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世纪修正计划(四鸟)

韦棠野想告诉神父他俩的姿势好像有些过度亲密了，仿佛一对即将玩快乐游戏的男女。
“神父……？”
“嗯？”
“不生气了？”话到嘴边，韦棠野却忽然变了话，她似乎又被神父感染疾病了，只会问出这句话。
“嗯，不生气了。”
“那就好。”
韦棠野放下心，心脏泵出热热的血流，在她四肢流窜。
提醒也忘记说了。
韦棠野发现神父的肩膀坚实好靠，身体凉凉的，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好闻。
忽然，她低头嗅起蒲白的衣领，脸蛋总是不小心与他脖子露出的肌肤蹭上，温热的呼吸纷纷喷洒在蒲白的脖子处，就连黑色的长发也悄悄钻进他的衣领中。
“咦？神父你身体好好闻欸，有森林的味道，你喷了什么香水，我也想喷喷！”
蒲白身体一僵。
他飞快扣住韦棠野乱动的身体，不让她再蹭来蹭去。
蒲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竟变得低哑。
“我还没洗澡，哪里好闻了？”
“你收拾收拾，我洗完澡带你出去吃饭。”
他抛下这一句，就松开拥抱，大步起身离开韦棠野的房间。
就是他起来的动作有些快，把椅子都拖出怪异的音。
韦棠野盯着他离开时稍显狼狈的背影，表情无辜地眨巴眼睛，蓦地眉头蹙起。
“小气，抱了我这么久，连用什么香水都不告诉我！”
“回头我问小英去！”
两小时后，蒲白和韦棠野慢悠悠地从张伯新开的店离开。
蒲白之前就答应张伯为他安排的新店铺，而新开的炖汤店离家不远，二人吃饱后边慢走边讨论事情，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知道韦棠野的想法后，蒲白似乎平静了许多。
他顺其自然地牵起韦棠野的手，补了一句：“我又身体痛了。”
韦棠野还怕他会痛死，牢牢牵紧他的手。
蒲白深呼一口气，数秒后，他小声提醒：“倒也不用牵那么紧……”
手骨都快要断了。
韦棠野听后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想起自己还有些事忘告诉蒲白，她一边看着傍晚时分显得生活气十足的街景，一边收起笑声，连忙压低声音说起自己在副本独自面对缪斯的事。
“神父，在【油画】的第二轮循环里，我那时候不是死最后嘛，但死之前，我见到缪斯了，祂还和挑衅我……”
韦棠野将当时她和缪斯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复述给蒲白。
话毕，她自我总结道：“神父，你今天和小英他们说的关于我身份的猜测，其实已经能百分百确定了，我真的是放逐者，还是最后一个进入祂们世界的使徒。”
蒲白对她这个身份不感到意外。
他目光落在身旁神情不见往日迷茫的女孩，慢慢地说起话：“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和你丢失的记忆里，说不定也查到了这些内容——你和你的家人都是曾为教廷效力的放逐者，你还是最后进入邪端世界的人。”
“但你就像小于提起的达芬奇那样，进入地穴的世界却没有被戕害，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而在独自走过那个世界后，你来到了现在这个未来。”
“这是我能想到最符合你眼下情况的过去经历。”
“你是为了你的家人，才孤身前往险恶的世界里，在上次我们和梅医生的讨论中，猜测过曼戈拉有你家人的意识，祂是唯一在游戏上线前就出现神迹的神明，你会来到现在的时空，祂很有可能发挥着作用。”
“在我9岁离开赛尔街后不久，那里就发生一系列血腥献祭事件。当年献祭自己性命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写下代表曼戈拉缩拼的' MGL'字母，很多人都派人调查过那里，都不知道献祭事件的目的是什么。”
“但你的初始属性板里提到过的居住地信息，是和献祭事件发生的中心地是重合的。”
