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摔吗?放心,就算是我摔了也不会让你摔倒的。”小兰顿了顿,说道,“而且,你还要疗伤,怎么能骑马?”
“没事,这点伤还不要紧。”新一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先带公主回去。”
小兰狐疑的看着他,知道自己劝不动,还是点了点头,说:“那好吧。”
新一翻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他在马背上朝她伸出手。
小兰没犹豫将手递给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她,带来一点温度,新一用了点力气,将她拽了上来。
小兰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别人,此刻,脸上也有点红晕,导致她没注意到新一知道宫殿的具体位置。
被劫走的位置离宫殿有点远,过了片刻,马匹匆匆地停在宫殿门口,焦急等待侍卫传来消息的国王,看见了女儿身影,连忙走上前。
“小兰,你到哪里去了?没受伤吧?”国王不放心的在她周围踱步,确认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父亲,我没事”小兰笑起来,指着正去放马匹的新一,说道,“是这位叫新一的男生来救的我。”
国王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索性朝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少年穿着身王子的礼服,侧面看上去,一双眼睛格外有神,只是他的衣服有点污渍,应该是为了救小兰弄上去的。
“原来是他救的小兰啊。”国王笑呵呵地,“小兰放心,父亲一定会重谢他的。”
新一放好了马匹,转过身,正脸面对国王。国王盯着他的模样,心尖颤了颤,不可思议的喊道:“是你?”
新一颔首,礼貌地喊了句:“叔叔,好久不见。”
“叔叔?”小兰反应过来,“你们两个认识啊?”
“是,也不全是,”新一思考了下,简略的说,“叔叔以前对我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意思是父亲以前救过他吗?可小兰一直住在宫殿里,对这事完全没有印象,按理说只要发生什么,父亲都会告诉她的。
小兰刚想说话,被一旁沉默的国王打断:“新一啊,这么晚了,你应该还没吃饭吧?到我这里吃完饭再走吧,就当是感谢对你救小兰的报答。”
这是在赶他走吗?
“父亲,这就是您说的重谢吗?”小兰说,“如果没有新一,我可能早就落入那群歹徒的魔爪了,救命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还是父亲教我的。”
“你这孩子……”国王笑着摇头,锐利的眼神停留在新一身上,“那好,新一啊,你想要什么报答?只要我能办到,我都会答应你。”
新一站在原地,看着在为他说话的小兰,心里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包围。
自从出事以来,没有人会像小兰一样,站在他身边,替他说话,他得到的也只有冷眼相待。
“谢谢叔叔,不过我还有事,”他摇头,“先回去了。”
国王沉默着没说话,新一转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小兰连忙挡住他的去路,“你的伤还没有好,先留下来等伤养好了再走吧。”
少女站在他面前,漂亮的紫色眼眸倒映着他的身影,她坚韧而倔强,像棉花娃娃似的。
“不用了,公主,”新一嘴角露出笑容,“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
他说完这句话,便跟小兰擦肩而过。
小兰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就好像有什么人消失在自己的世界,永远不会再有交集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
新一的背影也被孤寂、落寞充斥着,他像海面上孤独行驶的船,不知道终点在哪,也不知该飘向何处。
国王将她拉进宫殿里,嘴上说:“小兰,你不见的几个小时,父亲让侍卫到处找你都找不到,急得到处转,招亲大会也取消了。”
“你就继续待在宫殿里,招亲大会改天再举行一次。”
“父亲,真的还要举行招亲大会吗?”小兰说,“女儿不想成亲,也不想受人约束。”
“听话!”国王面色冷了下来,“只有看着你成亲,父亲才能放心。”
知道国王会是这个反应,小兰无所谓点头:“那女儿都听父亲的。”
“今天绑架你的那群人,父亲已经查清他们的来历,以后不会再发生这件事了。”国王见她兴致不高,岔开话题,“对了小兰,父亲今天吩咐下人,做了一桌子菜,庆祝你能平安回来,我们先去吃吧。”
“好。”小兰点头。
小兰吃过晚饭,她回到房间,躺在自己的床上,脑袋里想的全是新一的那张脸跟他落寞的神情。
她总觉得,这里面有很多她不知道的内幕,父亲不愿跟她说,新一似乎也不愿多说。
那么,瞒着她的会是什么?
明天再去问问父亲好了。
翌日,小兰走到父亲房门口,听见父亲在跟别人谈话,微弱的谈话声透过那扇门,传过来。
“我不会让我的女儿跟那个新一有任何牵扯的,”国王斩钉截铁的说,“即使新一救了小兰又怎么样?那群歹徒不还是他们国家派来的。”
“受罚?他受罚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国王不留丝毫情面,“哪怕他死在自己的国家,都跟我们没有关系,更何况东梧国的国王不会那么傻,让一个前朝遗孤死在自己手里。”
毛利兰听到这里,身子不可抑制的颤了颤,父亲的这两句话,综合起来很好理解——她是被新一那个国家的人绑架的,目的是为了控制父亲,而新一的出现更像是一个变数。
她突然想起新一昨天对自己说过的话:“——公主,你这么关心我,不怕我提前知道你的身份,带着目的接近你的吗?”
