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熙。”殷玉瑶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对于个男人又是军人来说,他的五官过于精致了,但是眼神里的凌厉给他增添了气势。
“书记在沟渠那边。”殷玉瑶往远处一指,继续说道:“我正要过去,你跟我一起去吧。”
“多谢同志。”晏明熙跟了上来,顺口问道:“同志,怎么称呼你?”
“我叫殷玉瑶。”
两人互相说了名字后也没闲聊,一前一后往沟渠的方向去。
到了地方,只见到处都是干活的人,殷玉瑶刚来一天对这里也没这么熟,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书记在哪儿。便随手抓了一个知青问道:“马书记在哪儿?这边有部队上的同志找他。”
这里的农场都属于建设兵团,有部队上的人过来都是正事,谁也不敢耽误。知青立马把手里的铁锹放到一边,往东边一指:“书记应该在那里,我带你们过去。”
殷玉瑶迟疑了一下,和晏明熙说道:“晏同志,那就让这位同志带你过去了,我也该工作了。”
“好的。”晏明熙一颔首:“多谢你刚才带路。”
殷玉瑶微微一点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她循着记忆找到上午干活的位置,正好看到于燕秀正费力的挪动一筐冻淤泥。
殷玉瑶快步上前搭了一把手,两人合力将淤泥递到拖拉机上,拖拉机上师傅把这一筐淤泥拽上来,突突突的拉走了,他要把淤泥卸到专门的晾晒厂去,等开春这些淤泥晒干了简单处理一下就是很好的农家肥料。
“你怎么没叫我起床啊?”殷玉瑶小声地问于燕秀。
于燕秀一边铲着淤泥一边低声说道:“你刚来乍一干重活适应不了的,我们刚来那会儿也是先给了半个月的适应时间才跟老知青干一样的活。再说我看你睡的那么香,轻轻推了你两下你没醒,我又想着你不挣工分的,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起来呗,就没再继续叫你。”
殷玉瑶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于燕秀是好心,便不再多说,从旁边拿起个铁锹,跟着闷头干了起来。
东北晚上天黑的早,四点来钟天色就暗了下来,殷玉瑶感觉自己也就干了一个多小时,旁边队长就喊收工了。
等知青们交上铁锹,排队准备回宿舍的时候,马国魁过来了,说晚上吃完了饭略微等一等,先别走,要在食堂开会。
殷玉瑶一听就好奇了,七个食堂
呢,怎么开会啊?
于燕秀听到殷玉瑶的问题,悄悄笑了笑:“一个食堂一个食堂的开。”
一行人说说笑笑进了食堂,下一秒于燕秀就哀嚎了一声,殷玉瑶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于燕秀的五官都痛苦的皱在了一起:“今晚主食是高粱米饭。”
殷玉瑶想起于燕秀吃大饼子都香喷喷的模样,顿时震惊了:“高粱米饭不好吃吗?难道比大饼子还难吃吗?”
于燕秀两眼发直,看起来欲哭无泪:“大饼子和高粱米饭比起来都是人间美味。”
殷玉瑶:“…………”
要不我还是不吃饭得了。
显然不喜欢吃高粱米饭的不止于燕秀一人,甚至有胆子大的知青和食堂大妈抱怨了一句:“好歹出了正月再吃高粱米饭啊,这还过年呢。”
“过了十五就过完年了。”食堂大妈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伸手抢过最前面小伙子的饭盆,一勺下去半盆高粱米饭,然后上面给他堆满了白菜炖土豆和炖酸菜,又继续说道:“你们要是想出了正月再吃高粱米饭也行,咱就再吃十天饼子,下个月可以吃一个月的高粱米饭。”
“别别别!”大家连忙摆手,七嘴八舌地说道:“虽然大饼子也不好吃,但是比高粱米饭强多了。还是大饼子和高粱米饭穿插着来吧,免得喉咙被剌的说不出话来。”
“这年怎么过的这么快啊?我想念大年三十的饺子和初一的白米饭,那肉头头的白米饭可真香啊,我空口就能吃五碗!我嘴里还泛着大米饭的香味呢,怎么就要吃高粱米饭了?”
