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道晚安,明灿离开淼淼的房间,回书房继续复习。
此时还不到九点,明灿一般学到将近凌晨才会睡觉。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即使淼淼已经睡了,明灿也习惯敞着书房的门学习,以免淼淼有什么事儿、弄出什么动静她听不见。
夜渐渐深,北斗阑干之际,万籁俱寂。
书房里,明灿正在背诵专业课知识点,忽然听外头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小朋友可怜巴巴的啼哭声响起。
明灿立刻放下课本跑了出去,循声来到客厅,只见阳台落地窗半开,淼淼披着件棉服,和一只小板凳一起摔在阳台的地上,好不可怜。
明灿连忙跑过去把淼淼抱起来坐在地上,看到他膝盖摔破,鲜红的血一点点溢出来,明灿心疼极了,忍不住教训了他一句:“都十点了,怎么不好好睡觉,跑阳台上干什么?”
豆大的泪花不断从淼淼眼眶里流出来,他抽抽噎噎说:“呜呜,睡到一半想起来今天忘记浇花了……”
阳台上种了许多花草,高低摆放错落有致,淼淼刚才应该是搬了个椅子想站到椅子上浇高处的花,才会失足跌下来,摔伤腿。
小朋友脑子里很多奇思妙想,行为举止本来就跳脱不受控,明灿不舍得教训他了,柔声安慰:“别哭了,没关系,妈妈没有生气,但是这么晚了你想要浇花,应该要找妈妈和你一起。”
淼淼:“妈妈读书太辛苦了,不想打扰你……”
明灿心里一酸,揉了揉他的头,弯腰抓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抱进室内处理伤口,谁曾想在她碰到淼淼手臂时,他的哭声猛然加剧:“疼,好疼!”
明灿大惊,蹲下来抚摸一遍淼淼整条手臂,没摸出什么异常:“是哪里疼?”
“手,右手中间,呜呜。”淼淼哭,“刚才摔下来的时候抓了下那个栏杆,然后就好痛……”
明灿深吸一口气,猜到他抓栏杆的时候牵拉到手臂,桡骨可能脱臼了。
他们家在高层,17楼,阳台外面天寒地冻,冷风呼啸,吹得明灿心里愈发慌乱,不敢再碰淼淼手臂,也不能碰到他摔伤的膝盖,只能扣着他的腰把人夹起来,费劲地带回室内。
关上落地窗,淼淼仰着又红又白的小圆脸,咬着唇呜咽,右手渐渐肿胀起来。
明灿在心里劝自己镇定,不要慌,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带淼淼去医院看医生。
问题是她怎么把淼淼弄去医院?她的臂力把他抱到楼下就够呛了。
不然叫救护车?会不会小题大做了?
明灿忽然想到有个人可能比救护车更快,她一边戴上蓝牙耳机打电话,一边从客厅柜子里取出药箱,先给淼淼简单处理下腿上的伤口。
电话很快接通,男生清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
“学长,我是明灿。”明灿的心定了一些,语气仍免不了轻微的战栗,“淼淼刚才摔了一跤,手臂好像脱臼了,我一个人不方便把他带去医院……”
“十分钟。”池潇说,“马上到。”
“噢,好,好,好。”明灿自己都没意识到说了三遍好,“我家在1701,你到了直接上来。”
“嗯。你别紧张。”
“我没紧张。”明灿下意识反驳,她右手正拿着棉签给淼淼清理伤口,淼淼的一滴眼泪正好砸在她手背上,烫得要命,明灿心一缩,嗓子莫名哽了下,“对不起。”
是她没有照顾好淼淼。
书房就在淼淼房间斜对面,为什么淼淼走出去的时候她没有听到?为什么她之前没有认真叮嘱淼淼不要随便去阳台?为什么她让淼淼觉得打扰妈妈不好……
池潇没想到明灿会说对不起,他不知道她在对谁道歉,但他能听出她现在情绪不太稳,于是尽量用温沉的声音对她说:“小朋友脱臼不是什么大事,他摔倒也不是你的错。这么大的小朋友哪个不淘气,大人想管也管不住,我像淼淼这么大的时候,每天有两三个保姆管家盯着我,我还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摔到池塘里。”
“……”明灿抿了抿唇,脑海里想象出那个画面,一瞬间有点想笑,拼命忍住了。
她发现池潇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天生不爱说,他想说的时候也可以一口气说很多,而且这些话听起来还蛮……顺耳的。
电话挂断前,明灿听到池潇那边传来风声,应该已经出门了。
说十分钟果然十分钟,明灿帮淼淼披好外套,开门让池潇进来。
他周身携着凛冽的寒气,走进玄关那一刻,淼淼转头看见他,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瞬间又下来了。
“呜……”
“不哭了。”池潇弯下腰,修长结实的臂膀一下子就把他抱起来,单手轻轻握着他受伤的那条腿,免得磕到碰到,明灿站在旁边拿起淼淼动不了的那只胳膊,架到他爸肩上。
池潇个子太高了,她要踮起脚才能帮淼淼圈好他爸的脖子。
客厅天花板上,吊灯和射灯投下明亮又温暖的光线,入目至少两百平的豪宅之内,似乎只住着明灿和明淼两个人。
没有其他家人。
所以,她一直是一个人照顾这个孩子吗?
