趁早捅破。
否则未来如果想要得到这位猎人一席的帮助,总得遮遮掩掩。
她低下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冬狩日到来的那天下了雪。
气温对于时岁和应洵来说不算太冷,时岁带上了匕首和十字剑,都涂抹了足量的圣水——还有两针管血。
抽血时应洵就在旁边看着,他看着时岁面不改色地抽血,虽然没阻止,但看表情像是扎在他身上。
也有可能是内心愧疚,连着两天,时岁的伙食都好得不像话……她还没被这么无微不至的照顾过!
出门时,他们看见街上有许多出来玩的人。
大家穿着不算太厚的冬装,并不知晓这座城市今晚要迎来一场大型的厮杀。
血猎协会这几天保持戒备状态,应洵一连接了十几个任务,交付时的积分会全都记在时岁身上。
如果情况顺利,今晚获得的积分能让时岁再换取一个武器,或者获得十席末位一半的积分。
不过这些都得基于今晚的行动顺利。
时岁看了眼时间:“出发吧。”
应洵弯下腰,为她披上外套:“嗯,一切有我。”
夜幕在几小时后降临。
权杖家系,庄园。
雪下了一整天,在大地上覆盖了浅浅的一层。庄园内银装素裹,看着有股圣洁感。
——如果血液没有在覆雪的地面留下一道很长的印记的话。
西奥多依旧被束缚着。
银器在他手腕上留下灼烧一般的痕迹,身上的衣服有着众多鞭痕,皮肉在血族强大的恢复力都没办法恢复原样。
一旦复原,就会被很快剖开。
数不清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们并不可惜,仅有幸灾乐祸。
血族素来都是弱肉强食的种族,西奥多有着强大的实力,同他交好的轻而易举地背叛他,更不用说交恶的那些。
吸血鬼并不会觉得冷,但那些细碎冰凉的雪落在伤口上、浸入。
穿着猎装的西蒙一手拿着鞭子,在掌心轻轻击打着,他很满意庄园内出现的血族,这何尝不是一种向他投诚、表明忠心?
——马上,他就会是权杖家系最为正统的继承人了。
“西奥多,看看。”
他随手抽了两鞭,鞭子上的倒刺割下血肉,“你这继承者做的真是失败啊。”
一簇微弱的火焰在他颈侧燃起,西蒙反应很快地往侧边跳一步,但发尾还是被烧到了一部分,一股焦糊的气味弥漫开。
亲王看过来,红瞳中满是冷然。
西蒙的表情骤然变得阴郁。
饲养了十几年的蝙蝠群被烧掉了三分之二,现在西蒙看到任何火焰都会变得暴躁。
他手中的鞭子抽在了西奥多脸上,西奥多被那股力道打的偏过头,但他没有发出痛呼声,只是扯了扯唇角。
“死到临头还这副表情?”西蒙阴恻恻道,“你以为有人会过来救你么,西奥多。”
西奥多没有回答。
权杖亲王拿着那柄代表着家族的权杖,他被亲卫队簇拥着,旁边戴着兜帽的血族双手将银质的刮刀递上。
那柄刮刀材质是血族厌恶的银,刀柄倒是不同可以握着,是用来处刑的道具。
亲王冷声呼唤:“西蒙。”
审判即将开始,圆月将光亮平等地洒落到每一个血族身上。
西蒙身躯一震,他几乎是小跑着前往亲王前方,恭恭敬敬,目光灼灼地双手接过那柄刮刀。
亲王冷酷地说着:“……和人类苟合,背叛权杖家系。西奥多,你令我非常失望。”
“就由我的继承者,来终结你的生命。”
西奥多没有说话。
他掀了掀眼帘,那双血色的眼眸中没什么过多的情绪,似乎对死亡并无恐惧。
在那柄刮刀即将触碰到西奥多的皮肤时,远处的庄园入口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大的撞击声。
在场的权杖家系的血族,远远看见门扉的石柱缓缓倒了下去,远处混杂的血腥味很快蔓延到了此处。
西蒙眯了眯眼,刀具只在西奥多肩处划下一道伤痕,几只蝙蝠划过夜空向着那个方向飞去。
尖锐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猎人……是猎人!”
圆月高悬在天幕上,像是一只眼眸注视着大地。
时岁低头,看见长靴在覆雪的地面上留下一串脚印, 不明显, 有一部分脚印被应洵的脚印覆盖掉。
时岁问:“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踪迹?”
应洵手搭在身侧的长刀上:“没关系, 只是来一个杀一个的问题。”
好狂傲的发言……!
时岁眨了眨眼。
有猎人协会第一席站在旁真的很让人安心,或许对他来说杀几个血族不过是如同呼吸、吃饭一样简单的事情。
不过时岁也不紧张。
毕竟那是血族亲王级别的角色, 她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夜莺家系会分出一个小队来帮她, 在最后带走亲王的心头血——但他们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总体来说算不上太有用的盟友。
时岁的心态放松,主要源于她那种“实在不行死了算了”的人生态度。
应洵不知道时岁在想什么。
他垂眸注视着时岁腰侧的那柄十字剑, 又看看自己手中的长刀, 短暂地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换掉自己的武器。
……他的思绪也飞在外太空。
庄园坐落在郊区, 周遭一片寂静, 看得出来这里不是主战区。
时岁点了点身侧的长剑,思索片刻,终于愿意打开米迦的消息。
今晚需要他的协助。
消息往上随便滑动一小截, 看得出米迦的心情从一开始的试探变得越来越焦灼,半个月内每天的消息都没间断过。
晾着米迦, 显然比揍他管用。
看了一会儿上面的垃圾信息,时岁很冷酷地发了个句号。
对面不知道为什么还在看手机, 他迅速问“岁岁你在哪儿?”“需不需要我过去?”“想要谁我帮你杀?”之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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