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当韦棠野他们刚来到河流岸边下方的边沿时，最初领先的赫尔墨斯公会的人已经来到, 横在莱茵河上仅停留在河面上的三分之一的黑色通道中, 他们停下, 侧转身体看向后方已然全部下来的人，履行自己刚才说过的承诺。
黄迥然道：“你们谁先下去, 我们公会会排在中间, 这样就不怕我们会伤害你们。”
离赫尔墨斯公会比较近的玩家们面面相觑,一时犹豫要不要当这下去的第一个人。
毕竟河流之下，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危机,冒头的人往往最危险。
但让黄迥然他们先下去, 他们公会说不定透过梦境知道一些副本秘密, 万一他们先下去埋伏或利用秘密, 反过来谋害其他人，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在众玩家犹豫时,已经快要走到通道中的蒲白说道：“将你们公会的人打散，留些人在中间，其余人领头下去。”
蒲白的建议一下子把一些人的顾虑打消。
因为如果赫尔墨斯公会的玩家打散分别穿插在下去的队伍中，那样就算他们有恶心要谋害人，也要惦记自己尚在别的位置上的同伴。
当然，这种做法也无法完全保证安全，事先下去的人说不定还是能搞些小动作，但总归比他们一整个赫尔墨斯公会的成员都放在一块好。
“我觉得蒲白的建议挺好的，不如黄会长来我们队伍前面吧。”周辰风附和并提出新的建议。
黄迥然温和地笑了笑，他摆手，“我没关系，我们公会分2批人，一批领头下去，我和其他三个成员就站在周队长前面了。”
“那谁在后面？”有人突然问道。
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说话者身上——那是亚特兰蒂斯公会的王越，也是上次【影子教皇】副本中他们公会唯一活下来的成员，成员加雅在最后对战魔鬼时重伤死了。
王越说话时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落在后方的娜塔莎和莉莉丝。
莉莉丝走上前，她无惧曾是同一组织的成员仇视的目光，平静地说：“我们在后面，我的技能【星术】是大型灵体操纵术，最近升级可以给各人捏造一定的次灵体，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证大家的安危，有人遇到危险，我也能调控他的生门。”
她说出的话有理有据，除了王越鼻尖喷出一声冷哼，但他也没有反驳这句话。
王越仅仅说了句：“好啊，有莉莉丝会长和命运公会的玩家在后面，我们也是放心得很。”
他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
羽飞耀等人皱了下眉。
“那我们就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吧。”王越带队4名玩家径直地来到莉莉丝面前，颇为阴狠地看了她一眼。
有几个玩家看到已经有人抢走倒数第二的位置，脸上隐隐露出悔恨，为什么不事先抢这个位置。
但亚特兰蒂斯的玩家表现得来势汹汹，这些人也就不好提出争取位置。
王越看着莉莉丝，嘴角微动，以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话：“莉莉丝，你和娜塔莎都将会后悔，自己现在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莉莉丝直视过去，不甘示弱地说：“这样啊，那就让我瞧瞧我到时会会多后悔……”
王越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忽然，一道身形单薄的女孩从莉莉丝身后冒出来，还扬手把王越的身体推回去。
“抱歉哦，这次我要作为我们队伍第一个下去的人，你们可要好好走，千万别挡我的道。”韦棠野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意有所指地说。
