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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孩子不可能考2分(云水迷踪)


明灿的琴盒是私人订制的,乍一看是纯奶白色,近看才能发现璀璨的细闪,盒子侧面中下部镌刻有她的英文名——Seraphina Ming,明灿的每把琴、每个琴盒上面都有这样的标记,表示这是她的所有物。
池潇目光扫过那串浅浅的英文字母。
很久以前,池潇只记得她名叫Seraphina,琴房里的老师都这么叫她,她在他面前也这么自称。他回家后去查资料,了解到这个英文名来源于希伯来语,在神话中代表炽焰天使,象征光明、火焰与燃烧。
后备箱自动合上,池潇来到驾驶座,开导航。地图上,行车路线向北延伸到极远的郊区山中。
明灿瞄了眼他手机,一个小时四十分钟的车程。
“辛苦学长了。”明灿手里捏着瓶矿泉水,本想拧开了给淼淼喝,动作略一停顿,决定先递给池潇,“喝矿泉水吗?”
池潇接过:“谢谢你,拿我买的水招待我。”
“……”明灿无言,“不要还我,我给淼淼。”
瓶盖明灿递出去前已经拧开,池潇利落地对嘴灌了口,喝掉小半瓶,拧好盖子放进扶手箱。
见明灿还在盯着他,他扬了扬眉,从扶手箱里拿出那瓶水,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瓶颈,晃荡了下:“喝过了,你还要?”
“拿走拿走。”明灿嫌弃道,“快开你的车,别等会儿到的时候天都黑了。”
淼淼饶有兴致地翻译他俩的对话,爸爸今天挺难得的,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妈妈则在心里不停地骂爸爸欠揍,骂完还会自我疏导一下,看在他今天开车辛苦,她勉为其难咽下这口恶气,就不和他一般见识了。
路上畅通,池潇开得也快,比预计时间早了近二十分钟到达雪场旁边的度假村。
下车时,暮色未至,太阳悬在群山之山,满眼的雪色连绵不绝。
他们订的别墅前面环着个小院子,本来车要停在外面停车场,好在池潇提前联系过,酒店那边知道是资方的车,没人敢拦,他们便肆无忌惮开了进来,停在别墅门前。
池潇婉拒了酒店管家来帮忙,以一己之力扛着众多行李进别墅。
这是一幢充满阿尔卑斯山区风格的崭新别墅,深色木柱搭建房子的外立架构,往内一层是通透的玻璃墙,采光极好,一楼有院子,二楼有露台,左面是雪山,右面是松林,无论环境、位置还是建筑设施,都没得挑。
屋子里暖气早已打好,温暖有如春夏,一楼客厅铺着榻榻米沙发,淼淼撒开脚丫子蹦到那上面,兴奋地滚来滚去。
明灿在一楼走走看看。
卧室都在二楼,池潇搬着行李一趟趟上去,还没分房间,他把东西暂时都放在二楼的小客厅里,等明大老板安排。
“妈妈,我好,喜欢,这个,沙发!”淼淼在沙发上蹦一下说两个字,蹦一下说两个字,像只刚出五指山下放出来的,上蹿下跳的猴。
明灿:“你在这里别乱跑,我上去看看。”
淼淼:“好嘞。”
室内暖气很猛,明灿还穿着羽绒服,打算到卧室里再脱掉。
沿着楼梯走到二楼,西面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夕色初现,灿烂的金光遥遥打进来,池潇就站在窗边,影子拉得很长,身旁整齐地摆着一大摞行李物件。
刚经历了一轮体力劳动,屋子里又热,他似是出了汗,抬手揩了揩额角,这便动手脱起了衣服。
剥掉厚重的冲锋衣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他侧身望了眼远处的夕阳,整个人被烂漫夕晖笼着,周身镀了层金光,很快抽回视线,低眸,双手抓着卫衣衣摆就往上掀。
明灿刚从楼梯上来,原本还打算朝前走,脚步在这时倏然顿住。
他卫衣里还有件白T,然而两件衣服紧密贴在一起,受摩擦力影响,卫衣向上掀的时候,连带着里头的T恤也跟着向上翻了挺大一截,露出极窄的一段腰,和一片肌理分明的块状肌肉。
明灿僵站在原地,心里尖叫着我啥也没看见。
好在那T恤很快落了下来,遮住叫人心猿意马的风景。
池潇把卫衣扔到冲锋衣上面,只穿T恤,还是热,脖子上也出了汗。
楼下淼淼在沙发上边跳边嚷嚷,他下意识认为明灿正陪着他。