来不及多想什么,池潇抱着淼淼迅速离家,开车带着他和明灿到达最近的儿童医院。
来到急诊部,最近发热的小朋友很多,时至深夜,急诊走廊上依旧挤满了人。
池潇把明灿和明淼安顿在骨科急诊室外面的座位上,他独自离开去挂号。
淼淼又痛又困,哼哼唧唧地歪靠在明灿身上,明灿忍不住把他抱到她腿上坐,一边安慰一边轻拍他的背。
急诊挂号很快,没一会儿池潇就回来了,告诉他们前面只有两个小朋友看骨科,十分钟之内应该就能排到。
明灿搂紧淼淼,理了理厚重的外套,把旁边的位置空出来给池潇坐。
池潇说了句“谢谢”,屈膝坐下了。
座位很窄,前方又人来人往的,他人高马大,两条逆天长腿委屈地折起来,没地儿放。
一时沉默。
走廊上方,一盏盏冷亮的led平板灯连成耀眼的光路,将目所能及的空间照射得明晃晃,犹如白昼。
明灿和池潇这两张青涩的少年面孔,混在一众三四十岁的家长之间,显得分外扎眼。
更别提他们的容貌本来就非常出众,并肩坐在一块,说是来医院拍青春偶像剧的,估计都有信。
就是不知道哪部青春偶像剧的男女主,怀里会抱着这么大一个娃?
淼淼渐渐习惯了手臂上难受的感觉,加上妈妈怀里香香软软的很舒服,他眼皮子一点点耷拉上,半梦半醒地喊明灿:“妈妈,妈妈……”
“哎。”明灿回应他,“怎么了?”
“妈妈,我先睡会儿,等会儿到我看医生了你再叫醒我。”
明灿:“好的,你睡吧。”
前方走廊上,有两个经过的路人听到他们对话,似是觉得奇怪,忍不住投来探究的视线。
“我来抱吧。”池潇突然说。
不等明灿或是淼淼答复,他直接把手伸进淼淼咯吱窝,将他整个人架起来,带到腿上,抱稳。
爸爸身上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淼淼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脑子晕乎乎,脸颊上的眼泪还未彻底干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小嘴吧唧吧唧对池潇说:“爸爸,我睡了。”
池潇:……
明灿:……
明灿没吭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池潇的神情。
如果说今天之前,她虽然打算和池潇摊牌,但是心里还有一点点犹豫,所以一直没确定什么时候正式和他说,那么经过今天,她已经非常笃定,不存在任何一丝犹豫了。
人真正做出决定,往往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刚才的某一个瞬间,抵过了她之前做的所有考察背调。
所以明灿在听到淼淼喊她和池潇爸爸妈妈的时候没有解释。
就让他怀疑吧,让他开动脑筋想一想,说不定不用她摊牌,他自己就发现端倪了呢?
明灿余光觑着他,就见他听到淼淼叫他爸爸之后,眉心忽地皱了皱,一只手搂紧淼淼,莫名其妙地带着他挪得离明灿远了点。
淼淼被这动静弄醒,睁开眼:“爸……哥哥?”
“醒了?”池潇问,“你想爸爸妈妈了吗?”