看来,新一是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解救自己,如果她不救自己,估计东梧国国王的计划早就成功了。
是什么原因让他忽然改变计划呢?
甚至,不惜冒着受罚的风险。
小兰抿唇。
一码归一码,纵然东梧国王命令歹徒绑架自己在先,她也绝不能让新一再因为自己受伤。
如果……她不做点什么,导致发生意外,那她将会后悔一辈子。
小兰心里有了决定,毅然决然的往自己房门走,却忽略了国王往这边看的眼神。
小兰走到自己房间里,拿出钢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段话“——父亲,女儿先出去有事,过几天回来任您处置。
——女儿:小兰。”
她将信封放在桌上最显眼的地方,压好,换了身便衣,打开房间的窗户,翻身跳出去。
落地的一瞬,鞋子跟地面碰撞产生的摩擦声,惊扰了宫殿门口的侍卫,惹得侍卫连连往这边看。
小兰只顾着隐匿自己瘦小的身影,放轻脚步,往后门逃走。
手心不经意间,染上一层薄薄的汗水。
小兰顺利逃出宫殿,往东梧国走去,东梧国离本国很近,半天的路程便到了。
她一路问东梧国当地的子民,宫殿位置,一路询问新一下落,当地对于新一的名讳避之不及,纷纷摆手走开。
只有一位阿姨,看她身上穿着可怜,人又狼狈不堪的模样,才思量着开口告诉她:“小姑娘,你找的那个人是前朝遗留下的遗孤,天生克人的命,所以,我们都不敢靠近他。”
“那阿姨知道他在哪吗?”
“大概……在国王的宫殿旁的树林里?”阿姨忍不住说,“前几天,不是说一个国王的女儿要招亲吗?国王派了这个遗孤前去参加,但昨天我们城里的老百姓都看见他一个人回来了,大概是参加招亲失败了,现在应该在受罚呢”
受罚的地方一直是小树林,长期如此,全城的百姓大约都知道。
这个国家对于前朝的遗孤,态度并不包容,甚至到避讳的程度,所有人都不想跟他扯上任何关系,也没有人会去求情。
只有眼前的小姑娘,像是认识他,要去寻找他。
阿姨实在是不忍心:“我看小姑娘不是这个国家的人,你还是别去寻找了吧,免得不吉利,影响到了自己。”
“不是的,他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样”小兰摇了摇头,“谢谢阿姨告诉我这个消息。”
阿姨叹了口气:“那行吧,祝小姑娘顺利。”
“嗯,谢谢阿姨。”
天空下起了绵延细雨,云朵仿佛被泼上一层墨汁,笼罩这座王国。
小兰通过打听到的消息,赶往了宫殿旁的小树林里,小树林门口处没有人,树林深处只有一个单薄的背影,静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
小兰一步步走上前,黑衣女子穿梭在树林里,径直朝那人走去。
新一听见动静转头,看见她短暂的失神一瞬,随即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在受罚,”小兰蹲下身,在他旁边说,“就过来了。”
“你都知道了?”他很平静。
“嗯,”小兰点头,话锋一转,“只不过,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你知道国王的计划,直接按照国王的计划来,我或许就跑不掉了。”
“可是,你为什么会冲出来保护我?”
不知道是不是小兰的错觉,她发现新一一直是淡淡的看着她,直到一个模糊而短暂的片刻,他看她的眼神很是温柔,就像是见到喜欢很久的人。
新一忽然凑近,轻轻的抱住了她。
两个人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浑身湿漉漉而又狼狈,新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温柔地说:“因为,你是公主啊。”
小兰怔了怔,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半天,她坚定的说:“那等这次过后,你跟我回宫殿吧?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
“好。”
这最后一段,正是毛利兰觉得情节设计不太合理的地方,她到现在也不太确定剧本里新一喜欢小兰是在什么时候。
铃木园子知道他们看到剧本的最后一页了,火急火燎的说:“小兰、工藤同学,你们赶紧看另外一个剧本吧。”
“重头戏来了。”
毛利兰:“……”
工藤新一:“……”
看铃木园子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剧本里没什么好情节,估计不是亲亲就是抱抱,作为铃木园子的同班同学,他也算是了解铃木园子这种性格了。
毛利兰回过神,打开另外一个剧本,剧本很薄,看着没多少页,应该很快就能读完了。
新一是东梧国太子,由国王和王后所生,身份尊贵,生活在爱里。
可好景不长,东梧国国王的统治,引发朝臣不满,一位分量极重的大臣觊觎国王位置,便谋划了一场夺位计谋。
国王的感觉很是灵敏,他察觉到有人暗中要对付他,便打算带着妻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料,他察觉到计谋的当晚,大臣发动了进攻,他只好要妻子带着新一离开,独自面对他的责任。
妻子刚生完产,体力不支,在流浪的途中晕倒,不省人事,只剩下年幼的新一无措的守在母亲的身边。
周围是一个很陌生的国度,正值晌午,大街上有很多行人,却没有一个人前来帮他们母子。
正在这时,伴随着一阵喧嚣,有一辆颇为豪华的马车,停在他们两个面前。
国王走下来朝着他伸手:“你们不是这里的人吧?可是有什么难处?”