王越的视线从莉莉丝身上移到韦棠野身上，后背像遇见凶兽一般，刹那间紧绷起来，他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放副本最后，她凌身跃起击断阿斯蒙蒂斯羊角，又将其查杀死的场景。
王越身为神路的一员，区别莉莉丝这种有强大灵力与神灵沟通的技能的人，他和已经死去的韦尔东则是属于侍神人员。
像他们一样的侍神人员都需要利用特殊仪式，将自己的灵魂染上污浊的色彩，相当于是主动将自己的灵魂上供给各位神明。
因此，他们的身心必须遵循邪神的嘱咐，才能聆听神谕。
就如现在他自从一进来副本化区域，就想方设法感应神息，再“联系”上这个副本可能正在停驻的神明。
但是至今神息还未出现，这是王越以往从未遇到过的情况，原本不管某一个副本是否有神明停驻，该副本都会有神息残留，区别只在于神息的浓郁程度。
有神明光顾的副本世界，神息的浓度自然很高。
面对这种情况，王越不相信这里没有神息，因为凡是游戏出品的副本，都必须被神明“触碰”过，因此，王越怀疑是本区域还未彻底副本化。
又或者是，神息被隐藏起来了。
内心坚定地这般想着的王越，不再有对本次副本的担忧，他只需要适时等待神息出现便可，但背叛了组织的莉莉丝和娜塔莎必须要及时处理，这才是他这一次进来的主要目的。
然而眼前看着为两位叛徒被这个叫韦棠野的女孩护着，王越全身绷紧，对待这个能轻而易举杀死他们苦心求来的神明的女孩，眼底闪过又怒又惧的情绪。
王越没有回头激怒韦棠野，但他心底慢慢构思起一个更周全的方法，可以把这个人也一并杀死……
这些人各怀鬼胎地安静潜伏起来，但明面上，下去隐藏在和河流中隐藏通道的队伍就这样排好了。
黄迥然让小于带队3人领先下去，他带着其他3个成员则插在机械公会和其余几位孤狼玩家之间，随后就是亚特兰蒂斯公会的人，最后是韦棠野他们。
确定好下去的顺序后，众人不再说话，长得干瘦的哑巴男孩小于，探头看了看下方，只见两边急遽坠下的水流激起的水雾交缠在空旷上部，密集的水雾如纱巾一般遮掩着下方的情况，遮挡着望不尽的幽暗的底部。
小于脑袋退回来，他转头踮了踮脚，对后方的黄迥然喊道：“啊啊啊。”
仿佛是在说：“我要下去了”又或者是“没问题了。”
黄迥然点了点头，小于见得了应可，他没有犹豫回头，身影利落地背身扶着被水雾覆湿的铁制长梯，快速地往下爬行。
小于第一个下去后，河道内没有传来喊叫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很快第二个玩家接上，不一会儿就轮到韦棠野。
莉莉丝深深地看了眼面前斗志昂扬的韦棠野，她劝说：“小野，他们只针对的是我和娜塔莎，你不用替我们出头，机还是换我先下去吧。”
韦棠野摇头拒绝：“不要，我要第一个去冒险！”
为了逃开莉莉丝继续劝说，她直接快步来到梯子边，飞快爬下去。
“你们快点，不等你们啦~”
韦棠野蹭蹭蹭地往下爬，声音从下方传来。
莉莉丝抿了抿嘴，无奈只好接受，但她原想自己排第二个下去，没想到蒲白上前一步越过了她，只听到他说：“我在她上面。”
蒲白长手长脚，也跟着往下爬了，莉莉丝愣了愣，神情复杂地跟上。
直到最后的羽飞耀也下去后，整个副本化区域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最先变得安静的是从两边坠入河中的水流，流水彻底变成静水，慢慢地，空气变得安静，没有活物出现，没有飞鸟飞过，唯独巨大的画框仍插在圣母院中。
画框中却出现安静交臂看向河流方向的蒙娜丽莎，她如以往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一般，立在画中静静地微笑着。
然而，无人发现原本向外爬行的画中女人，有回去画框的动静。
整个世界伴随这个不知何时发生的诡异变化，陷入绝对的安静中。
长梯上，众玩家有条不紊地往下方爬去，水雾如同情-人一样温柔地缠绕上每一个人的体表、发丝、以及皮肤上露出来的任何大小都可钻入的孔中。
