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太黑了，看不清。”
蒲白表情慢慢变冷，他道：“你的视力不是一向很好，怎么会看不清？还有，你不觉得你上厕所的时间太快吗？”
原跟着前行的几人慢慢停下来，眼神防备地看着眼前的韦棠野，生怕她是由什么怪异东西变成的。
蒲白还保持理智冷静，他亲眼看到眼前的韦棠野在听到他的问题后失神了一下，很快听到她在呢喃：“原来是太快了吗？”
她抬起脸，也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双眼空洞地与蒲白对视，尔后，抓住他的手慢慢变成水雾散开，紧接着韦棠野的其余身体都化成细密的水雾，斜斜飘散，与天上落下的雨水融为一体。
阿一脸色变得难看，她想起了公寓发生的事，不安道：“会长，小野不会出事了吧？”
蒲白重新迈步，“她估计没出事，出事的应该是我们。”
几个成员不明白蒲白的意思。
蒲白接着说下去：“那个老妇人说过我们不能沾到雨被淋湿身体，说淋湿会生病，你们看我们现在身上的雨水……”
众人不禁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发现雨水已经渗透薄薄的衣服，他们的头发已经湿掉，连手脚都变得湿腻冰冷。
每个人被雨沾湿后，包裹出身体线条。
只有阿一身体包裹显得十分削瘦。
因为她除了裸露出来的脖子和脸使用了仿生材料，就连密实包在衣料下的手脚等其余部位，都用了冰冷的机械骨骼重建，这些部位只有银色金属层覆在骨骼上，因此被雨水浸湿衣服后，她整个人显得十分削瘦，犹如一具骨架子。
不清楚她来历的张余时瞟到她如此瘦，还小声说了一句：“这位姐姐，你也太瘦了，要多吃点才行啊……”
阿一温和地笑了笑，飞快掩饰自己一瞬间被人注意到身体时的不自在。
蒲白看了眼阿一，心中猜想逐渐完善。
仿生材料能隔绝液体，在场所有人，只有阿一的脑组织不可能受影响，但她也看见了水雾变出来的韦棠野，只能说明，雨影响的不是脑组织，而是其他东西。
他想了想便开口解释，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我们从屋子里出来到现在，淋了这么长的雨，所以我们现在应该'生病'了，为此还看到一个奇怪的韦棠野。”
“会长，你是想说这里的雨有问题，能够致使我们产生幻觉？”陈语反应过来，颇激动地说。
蒲白摇摇头，他微微昂首看着诡异缥缈的雨雾，两边黑暗无声的村屋如同黑与红的世界中，一头头潜伏的凶兽。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里的雨的确是有问题，但不是影响我们的大脑，它是在客观地改变这里的环境，让我们看到雨夜中某些东西。”
“它影响的是我们的感知世界。”
“说不定，老太太一直说治病的药，其实是能解决这场发生在感知世界里的幻觉的药。”
蒲白利用这次诡异的经历，推理出一个新信息点。
众人被这个猜测说得晕晕绕绕，变异眼看发生在他们都不熟悉的感知世界里，这让他们的思绪不由得打结起来。
大家想着想着，快要分不清什么真，什么是假的了。
而蒲英最先理解蒲白的意思，她说：“哥哥，你的意思是我们进入房子后触发建立感知世界，原本在感知世界里，我们还可以跟着自己的原则走，主导权还能在自己身上。”
“然而就在这时候，雨雾出现，我们一旦沾上这里的雨雾，我们的感知世界就会出现问题，相当于有外来的东西，在影响我们的感知世界，尽管它的危险没显露出来，但说不定我们的感知世界被扭曲成一个奇怪的模样。”
听完蒲英解释，大家稍微懂了，禾盛不禁喟叹：“原先小英你说感知世界建立，能让我们更快接触副本的核心，我听完还挺开心的。结果现在出了这些事，我们的感知世界不就像是有病毒闯进来么……”
“唉，看来我们还没接触副本核心、还没杀死副本怪物，就要先被这些'病毒'搞出来的世界弄疯了啊。”
听到禾盛最后一句话，众人皆沉默下来。
这个副本世界的诡异，渐渐在众玩家面前显露出来。
蒲英看了眼同伴们，为了不让大家士气低落，她转移话题问：“哥哥，如果我们淋雨时间越长，我们感知世界产生的幻觉应会更多，那到时候就算见到真的小野，我们能分得清吗？”