小新一带着哭腔,喊道:“叔叔,请你救救我妈妈,好吗?”
年轻的国王目光在妇女的身上停留了一瞬,吩咐下人:“你们把这两位带上马车吧。”
下人连忙点头,连拖带拽的将两人带上马车。
新一乖乖的坐到马车上,听到行人纷纷高呼:“国王,真是大好人。”
“咱们的国王最心善了。”
国王将二人带回宫殿,寻找御医,花费不少精力,才勉强能治新一的母亲。
可她依旧陷入昏迷,没有醒来,正当他一筹莫展,想要去问问国王医治的办法。
他看见一扇虚掩开的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近,看见里面坐着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跟他差不多大,生得娇俏漂亮,即使是侧着脸,他也能猜到这个女孩就是这个国家的公主。
她看着很孤独,却又像是在阳光里。
新一不太记得那时的感受,只是那天他停留下来,多看了几眼公主,后来午夜梦回,每个梦都有一个少女的身影,直到长大,他才知道这种现象名为“喜欢”。
他听从国王安排,带着母亲离开了宫殿,去往别处养伤。
养伤的地方类似于一个别墅,用尽了不少医药,他的母亲还是没能在医生的治疗下活下来,在那个寒冷的冬天,母亲永远地离开了他。
幼小的他,只能独自前往东梧国。
他知道父亲输了,等待着他的只会是无尽的折磨,即使是这样,他也觉得自己不能逃避,这是属于他的宿命,是他要迟早面对的。
哪怕是死,他也绝对不能逃。
于是,他回到国家,被新任国王收留,成为了前朝的遗孤,在那个国家遭受到了许多冷眼,也受到许多人厌恶与怜惜。
他并不觉得后悔。
直到后来,另一个国王举办招亲选拔,而国王的女儿是他上次看见的那个女孩。
那是他第一次后悔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一个无法抵御宿命的蝼蚁,而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
他始终配不上她。
而当他得知国王派他去前往参选,他的内心既开心又疑惑,疑惑的是为什么一向不待见他的国王会派他去。
这个疑惑一直伴随着他,直到他看见国王派来的人,暗中要绑架公主。
他才知道这个招亲只是一个幌子,他想要伤害公主,新一透过丛林看见了公主。
她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新一想起他很久以前做的一个梦,梦里是在一片粉色的城堡里,他双手搂住少女的肩膀,将年幼的心事无声告诉她。
他眼神缱绻,轻轻地吻住了她。
——我喜欢你。
原来,命运的红线早已为他们的相遇,埋下伏笔。
第12章 学园祭(五)
毛利兰一口气看完铃木园子写的剧本,只觉得园子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她的天赋。
铃木园子见他们看完后,一齐陷入一阵诡异的气氛,连忙开口道:“小兰、工藤同学,你们觉得这剧本怎么样?”
“很……好啊。”毛利兰想了想,搜刮脑内所有能用到的词汇,“至少明白这剧情的前因后果了,也知道该怎么演了。”
毛利兰怕铃木园子不信,转头望向身旁的少年,说道:“你说对吧……新一?”
少年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懒懒散散的撑在桌上,他支起下巴,双眼若有所思看着剧本上的字迹。
剧本摊开放在桌子中间,他的手臂只盖住了一小部分字,透过他的视线,能清楚看见他的双眼,停留在“喜欢”两个字上。
喜欢吗?工藤新一心想。
说到“喜欢”这个词汇,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少女的身影。
初次见面是在飞机场,少女突然出现在飞机场门口,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们,说想要跟他们去钟塔大楼抓基德。
那时的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很奇怪。明明内心忐忑又害怕,却还是固执的跟着他们。
工藤新一身为侦探,天生便有着敏锐的洞察能力,他知道这个女孩的来路并不简单,疑心她前来的目的,在飞机上试探性问她。
却不小心将她惹哭了,本以为她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哭哭啼啼的到钟塔大楼,没想到她擦干眼泪,忽然朝他笑。
少女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一张脸蛋红扑扑的,她笑起来双眼弯弯,很明媚,不掺丝毫杂质。
明明内心非常难过,却依旧能笑成这样。
毛利兰的出现,就好像是天边的灿阳,温暖的照耀他腐朽、孤独的岁月,那一刻,世界都忽然明亮起来。
工藤新一忽然明白,他为什么会因为她的出现而感到惊喜和分神,为什么会因为她被别人告白而吃醋,为什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独自揣摩很久。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名为“喜欢”的感觉。
——初次相遇的那天,我就彻底喜欢上了你。
很久都没有得到回应,毛利兰忍不住张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新一?你有在听吗?”
工藤新一的眼神触碰到那白净瘦小的手掌,缓慢的回过神,他问:“怎么了?”
“新一,”毛利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就是啊,”铃木园子双手插腰,点头,“刚刚小兰喊你那么多遍,你都没回过神,说说在想什么吧?工藤同学。”
“没什么,”工藤新一湛蓝色眼眸,直直的看向毛利兰,他似乎是用气音说,“我只是,忽然想明白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