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音觉得荒谬:“我凭什么不能搬走?”
她推着他,企图挣开他,一边推搡一边发泄着心里的那些委屈。
“景柏,监视我的是你,跟踪我的是你,骗我的是你,结婚时候你说过永远不会骗我的,你说过会支持我的一切,你告诉我现在你在做什么?”
“囚禁?拘禁?”苏棠音躲开景柏想要上前亲她的嘴,任由他的手从她的衣摆下面探进去,掌心在细腰处摩挲。
苏棠音冷眼看他:“还是婚内强/奸啊?”
景柏忽然就不动了。
怪物觉得不理解,“我们是夫妻,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亲热?”
苏棠音反驳:“你觉得这些都是夫妻间该做的事情?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
怪物不懂。
他有时候像个幼稚的小鬼,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这会儿气也上头,心底的那点子恐慌让他难以控制自己,推搡着小妻子把人贯在床上。
他知道妻子喜欢跟他做这件事,每次只要她生气,他哄哄她,想尽办法让她爽快,伏低做小伺候她,她虽然会被他磨的痛哭,但总会哭着原谅他,即使第二天早上会狠狠骂他,可他们还是最好的伴侣。
他也喜欢跟妻子做这件事,因为这是人类之中最亲密的行为,怪物单纯的人类思维让他以为,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做这件事,做了就证明他们是最亲密的人。
因此他哄她同居,同居的第二天就把人拐上了床。
这样他们就是最亲密的人了。
可他们已经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不能做这件事?
明明合法,明明两情相悦,明明彼此都很舒服。
可小妻子今天很生气,又咬他又打他,他忙活了好久才脱下她的衣服,却在扯内衣的时候让肩带勒到了她,红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他心疼的不行,急忙上前亲她去哄她。
“宝宝宝宝,我错了宝宝,你疼不疼?”
苏棠音上半身快被扒光了,这次彻底恼了,一巴掌呼了上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人都愣了。
怪物丝毫没有被扇巴掌的羞耻感,苏棠音打过他很多次,但大多数都是在床上难耐低泣的时候,他不肯停,她胡乱打着他,有时候会正好打在脸上,还会让他更加爽快。
以前的怪物将小妻子的巴掌认为是相爱的证明,他很喜欢她打他巴掌,那是她在乎他,因为苏棠音从来不打别人。
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的眼睛很红,即使没有哭,但眼中的情绪太过明显,那是生气、愤恨。
以前她红着眼的时候,满眼都是泪水,可眼中都是爱意与爽快。
不一样,根本不一样!
都不一样!
变了变了变了!
他的脸在抖,属于景柏的外貌已经快要维持不住,撑在苏棠音两侧的手背上裂开,细小的触手将要冲出,可苏棠音丝毫没有注意这些。
她只是看着身上的人,觉得他陌生到像是换了一个人。
“滚开。”
她说了句。
很轻易就推开了景柏,他呆坐在床上,只脱去了大衣,毛衣松松垮垮露出明晰的锁骨。
苏棠音面无表情捡起衣服,却发现这些衣服被景柏扯坏了。
她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能将毛衣扯烂,但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不想看见他。
苏棠音从柜子中取出新的衣服,当着他的面穿上,从始至终景柏的目光都在她身上,她没有丝毫的羞涩。
衣衫穿好后,她也没看过景柏一眼,拉着行李箱就准备离开。
景柏终于回神,急忙上前扯住她的手,眼睛很红:“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宝宝你别生气。”
苏棠音冷声道:“放手。”
景柏死死扣着她的手:“你不能走,你说了不会离开我的。”
苏棠音抬眸看他:“那我这次要是铁了心要离开你呢?”
景柏以为这是在提分手。
怪物彻底失控了。
她要离开,她怎么可以离开,她为什么要离开?
明明说过会永远喜欢他,明明说过会永远爱他,为什么要离开?