“会长，我们得赶紧躲屋里避雨才行啊。”禾盛提出建议，刚说完，他灵光一闪，提出一个猜测，“哎！不过这是不是其他玩家不出来的原因之一呢？他们也知道现在的室外很危险，宁愿呆在屋里，也不出来？”
张余时忍不住道：“所以外面其实比屋内更危险？”
“可是一直不见有别的玩家出来，他们怎么确定这件事……”
蒲白淡淡道：“情报，其他公会比我们多拿一些情报，因此知道外面有什么危险。”
众人噤声，虽然不知道会长这两天为什么不让他们在集市交易，但是不能否认，刚才的猜测如果是真的话，他们公会这次比其他公会消息滞后了。
蒲英看了哥哥一眼，她对众人解释：“可我们要不是出来了，我们怎么知道雨和药、雨雾和感知世界的关系呢？当今之际，还是先找到小野。”
几人没有异议，他们知道这边有蒲白分析，要是真出现问题，那么多人聚在一起也不怕，但韦棠野一个人在外边，看她状态貌似察觉不了这里的雨有问题，那落单的她很容易会出事。
命运公会一行人目标迅速一致，决定先找到韦棠野。
因此他们都加快速度往村外跑去。
跑着跑着，张余时不禁说出心中刚升起的困惑：“会长，说起来也是奇怪，我们感知世界出现的幻觉居然是相同的，而且我们还没来由地想到这么扯的假象——小野姐姐竟然被人偷窥，还和偷窥者打一架……”
“这种幻象我们能出现在我们的感知世界，这也太扯淡了吧……”
蒲白低声说：“不扯淡，因为那的确是韦棠野经历的事情，你忘了，她也在淋着雨。”
“雨雾化形的假韦棠野，就是在复述她经历的事。”
“啊？”张余时不敢相信竟是这样。
他正要问详细原因时，蒲白忽然微喘气停了下来。
此时他们一行6人已经来到村庄外，停在了之前汇合的木桥边。
前方原本宽阔秀丽的草野，在夜色之下暗得似摇曳起伏的草海，蒲白等人最先投送到副本的林丛变成草海中的“孤岛”，血月就像坠落卡在高大的枝丫中，仿佛等待目睹什么东西即将新生。
血月下林丛幽影正在婆娑起舞，枝丫刮过血月，如同粗钝的刀刮入血肉，越多的血芒氤氲整片雨雾，昏暗中，也显得枝叶交缠得更加激烈，连风声穿梭进林丛里都转换成怪异的声语。
风与水灌入林丛，搅拌成碎杂的巨响。
众人不禁惊惧地往林丛方向看去。
就在他们凝神观察怪异的树影起舞时，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响起。
“神父，你们怎么在这里？是出来找我吗？”
韦棠野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快步走过来，表情看起来对他们出现在这里好奇得很。
一行人不禁望向她，心想这是雨雾假扮的吗？还是真的韦棠野…

蒲白半眯着眼,定定地注视即将来到面前的韦棠野。
她身上虽然湿透，衣物上也有些泥点，但裙摆没有泥水淅沥滴下。
应该是真的韦棠野。
蒲白在心底说了一句。
“神父,我刚和一群人打了一架，他们偷窥我我上厕所！”韦棠野来到面前见众人没回答刚才她的问题，先告状一波刚才发生的事。
蒲白忽然问了句：“那你洗了手没？”
“洗了，喏……”韦棠野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听话地抬起自己白净的手心，“我就是在河边洗手的时候碰到奇怪的人。”
韦棠野皱巴着脸道：“不过他们都被我打趴了，可是后面我又不知道他们跑去了哪里，但我肚子现在更饿了,所以没找他们。”
蒲白听到这和刚才有细微出入的回答，心里知道还没能完全证实对方就是真的韦棠野。
“你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他命令道。
韦棠野疑惑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熟练地伸出手握住对方精瘦的手臂上。
蒲白垂眸,感受着熟悉的温度渗透进皮肤纹理,他道：“和刚才假冒的你不一样，你是热的。”
韦棠野：啥？
蒲英知道哥哥这么做的原因,她将刚才在屋外几人经历的事告诉韦棠野。
“原来神父是为了试探我,我还以为怎么了……”韦棠野听明白了。
