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晓借了甚尔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花宫家的管家接到了,马上就派了司机来接他们。
回到别墅时,结衣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等着,令人惊讶的是,介人也在。
“晓!”看见晓从车上下来,结衣当即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一听说晓在会议现场遇到意外的消息,结衣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根本坐不住,要不是介人回家安抚住了她,她恨不得坐车直接到晓的身边。
“我没事。”晓示意结衣放心,拉过一旁左右观察的甚尔,“甚尔也跟我一起来了,能帮忙多安排一个房间吗?”
“当然没问题。”结衣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甚尔,有点害怕地往晓身边缩了缩,不敢多问,“我现在就帮你安排。”
甚尔没注意结衣的小动作,目光环顾一圈以后,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介人。
看来主事的人是这个。
“你好,我是花宫介人,叫我介人就可以。”介人远远地打量了甚尔一眼,走上前去主动伸出手,“久仰大名,甚尔君。”
介人没提到他的姓氏,这让甚尔感觉良好,他回头看了一眼晓和结衣亲密依偎在一起的样子,便也伸出手握住了介人的手。
“你反应很快。”路上晓已经把昨天介人告诉她的事情转述给了他,“禅院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不多。”介人淡淡道,“但我想接下来你可能会告诉我更多。”
甚尔挑了挑眉,冷哼了一声。
是个聪明人。
进了别墅之后,两个男生就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一起去了楼上的书房,女生便留在了客厅里,说起了悄悄话。
“给,你的手机。”结衣让管家把收起来的手机还给晓,然后扭头看了一眼楼上,见男生们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才回头哀怨道,“晓,你的大个子真可怕。”
之前在牛郎店里的时候还好,现在完全不装了啊。
“别理他,他就是这样。”晓摸摸结衣的脑袋,“下次我帮你教训他。”
结衣委屈巴巴,“晓,你真了不起。”
晓被结衣的样子逗笑了,“他只是长得很吓人而已。”
才不是呢……结衣有苦难言。
明明从头到脚都很可怕,简直就像是一匹狼。
就在这时,晓的手机正好响了起来,她翻开一看,发现是谦和打来的,联想到之前在会议大厅里遇到的戴着墨镜的奇怪大叔,连忙接起了电话,“喂,爸爸?”
“晓,你没事吧。”谦和焦急的声音响起。
“我没事,别担心爸爸,我现在在结衣这里了。”晓回答完连忙追问,“爸爸,我在交流会上遇到一个叔叔,他好像认识你。”
“我知道,他是我的朋友。”谦和干脆承认,“他在现场看到你了,刚刚跟我通过电话。”
晓回想起当时的状况,问道:“爸爸,你知道甚尔家的事情?”
她还记得当时那位叔叔跟她说,她爸爸之后会跟她解释。
谦和闻言没有贸然出声,而是转而问道:“甚尔君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他没说什么,我也没提。”想起禅院家那人的态度,晓仍旧余怒未消,“爸爸,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甚尔?”
谦和思索片刻,“既然甚尔君没有跟你说,这些事我也不好跟你开口。”
“爸爸确实知道禅院家的一些事。”谦和叹息道,“晓,这样的大家族有很多事情是我们没有办法理解,也是我们没有办法改变的。甚尔君能够从里面脱离出来,但不意味着他家里的人就会放过他。”
“不然……”谦和欲言又止,他想趁机让晓放手,却又不想伤了她的心。
晓听出了谦和的未竟之语,“爸爸,既然他们对甚尔不好,那我们就不认他们了。我不能让甚尔只有一个人。”
闻言,谦和心想果然如此,也只能无奈默认。
“晓,这之后夜蛾叔叔可能会来找你一趟。”谦和道,“你不要害怕,跟着他走就可以。但是记得,如果有其他人来找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走,你只能相信夜蛾叔叔,知道了吗?”
“来找我?”晓不解,“为什么?”
谦和声音一顿,听上去也很不情愿,沉默半晌,却又突然改口道:“不,不去了。你听着,谁来了你都不要去,跟在甚尔君的身边。”
“晓,跟在甚尔君的身边,哪儿都不要去。”谦和颓然重复道。
他不想让晓掺和进哪怕一点点咒术界的事情,但此时此刻,面对着他无法对抗的总监部的压力,他能依靠的,竟然已唯有甚尔一人。
一名父亲无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没有比这个更令人难受的了。
挂了电话之后,晓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叔叔说什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结衣关心道。
“没事。”晓若有所思。
她感觉今天发生的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而一切好像都跟禅院家有关系。
禅院家到底是什么家族?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待甚尔?甚尔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禅院家?
有人要来找她,还希望她跟着他们走。为什么?听上去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但为何爸爸的态度会如此奇怪?还让她跟在甚尔身边。
电光火石之间,晓察觉到,有什么势力正在需要她,而能够与这个势力对抗的人,只有甚尔,连爸爸都对此无可奈何。
这个势力会是禅院家吗?