池潇转过身,一只手夹起刚才乱丢的衣服,打算找地方放好,另一只手直接把宽松的白T衣摆掀起来——经常打球的都习惯这么干——衣服掀到上面,随意地擦锁骨那儿的汗。
打球的时候,他里面一般会加一层健身衣,但是今天没有。
一抬眸,看到明灿就站在几米开外,杏眼呆滞,脸颊被夕阳映得金红,他动作僵住。

明灿杵在原地, 两条腿好似被水泥牢牢砌进了地面,举步维艰。
她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躲开对视, 转瞬又觉得那样太心虚了,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于是, 视线和池潇正面相撞, 她强作坦然,将几米开外那人错愕的,略微僵硬的神情收入眼底。
池潇抓着衣摆的手指先是一紧, 而后缓慢松开, 几乎撩到胸那儿的纯白布料从他指间滑落, 悄然掩住了覆着薄肌的劲瘦腰腹。
时间在凝滞的氛围中流逝,夕阳溢满房间,暖气高歌猛进,吸进肺腑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
池潇舔了下发干的唇缝,腰背挺直, 漫不经心地说:“你走路没声音的?”
楼下,某只小猴蹦蹦跳跳发出哐叽哐叽的噪音, 明灿就正常走路,脚步声能穿透那些噪音才怪。
难道他以为她是故意蹑手蹑脚,悄咪咪地摸上来偷窥他换衣服的吗?
明灿气得想笑,反过来质问他:“你又不是一个人住, 怎么能在外面穿那么暴露?”
池潇:“我哪儿暴露了?”
他语气清淡, 眼神似乎含着几分疑惑,无辜的底色是无赖。
“……”你现在当然没暴露, 但你刚才暴露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块腹肌,差一点也要把胸露出来。
明灿心里有话说不出来, 堵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憋得胸闷。
池潇夹着两件外衣,忽地半侧过身,远离明灿的那边唇角跳动了下,低眸,退让道:“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明灿气顺了些,几步走到堆放行李的地方,推了推其中一个粉色的大箱子,就坡卸驴似的说,“以后注意点,今天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那箱子沉得很,明灿心思不在这上面,一下子竟没推动。
池潇本打算揭过刚才那个小插曲。他性子淡薄,从不爱与人争是非,奈何明灿的语气太过骄横跋扈,他退一步,她便一脚踩到他头上,搁从前,池潇绝不会也不敢与她争锋相对,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明灿的耳朵被夕阳照得透红,一边数落他,一边却没事人似的走到他身边来推箱子。
暖红的光线里,两人距离拉近。
池潇好似能分辨出,她什么时候是真生气真反感,什么时候是心情不错也硬要摆架子装暴躁了。
男人骨子里,约莫都带点贱。
“谢谢你。”池潇弯腰帮明灿推动那个箱子,不容忽视的气息靠近,轻描淡写道,“占了我便宜,还不和我一般计较。”
明灿:……
两人一左一右推箱子,相隔仅一拳。明灿裹着羽绒服,身旁的池潇却只穿白T,修长紧劲的胳膊横在明灿眼皮底下,手随意搭着箱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巨大沉重之物朝前匀速推动。
明灿罕见地被人堵得说不出话来。火山爆发需要地底的熔浆酝酿压力,达到一定程度才能冲破地表,明灿酝酿来酝酿去,身体里那点暴脾气似乎不太配合,让她想发怒,又很没底气。
她怒什么呢?
人家安分守己,不是故意暴露的。
而她没有受到任何侵害。
相反,还看得挺爽。这家伙身材是真漂亮,她纯纯获益。
明灿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道:“那你还不离我远点?”
她是洪水猛兽,靠近了就会被她占便宜。
是这个意思吧?
池潇蓦然失笑,眼见身旁的少女弓着身,两手用力压在箱子上方,一鼓作气冲出去老远,他缓步跟在她身后,淡声问:“你去哪?”
明灿头也不回:“去房间啊。”
她能听到池潇慢悠悠的脚步声,正跟着她。
刚才不还一副被她占了便宜,苦大仇深的模样?
