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的有可能。”梁清清没有多想,拉着范彦行直奔水果区域。
这个时节最多的就是桃子和西瓜,摆在柜台上面的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后的,她和范彦行都不怎么会挑,只能看到哪个好看就选哪个,她买了两份,一份带回家,一份等会儿要送人。
西瓜每一个都有她头大,重量不轻,她要用两只手抱着才能勉强抱得动,还好买了之后能暂时寄存在供销社柜台,等会儿回村的时候,再过来拿就行。
除了买水果之外,梁清清还买了一些绿豆和红糖,准备回去煮绿豆汤喝。
路过糕点柜台的时候,她没忍住还是买了一斤江米条,这玩意不便宜,因为用的料都很实在,表面还裹满了白糖,吃进嘴里的时候非常酥脆,还有一股股甜香在口腔里蔓延。
梁清清吃了两个就让范彦行提着了,江米条是糯米粉做的,一次性不能吃太多,不然会很难消化,况且等会儿他们还要去吃午饭,就更不能吃多了。
见周围没有人注意,梁清清将手里剩下的一个江米条塞进了范彦行的嘴巴里,笑着问道:“味道还不错吧?”
供销社人来人往,还有多位售货员在,范彦行没想到梁清清会突然喂他吃东西,愣了两秒后才眯了眯眼睛,勾唇点头道:“嗯,好吃。”
由于嘴巴里含着东西,他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梁清清还是听懂了,睨了他一眼,双手背在身后,冲他眨眨眼睛,俏皮开口:“那当然了,这是用我对象的钱买的,肯定好吃啊。”
江米条酥脆的口感渐渐消失在唇舌间,只留下淡淡的糖味,听见梁清清娇俏的话语,范彦行很是受用,“那就多买点儿,你对象有钱。”
“我才不会客气呢。”既然谈恋爱了,梁清清就没想着在金钱方面对范彦行客气,她一开始就奔着这个来的,脑子十分清醒,而且范彦行既然把积蓄都给她了,那么就代表着他不怕她花。
说到这个……
梁清清偷偷瞄了一眼范彦行,谁能知道就这么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小伙子居然能有那么多的钱票!
只要一想到那天打开那个木盒的场景,梁清清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跳也跳得越来越快,她深吸一口气才忍住激动的心情,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挂着的钥匙,确定它还在后,才放下心来。
两人买完东西后,将部分物品寄存,便前往了广播局,梁清清上次来过一次,这次再来便轻车熟路多了,为了不耽误凤姐的工作,他们专门挑了员工休息的时间过来,却没有看见人。
窗口里只坐了一个正在看书的小姑娘。
“你好,请问李青凤同志在吗?”
听见动静,小姑娘抬起头,语气不冷不淡:“不在,现在是午休时间,都回家吃饭了,你们找凤姐有什么事情吗?”
窗口后面的年轻女孩穿着白衬衫蓝色长裙,长长的黑发扎成两个辫子,青春又靓丽,头小脸小,长得很不错,惹得梁清清多看了两眼,只是那表情属实称不上和善。
“我是凤姐妹妹,过来给她送点东西。”
闻言,黄雅丽脸上的神情变了变,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打开窗口旁边的门走了出来,“哎呀,你早说啊,离下午开工的时间没多久了,你们要是不着急可以坐着等一会儿。”
“好。”对于黄雅丽态度的转变,梁清清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回了一个微笑,跟范彦行一起坐在了走廊上的等候长椅上。
刚才隔着一堵墙和一扇窗,黄雅丽并没有看清梁清清和范彦行的样貌,这会儿面对面打量了一会儿,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眸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一对男俊女靓的组合就算放在他们素以样貌闻名的广播局,甚至是文化局都不多见啊!
她的长相在一众播音员里都算是出众了,可放在这位姑娘面前倒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黄雅丽平时就喜欢跟长得好看的人打交道,现在看见梁清清更是走不动道了,犹豫两秒后,见对方不是冷淡的人,便大着胆子在她旁边坐下了,主动搭话道:“我是广播局的播音员,叫黄雅丽,你呢?”
面对黄雅丽的搭讪,梁清清并不反感,一听她是播音员,一双大眼睛都不由亮了亮,“我叫梁清清。”
说完,还不忘带上范彦行,“这是我的对象,他今天是陪我来的。”
第一次被梁清清正式介绍给别人,范彦行腰杆子都挺直了些,眸中弥漫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清冷的五官跟着柔和了不少,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也随之消失,他冲黄雅丽点了点头,“你好,我叫范彦行,是她的对象。”
啧,对象两个字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就是好听!
黄雅丽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捂唇笑了笑:“不用介绍我都看出来了,真般配!”
“谢谢!”
梁清清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道低沉上扬的嗓音,掷地有声,羞得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人家客气地夸一句,他还上纲上线了!
思及此,梁清清扭头瞪了范彦行一眼,结果就接收到了他无辜又委屈的眼神,似乎在控诉她为什么要瞪他,气得梁清清没忍住又瞪了他一眼,眸中写满了警告,让他在外面安分些!