“因此我猜测过你能来到现在，是这些死去的人召唤了你，换言之，是曼戈拉促使你来到这里。”
“祂不像缪斯这样的邪端，作壁上观一般在边上看热闹，祂是有刻意消除我俩的记忆，这是祂本身很矛盾的一个点，所以我们之前才有了祂身上有你家人意识的猜测。”
“如果祂有你家人的意识，那么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要搞明白——祂究竟是你哪一位家人。”
“而想要找出a的身份，我们就要尽可能地还原当年，你进入地穴之前身边发生过的事情。”
“已知，你的家人染病过，并被组织你们起来的父亲以清除为目的送进神迹地，进入地穴世界直面邪端；这次副本，我们还得知了眼鬼的存在，这类存在是否在那时出现在你们周围呢？有没有对放逐者的失踪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呢？”
“第一条线索，我们要联系你出生年代是在14世纪，那时候鼠疫席卷欧洲，这个烈性传染病夺走了众多人的性命，能力高强的放逐者都能被你父亲送进地穴里清理，这病很可能就是黑死病，这才值得他用这个方式清除。”
“至于第二条线索，我暂时还没有新的思路……”蒲白停顿了一下。
他其实想起了妹妹蒲英背后的胎记，但有些事在未调查清楚时，他不能跟韦棠野说起。
韦棠野听到这句话，她停下脚步，犹疑地问：“小英她是不是……”
蒲白心跳空了一拍，他刚想要否认，韦棠野却指着前方不远处亮起灯的家。
“小英她是不是……回来了？”韦棠野改变了说法。
蒲白提起的心放下来，他“嗯”了一声。
“我们回家吧，小英应该等我们很久了。”

蒲白和韦棠野回到家后,看见蒲英正在弯腰研究着在充电的小红。
“哥，你们回来啦。”蒲英没有转身，听到脚步声她直接说了一句。
说完,她直起身体，转身看着一起回来的蒲白和韦棠野，表情看起来很是自然。
蒲白将打包好的食物放在桌子，“我在张伯的店给你打包回来的。”
“谢谢哥哥。”蒲英去到桌子边坐下。
她一边低头拆包装袋子，一边说：“哥，我将接下来你们要参加的【夜半钟声】副本资料收集整理好了，已经把资料放书房，你可以去看看。
蒲白“嗯”了一声,视线正分心落在刚才蒲英注视的小红身上，见它还在维持充电状态，暂时无法活动。
“小英, 你刚才看小红有异样吗？”蒲白问。
蒲英拆袋子的动作一顿, 她摇头道：“没有, 从我回到家到现在，它都很正常。”
“不过哥哥, 现在市场上还有这种款式的机械人吗？还需要用这种方式充电。”她顺口一问。
“因为它不是由淘汰的次生人身体改造, 由别人用一个个废弃零件拼出来的, 自然有些缺陷。”蒲白边细细检查小红边解释。
“哥，你朋友真多, 连造机械的人都认识……”蒲英笑了笑感叹。
蒲白皱了下眉毛,他扭头看着开始吃东西的蒲英,转移话题问了一句：“你不参加这次的副本？”
蒲英没有抬头看他, “嗯”了一声。
“我比你们晚从上个副本出来，加上我和你、飞耀哥这段时间几乎不停歇地参加副本, 公会已经堆积了许多事，我强制参加副本的时间比你们三个都晚，我就先不参加【夜半钟声】，想处理堆积的事情。”
“好，那就辛苦你这两天处理那些事。”蒲白直起身，又说了一句，“我进书房，你吃完也去休息。”
而韦棠野看见蒲英已经吃上了，见两兄妹都说完话，连忙跑到蒲英的对面，身体撑在桌边，前倾凑到她跟前问：“小英好吃吗？这个猪脚面我今天可是吃了2斤！”
蒲英愣了愣，失声笑了起来。
“小野，那你还饿吗？要不要我给你分点？”蒲英一如既往对韦棠野很体贴。
韦棠野摇头，她坐下来，下巴顶在桌子，眼巴巴地看着蒲英吃面。
“不用，我已经吃很饱了，小英待会儿教我玩智脑，我看到智脑有好多有意思的东西，但我不知道怎么去操作。”
“你不去休息吗？”
“不用，我睡了好一会儿，现在都不困。”
“好。”蒲英温声应答，突然又问，“对了小野，关于过去的事，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韦棠野继续摇头。
“嗯嗯，都不记得了，所以要找它们回来。”
蒲英垂首吃面，又问：“小野，我记得【油画】在进行第二轮循环，你是最后面对缪斯的人，祂那时候没和你说什么吗？”
