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没办法回应她。他只能温顺地趴在她手边,像一只真正的,沉默而温暖的小动物。
“我的老师也叫杰森。”佩斯利平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些怀念,“我们也算不上真正的师生……我刚刚对杰森说的话,其实都是他对我说过的。”
在孤独的寂静中,她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啊……我也有点想念家人了。”
深夜, 红罗宾蹲在某栋建筑物的水箱上,专心注视着某个方向。
今晚十分安静祥和。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鬼鬼祟祟的劫匪或者行踪诡异的毒贩。大部分居民都躺在床上, 小部分居民还在熬夜加班——非常正常, 非常和平。
就在此时, 他的背后有了点动静。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朝他打招呼:“红罗宾!”
他回过头, 看见一个穿着蓝黑色制服的男人, 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简直比蝙蝠灯还要闪耀。
“……来得真快。”
“我一收到你的邮件就过来了。”夜翼欢快地蹲到他身边, “所以, 他在哪儿?”
红罗宾摇头:“不知道。我觉得接下来一个月他都不会在哥谭露面了。”
两人凑在一起对视,然后不约而同地傻笑, 由于笑得太开心喉咙里还发出了鸭子一样的叫声。等笑过一波, 夜翼擦了擦眼角:“说真的——他亲口承认自己是至尊蝙蝠侠了?”
“我有现场的高清录像, 他亲口说的。”红罗宾的嘴角根本压不下来, “一开始他想装不认识我们, 但蝙蝠侠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崩溃了。”
“天呐, 他说了什么?”
红罗宾憋得浑身颤抖:“蝙蝠侠说,‘好吧,至尊蝙蝠侠’。哈哈哈哈!”
“快把录像发我!”夜翼激动地抓住红罗宾的肩膀,“所有角度的,都发给我!”
“你们两个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坐在水箱下面的罗宾突然幽幽地插嘴。夜翼被他吓了一跳:“哇!我都没看见你。”
罗宾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眼神不好就别出门。”
“别这样, 我们都多久没见了。”夜翼弯腰拍了拍对方, “蝙蝠侠去哪了?”
红罗宾指着前方的犯罪巷:“他去见至尊蝙蝠侠的教主了。”
“你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把这个名字说出来!”夜翼又笑得肚子疼, “怎么回事?只有我一个受不了吗?”
“因为他已经讲了一百个至尊蝙蝠侠的蠢笑话了。”罗宾鄙夷地看着他们, “多听两个,你很快也会脱敏的。”
目前为止, 夜翼恐怕还很难脱敏,只会觉得嘴角咧得太开肌肉酸痛。他不得不用双手捧住脸颊,断断续续地问道:“那个教主是什么样的人?”
红罗宾叹了口气:“我觉得她没什么危害。”
“是啊,因为她是你的任课老师,你已经被她迷惑了。”罗宾冷冷地插嘴,“再友善一点,说不定她期末能给你个高分呢。”
“这两者又没什么关系——我不需要讨好她期末也能拿高分。”红罗宾有些疑惑,“等一下,你跟她又没交集,干嘛这么义愤填膺的?”
“……”罗宾撇嘴,“她根本就没想好好照顾自己的鳄鱼,我每次过去罗西南多都是独自留在房间里。还把氪石扔在柜子上——那东西是有辐射的!”
“哦,稍等——阿福刚刚让我转告你,我们是不会养鳄鱼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去偷。”
“切,我偷了你们也不会知道。”
“所以她是个养殖鳄鱼,还收藏氪石的大学老师?”夜翼摸了摸下巴,“叫什么名字?”
“佩斯利·连恩。”
“……佩斯利·连恩?”夜翼的警察之魂突然颤动了一下,“那个写《犯罪心理鉴定》的连恩?是她吗?”
“呃……就是她。”
“她下次上课是什么时候?”
“明天早上。”
夜翼突然兴奋起来:“那太好了……不,我现在就想见她。咱们去看看蝙蝠侠和她聊得怎么样了!”
“哇哦!等一下!”红罗宾一把拦住他,“——明天再见不行吗?”