确定对方真假的蒲白看了眼远处的摇摆的林丛, 瞟见不远处有个遮挡杂物的草棚，提议让几人先去那处躲一躲, 顺便商量接下来的计策。
一行人很快走到草棚, 蒲白问道：“你详细跟我们说说你当时洗手时的经过。”
韦棠野利落地拍开杂物上的灰尘,自在地坐在杂物堆,一边晃着腿，一边回忆。
“我刚刚不是肚子很痛嘛,跑出村子外解决完大事后，我去河边洗手，洗着洗着就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我就觉得奇怪了，其实我刚上厕所时，也觉得好像有些奇怪，总有几道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目光藏在幽暗中。”
“我那时心想不对啊，是不是有人在偷窥我了，所以我洗干净手后就想找到那个偷窥我的人。”
“嘿……还真让我找到了。”韦棠野咧开嘴笑，脚晃得更开心了。
陈语不禁问：“所以是谁啊？”
“他们潜伏在草野里！一个个趴在地上，加上天又黑，刚开始我才没看到他们。”
“他们就像蛇一样，我发现他们时，正双手贴在身体两侧，双脚合拢，就连脖子也贴地，只剩下脸昂起来……他们快速地游走，乍眼一看我还以为是大蟒蛇呢！”说到有意思处，韦棠野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听她讲述经历的几人，硬是被她这样平平无奇中透露出诡异和凶残的描述里，刺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游得可快了，害得我差点就抓不到他们！”韦棠野继续道。
“但我这么厉害，直接捡起边上的石头狠狠砸了过去，我还专门对着他们的脑门砸呢。”韦棠野颇为得意，“一砸一个准，脑袋都被我砸爆了，嘿嘿……”
可很快韦棠野努了努嘴，道：“但是……”
“但是什么？”张余时被对方吊起好奇心。
“但是他们很奇怪，砸破脑袋后他们就瞪大眼睛瘫在原地，等我杀死另外一个黑影后，返回我之前杀死的黑影时，他的尸体消失了。”
“其他被我杀死的黑影也都是这样。”
陈语听到这里，立即说：“是不是就像我们遇到假装成你的东西那样，化成雨雾消散了？！”
韦棠野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
“啊？”
“不是，我看到他们是怎么消失的，泥土吞了，将他们的尸体吞下去了。”
“我还蹲下来试图将尸体拉出来，我拼命拉住一个男人的脑袋，可是我都将他脑袋拉断了，还是没能拉出他的尸体。”
众人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由得移向韦棠野的布衣裙中，没有血液只有溅得到处都是的泥浆点。
“血呢？”蒲白问道。
“不知道，应该有溅到我身上吧。”韦棠野下意识低头看衣服，“咦，怎么没有血？衣服也被泥水弄脏了……”
蒲白和蒲英对视一眼，两兄妹同时说道：“血应该就是你身上的泥水！”
韦棠野愣愣地抬起头，“啊”了一声。
“听你们这么说，我想起当时我捧着那颗脑袋，他想撞进我身体，幸好我躲得快，我聪明地将他脑袋塞回地上，用土埋得好好的，很快他就消失了。”
“我的天，这么邪门？”张余时惊恐地看着韦棠野，“小野姐姐你究竟遇见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啊，我都不认识他们，但那些人都长得和你们不一样，是娜塔莎那种类型的五官。”
阿一说：“难道是这里的村民？还是刚才我们听回来的故事中，来村子采药的商人？”
“可如果真的是他们，那这些东西是尸体，还是幽灵啊？”
村庄的古怪又在众人面前慢慢展开部分。
无人应答这个问题，直到韦棠野嘟囔：“反正就不是人，却惦记我的可恶东西。”
蒲白看着韦棠野，问：“那你数过攻击你的黑影有几个？”
韦棠野伸出手指掰数，“1个，2个……15个！”
这话和刚才遇到的假韦棠野说的一样，侧面证明刚才蒲白对张余时解释为什么大家会看到扯淡幻象的原因是对的。
——雨雾的确在复现韦棠野经历的事情。
但复现得不够合理，才这么快被人识穿。