苏棠音觉得景柏有些奇怪,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恐怖。
她强行定下自己的心,还没琢磨透他到底是什么情绪,屋内的灯灭了。
没有人碰开关,没有人关灯,天花板上的吊灯被炸开,像是受到了声波的攻击一般,突然爆裂的声音让苏棠音吓了一跳。
黑暗会放大人的恐惧, 一切情绪都会无限制放大。
苏棠音觉得手腕有些凉,她的视线模糊,看不清东西,屋内的窗帘又拉着,现在外面是黑夜,屋内完全不能视物。
她没注意到面前的丈夫变了一副样貌, 黑暗之中根本看不见他的面部情绪。
苏棠音低声:“放手,景柏!”
景柏却步步逼近:“我说过,你不能离开。”
苏棠音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好像真的……变了。
她察觉到危险刚想挣扎,景柏却放开了她,大步迈出房门。
苏棠音扑上去,房门在她的面前关上。
完全不敢相信景柏会这样做,她疯了一般握着门把转动,可卧室门从外面锁上,苏棠音没有丝毫逃出去的可能性。
她的手拍打着房门, “景柏!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你这是非法拘禁,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我要报警了!”
“景柏!我真的生气了!”
景柏当然知道她生气了,他站在房门外,听着苏棠音在里面拍门。
他茫然盯着漆黑的门,怪物的听力很敏感,能听到苏棠音急促的呼吸,那一下下拍门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更加明显,他的头其实被吵的很疼,但心好像更疼。
酸酸涩涩,很难受,连带着鼻头都难受的不行。
——宝宝,宝宝骂我,宝宝怎么可以骂我……
——她骂怪,她讨厌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她是不是喜欢别人了,该怎么办……
触手们争吵着,那些声音与苏棠音的声音和在一起,再有剧烈的拍门声做伴奏,景柏的眼眶越来越酸,视线有些模糊,感觉眼泪快要落下。
苏棠音累了,双手拍的很红,掌心一阵灼烫感。
她喘着气,只觉得今天的一切都颠覆了自己的认知。
她知道景柏就在门外,她也知道他可以听得见。
“景柏,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我真的生气了。”
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但越是平静,便越是波涛汹涌。
景柏垂眼,长睫盖住眼睑遮住眸底的情绪,落在一旁的手却悄无声息攥紧,属于人类“景柏”的外貌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更加张扬俊美的脸。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棠音始终没得到回应,从心到外疲惫不堪。
爬了一天的山,又经历了那一些事情,然后坐飞机赶回来,现在已经深更半夜,她真的很累。
苏棠音转身,没往床上躺,而是缩在了窗台旁的榻榻米上,拉过薄被胡乱盖了盖。
她没听到脚步声,想必景柏还在外面站着。
手机就在苏棠音的旁边,她明明跟景柏说要报警,可她会报警吗?
苏棠音不会。
她怒骂自己,真是没出息,这也舍不得。
窗帘被拉开了一角,这个点的C城依旧很热闹,万家灯火。
苏棠音掏出手机,给林云姣发了个短信。
“林姐,我们可以聊聊吗?”
从一开始,其实她就应该坚持自己的心。
他们的相遇太过巧合,此后景柏有意无意往她身边凑,制造了那么多的巧合,取得了她的联系方式,跟她成了朋友,然后迅速开始火热的追求。
苏棠音曾经无数次想,她有什么好的,景柏这么一个堪称完美的人主动去接近她,说着一见钟情。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在他的追求下将心托了出去。
没办法,景柏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样,无论是外貌、品行、为人处世的方式,都精准长在了苏棠音的点上,她有时候甚至会迷信想,是不是上天觉得她太孤单了,特意给她定制了个完美男友。
有些幼稚,却又有些合理。
今晚的她看到了景柏不一样的地方。
景柏不敢进屋,守在房内的触手告诉他苏棠音还没睡着。
他坐在客厅中,没有开灯,一人陷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呢?
景柏不理解,明明他都已经装成这个样子了,他按照苏棠音的喜好捏了这张皮,制造了假的身份,多金、温柔、专一又帅气,明明所有人都说他和苏棠音很般配,两人一定可以长长久久,为什么她现在就不要他了?