“你知道蝙蝠侠对氪石的态度是怎么样的,对吧?”夜翼的眼中充满了坚定的职业热情,“如果这两个人因为氪石闹矛盾,导致连恩博士明天不能去上课了怎么办?我只请了两天假!”
“……蝙蝠侠又不会打她!”
此话一出,罗宾和夜翼都不约而同地看向红罗宾。在一片有点尴尬的寂静中,红罗宾深吸一口气:“好吧——就算真的……有了肢体冲突,也不会很严重的。她只是个普通人,可以被很轻松地压制住……”
“普通人可不会在家里放空间传送阵。”罗宾跃跃欲试地站了起来,“去看看也没什么的。”
夜翼欣慰地捂住胸口:“唉……我们的罗宾已经是个善良的小孩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去看鳄鱼!”
但是的确如此,看一看也没什么的。三人在楼宇间穿梭,迅速来到了佩斯利的住所。二楼没有亮灯,之前被打碎的玻璃还没被补上。他们落在窗台上,只见蝙蝠侠的背影伫立在昏暗的房间中央,他正低着头看向身前。红罗宾眯着眼睛看过去,随后心头一跳。
佩斯利·连恩跪在地板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她微微颤抖着抬起头,脸上全是血,眼中的虹膜因为充血而鲜红一片。
“……”
此时此刻,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好像真的被打了一顿。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
佩斯利把那块被划烂的地毯拖到脚底下,盖住了地板上的洞。
眼不见为净,这的确是个经济实惠的补救措施。但是那个洞口的直径有点大,上面再盖一块布,看上去很像某种陷阱,专门捕捉容易一脚踩空的倒霉鬼。为了防止自己成为那个倒霉鬼,佩斯利又默默把地毯挪走了。
昏昏欲睡的兔子安静地趴在床垫上,身体缓缓地起伏着。他今天消耗了太多精力,已经有点支撑不住了。罗西南多悄悄爬到他身边,用长吻好奇的碰了碰兔子耷拉着的耳朵。
佩斯利走到小动物们身边,把罗西南多引到另一侧,免得她打扰别人休息。鳄鱼虚虚咬住佩斯利的手指,简单撒了个娇。佩斯利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挠了挠鳄鱼的下巴。
“……没关系,罗西。”佩斯利轻声说道,“哪怕你真的会分泌腐蚀性液体,在我眼里你永远是小鳄鱼。”
两米长的小鳄鱼抬起脑袋,眯着眼睛开心地接受佩斯利的抚摸。
佩斯利的确不在乎罗西南多的种族问题。她不知道堂吉诃德到底是从哪里把鳄鱼找出来的,但反正都养这么大了,哪怕她有点特别也不碍事。
她像所有溺爱小孩的家长一样,满怀欣慰地看着罗西南多美丽的白色鳞片。一块块硬甲紧密地贴合在一起,仿佛世间最精美的手工艺品,也像某种复杂的法阵。
“……”
佩斯利突然站起身,看向那块留着公式的地毯。
随后,她慢慢走过去,把地毯整理好,再次把手贴了上去。这是个很突然的决定,但今天晚上气氛正好,很适合再进行一次实验。
她闭上眼睛,渐渐放空思绪,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特殊的地方。
下一秒,地毯柔软的触感消失了,刺骨的寒冷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佩斯利睁开眼睛,看见一望无际的冻土雪原,远处是黑色的树林,再往前点是一艘巨大的,斜插在土地上的货船——她终于来到西伯利亚了。
西伯利亚的夜空是浓郁而接近墨色的蓝。浩瀚的繁星聚集在头顶上,形成一条不断闪烁流动着的银色长河,仿佛即将从天上坠落。与其说美丽,不如说是恐怖。佩斯利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些星星。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北极圈内的夜空。
