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路三教九流的朋友混的多,别看他年轻,但四九城里各家祖上干嘛的,做啥营生他都摸的清清楚楚。因此殷玉瑶要的东西谁家能买到他也大概有数。
这陆裕民最近相看了个对象,两边都相中了,只是人家女方要求三转一响不说,还要求给小两口的新房买上新家具。
陈家虽然有个砖瓦房,也是家里传下来的,家里前些年撇清的快所以没出什么事,但其实也没多少家底子。如今家里就一个陆父是正式工人,陆裕民靠着父亲在厂里当临时工,爷俩工资倒是能养活一家人吃饭的,偶尔吃肉也能吃的起。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但是要按照女方的要求结这个婚起码得五六百块钱,他们家存款差着一百多呢。
但是婚事就这么黄了也可惜,毕竟女方是正式职工,要不是陆家有大砖瓦房,住的也宽敞,人家女方未必会找陆裕民这个临时工。
陆裕民想着结婚的事未免发愁,正巧下夜班碰到李大路,就顺口打了个招呼。李大路知道陆裕民祖上有些能耐,再加上也没什么事就喊住了他,顺手递给他一根烟。
如今买烟也要票,陆裕民等闲也捞不着抽烟,立马接过来和李大路蹲树底下唠了起来,没几分钟就被李大路套出来结婚缺钱的话来。
李大路吐了口烟,乐呵呵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家祖上有些来历,就没啥能出手的东西卖一卖?”
陆裕民烦躁地吸着烟说道:“哪有什么好东西能留下来啊,最好的就是家里的那个大瓦房了。但人家就是相中我家房子才愿意嫁,也不能把房子卖了啊。”
“那倒是。”李大路心里有些可惜自己浪费一支烟了,但是他向来不得罪人,面上依然笑呵呵地,顺口说道:“幸好你家不用盖房子,要不然也得不少钱呢。”
说起盖房子,陆裕民想起爷爷去世前说的木头的事,不由地嗤笑了一声,看着周围没人,和李大路吐槽道:“我爷爷也是老糊涂,不说藏个金条银条,只藏一些木头埋在院子里,这值什么钱啊。”
李大路心里一动,埋在地下藏了好些年的,那必然是老木头啊,说不定就有好的,不由地说了一句:“既然有木头,那不如挖出来卖了,也能整几个钱。”
“你说的也是。”陆裕民听这话眼睛一亮,伸手拍了拍李大路,亲热地往他跟前凑了凑:“李哥,听说你认识的朋友多,你帮我问问谁家盖房子要木头呗,我爷爷留了二十根呢,能卖上两百块钱不?”
李大路抽着烟晃了晃头:“不好说,得看是啥木头?”
陆裕民回想了一下:“我爷爷说是紫檀。”
“紫檀?”李大路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却不禁狂喜,若是真的二十根紫檀木,那岂不是正好做成殷玉瑶的生意。
陆裕民看着李大路为难的表情,不由地有些沮丧:“是不是不大好卖?”
“也不好说。”李大路抽了两口烟,眼睛垂了下来:“前几天倒是有个想盖房子的说要整木头,本来我打算去京郊那边的山上帮忙去拉一车,若是你家有倒是省事了。只是不知道那木头在地下埋了这么多年糟没糟,若是不好人家可不买。”
“那是那是。”陆裕民刚有些欢喜的脸上又消失的干干净净,埋了十来年的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李大路把烟抽完,站起来踩灭烟蒂,顺势跺了跺脚:“咱俩在这瞎猜也没用,要不我先同你去家里把木头挖出来看看成色,若是还行我就努努力帮你说成这件事。”
陆裕民本来都没抱希望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戏,立马喜出望外
,连忙说道:“不管事成不成,今天我都请你下馆子,咱去国营饭店吃红烧肉去。”
陆家院墙高,挖地也不怕外面人看见,俩人闷头挖了半天,倒是真挖到东西了,顿时俩人更来劲了。
过了两个小时,原本平整的院子里挖的坑坑洼洼的,地上摆着一根根用油布包的严严实实的木头。李大路拆开一根看了看,确实是上好的紫檀木,而且有油布保护,一点都没有损坏。