太多的疑虑从心头冒了出来,晓本没有想太多,但谦和打过来的一通电话,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好像还没有结束。
如果又是冲着甚尔来的,那她可不能只做一个旁观者。
想到这里,晓抬头往书房的方向看去。
“结衣,你在这里等我。”晓嘱咐了一句,然后往楼上走去,“我去找找他们。”
晓走上二楼的时候, 甚尔和介人正好一起从书房里出来。
见两人有话要谈,介人体谅地先行一步,临走前对晓说道:“这次场地出了问题, 是我们这里全责, 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晓自然连连摆手,她觉得反正自己也没有受伤,以他们的交情不至于这么严肃。
介人走后, 甚尔对晓轻描淡写的态度很不满, “既然他自己御下不严, 出了问题, 理应赔偿你。”
“也没有说就不让他们负责, 只是……这不是意外嘛。”晓见甚尔还是一脸不高兴,干脆转移话题,“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甚尔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焦躁, “他说什么了?”
晓在这一瞬间, 心中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在那天她与甚尔通着电话回家, 甚尔突然让她把电话给她爸爸时,似乎也曾出现过。
“爸爸说之后会有人来找我,让我不要跟他们走, 跟在你的身边。”晓定定地看着甚尔的脸, 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表情, 不动声色道,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听完晓的话, 甚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让你跟着我?”
见甚尔这个反应, 晓却误会了,心想他果然也瞒着她什么,面上不由就露出了几分被瞒在鼓里的不高兴,“甚尔,我们能谈谈吗?”
听到这句话,甚尔呼吸一滞,半晌后,冷硬地点了点头。
“好。”
向结衣借用了一下花园里的小亭子,两人一前一后往门外走去。
甚尔从没有觉得有一条路会让他走得如此艰难。
他并不知道总监部内部的事宜,但他认出了禅院家那人手上拿着的铃铛。
那是家族里的咒具,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发动条件,但是他知道那个东西是用来寻人的。
而按当时的状况,他们要寻的人显然就是晓。
他不可能让禅院家带走她,可他也不愿意让晓因此而流浪——整个日本都或多或少有他们的触角。
所以他才用禅院家的情报与介人做了交易,而本就因为场地事故对晓理亏的花宫家,再加上掌权人夫妇与晓之间的情谊,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想要与一个势力对抗,就必须要存在另一个势力,即使这份势力不属于咒术界。
不,不如说,幸好不属于咒术界。
甚尔垂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晓,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她乌黑的短发上方有个小小的漩涡,往常他每次看到时都觉得那里像珍珠一样可爱,此时却只觉得那是一个黑洞,把他身上所有温度都卷走了。
她的命应该是极好的,她有爱他的父亲,爱她的朋友,事业欣欣向荣,能力受人尊敬,就算是遇到了这样即将身不由己的情况,也有势力庞大的家族愿意为她抵挡风雨,给她留下后路。
然而自从遇到他以后,她似乎总是在遭遇不幸,如今更是被禅院家盯上,不知道想要利用她达到什么目的。
谦和的预言仿佛魔咒,不断地在甚尔的脑海中徘徊。
「甚尔君,你是天生无咒之人,若你造了孽,无处可去的诅咒,只会降临在你身边人的身上。」
可与此同时,孔时雨的声音也穿插其中。
「……你是诅咒的绝缘体,只要你想,多强大的诅咒你都能够隔绝,多悠久的因果你都能改变,懂了吗?」
那个时候,他下了赌注。
可如今,他在想,难道,他又输了?
也是,不然为何在接了谦和的电话之后,晓的脸色会变得那么奇怪?
已经习惯了被命运的赌局抛下,可这一次,甚尔却发现自己无法再漠然以待。
不知甚尔经过了怎样的煎熬,晓走进小亭子里,示意甚尔在对面坐下。
这场景,更像是审判现场了。
甚尔不安却佯装镇定地把右手手臂撑开挂在椅背上,摆出一副不堪在意的模样,脸上面无表情,沉默地等待着晓开口。
若是结衣在这里,估计会以为甚尔摆开这个架势,是要给晓好看呢。
但晓不这么觉得,她看甚尔坐得那么远,又往旁边挪了挪,直接钻进甚尔的手臂下方,贴着他坐了下来。
甚尔身体一僵。
晓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跟这次的事有关吗?”
“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甚尔生硬地回答。
晓一愣,“知道什么?”