“别说了,再说大米饭更吃不下去这个了。”
大妈听了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你们每人要是少吃两碗说不定还能多吃一顿米饭。还能反正每年自留的大米就那些,你们愿意吃也可以连着吃完,吃完了一年就没别的念想了。”
“哎呀呀,这还没出正月又想过年了。”
“我也想年前的杀猪菜了。”
“你们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大妈一边打饭一边说道:“早二三十年我们来垦荒的时候,吃的没有喝的没有睡的地方也没有,窝头冻成硬疙瘩也得啃,不吃连这都没的吃,不照样开荒地盖房子挖井,有了今天一片片农场。不说远了,就十来年前,那几年自然灾害,我们连树皮都吃,当时整个农场有几个没有浮肿病的,照样完成当年的交粮任务和大豆出口任务。你看看你们……”
大妈嫌弃地摇了摇头:“吃饱多好的事,挑什么挑。”
大妈一番话让知青们消停不少,刚才说吃大米饭的立马把话接了过来:“陈大妈我们就是贫贫嘴,其实没嫌这高粱米饭,就像您说的,能吃饱就比饿着强。大家伙说是不是?”
“是!”
大妈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嘴上虽然嫌弃但是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倒让吃高粱米饭的沉重散了不少。
到了殷玉瑶这里,她实在是不想浪费粮食,坚决地拒绝了陈大妈伸过来的高粱米的大勺子:“我就吃菜,不吃饭。”
“不吃你可扛不住!”陈大妈脸色发沉:“高粱米不好吃但是起码能填饱肚子,你要是因为不吃饭饿出毛病来我可不给你煮病号饭吃啊。”
“肯定不会饿坏的。”殷玉瑶立马保证:“我中午吃的多,这会儿还不饿呢,我也是不想浪费粮食。”
大妈看了看她,觉得眼生,想了想又说道:“高粱米饭不要饭票的。”
殷玉瑶心里一暖,连忙道了谢,再三保证自己真是不饿。
大妈见状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不过装菜的时候往里多加了不少土豆,生怕她真把自己饿出好歹来。
“两份菜两分钱。”
殷玉瑶放下钱抱着饭盒赶紧溜到空位置坐下,旁边于燕秀正一边苦着脸一把用勺子往嘴里塞饭,见殷玉瑶连饭都不打,敬佩地说道:“姐,你比我还挑食。”
殷玉瑶讪笑道:“我下午又没怎么干活,少吃点不碍事。”
“我也想少吃点。”于燕秀叹了口气:“可是我做不到啊,因为我真饿啊。”
两人嘀嘀咕咕说这话,常乐语过来看了眼殷玉瑶的饭盒,轻轻地笑了笑:“吃不惯?”
“还好。”殷玉瑶夹了块土豆塞进嘴里:“我以前饭量就不大,吃菜也就吃饱了。”
“小常,这是新来的知青啊?”一个男知青坐在了常乐语旁边,和殷玉瑶面对面坐着,一边扒拉饭一边打了声招呼:“我叫陈大丰,你叫啥啊?”
殷玉瑶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仰,示意他转过去:“面对面吃饭怪难为情的。”
“这不说话方便嘛。”陈大丰笑了几声,示意她看屋里其他人:“大家都挪着板凳坐,聊着天吃饭才有意思。”
殷玉瑶看着他张着大嘴乱喷饭的模样,手疾眼快拿饭盒盖把自己的菜盖住,然后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端着饭盒也往后一转,正好和另外几个女知青面对面。
那几个知青都瞧见了这场热闹,和殷玉瑶相视一笑。
于燕秀见状也果断的一转身,把后背留给了陈大丰。
陈大丰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懵逼地看向常乐语:“小常,她们咋都不理我了?”
常乐语朝他翻了个白眼,端着饭盒也换了个地方。
另一个小伙子过来,笑着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轻声嘲笑他:“你这行啊,一张嘴得罪一批人,你刚才说啥了?”
“我也没说啥啊。”陈大丰一边纳闷的自言自语,一边还不忘往嘴里扒拉饭:“王民,你说她们咋突然就不高兴了呢?”