淼淼偸觑旁边的明灿一眼:“……还行吧。”
池潇:“我刚才听到你喊你姐妈妈了。”
淼淼:“……”
“她才19岁,还在读书。”池潇没有责怪他,只是低声和淼淼讲道理,“这里这么多人,你喊她妈妈,别人会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的。你也不想你姐姐被人指指点点吧?”
在这个社会上,女性本就弱势,所有人都对女人求全责备,无止境地放大她们身上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不良标签,让她们轻而易举就陷入舆论漩涡,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更何况是明灿这么漂亮夺目的女生。
听见池潇的话,明灿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突然把淼淼从她怀里抱走,又带着淼淼挪得离她远一点。
淼淼也喊他爸爸了,也会有人向他投来异样目光,但是他宁愿承担这些,两害相权取其轻。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公平,男人身上不好的标签不会被肆意放大,就算有人对池潇指指点点,他作为男生,天生就具有比女生更强的抗风险能力,20岁男大学生有个5岁的孩子,人们顶多八卦一阵就会揭过去,不会有多少口诛笔伐落到他身上。
原来他听到淼淼喊他们爸爸妈妈,脑子里想的是这些。
明灿不禁在心里骂池潇榆木脑子,油盐不进,真想找一百部穿越剧丢到他面前让他仔细研究一遍。
另一面,她心底深处又好像有温红的炭火轻轻熨过,还挺暖的,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能从一名男生身上感受到这样的细心。
就在这时,播报器念出淼淼的名字,池潇立刻抱着淼淼站起来,走进诊室。
一看见医生,淼淼憋回去好久的眼泪又连珠串似的落下,整个人缩在池潇怀里,怪害怕的。
“宝宝别紧张。”医生慈眉善目,温和道,“过来给叔叔看看……哎,这里痛是吗,使不上劲?手伸长一点……放松……”
医生经验丰富,摸一遍淼淼的手臂就知道哪儿出了问题。他一边和淼淼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手上一边操作,捏着淼淼手肘,带着他小臂往外旋转,往上一折,再一旋,话音落下时,淼淼脱臼的部位就复位好了。
“好了?”明灿惊讶道,“这么快?”
医生笑:“对,就是这么快。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很容易脱臼,你弟弟骨头肌肉都长得挺好的,不用太担心。”
明灿听罢,心里的石头终于踏实落了地。
淼淼腿上的伤口明灿处理得挺好的,医生在上面简单包扎了下,提醒他们注意卫生,这趟看诊之旅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从诊室里出来,淼淼身体没大碍了,可他想睡觉不想下地走路,狗皮膏药似的赖在池潇身上。
池潇的体力很够用,也就顺着他了。
明灿走在他们身后,三人穿行在熙攘拥挤的急诊走廊上。
明灿盯着池潇高大俊挺的背影,心下计划着——
时不我待,现在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她做事素来滴水不漏,尽管心里99%认定池潇就是淼淼爸爸,但是还差那么1%,必须用科学的鉴定报告填补上,这样到时候她站在池潇面前和他坦白这件离大谱的事儿,也会更有底气。
等鉴定报告出来那天,就是她找池潇摊牌之日。
思及此,明灿余光捕捉到前面有一间诊室的门打开了,一家三口从里面走出来,爸爸和妈妈体格都挺胖,“一不留神”发生个磕碰很正常。
池潇抱着淼淼,微微侧身,脚步平稳地从那一家三口面前挤了过去。
轮到明灿和他们擦肩。
“哎哟。”明灿不高不低地嚷了声,作势被谁撞到,整个人失去重心地朝前一扑,和池潇宽阔的肩背亲密接触。
“嘶——”池潇蓦地吸了口凉气,脑后传来刺痛,好似被谁狠狠揪了一把头发。
他转过身,看到刚撞上他的明灿这会儿已经站直,一只手插在羽绒服口袋里,明艳动人的脸上满含歉意:“学长不好意思,我刚才没站稳,本来想伸手摸一下淼淼的脸,结果不小心碰到你的头了。”
池潇腾不出手来检查脑后刺痛的部位,只点了点头,淡淡道:“没事。”
这事儿很快翻篇。
明灿手揣在口袋里,心满意足地搓弄着从池潇头上硬拽下来的一小撮头发。
他们三人中,唯有淼淼还沉浸在刚才发生的插曲中,一双葡萄眼瞪得大大的,表情震惊又古怪。
医院里头太吵了,他没能睡着,趴在爸爸肩上半睁着眼,把什么都看见了。
妈妈刚才根本没有被人撞到,也根本没有想要摸他的脸。
她是故意的,故意走过来狠狠揍了爸爸后脑勺一拳!他看得一清二楚!