曾经历过神佑公会公寓事件的蒲白四人，不禁联想到那种能利用人体血液，复制人记忆的怪异，隐隐担心这水雾也会有这种问题。
蒲白轻声问：“韦棠野，你现在感觉如何？”
如果这水雾有问题，现在这么多玩家中，最先能感应出异常的人估计只有韦棠野。
“暂时没有异常。”韦棠野清脆的声音响起。
羽飞耀和蒲英提起的心微微放下一些。
大家又继续保持安静往下爬了一会儿，现在他们只能听见水流流动的声响，还有他们本身的呼吸声和爬动声，世界一下子像是变窄了。
有人忍不住探头往下看，问：“下面那个，快到底部了吗？”
“啊啊啊！”深处传来小于的回应声。
但只是啊啊啊，谁也不知道一个哑巴想表达的意思。
问话的人嘴角撇了撇，心想为什么要一个哑巴领队，真是晦气。
正这么想着时，比问话者前几名的黄迥然突然回了句：“小于的意思是快了，大家再辛苦一下。”
与此同时，玩家王越蓦地全身鸡皮疙瘩立起。
他感受到，神息出现了。

第148章
王越眼底闪过惊喜, 他刚刚完善后心中的计谋，这时，竟感觉到神息的出现, 不单是他，和他一起进来的几位侍神者都感到这次出现的神息。
另外3人仰头看向王越，眼神交流一番，王越知道自己的同伴们也感受到神息了。
他心想：'我就说神息没出现就是被隐藏起来了……看来神明也站在我们这边。 '
现在神息终于出现了，也是时候该呼唤这次的主神。
这般想着的王越不认为韦棠野还能再杀死一次主神，上次只是魔鬼阿斯蒙蒂斯处于虚弱的状态，这一次就说不定了。
韦棠野不知道位于她下方的男人心里谋划着什么，她前不久回答完蒲白的问题,但现在她开始感觉到一丝细微的动静从下方深处出现。
那动静就似慢慢汇聚成一个完整的个体，而这个体正占据着空间，伫立在深处,似乎在昂首看向他们这边,缓慢地观察着什么。
那存在感让她无法忽略。
韦棠野立即空出一只手,拉扯一下上方蒲白的裤腿，蒲白适时问她：“怎么了？”
“有动静,下面有人在底下看着我们。”
韦棠野不加隐瞒的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爬行的动作顿了顿。
有人不禁幻想出死寂中,有鬼魂藏在暗处盯着自己的画面，背脊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缓慢抚摸。
众人连呼吸声也放缓,不由自主望向下方。
“啊啊！”
突兀洪亮的喊声突然乍响,就像一个大锤子一下敲在活人心脏,又像是一把剪刀, “咔嚓”一下把身临其境者心中紧绷的弦猛地剪断。
有人反被这响声明晃晃吓到，短促地尖叫起来。
“哑巴,这种时候你乱叫什么！”一名孤狼玩家怒骂。
小于被人这么辱骂，但同一个公会的同伴不见有都愤怒，黄迥然表情仍是笑眯眯的，反而是那个中年大叔伸手扯了扯位于上方的说话者。
“行了，不要说太过分的话。”
小于又啊了数声，下一秒下方传来他双脚跳落的踩踏声，他似乎在表达底部并没有韦棠野所说的东西出现，让大家别害怕。
黄迥然此时像是十分清楚小于想表达的话，他轻笑一声：“韦小姐，这种时候你就不要讲鬼故事吓我们了，小于说下边没有人。”
他的话如驱魔咒符，瞬间将某些玩家背脊的阴寒扫走。
伴随黄迥然的话音落下，韦棠野却感觉到那无声的存在往他们这边的长梯过来，它刚到梯子之下，那存在的感觉突然消失了。
这让韦棠野不确定它是畏惧她的存在而跑了，还是它正无声地往上爬过来。
'可是现在又没感觉到异样啊，奇怪……'她内心暗忖。
韦棠野此时还是不认为自己感应错了，她反驳：“我都说了是感应到，看不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不相干，信不信由你们。”
韦棠野见众人那么害怕，加上不确定那不明存在是不是爬上来了，所以她没将不明存在最新动态告诉大家，只是不满地反驳。
但蒲白他们都是信韦棠野的，因为她不止特殊的感应能力，某方面的直觉也准到惊人。
除了他们，周辰风也相信她的话，他开口打破韦棠野和黄迥然微微对峙的僵局，提醒：“大家还是要小心点。”