蒲白心底隐约认为这个复现有点儿戏，可他暂时想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释。
而且，为什么最先触发感知世界成立的玩家是韦棠野？为什么雨雾又是选择她的事来复现？难道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落单在其他地点？
还有，为什么那个断头的男人想撞入韦棠野身体，他想干什么？
这些问题全都围绕着韦棠野，让整件事显得扑朔迷离。
蒲白默默注视着她。
韦棠野看着脸色不太好的众人，继续说：“后来他们的尸体都消失，我找不到他们，就从草野里返回，没想到就遇到你们了。”
“对了，那你们为什么会出来呢？”她疑惑地再次问道。
刚才蒲英只是跟她说大家在屋外遇到的诡异经历，并没有说发生在屋子里的事，所以韦棠野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和老妇人对上的情况。
其他人正要解释时，蒲白突然道：“菜馊了，不能吃，全被老太太扔掉了，所以出来找你一起回去。”
成员们不明白蒲白为什么会这么说，现在他们大可以告诉韦棠野屋子的奇怪，就算等一会儿再次回去那屋子调查，几人到时候可以配合说谎。
而“菜馊了”这种借口用得也太烂了，傻子才会信。
结果下一秒，韦棠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嘀咕一句：“原来是这样啊，可真是奇怪，这菜我当时闻着没问题，怎么就馊了呢……”
众人：……这么烂的借口你也能信？ ！
韦棠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上完厕所后，她感觉更饿了，可是草野里的块茎不能再吃，要不然又要拉肚子了。
她看着几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没吃的，那我接下来怎么办？”
蒲白道：“忍着吧，等解决完这里的一切，就能回去现实里大吃特吃。”
他话音刚落，一道娇媚的女声响起，娜塔莎披着防水的黑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几人边上。
众人应声望去，不知对方听见了多少事。
“蒲会长，你对你的成员也太苛刻了吧，饿着小野我可是会心疼的~”娜塔莎手里提着饭盒，徐徐走进草棚。
饭盒里的饭菜香溢满整个草棚，韦棠野已经不争气地伸出手。
“美女姐姐，给我吧，你提着太累手了。”
娜塔莎娇笑几声，大方地将手中的饭盒递给对方，“吃吧，专门拿给你吃的。”
蒲白盯着娜塔莎，问：“你怎么会出来？这饭菜你又是从哪里拿的？”
娜塔莎脱下兜帽，坐在韦棠野边上，眼神眺望远处仍在独自婆娑起舞的林丛。
“寻求合作啊，放心，我不是你们遇到的雨雾变成的怪东西，饭菜也不是腐烂物，我们公会进入的屋子，是这个村子里唯一还活着的人家，那里面的东西都很正常。”
娜塔莎单翘起脚，像边上吃得欢快的韦棠野一样晃起脚。
“进入屋子前，我们公会已经在村庄布下【隐士】牌，隐士之灵能转述一定程度上的真相，你们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我当然是知道。”
蒲白心中知道，这【隐士之灵】应该是娜塔莎新获得的技能。
“我们公会这次进副本前，有去新开的集市进行了交易，换来了2份情报，这些情报我可以告诉你们。”
蒲白挑眉，道：“娜塔莎副会长竟然愿意把辛苦换来的情报分享给我们，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娜塔莎视线移到吃得津津有味的韦棠野身上。
“我要小野。”
蒲英立即皱眉，这个要求她不同意。
韦棠咀嚼着菜，听到是来找她，她呆呆地抬起头。
娜塔莎抬手顺便摸了把对方滑腻的脸蛋，笑道：“你们别一幅要吃了我的模样，怪我没将话说清，离开副本后，我们塔罗公会想借小野一天。”
蒲白没有立即回绝，他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