叫他离她远点了,又要跟过来。
明灿不禁怀疑,这人只是表面高冷,端冰清玉洁的架子,实际根本不介意被人看光。
甚至还有点上赶着。
“主卧在那边。”池潇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去的是次卧。”
明灿停下脚步,扭头瞥他,耳根子的薄红还未完全褪去:“淼淼和你住主卧,我住次卧就行。”
这里的房间虽然足够他们一人一间,但是陌生环境里,让淼淼单独住一间房,她不放心。
明灿自然不介意和淼淼住一间,但是爸爸和妈妈都在的情况下,在两者之间选择,男孩子显然更应该和爸爸一起住。
男女有别,性别意识要从小培养。
池潇赞同她的安排,脑子里闪过他带着淼淼住次卧,让明灿住主卧的想法,但是明灿已经推着箱子进了一间次卧,他站在外面目测了下,那间次卧朝南,比主卧小不了多少,便没有多说什么。
于是兵分两路,明灿将自己的东西扫荡进房间,听到外面客厅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池潇也把剩下的箱子转移进了主卧。
楼下那只猴终于蹦跶腻了,踩着漂亮的运动鞋噔噔噔爬上楼梯,换了个地方继续造。
“耶!今天和爸爸一起住!我好久没有和爸爸一起睡觉了!”
他在卧室里跑来跑去,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卧室过道上躺放着两个大箱子,淼淼跑酷似的,一只手撑在箱子上面,把自己从箱子这头甩到那头,来到另一个箱子面前,他两只手向下压,两条腿张开往上跃,表演了一个中途卡在箱子上面的失败的跨栏动作。
池潇最怕吵,这会儿被他闹得头皮发紧,同时又觉得很好笑,抬手鼓了两下掌。
淼淼冲他努了努嘴,觉得爸爸的鼓励好敷衍。
小孩子来到他喜欢的新环境就容易兴奋,精力过剩,池潇由着淼淼闹了一会儿,直到他打算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玩具朋友们撒到地上玩,池潇才无奈地制止他:“要不换个地方玩?我在整理行李,要是不小心踩到你的玩具就不好了。”
淼淼点点头,听话地抱着玩具到外面客厅玩,不给爸爸添堵。
这趟旅行,池潇自己就带了雪具和一个18寸小箱子,随手搁放在角落,他弯腰打开明灿带来的一个印有卡通图案的大箱子,里头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儿童用品,琳琅满目,整齐严翼,还附带了一张打印出来的物品清单。
隔壁房间,明灿脱掉厚重的羽绒服,挂到柜子里,接着整理带来的其他衣服。
亲力亲为照顾淼淼半个学期,她已经从四体不勤的千金大小姐,成功进化为手脚麻利的生活小能手了。
对于这个变化,明灿不知道该得意还是该伤感。
忽然间,她想起隔壁那位仁兄,他是第一次和淼淼一起住,对她装在箱子里的儿童用品肯定一知半解,无从下手。
明灿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出房门,踱到主卧门前,听见里头的动静,她脚步又顿住,拐了个弯走到坐在客厅玩的淼淼身边,摸他圆滚滚的脑袋。
今天之前,明灿也曾在班级旅游、社团聚会、学生会团建这样的场合,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外出玩耍,住轰趴别墅,其中有男有女,虽是异性,处在同一屋檐下,也并不觉得尴尬。
但是今天不一样。
这幢别墅里只有两个成年人,一个她,一个池潇。
明灿与异性交往向来谨慎,她从来没有和某个男生单独约出去玩过,更别提像今天一样,在没有同性朋友的陪伴下,和同龄的男孩子住在同一屋檐下,一墙之隔就是对方的房间。
若淼淼的爸爸不是池潇,换作其他任何男生,明灿都不可能接受他的建议,退掉她订的那个酒店,改和他住同一幢别墅。
之所以接受池潇的建议,是因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对池潇这个人的人品比较有信心。
他来过她家几次,除了第一次淼淼摔倒那天,他进来得比较果断,之后每次到访皆是克己复礼,从不乱看,也不乱走,更不会乱动家里的东西,边界感极强,连明灿这样眼光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他的错,相处下来很是放心。