这是佩斯利学习传送的初衷——她要重新回到西伯利亚。维卡就住在这里。或许在很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她喝得醉醺醺地仰倒在地上,也会因为同一片星空而有片刻的恍惚。等到手指尖开始失去知觉,佩斯利迅速站起来,朝着记忆中的位置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她不认识路,只记得什么时候转弯,在哪个方向直走。没过多久,一栋低矮的建筑出现在眼前,被雪埋了大半,只留下一个圆形的屋顶。
佩斯利脱下外套裹住双手,试着挖开门口的积雪。这里的雪堆冻得像冰块一样硬,她挖了半天,总算看见了门板上方的一扇倾斜的小窗。佩斯利踉跄着站在雪堆上,一脚踹开窗上的玻璃,从那个小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一进到屋内,温度迅速回升。尽管被雪埋住,维卡的小屋里仍然亮着淡黄色的光,四周萦绕着陈年木头的气息,仿佛还在等着主人回家。佩斯利冻得嘴唇发青,颤抖着从一堆杂物里拽出一条红艳艳的毛毯披在身上。维卡把这些御寒的东西胡乱地堆在各个角落,像一只准备冬眠的熊。
等到四肢又恢复了知觉,佩斯利环顾四周,轻轻摸了摸小屋墙壁上那些金色的符号。
随后,她开始翻箱倒柜。不知为何维卡总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收藏,比较正常的有台式电风扇、五子棋、各种字典和液晶电视,不那么正常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铜铸列宁半身像、某个苏联影星的黑白海报、伤痕累累的《美国历代总统演讲》以及一个印着“世界第一好老板”的马克杯。
佩斯利默默地把这些收藏搬开,顺便整理了一下,然后在最底下发现了一个铁皮小盒子。
佩斯利掰开盒盖,一张照片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飘了下来。她轻轻捡起照片,注视着里面的人。
时隔近百年,照片上的人脸已经模糊不清,但佩斯利还是认出来,那是年轻的维卡。大概十六七岁,穿着军装,梳两条麻花辫,正对着镜头腼腆地微笑。她斜靠着一匹高大美丽的黑马,应该是她的安娜。
佩斯利翻到照片背面,上面用俄语写着“1940年摄于斯大林格勒。”
1940年,两年后,斯大林格勒将会发生一场重要的战役,而再过十一年,会有一个叫维卡的婴儿因为肺结核死去。这就是佩斯利目前为止对维卡的人生的全部了解。
佩斯利把照片放在一边,继续翻看盒子里的东西,大部分是信件,还有一些写着符号的纸片。佩斯利翻到最后,又发现了一张对折的照片,反面写着英文:“我能给你的只有这些。”
这是一张合照,上面是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站在大本钟前。佩斯利注意到这群人的打扮很有上个世纪摇滚乐队的风格。照片中央,红色的粉笔圈出了一个人,长发,一脸颓废,眼眶涂着黑色的眼影。
佩斯利眯着眼睛凑近照片,渐渐变了表情。这张照片的年代没那么久远,上面的人物可以依稀分辨出五官。佩斯利意识到,她见过这个被圈出来的男人——把眼影去掉,头发剪短,脸上再加几条沧桑的纹路。
……这家伙是那个替蝙蝠侠办事的魔法师斯汀。
没等佩斯利反应过来,门板上那个破掉的窗户里突然传来积雪掉落的声音。
“……”
佩斯利裹着毯子,身体却又开始发抖。暖黄色的光线缓缓褪去,佩斯利低下头,看见一个巨大的,不断扭曲着的影子笼罩着她。
她想起维卡第一次把她带到这里时说过的话,这里不是渡鸦的地盘。
所以某些东西或许可以在这里触碰她。
佩斯利突然失去了回头的勇气。她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着身下的影子一点点贴近,感觉自己仿佛一只被鹰隼追逐的兔子。冰凉的吐息打在她的侧颈,一个干燥的,带着铁锈气息的东西凑近她的耳朵。佩斯利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曾经在某个梦里出现过……
“——你喜欢我的礼物吗?”