“你父亲应该都告诉你了吧。”甚尔闭眼,破罐子破摔,“那个人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我没能力,没骨气,没未来。我的命运在出生就决定了,我生来就是个烂人,我活该如此。”
甚尔撇开脸,不看晓的表情,“我让你受到了侮辱,跟着我,你只是会是‘废物的女朋友’,惹得一身脏,什么都……”
“你在说什么呢!”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呵斥,下一秒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伸了过来,夹住他的脸颊两旁,硬生生地把他的脸掰了过去。
甚尔下意识地睁开眼,待看清面前之人的表情之后,心头顿时一慌,不由地就想要向后仰,但当他感觉到脸上的手正在向内使力的时候,却又不由自主地乖乖顺着低下了头。
晓的脸色是甚尔从未见过的难看,她瞪着一双碧绿色的双眼,仿佛一只气急了的松鼠,咬牙切齿地一头冲到野狼的肚子底下,张牙舞爪地咆哮。
吓得野狼连忙把爪子收了起来。
“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甚尔竟然感觉自己的指尖开始发凉。
威名四野的天与暴君,现在一动都不敢动。
“我……”他噎住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刚刚还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那份颓废与自厌,仿佛在一瞬间被这双瞳眸中的火光烧得一干二净。
甚尔见过晓生气的样子,闷着头,皱着鼻子,腮帮子微微鼓起,像只烧开了水的烧水壶。
但他从没见过晓冷着脸的模样。
他知道晓很弱小,柔软的手捏起来好像没有骨头,如果不小心对待,就会像脆弱的玻璃一样,很容易就碎了。
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没少经历,对死亡的恐惧,只会激起他更强大的战意。
但他现在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从心头涌上来的情绪,像是恐惧,又似乎完全相反。
是什么?甚尔望着晓,呆愣住的瞬间,竟然开始走神。
“你觉得我被羞辱了,是因为你自己是个废物是吗?”晓一字一顿地说道,“甚尔,只有当你认为自己是废物的时候,我才会受辱。”
“什么?”甚尔一下没反应过来。
晓深吸了一口气。
“你觉得那句‘下等人’让我受辱了,对吧。”晓的目光直直看进甚尔的眼底,“不,你以为我当时在想什么?我当时在想‘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甚尔霎时懵住了。
晓很少会说这么粗俗的话。
“但是如果你真的认为你自己是一个废物……”晓眼中的火苗渐渐弱了下去,“我才会是‘废物的女朋友’。”
“能让我受辱的不是一句话,甚尔,而是你怎么想。”
“你觉得我应该是‘废物的女朋友’吗?”晓轻声道。
甚尔脑海中忽然轰的一声,“不,你不是,所以你应该离开我……”
晓突然伸手扯了扯甚尔的耳朵。
甚尔顿时嘶了一声。
“你为什么总是觉得自己不好?”晓真想晃晃甚尔的脑袋,“你总是贬低自己,你总是讨厌自己……你就不能想想我吗?”
“我,讨厌自己?”甚尔哑然。
“你就是!”晓生气地撑起身子,愤愤地把甚尔的脸蛋当团子搓,“我知道禅院家对你做了什么了。”
“他们就是见不得你高兴,你高兴他们就不高兴,所以也要让你不高兴。”
“笨蛋!”晓恨铁不成钢,“你被嫉妒了啊!”
甚尔怔住了,“你说什么?”
他?被嫉妒?
怎么可能!一个天生没有咒力的人,一个没有咒具就连最弱小的蝇头都无法解决的人,怎么会让那群天之骄子嫉妒?
眼见着甚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晓松开他的脸,“你听着甚尔。”
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
“你,你超帅!”
“……”
“你又勇敢又坚强。”晓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
“你很强大。”晓眼神开始躲闪。
“……”
“最重要的是……”她眼睛一闭,突然凑上前去,在甚尔的脸上亲了一口。
软绵绵的,像一朵云彩悄然拂过。
甚尔觉得自己要炸了。
“我,我很喜欢你。”
少女的脸颊红彤彤的,仿佛已经熟透了的苹果,只等着人采摘。
于是甚尔再也无法忍受,把她摘了下来。
他伸手抓住晓的手臂,低下头。
胸口滚烫得好像装满了岩浆,胃里充实得好像塞满了整个世界。
他妈的,他可是有整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一瞬间,甚尔忽然发现他已经无法理解过去的自己了。
果然脑子有问题!
晓晕乎乎地被放开的时候,感觉到自己手上好像被塞进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把钥匙。
“这是什么?”全身发软,晓只能无力地靠在甚尔的怀里,一脸茫然地问道。
甚尔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双手紧紧将晓圈在怀里,仿佛发现了食物的饿狼,只想要一口将其吞下肚。
但他不行,因为食物还瞪着双无辜的眼睛,依赖地看着自己。
“我租了一个新的房子,足够两个人住。”他努力冷静道。
晓闻言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
“这是另一把钥匙。”似乎犹觉得不够,甚尔又补了一句,“里面有花园,你可以种花。”
“我们同居吧。”
第31章 白灵神
从花园里出来的时候, 晓被甚尔搂着往前走,手上抓着钥匙,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最初要问什么了。
同同同同居?!
现在就?!
突然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晓抬眼无辜地瞅了瞅甚尔, 讪讪问道:“同居……那个……我们难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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