韦棠野眨巴几下眼睛，她想起神父吩咐过她不能随便乱说话，尤其是关于他能召唤曼戈拉的事情。
但是缪斯当时跟她说的话，无非都是在印证她是放逐者身份的事情，小英她今天白天也参与了关于她身份的讨论，所以只说那些事问题不大。
韦棠野没有犹豫很久点了点头。
“有啊，小英你想听？”
蒲英顿住筷子，她抬头注视着韦棠野，笑着应了一声：“嗯，我想听听。”
韦棠野将前不久告诉蒲白的事情，又转述了一遍给蒲英。
话毕，她看着有些出神的蒲英，问：“我说完了，小英你这样就吃饱了？”
韦棠野留意到对方已经许久没动筷子。
蒲英回神，她重新夹起凉掉的面，遮掩自己异常的神情，问：“小野，你刚说的誓言我听起来很有意思，所以违背誓言的放逐者，又或者说是前哨者，他们的灵魂都会坠入地狱吗？”
韦棠野挠了挠头，“应该是吧。”
“那些违背誓言的人，就是指眼鬼吧……”蒲英呢喃。
“嗯嗯。”韦棠野应得果断。
蒲英放下筷子，她没再吃下去，开始收拾桌面。
“我感觉自己吃不下了，我收拾完先下去扔垃圾，很快就回来，你在家等我。”
韦棠野不疑有他，连忙点头。
蒲英拿着垃圾慢慢走下楼，她安静地走在暗影中，风息绕过她披落的发丝，除了独行的她，整条街道只有零星几个路人。
她表情正常地来到散发着酸臭味的垃圾池，将手中垃圾扔出去后，蒲英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打开自己的智脑，主动发信息给韩枫。
蒲英约了韩枫在后天白天见面，见面地点换成了旧光集市的地下仓库，刚好与哥哥他们参加游戏的时间错开。
在发完这条信息后，她有些出神地盯着散发着微光的半透明页面，仍立在垃圾池附近没有离开。
不远处，装着不多液体的易拉罐因风的吹动，在废木架上摇摇欲坠，直到某一刻，易拉罐支撑不住，最终“哐啷”一声，掉到地上发出响声。
蒲英一下子回神，她抬眼望向易拉罐掉落的方向。
这时，蒲英身后不远处传来机车的轰鸣声，疾驰的机车冲着蒲英而来，车上作恶的小混混故意支起身体调戏她。
“美女，跟我们去玩啊。”
蒲英手微动，还未作出反击的动作时，一只手臂拦住她的肩膀，带动她的身体往祂后边躲。
更高大的阴影从蒲英的身侧投落下来。
“玩什么？是玩怎么作死吗？”崔西笑眯眯地注视着几乎撞上祂的车。
祂伸出一根手指，将因凭空出现的祂而吓懵的小混混往边上一推，下一秒，两个大活人直接从车上摔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在对边堆起来的竹木上，被岔出的钝端直接捅进头颅。
蒲英怔忡地盯着眼前突如其来的血腥车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被竹木捅穿脑袋的混混与失控摔烂的机车，都瞬间恢复原位。
两个混混依旧驾驶着机车，在面带微笑的崔西与惊愕的蒲英面前呼啸而过。
这一次，崔西只是带着蒲英闪避，安静地目送着受惊吓的混混开远。
祂控着蒲英的肩膀，带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刚走几步，后方远处传来刹车过急的声响，紧接着传来动静巨大的碰撞声。
蒲英惊讶地回头，又被崔西按住后脑勺。
“没什么好看的，车开太快，出意外不是很正常吗？”
“我可没有害死他们。”崔西笑道。
蒲英听到祂的话，没再往后看，她正回身体，也没有挣脱对方搂住她肩膀的手。
“你怎么又出现了？”她一反常态，心平气和地问祂。
崔西笑出一声哼音：“小蒲英，你真是有意思，不是你在心底呼唤我名，我才出现的吗？”
“我没有。”蒲英坦诚地回答一句。
崔西收起笑容，祂道：“你一定在骗我，但我不跟你计较。但你就站在那里发呆，没看见那两人对你的欲望吗？我来晚一步，你可说不定被他们带走，身体器官也要割下来流到黑市里任人交易。”
蒲英插在衣兜里的手拿出一把短刀，她将刀抵在崔西的腰部。
“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杀他们。”
崔西一愣，祂哈哈发笑，没有在意抵在自己腰上的刀。