怪物不理解。
怪物将这些归咎于自己的这张皮上。
他弯腰取出茶几里的折叠镜,镜中的人清俊温和,眉眼出挑,精雕细刻般,是一张格外符合人类审美的脸。
——她是不是不喜欢了,她是不是觉得丑了?
——难道……难道还有更好看的人,她喜欢别人了?
——杀了他,杀了他!
景柏在一声声的怂恿中逐渐暴怒,折叠镜被他捏碎,破碎的镜片扎进了手心,淋漓鲜血涌了出来,奇异的甜香在空气中蔓延出来。
他隐隐失控,屋内的黑雾越来越浓重,触手疯狂舞动。
景柏很生气,怒意让他没办法冷静,一想到或许有个人取代了他在苏棠音心中的位置,恨不得将人揪出来吃掉。
在他彻底崩溃的前一刻,电话铃声响起。
景柏忽然清醒过来。
他冷眼瞥了过去,抬手接了电话:“说。”
闻煦听到他冷淡的语气一愣,在他的印象中这位神可不是这么严肃的。
他沉思了一瞬,问:“你生气了?”
景柏:“你觉得呢?”
那就是生气了。
闻煦:“因为你那位小妻子?”
景柏没说话。
闻煦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捏着电话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欸,能把你气成这样,难道是因为她要离开你了?”
景柏的呼吸陡然间加重。
闻煦明白过来,笑得更加灿烂了:“怪不得呢,想不到咱们的神也会被甩。”
景柏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声传来,闻煦看着手机上挂断的页面失笑。
他看了眼怀里安睡的人,修长的手抚摸着她的鬓发,在光滑的肌肤上打着转。
许婉枝被他弄醒,揉了揉眼去看他:“怎么了?”
闻煦亲了亲她的唇,压低声音安抚:“没事,想到了个幼稚鬼。”
许婉枝一愣。
闻煦盯着她的眼睛,伸手触摸她的眼尾,唇几乎贴在她的脸上。
“婉枝,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许婉枝没说话,她在发抖。
闻煦亲了亲她的唇,勾着人的下唇辗转。
怪物的欲望强大,他消停不了多久,这一小会儿的亲吻又难受的不行。
他翻身将人重新压在身下,推起她的睡裙,吻着她的耳根,喘着气道:“所以有时候,结果最重要,过程是什么样子,谁又在乎呢?你说呢,婉枝,宝贝?”
藤蔓从四面八方涌来,编织成茧将大床牢牢围起。
许婉枝望着头顶上的藤蔓,最终还是闭上了眼,麻木地揽上他的脖颈。
景柏是在两小时后收到了闻煦的短信。
是一张图片,两只手交叠在一起,明显看出来一男一女,无名指上都戴着婚戒。
他又发了条短信:
“她不愿意结婚,但你看,最终她还是愿意了。”
至于他用了什么法子,景柏当然想的出来。
他们是一脉,在怪物的种群中属于绝对领导方,天生就强势。
“怪物不需要人类的认知,弱肉强食,掠夺才是你的本能。”
“你难道,不想她知道你最真实的模样吗?”
“我们的,神。”
景柏的手在抖。
苏棠音第二天醒来,先是去开了房门。
房门可以打开,景柏没有锁门。
她开门出去,客厅的窗帘被他拉着,一盏灯没开,苏棠音只能凭借空调上隐约透出的光,模模糊糊看见客厅的沙发中端坐的男人。
他好像一晚没睡,靠坐在沙发上,后仰着头露出脖颈,听到动静后动了一下,缓慢抬眼看了过来。
动作很慢很慢,像是卡了十几年的老旧机器一样。
苏棠音站在远处看他。
她淡声开口:“我们聊聊。”
景柏没说话。
苏棠音说:“我打算销假了,我要回去上班。”
景柏这次有了动作:“不行。”
苏棠音:“……你要关着我?”
景柏承认很快:“嗯。”
“你凭什么关我!”