王民指了指他身上沾着的饭粒,嫌弃的啧啧了两声:“那肯定是觉得你埋汰,你看你这吃相,哪个女知青愿意搭理你的。”
赵大丰毫不在意地把粘在身上的饭粒拿下来塞在嘴里,眼睛看向常乐语的方向:“小常就挺好的啊,我和她说话她都搭理我。”
王民朝常乐语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不屑地撇了赵大丰一眼:“那是小常人好,你还真觉得自己不孬呢。”
知青们吃饭快,再加上这高粱米饭越细嚼慢咽越难吃,男知青干脆都就着菜一起呼噜呼噜咽进去了,就连女知青也不愿意多嚼几口,还好这白菜土豆炖的不难吃,吃的还算没那么痛苦。
不到二十分钟,食堂里的人差不多都吃完饭了,往常时候都借着天还没全黑赶紧回去烧水洗漱。不过今天要开会,都坐在这聊天等马书记。
好在也就等了十几分钟,马书记就进来了,连着讲了半个多小时,他也饿了,一进来就先问打饭的大姐:“还有饭吗?给我打一盆。”
打饭的大姐低头从下面拿出来一个洗干净的饭盆,连饭带菜盛的满满当当的,喊了一声:“六分钱。”
马书记拿着饭盆找了个空地坐下先吃了几口才说道:“部队今天来人了,通知我们从明天开始一年一度的全民大练兵,还有野营拉练,等春种以后建设兵团要实战军演,我们在里面也有任务。”
赵大丰一听连忙举手问道:“那河道还清不清了?”
“已经清的差不多了,今年的清淤工作就结束。”马书记一边吃着一边说道:“明天早上你们可以稍微晚点起,八点钟准时到操场集合就行。”
常乐语好奇地问道:“咱们这次练兵还是陈班长他们带我们训练吗?”
“不是。”马书记说道:“这次部队给派了新的教官,你别看人家年轻,人家可是营长级别了,实打实的有真本事的,你们到时候可得铆足了劲好好训练。黑河这么多农场,咱到时候可得拔个头筹回来。”
“营长?还是年轻人?”常乐语想起自己下去和马书记汇报
事情的时候来的那个军人,忍不住问道:“难道今天下去来的晏明熙就是营长?”
马书记看了常乐语一眼,笑了一声:“还是你们年轻人记性好,他这姓氏太少,我一下子没记住。就是他。”
“晏明熙?你瞅人家这名就和过去书上的名儿似的。”陈大丰撞了下旁边的王民:“咱们的名字和人家一比,咋听着那么普通呢。”
王民嗤笑了一声:“主要是你普通,有好名也配不上。”
陈大丰一听立马就不服了:“难道那个晏明熙就配的上那么好听的名?”
“我今天也瞅见他了,也就二十出头的年龄,长的一表人才的。”王民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希望是个真有本事的,可别来个绣花枕头耽误时间。”
****
军区宿舍,裴云圣正在往茶杯里倒水,同住一个宿舍的晏明熙回来了,一进来就赶紧关上门脱了大衣散散身上的寒气:“这东北真是冷啊,我出去这一趟手脚都冻的发麻。”
“你太爱俏了,还带着皮手套出去。”裴云圣起身给晏明熙也倒了杯水,提醒他道:“军棉靴、厚手套、狗皮帽子,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晏明熙揉着有些发红的耳朵,问裴云圣:“你定下来和冯玉郴去红旗农场了?不考虑和我搭档吗?”
“咱俩那么熟了,再搭档没什么新意。”裴云圣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冯玉郴那我也没松口,和他虽然不是特别熟悉,但是那边的训练计划挺吸引我的。我打算一会找他聊聊,若是没太大问题就去红旗农场。对了,你今天到朝阳农场了,那边情况怎么样?”
“和他们马书记聊了聊,从明天开始组班组连开始训练。等训练结束后抽出最好的六个班参加拉练,拉练结束再从里面抽调人参加军演。”晏明熙喝了口热水,倒是想一件事来:“不过朝阳农场有个去采风的女连环画家。马书记的意思是不给她编在队列里,她若是想训练就跟着训练,如果她要创作就让她回屋去创作,毕竟她的连环画创作也是有时间要求的,不能拿她当农场的知青一样要求。”
“这样啊……”裴云圣一只手握着茶杯,手指情不自禁地敲了敲杯子,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记得殷玉瑶说要去东北采风,东北那么大,他不知道有多少来采风的连环画家过来,他也从没想过在东北和殷玉瑶偶遇。不过既然眼下自己参加任务的农垦区正好有一个采风的画家,自己若是不去碰面瞧一瞧,总觉得有些遗憾。
“我明天跟你一起去朝阳农场。”
“啊?”晏明熙茫然地看着裴云圣放下水杯往出走的身影,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裴云圣走到门口一伸手把衣架上的大衣拿了下来,转头瞥了他一眼:“和上头说一声,我和你一组,明天一起去朝阳农场。”
晏明熙眼睁睁地看着门关上,满脸的懵逼:“不是,你不是说和我太熟了搭档没新意吗?”