“行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蒲英看到祂的坦然承认的模样，慢慢收起自己的刀。
“你可以离开了。”她语气很淡，“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再呼唤你出来。”
崔西垂首没有离开，祂一边搂着她，一边状若正常地与她继续并肩行走。
“看来你好像猜出一些事了，就是这反应平淡得够可以的，原本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似乎又变得没那么有意思了……”
蒲英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在他们再度走进路边的树影时，意有所指地问：“我的记忆，你能不能帮我找回来？”
崔西挑了挑眉，祂渐渐松开手，做出无辜的模样。
“小蒲英，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蒲英停下来，她转身凝视着崔西，“别假装了，你要是不知道，不会说出我已经猜出一些事这句话。”
崔西“呀”了一声，故作夸张地摆摆手说：“你误会了，我是说你猜出了，我想亲你这件事呢。”
与表情夸张的崔西相反，蒲英没有露出任何和喜悦有关的表情，也并没有因听见这句冒犯轻佻的话语，而表现得恼羞成怒。
站在阴影里的她，和往日里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完全不一样，此刻她静得就如一滩死水。
“奥莱斯·崔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不是你作弄的玩具。”
崔西看着面前满目写着认真的蒲英，眨巴好几下眼睛，突然，轻笑了一声。
“行啊，你渡你气息给我，我可以考虑告诉你一些信息。”他抱臂弯腰，高度刚好与蒲英能够平视。
蒲英没有任何犹豫，她往前走一步，双手扣住崔西的脖子，张大着眼睛贴上他微凉的嘴唇……
十秒后，她微微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盯着祂的灰眸，轻声说：“我说到做到了，这是信徒与主神的交易，你也该履行了。”
崔西眼睛笑弯，向来冰冷的眸子也闪耀被取悦的光彩。
“我与众神都沉睡了千年。”
“在沉睡之前，我与你缔约了交易——你的灵魂将永远归我，供我玩弄。”
“曼戈拉在注视着一切，包括我们。”
“在绝望面前，任何抗争都是无用。”
“蒲英，你本能够独善其身。”
崔西的数句话听起来前言不搭后语，但每一句话又似蕴含了巨大的信息。
祂只给出半张谜面，由着蒲英她猜测下半张谜底。
说完话的崔西盯着怔神的蒲英，微微前倾身体，蜻蜓点水一般在蒲英嘴唇触碰了一下。
“加上这个，本次交易才公平。”
“还有，小蒲英，你该好好睡一觉了。”
“晚上好。”
崔西直起身体的一刻，祂就消失在夜风之中。
蒲英怔怔地站在树影底下，夜风凛凛，吹得边上树影婆娑，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抬手轻轻拭开嘴唇残余的气息。
蒲英调整好表情，慢慢朝家中方向走。

第174章
转眼就到了进副本的当天, 韦棠野已经做好一切准备，就差等蒲白收拾好东西，二人就一起上线游戏。
无聊等待的她一边啃着干面包,一边弯腰观察小红。
处于充电状态的小红张大着黑大的眼珠子，直愣愣地看着韦棠野。
但处于充电状态的它，并不能说话行动。
数秒后，韦棠野探出半个身子，看向走廊右边蒲白的房间，问：“神父，小红怎么还没充好电啊？”
蒲白换了一身黑色冲锋衣出门，显得整个人年轻利落不少。
他走到韦棠野的边上, 低头看了下充电的进度条。
蒲白道：“还差1%，应该就是这一小时的事情，但我们还有半小时就要上线游戏, 你想等吗？”
他又补了一句解释：“这次小红充电时间过长, 是有些问题的, 估计充电途中，触发了智能系统数据的加载, 这才引发它充电时间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