“我们是夫妻,你不能离开我。”
“我有我自己的自由!”
“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能去。”
他好像听不懂人话一样,苏棠音说一二三他回四五六,总之就是一句也答不到正题上。
苏棠音的脑壳闷疼,脑海里又浮现了林云姣的话。
“棠音,我要离婚了。”
曾经林云姣和她的丈夫也那么恩爱,为什么夫妻最后都会走到这一步?
苏棠音想不明白,她看着眼前的人,他陌生到可怕。
拘禁,蛮横,以及欺骗。
她完全接受不了。
苏棠音闭了闭眼,忽然下了决定。
她问:“你真的要这么做?”
“嗯。”
“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错都在我。”
“那你知道要改什么吗?”
“不知道。”
那好吧。
没办法了。
苏棠音回了房间,不过一分钟,她拿着张纸气冲冲走出来。
怪物的视力很好,她的身影很单薄,乌发柔顺披在脑后,露出清秀漂亮的小脸,但眼下的乌青藏不住,一看便是累着了。
他心疼的不行,很想冲上前抱抱她哄哄她。
可她将手上的纸摔在了他的膝盖上。
“景柏,我们离婚吧。”
景柏垂眼,并没有拿起那张纸,但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离婚协议书。
他问:“你不要我了?”
“不要了。”
“为什么?”
“或许需要你自己去想了。”
她用着格外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
景柏的心很平静,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听着苏棠音说话。
“我什么都不要,房子车子本来就是你的,我一样不拿你的东西,我只带走我自己的东西。”
“今天我会找搬家公司来,行李马上收拾出去。”
“你要是签了字,我们明天就可以去办理离婚,以后就这样吧。”
景柏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一阵冰冷。
他哭了。
宝宝不要他了。
他都为了她来到了这个世界,她还是不要他了。
可苏棠音看不出来,她只觉得景柏安静地可怕
屋内也不开灯,黑暗让她有些恐慌,走过去按下了开关。
——咔。
开关被打开。
但视野依旧是昏暗的。
苏棠音眨了眨眼,以为灯坏了,按了好几下,可客厅中还是黑暗的。
那些……好像是雾,是浓重到遮蔽了灯光的黑屋。
她还没回过神来,腰间爬上一些奇怪的触感。
那触感熟悉的不行,冰冷湿滑,圈主她的腰身逐渐收紧。
她的心跳忽然很快,缓缓低头去看。
闪着蓝光的触手从各个地方窜来,在地上爬行,沿着她的小腿向上,一圈圈缠紧她。
耀眼的蓝光逐渐压过了黑暗,她看到触目的蓝。
到处都是莹蓝色。
苏棠音的喉口干涩。
“阿,阿景……”
她想去喊丈夫,想去求救。
可却听到了一声轻到极致的喟叹。
“宝宝啊……”
浓重的黑雾中,一根又一根触手从丈夫的身后涌出,蓝光将他的五官映衬出来。
张扬逼人的俊美五官,完全不是以往的那张温润的脸了。
反而是……白景的脸。
苏棠音惊慌失措,嗓音颤抖着问:“你,你不是他,你是谁!”
触手裹着她的腰身,将她拽向身前,直接跌进了景柏的怀中。
冰冷的手在她的脸颊摩挲,触手帮忙制止住她挣扎的动作,方便他的唇在她的脸上游走。
“你……你是谁,我的丈夫呢,你到底是谁,别碰我!”
她发了疯般别过头想要躲开他的亲吻。
可景柏却亲上她的耳根,冷气喷涂在侧颊,他笑着说。
“宝宝,说什么傻话呢,我是你的丈夫啊。”
怪物是他。
白景是他。
她的丈夫也是他。
第26章
耳边的呢喃,丈夫逐渐冰冷的手,漫天的触手桎梏着她,苏棠音浑身僵硬,只觉得一道雷直直劈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震撼。
她忽视了一切, 那些曾经令她恐慌的触手,浓重的黑雾, 她无数次做噩梦时看到的东西, 可现在都不如眼前的一切来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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