李大路心里暗喜,立马和陆裕民先将这些紫檀木搬到柴房里,他得去给殷玉瑶打电话,让陆裕民自己把坑填上。
陆裕民也巴不得让李大路先走,他觉得爷爷不会费劲巴力只埋些木头吧,说不定挖深一点还能挖到大黄鱼之类的。现在李大路去联系买家,他正好趁机多挖一挖。
殷玉瑶和裴云圣结婚后没回吴丹琴的房子,就住在自己和裴云圣那个二进的新房,婚后就花钱安装了电话。正好李大路打电话的时候殷玉瑶还没出门,一听说真找到了紫檀木,还二十根顿时喜出望外。
殷玉瑶立马出门和李大路汇合,两人去陆家的路上,李大路把陆裕民的情况够说了,而且说出了陆裕民的心理价位,两百块钱。
说实话,殷玉瑶听到这个价位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太占便宜了。
半小时后,俩人到了陆裕民家,此时陆裕民把前院挖的更大了,只可惜没发现金子也没发现银子,白费功夫。
李大路当做不知道陆裕民的想法,领着殷玉瑶直奔柴房。
殷玉瑶蹲下摸了摸那根拆开的紫檀,确实是上好的木料,她叫李大路一起,把所有的油布都拆开,二十根上好的紫檀木料出现在眼前。
殷玉瑶拍了怕手上的土,对上陆裕民期待的眼神:“你报个价吧。”
陆裕民刚想说二百,又看着殷玉瑶年纪轻轻估计好忽悠,眼睛一转,伸出三个手指头:“三百。”
陆裕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如今盖房子用木头多半是去山上砍,若是买的话其实就是买人力费用,即便是城里离山远,二十根木头也用不了五十块钱。
可是让他自己降价,他又有些犹豫,觉得挺没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这是要娶媳妇,实在是没辙才卖的。”
殷玉瑶笑了,看着油光锃亮的紫檀,心情特别舒畅:“你和李二是朋友,你的情况李二和我说了,女方要买新家具还得三转一响得需要不少钱,要不然也不会卖老木头。你这木头我确实看上了,这样,三百就三百,李二你去帮我叫个驴车帮我把木头都拉回去。陆同志,麻烦你把油布再帮我给木头包上。”
“那油布你也要啊?这都是花钱买的。”陆裕民原本怕自己要价贵殷玉瑶不买,殷玉瑶说买了他又觉得油布若是白送就亏了,每根木头都用了好大油布呢,若是都拿下来也值十几二十块钱呢。
李大路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立马说道:“陆裕民,你别得寸进尺啊!”
陆裕民立马有些心虚了,可是看着殷玉瑶好说话,忍不住就想再多要个十块八块的:“咋也得再添二十啊。”
殷玉瑶摇着头笑了笑,陆裕民一见就心慌了,生怕殷玉瑶连木头都不要了,刚想往回找补,就听殷玉瑶说道:“这样,我也不给你补二十块钱了。你不是要买三转一响嘛,你看缺什么票我给你张票得了。”
“真的?”陆裕民顿时喜出望外,如今这票可难整,缝纫机票自行车票他都没有呢,要是找人买也得花二三十块钱。
陆裕民立马应了下来。
殷玉瑶掏出三百块钱,又拿出几张票来,问陆裕民:“你要啥票?”
陆裕民在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之间犹豫,他都想要,但也知道这些老旧的油布换一张票已经是人家很大方了,若是得寸进尺只怕连木头的事都得黄了,可让他选他也不知道该选哪个。
就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殷玉瑶看着柴房里角落里有个脏兮兮的炉子,心里一动,走过去拿起来翻看了一下。
陆裕民瞧见立马有些慌了,这些年不让烧纸,每逢清明过年只能在家里偷偷上香,用的就是这个小炉子。以前这炉子都是用的时候爷爷拿出来,用完了再藏起来。如今爷爷去世了,前一阵清明,他爹给爷爷烧完香后顺手就扔这里了,也忘了收拾。
虽说现在好像不怎么查这事了,但是前几年的阴影还在,陆裕民可不敢让殷玉瑶再看,连忙说道:“就给我自行车票吧,咱赶紧把木头包起来吧,那玩意都是灰,别弄脏了你的手。”
殷玉瑶看了看手里的冲耳乳足炉,路外底部有减地阳文楷书【大明宣德年制】,这是一个宣德炉。
“这东西卖不卖?”