她开始下坠,仿佛落入没有尽头的深渊,又仿佛被塞进了一个拥挤的罐头。佩斯利陡然间无法呼吸,内脏被四面八方的力量挤压着,眼眶中开始流出温热的血液。她明白自己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她暂时不想死。
在没有起点且没有终点的宇宙和星海将她碾压成粉末之前,佩斯利从原地消失了。
她狼狈地摔在地毯上,呜咽着捂住喉咙。血液糊住她的视线,透过一片雾蒙蒙的红色,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伫立在自己的房间中央,头上顶着蝙蝠一样的尖耳朵。
此时此刻,站在当事人的角度,她的确是被打了一顿。
“……”
佩斯利试图说些什么。她张开嘴, 气管却仿佛被堵住了。她只能痛苦地捂住胸口,试图感受一下自己是否有哪块内脏被压碎了。蝙蝠侠迅速走到她身边把人放平,轻轻按压她的胸腔。随后, 佩斯利吐出黑色的血沫, 呼吸微弱, 眼神开始涣散。蝙蝠侠抓着她的胳膊, 从腰带里拿出一管针剂, 果断扎进她的上臂。五秒钟后,佩斯利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像被从海里捞上来的活鱼一样蹦起来, 神志却逐渐回笼。
她坐在地毯上慌张地后退,看向眼前的人, 又看了看胳膊上那个细细的针孔。
“……这是什么?”
“肾上腺素。”蝙蝠侠维持着刚才急救时的跪姿, “你刚才休克了。”
佩斯利咳了两声, 嘴巴里全是血的味道。她暂时没去管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蝙蝠侠, 而是挣扎着站起来, 把地毯卷成一团, 然后焦虑地四处张望。紧接着她想起什么,把被扔在一旁的包拿出来,从中掏出一个塑料打火机,迅速点燃了地毯。
绘制着复杂公式的地毯慢吞吞地升起一道白烟,随后冒出了几缕火星。佩斯利拖着地毯走到窗边, 把它顺着碎掉的窗户一股脑扔到楼下的马路上。一接近柏油路, 地毯烧得更快了, 橙红色的火光直冲上来, 似乎想要在绝望中抓住什么东西。
等亲眼看着地毯变成一堆灰烬,佩斯利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她用虚浮的脚步走回去, 然后颓废地坐在自己的床垫上,心有余悸地捂住自己的脸。
在这个过程中,蝙蝠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仿佛是这个空旷房间里的某件大型家具。过了一会儿,佩斯利呆滞地看向他,又看了看窗外。对面的楼层上似乎还蹲着几个影子。
她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过来?来群殴我吗?”
蝙蝠侠也朝着窗外看去,用眼神示意他的罗宾们离开。外面的人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上去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夜幕中,仿佛从未来过——或许他们之后还要去解决另外的问题。
佩斯利现在看上去比被群殴了还要凄惨。她的心跳很快,一般是因为惊魂未定,另一半是因为蝙蝠侠的肾上腺素效果有点太卓越了。与之相对应,现在她的大脑也很活跃。
在短短几秒内,她思考了很多东西,关于维卡,刚刚的濒死体验,以及眼前的蝙蝠侠。
而在结束思考的下一刻,她开始流泪。
这不是悲伤或者害怕的眼泪,更像是某种生理反应,好似她身体里的血突然转化成了另一种物质,然后从她的泪腺里流了出来。她面无表情地擦去泪水,然后看着湿润的手掌心。
“杰森今天来找我了。”她用一种平静而温和的语调开启了这场谈话,与此同时用通红的眼睛看向对方,“——你是他的父亲,对吗?”
蝙蝠侠似乎没有料到她会首先提起这件事,但他还是波澜不惊地走了过来,随后单膝跪坐在地板上。这提供了一个平视的角度
“他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
“我们彼此信任。”佩斯利露出了试探性的眼神,“他今天很高兴——我是说,除了至尊蝙蝠侠的部分。”
这句话其实充满了歧义,说的好像那个叫杰森的年轻人真的会跑到她面前倾诉自己回归家庭的喜悦似的。但这却是蝙蝠侠求之不得的东西。
——佩斯利很擅长侧写。她的侧写对象范围广泛,包括对象本身、对象所处的空间,以及对象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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