第23章 生日
离开医院, 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到家楼下,淼淼倚在明灿怀里睡得可熟了,直到车门打开, 池潇探身过来抱他, 他也就眼皮动了动, 没有丝毫要转醒的意思。
从车后座转移到池潇身上, 淼淼虚搂着他的脖子,小圆脸搁在他肩上,嘴巴一张一合说起了梦话:“妈妈, 别打, 别打爸爸了……”
明灿头皮一紧, 不知道这孩子瞎做什么梦,怎么能说出这么无厘头的话。
走进单元门,池潇放慢脚步,犹疑地问了明灿一句:“淼淼他妈,有暴力倾向吗?”
明灿:……
“怎么可能!”明灿脸颊莫名涨红, “小孩子的梦话怎么能信?他妈妈脾气可好了,温文尔雅, 善解人意,在我眼里,她就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女人。”
“哦。”池潇点了点头。
他只是随口一问,不懂她莫名其妙激动什么。
来到楼上, 明灿抬手摁在指纹锁上, 房门应声打开,智能照明系统也瞬间点亮了玄关和客厅。
明灿率先走进门, 脱掉厚重的外套塞进玄关柜,然后换好鞋, 踏到干净的实木地板上。
回过身,就见池潇跟在她身后走进来,没有换鞋的意思,礼貌地站在玄关外。
还挺有分寸。
明灿从他怀里接过淼淼,抱回房间,脱掉淼淼外面的衣服裤子,轻轻放在床上。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淼淼一沾枕头,整个人顺势卷进被子里,看得出非常思念他这张柔软的小床了。
明灿没忘记外面还有一个人。
既然决定鉴定报告出来就和他摊牌,明灿也就懒得和他道谢了,反正过一阵他就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他应该做的。
温暖的客厅光芒下,明灿脸庞素净,身上穿奶白色粗针毛衣,踩着一双蜜桃造型的毛绒拖鞋走出来,长发盘在脑后由抓夹固定,这会儿已经松散了不少,几绺长发垂下来,飘逸着,沾染了浅金色灯芒,整个人透着温和、柔软,是池潇以前不曾见过的样子。
乱看别人家里的环境似乎更不礼貌,池潇的视线逗留在明灿脸上,低声问:“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明灿:“有个白班保姆。”
听起来,除了保姆之外,这间偌大的房子里真的只住着她和明淼两个人。
明灿一看池潇的表情,就猜到他心里一定觉得她家这个情况非常奇怪,但是出于礼貌,也出于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天性,他不会多想也不会多问,权当没看见。
现在的明灿,已经完全不期待池潇这么个脑子里只有理性与科学的工科男能够靠他自己猜到点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意与他闲扯:“学长什么时候开始考试?”
明灿的考试周在两天后开始,六天考六门,还算紧凑。
池潇:“已经开始了。今早考了一门。”
“哦……啊?”明灿声音陡然提高,“那下一门呢?”
池潇:“明早八点。”
他说这话时一脸淡定,琥珀色眼睛平静无波,好像九个小时之后就要踏进考场的人不是他一样。
明灿还以为他一接电话就能赶过来,应该比较闲呢。
她是个急性子,听说池潇明早要考试,简直比他还焦虑,忙不迭送客:“那你快走吧,还杵这儿干什么?”
“嗯。”
少年颔首告别,转身往外走。
“快走快走。”
身后又传来驱赶声,池潇舔了下唇角,莫名有点儿想笑。
A大B大期末考的难度,那是驰名全国的恐怖,就算你是学神,是高考状元,也别想仅凭一副出色的脑子就轻轻松松高分飞过。在强者如云的环境中,稍微松懈一点就意味着坠机,明灿可不想池潇因为今晚浪费了点时间在她这儿,导致明天考试掉排名,这锅她和淼淼绝对不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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