陆裕民愣了一下,随即大喜,没想到烧香的玩意也能卖,这回票够了,当即点了点头:“卖卖,给我缝纫机票,再给我……”
陆裕民不会报价了,他也那不准这玩意值多少钱,犹豫了下,试探着看殷玉瑶:“给二十?”
“行!”殷玉瑶把钱和票都数出来,直到给的时候才想起件事来,上下打量了下陆裕民:“你家里你说的算不?别我买了你家人回来又不乐意了,找我去再要回来!”
陆裕民立马拍着胸膛保证:“我家我说的算!”
殷玉瑶数了钱拿了票给陆裕民,陆裕民立马拿着放屋里箱子里锁上,这才出来帮着把油布包上。李大路没急着去叫车,而是赶紧把院子填上,这坑这么大,要不然叫了驴车也进不来。
三个人忙活到中午,木头包好了,地面也填平了,殷玉瑶直接让三轮车把木料拉到之前买的东华门旁边的四合院里,李大路和车夫还特别卖力的将木头一根根的挪到后罩院空着的屋里,省了殷玉瑶不少事。
付了车夫车费和搬运费,等人走后,殷玉瑶拿出四十块钱,另外又拿了两包烟给李二,笑了笑:“费心了。”
李大路连忙说道:“三百多块钱的东西,这给的有点多了。”
“你这阵子没少帮我跑,虽然有些宅子没谈成,但辛苦费还是得给的。”殷玉瑶摆了摆手:“往后你还得多替我瞧着。”
李大路这才接了过来,乐呵呵地道了谢,心里美滋滋地想,要是每个月都谈成一单,他两三年也能攒出个新房子来。
陆家,陆父下班回来,一眼就瞧见院子的地面动过了,进了屋一边洗手一边问了句做饭的陆母:“你要在前院种菜?”
“不是。”陆母赶紧过来,喜盈盈地说道:“我刚才回来时候裕民和我说,他把老爷子埋在地下的木头给卖了,你猜卖了多少钱?”
陆父皱了皱眉头:“五十?”
陆母翻了个白眼,紧接着又笑了起来:“连咱家上香的炉子一起,给了三百二十块,另外还给了自行车票和缝纫机票。咱儿子说买主是个小姑娘,估计不懂这些,被咱儿子三言两语给忽悠了。”
“卖了这么多?”陆父哈哈大笑:“老爷子确实给存了点好东西,这回儿子娶媳妇的事不用愁了,咱儿子还真是挺能耐,不声不响的办了件大事,也不知道是哪个钱多的缺心眼的买了了,这回咱家可赚大发了!”
第135章
李大路又从殷玉瑶手里赚到了一笔佣金,从此替她跑的更勤了。毕竟替别人跑腿赚不了这么多不说,一般人也不如殷玉瑶大方。
眼瞅着高考恢复在即,殷玉瑶也要开始复习,便让李大路替她跑废品收购站,和他说那些过去的好料子的旧家具,无论好坏都要,另外有过去的铜钱古董字画一类的,也可以替她买回来。
李大路虽然有些眼力,但是毕竟没有真接触过这些东西,还是认识殷玉瑶以后才知道这些好木材怎么辨认的,因此时不时地买到民国时期高仿的。
殷玉瑶也不在意,一概全要,反正是废品价格买
回来的,怎么都是赚的。
一晃到了九月份,恢复高考的会议召开,裴家自然是第一时间得到确定消息的。虽然这大半年陆陆续续已经能看到风向,但这次会议让这些风向进一步落实。
裴云朵过了年就把工作给辞了,一心在家复习,这会儿听到老爷子传的消息,又让父母哥嫂找了好些资料,除了自己一份,也给殷玉瑶送去了三份。
毕竟高考的事最开始是从殷玉瑶先建议的,而且她也知道殷玉瑶除了自己考,还有两个好姐妹也在努力。
殷玉瑶把两份资料一份寄给了于燕秀,一份寄给了陈秋丽。
十月,广播报纸上同时发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
殷玉瑶这几天每天都在关注报纸,在看到新闻的第一时间立马给农场打了电话,要找于燕秀。
东北的冬天来的早,此时别的地方还在秋收,东北秋收已经结束了。只是要给水稻脱壳,要准备冬储的菜,也挺忙的,但比起秋收时候要好很多,起码农场的办公室还有人轮流值班。
正好殷玉瑶打电话时候正好马书记在办公室,一接电话就听出殷玉瑶声音了,当即爽朗地笑道:“是殷同志不?”