然而,相信他的人品是一回事,真和他住到同一个屋子里头,尴不尴尬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因为这里是酒店,不是明灿的私人空间,池潇在这儿比在她家放松得多,整个人透出一股疏懒劲儿,不克制了,不像个规规矩矩的客人了,于是乎,明灿心里那种和异性近距离接触的不自在的感觉被放大,更何况,刚才还发生了有点暧昧的小插曲,导致她这会儿来到主卧门前,整个人很局促,直到踱来踱去的把淼淼的眼睛都看花了,她才硬着头皮下定决心,敲了敲本就敞开的主卧房门。
池潇对着淼淼的行李正头疼,一下子就猜到她来干嘛的:“麻烦你了。”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心,明灿一脸淡定地走进去,目不斜视,蹲在行李箱旁边就开始帮他整理。
她脱掉了臃肿的外套,穿着质感高级又修身的米色羊毛衫,柔软富有弹性的布料勾勒出纤秾身材,细腰盈盈一握,往下是宽松的纯棉栗色长裤,脚踩一双毛茸茸不染纤尘的棉拖,显然是从家里带过来的。
长发在脑后束成慵懒的低马尾,发色如缎子般乌黑润亮。明灿低头理东西的时候,马尾时不时滑到胸前来,再被她不太耐烦地甩到后边。
池潇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唇角翘了翘,有点挪不开视线。
明灿先整理了淼淼的衣服,三套常服,两套雪服,有的布料不能久折,她拿出来挂好,顺便告诉池潇这些衣服一套套要怎么搭,不能搞混了,她的儿子在雪场也得是最靓的崽。如果池潇能记住,那她早上起来就能省不少事。
“这个是淼淼专用的吹风机,洗完头发你给他就行,他自己会用。这个是儿童拖鞋,有两双,我先拆一双,还有一双就放在……”
明灿仰起头,环视房间,池潇也扫了眼,道:“放床头柜下边的抽屉吧。”
话落,明灿走向床头柜,弯腰拉抽屉的时候,蓦地瞥见柜子上面一座由彩色小盒子叠成的三层小塔。
正常酒店放两盒也就够了,这里为什么放这么多?搞批发吗?
明灿赶紧收回视线,手上用力,拽了两下,愣是没拉开抽屉。
“怎么了?”
池潇从后面走过来,灯光下,高大的影子渐渐罩住明灿。
这一瞬间,明灿心脏重重跳了下,也不知哪来的牛劲,双手猛地向后拽,然而抽屉没打开,整个床头柜却被她拽得朝前一滑,柜子上方一摞小孩嗝屁套哗啦啦倾倒下来,其中一盒落到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正好停在池潇脚边。
四下寂静,落针可闻。
明灿恨不得一把火把这个柜子烧成灰。
余光里,一只冷白修长的手出现,池潇弯下腰来,极快速地把落在桌上地上的盒子通通捡起,丢进垃圾桶。
“可能是滑轨卡住了。”
池潇单膝跪下,手从柜子下方探到抽屉后部,轻轻推动,感觉下一秒就能就推开,这时,他转眸看了眼一屁股坐在地上生闷气的明灿,心念微动,到嘴边的话忽然改口,
“算了,这破床头柜修不好,我现在就给它劈了。”

明灿一辈子英明神武, 就没遇到过这种滑铁卢,还是被一个床头柜给制裁了。
她尴尬得想要遁地走,可是落荒而逃不是她的作风, 于是她破罐子破摔赖坐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池潇高高大大的身子折下来修理那个床头柜, 看似要弄好了, 她也准备好冲他翻白眼了,没想到他忽然放下柜子,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扬言要劈了这个床头柜。
明灿愣住, 下意识的, 被逗出了一丝笑意。
她抿紧唇瓣,眼睫微微抬起,才发觉他们距离如此之近,池潇半跪在她身旁,那张脸真是得天独厚的俊俏, 琥珀色眼睛低垂,她几乎能一根根细数他的睫毛。
一股浅浅的薄荷味道扑面而来, 不知是香水还是衣柜香薰,总之来自他身上,莫名好闻。
明灿粉唇微张,轻吐了口气, 别开眼, 没什么气势地说:“那你快劈吧。”
池潇:“嗯,等我找个斧子。”
天杀的冷面笑匠!
明灿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噗嗤的气音, 肩膀轻颤了颤,十分费劲地咬紧唇才把笑憋回去, 她手支着身后的床站起来,拍拍屁股,居高临下道:“剩下的你自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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