裴云圣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回来:“现在有了。”
晏明熙:“???”
第64章
殷玉瑶回宿舍后把《北大荒的知青们》这本书拿出来,翻到知青们军训拉练和演习的章节仔细阅读起来。拉练和演习农场的知青最多一年一次,有时候抽调到别的农场可能也得三五年才轮到。既然赶上了,那她正好把这部分先完成采风,然后再创作。
早上八点集合,对于知青们来说就像后世的学生休周末一样开心,这意味着她们可以睡个懒觉,不用早早的起床了(虽然年后才上了一天的工)。
殷玉瑶也是如此,倒不是睡懒觉的事,实在是昨天干了大半天的活,今天起来腿也疼胳膊也疼,一走路赶紧腰酸背疼,浑身上下就没一个好地方。今天有一天的训练,殷玉瑶不想去食堂了,直接在博物馆里吃了两个牛肉包子,吃了一大碗豆腐脑,浑身热乎乎的才从出来。
此时已经七点了,窗户外面忽然热闹起来,殷玉瑶穿好衣服开门往外看了一眼,只见常乐语正指挥两个男知青往隔壁屋子搬煤。
见殷玉瑶出来,常乐语笑着打了声招呼:“殷同志醒了?你直接去食堂吃饭就行,我们这还有活要忙。”
“我今天起的早,泡了些自己带的干粮吃了。”殷玉瑶看着隔壁的烟囱冒出烟来,好奇地问了一句:“又来新知青了?”
“不是。”常乐语笑吟吟地说道:“这次来了两位营长给我们军训,为了训练方便,他们决定我们吃住在一起。书记安排他们在这屋住,等他们屋里烧热乎了,回头你屋里也能更暖和一些。”
常乐语屋里的一个女知青沈春梅出来也看了会儿热闹,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们怎么不住在部队家属区,离这也就十来分钟,不比在这方便。”
殷玉瑶顺口问了一句:“部队家属区在哪儿啊?”
“就在那一片。”沈春梅往东边一指,殷玉瑶顺着她手指头往东头瞧了瞧,确实隐隐约约看到一片平房,看样子比农场的房子还多,距离确实不远。
“部队家属区再往东边就是驻扎在这里的部队了,军人职工干部都住在那边,还有学校,可热闹了。”沈春梅兴致勃勃地介绍道:“那边挺多老师都是从知青里选的。”
殷玉瑶点了点头,这事倒是听于燕秀说过。
沈春梅继续说道:“以前军训都是那边部队直接派几名军官过来练一练,他们家就住在家属区,所以每天早上过来晚上回去的。昨天马书记说这次来的是年级轻轻的营长,听那意思不是旁边部队出来的。”
“是从北京来的。”常乐语眼睛带着笑,语气轻快地说道:“我今天早上去和马书记汇报工作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正好马书记要让人给两位营长收拾宿舍,我就自告奋勇把这工作给接了。”
沈春梅看着常乐语满脸是笑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干别的活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开心,怎么和吃了肉包子似的?”
刚吃了肉包子的殷玉瑶心虚地闭上嘴,决定一会儿回去再刷一遍牙,免得别人闻出肉味来。
常乐语似笑非笑地嗔了沈春梅一眼,轻飘飘地说道:“我干什么工作都开心。”
“小常,炉子点好了,烟也散的差不多了。”两个男知青从屋里出来,随手从地上抓了一把雪搓手上的炉灰,顺口问道:“煤和柴火都拉来了堆好了,两个炕和炉子也都点的旺旺的,这回儿没我们的事了吧?我们还要赶紧去吃饭呢。”
“吃吧吃吧,晚吃一会儿看让你们抱怨的。”常乐语骂了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谢谢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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