殷玉瑶笑着应了一声:“马书记您好耳力,今年农场的收成怎么样?”
“不错,比去年多了一成。”马书记想起年初殷玉瑶寄来的喜糖,连忙说道:“你和裴同志的喜糖咱全农场都吃到了,我替大家伙谢谢你,也祝福你们两个百年好合。”
说了客套话,马书记怕殷玉瑶浪费电话费,又赶紧问了一句:“你打电话是啥事啊?”
“马书记帮我叫燕秀过来接下电话。”纵使殷玉瑶对恢复高考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到这一天依然忍不住情绪激动:“今天报纸的新闻说,今年恢复高考?”
“恢复高考了?”马书记激灵一下子,不过倒是没忘殷玉瑶打电话的目的,赶紧打开喇叭通知于燕秀立马来农场办公室接电话,又忍不住拿着电话多问了两句:“是今天的报纸吗?消息属实吗?”
殷玉瑶:“是今天的报纸,广播里也在说这件事。”
于燕秀从地里过来还得十来分钟,俩人约定了十五分钟再打过来便挂了电话。
马书记虽然一把年纪参加不了高考,但是他对知青们的事十分上心,知道不少知青都有回城的梦想。虽然这一年回城的名额放开很多,但是能回去占比依然很少。如今高考恢复了,对于知青们来说则是多了一条通天大道。
马书记立马打开收音机,“恢复高考”作为重大新闻自然被反复播放,此时正好广播里正在读这条新闻。马书记立马打开广播,收音机的声音从喇叭里传出去,响彻农场。
“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备注1)”
“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上大学……”(备注1)
“恢复高考的招生对象是: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的知识青年……”(备注1)
正在闷头往办公室跑的于燕秀猛地停住了脚,抬起头看着农场的大喇叭,里面正在播送恢复高考的新闻,一瞬间于燕秀泪流满面,这几年的努力没白费,她终于等到了!
一时间农场里劳作的人都停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听着广播里的新闻,听了一遍还觉得不敢置信,好在很快广播又播放了第二遍。
广播播放完,马书记在喇叭喊了两声,估摸着大家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大家也听到了,国家恢复高考,咱们知青都在招生的范围里。这样,大家以连为单位报名,统计要参加高考的人选。若是参加的人数有一半以下,那剩下的两个月不考试的知青就辛苦下,咱把任务都承担了,让考试的知青们好好复习复习;若是考试的人数在一半以上,那咱就轮流上工,尽量保证大家复习的时间。”
知青们脸上洋溢着兴奋地神情开始议论起来,刚来两三年高中毕业的新知青还好,他们学过的东西还没怎么忘,现在复习还是有机会的;那些来了七八年的老知青都有些犹豫不决,他们绝大部分在此结婚生子,书本上的知识早就忘的差不多的;而初中毕业就来的知青只能投以羡慕的神色,他们没上高中,也不敢想高考的事。
于燕秀则是初中生里的例外,她虽然生活在城市,但家里人重男轻女对她并不算好。于燕秀的母亲好面子,为了怕邻居说闲话勉强供她读完了初中,等她十六岁初中一毕业又恰好赶上哥哥取新嫂子,她就直接被送上了下乡的列车。
来的时候只带着自己的衣裳和一身铺盖,钱和饭票都没多给几张,也没考虑她在天寒地冻的东北穿什么过冬。好在农场自己也种棉花,给新来的知青准备了棉袄和厚的被褥,于燕秀这才没冻死。
来这半年,殷玉瑶来了农场,俩人成了朋友,从那时候起殷玉瑶就让她自学高中的知识。如今四年过去,于燕秀不仅早就自学完高中三年的知识,殷玉瑶让她抄录的《数理化丛书》,她都学完了。除此之外,其他科目她也没落下,殷玉瑶给的书里面古诗词文言文背诵翻译都有,她背的滚瓜烂熟,紧跟形势大唱高调的作文也孰能生巧。还有历史地理方面的课本,她也没相关的题做练习,干脆就把书都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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