小于又催促了两声，像是让他们赶紧下来。
下行的队伍这才重新恢复爬动，不一会儿，玩家们陆续到达地下通道。
大家依旧分为不同阵营站立着。
原先应该坠落积满底部的河水早已往两边的幽深通道冲去，现在水流仅仅没过了众人的脚踝。
玩家们一边感受着刺骨寒冷的水流附着在自身脚踝上，一边努力张望底部的神秘通道，一时不确定这是本来巴黎区8段就悄悄筑起的地下暗道，还是这已是环境副本化后的模样。
只见此处被水汽浸泡得到处都是的石壁呈现一种湿润的莹黑色，左右两端的通道分别斜斜通往更深处，里头的洞壁同样莹滑湿润，深处的壁上什至亮着昏黄的壁灯，两条通道都显示转弯的结构，令人不知走过转弯处后会通向哪里。
众人探头看着两条通道分别亮起的壁灯，他们记得明明下来前，底部一直没有光亮冒出，靠的是上空阴沉的天色勉强照清下方的景象，但当众人全员下来时，壁灯亮起了。
这多少有点怪力乱神的诡寂感。
而之前询问该怎么寻找赫尔墨斯公会真相的中年大叔，此时又问道：“现在两条通道该往哪边走？”
声音打破平静，众人纷纷看向黄迥然。
黄迥然指了指左边。
这时，最后落地的羽飞耀看见洞壁深处透出的幽亮，还在感慨一句：“这里还挺贴心的，我下来时灯就亮起来，路也能好走许多。”
很多人初听这话时还没反应过来异常，但蒲白和蒲英、周辰风、莉莉丝和娜塔莎在听到这句无心话时，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说：“不是，我下来时，灯才亮的。”
数人齐声说的话落回荡在这地下通道中，一个个指向不同个体的“我”字交集回响出奇妙的余音。
这5个人都说自己下来时都看见灯才亮，但从长梯下来的人却是有顺序性的，如果最先下来的人看见灯亮，按理来说，那时还位于长梯上的其余玩家也能看见灯光透出。
然而，羽飞耀的无心之言却从另一个角度陈述诡异——那就是，尽管有人下来了，但能看见灯光的资格，只有爬下长梯，触了地的人才拥有。
其余人终于反应过来这灯光在每个人眼中存在延迟性，脸色纷纷变得苍白骇然。
蒲白连忙问周辰风，进行二次确认：“你下来时灯才亮？”
周辰风神色凝重地点头。
蒲白皱眉：“但你下来时，我在上面只看到一片模糊的昏黑。”
相对于神色骇然的玩家们，韦棠野看起来像是游离在外，又像是听不懂这话中逻辑。
她挠了挠头，问：“所以我们自下来这里后，是进入新空间了吗？”
蒲英轻声回答：“恐怕是这样子了……”
韦棠野点了点头，她环顾了一圈，看到那个瘦如猴子一样的小于正站立在角落里沉默地看着她，他旁边的黄迥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小于的后背，表情保持温和的笑意，看起来像是安慰对方。
那小于看起来像是被刚才的“哑巴”一词伤到了，在轻拍安慰下，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着。
可这两人的表情在昏暗中，看起来又有些僵硬奇怪。
韦棠野环顾的视线顿了顿，她继续扫视，看见有意针对追杀莉莉丝她们的王越等人像是累极了，正靠在湿润的石壁上，抱臂冷冷地看着她们这边，眼中的敌意坦荡荡地露出来，看得她眉头一皱。
韦棠野想起刚刚应该是往长梯爬动的不明存在，她目光最后落在蒲白身上，说：“这事简单，我爬回去长梯看看，是不是真的灯光会消失。”
她其实还想借此看看长梯上有没有其他东西。
韦棠野歪了歪头，吩咐莉莉丝一句：“二号美女姐姐，你可以将【星术】施展在我身上吗？”
莉莉丝怔愣，脱口而出问：“小野，你想干什么？”
韦棠野边往长梯走，边解释：“安全起见，我这次上去，说不定会迷路回不来，先给我绑定好才行。”
听到这句话的蒲白立即反应过来，韦棠野应该察觉出来点什么，但她还未确定，要一并验证。
莉莉丝听出这事情的诡异，她点了点头，心中默念技能【星术】的启动，快速将星象调整好，同时将此次同行的伙伴们一并连接上。
星象暂时正常，莉莉丝微微松了口气。
“好了。”莉莉丝对韦棠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