“哈哈哈,你们感情真好。”目睹全过程的黄雅丽乐不可支,“本来我还以为你是来办事的,村里要提前开始铺设广播站了,这些天全是过来盖章批条子的,我们可忙坏了,我现在看到人进门心里就发慌。”
难怪黄雅丽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表情有些难看,原来是这个原因,更何况他们还是休息时间过来的。
“播音员也要管这些事情?”梁清清好奇地问了一句。
一提到这个,黄雅丽漂亮的小脸就皱成了苦瓜,“平时是不用的,只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局里人手不够了,就叫我们过来帮忙。”
说完,像是想起什么,黄雅丽看向梁清清,“对了,你是凤姐的妹妹,普通话标准,又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不来我们广播局当播音员呢?你这条件肯定进的轻轻松松。”
更何况还有个在广播局上班的姐姐,那肯定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只不过这句话黄雅丽没有明说出来,这种事情都心照不宣,但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闻言,梁清清苦笑一声,“当时我也来试了一下,只不过我是农村的,第一关就过不了。”
范彦行诧异地看了梁清清一眼,他怎么没听说过她来面试过广播局?
梁清清注意到范彦行的视线,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暗示她等会儿再跟他细说,他便继续安安静静地待在旁边当倾听背景板。
“啊?”黄雅丽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呐呐道:“你可别诓我。”
这反应跟凤姐当时一模一样,梁清清无奈扶额,叹了口气,“我骗你干什么?我倒是想骗你,搞不好就能跟你这么靓丽的女孩子当同事了,但是这硬性条件就摆在这儿,不收农村的,我根本进不了广播局。”
这下子,黄雅丽才算是真相信了梁清清的话,一时间颇有些感叹,同时内心深处又有些隐晦的庆幸,要是梁清清是城里户口,当初竞选播音员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强劲的对手。
黄雅丽为自己冒出来的这个想法感到羞愧,耳尖爬上一丝臊红,抿了抿唇,想弥补些什么,便倏然开口道:“城里的你进不了,但可以试试乡下的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就是不知道乡下面试的有哪些内容,又是谁来面试,这些天愁的我头发都快白了。”梁清清心跳的飞快,她有种预感,她今天这一趟肯定不会白来。
果不其然,下一秒黄雅丽就拍手道:“那你可算是问对人了,从前天开始已经有公社开始选播音员了,我刚好知道些消息。”
“可是广播站不都还没开始建吗?怎么这么快就开始选人了?”梁清清皱起眉头,大队长不是说月底才开始修建广播站吗?等建好估计都要花半个多月的时间。
可现在才月中,建都还没有开始建,咋就开始选人了?
“因为要搞培训啊,领导们对这次开设广播站很重视,播音员培训老师和技术员都是从省城里请过来的,到时候一对一培训!”
“一对一?”
“可不是嘛,就连我们这些县城里的播音员也要再跟着培训一遍,如果你到时候选上了,估计我们俩还能一起培训。”黄雅丽冲着梁清清眨了眨眼睛。
“这次乡下选人,是统一在公社里开设面试场地,从我们广播局和公社各选一位领导当面试官,公平公正,不给走后门的机会。”
闻言,梁清清眸光是彻底亮了起来。
“那面试的内容呢?有没有要求啊?”
“就是当着领导的面自我介绍一下,然后给一篇文章念一念,结束后回答几个问题,很简单的,你别紧张,要求呢,肯定是有的,硬性条件就是长相周正,会说普通话,能识字,最好会自己写一些稿子……”
“但你放心啦,我看你百分之百能面上的。”黄雅丽摆摆手,对梁清清很有信心。
黄晓丽说的这些跟之前梁清清所猜测的大差不差,她听完心里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到时候红苗公社估计也会按照黄雅丽说的这样进行招人。
少了很多暗箱操作,她能面上的概率也就大大增加了,先不说别的,就说她提前这么久练习,比别人就多了很多优势。
想到这儿,梁清清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对黄雅丽也是十分感激,再加上她有意结交这个朋友,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就从范彦行手中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了两个水灵灵的桃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消息,实在是太感激,这两个桃子你拿着吃。”
看着被塞进怀里的粉桃,黄雅丽眸光闪了闪,昨天路过供销社的时候看见这桃子,她就想买了,只是看着那价格到底是没舍得下手,谁曾想今天她只不过多说了两句不是秘密的消息,就被面前这姑娘送了两个。
看他们两人的穿着都不便宜,气质卓越,出手还阔绰,估计虽是乡下人,但肯定也是体面讲究人,搞不好还是出身好的知青。
但不管怎么样,梁清清这性子她喜欢!不卑不亢,长得漂亮还尊重人,人情世故更是拿捏的刚刚好,跟这种人相处,只有舒服二字能形容。
这个朋友她想交!
黄雅丽打定主意,看梁清清大大方方的,也就没有推辞了,扬了扬两个拳头大小的桃子,笑眯了眼,“梁同志对我这么好,那我也不能白收,刚好趁着还没上班跟你说说这播音员平时的注意事项吧。”
“别叫我梁同志了,叫我清清吧。”梁清清唇角一勾,眼珠黑亮。
“那你也叫我雅丽。”
两人一拍即合,把旁边的范彦行彻彻底底的抛下,开始聊起了有关播音员的话题,只是这个又能聊多久,没一会儿就扯到了穿着,发型,头绳……
女孩子,特别是爱美的女孩子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
黄雅丽还去自己的工位拿了三个新头绳过来,上面挂着五颜六色的装饰,有黄色的小星星,也有红色的花朵,都是些颜色靓丽的,要是戴在头上能给平日黑白灰的穿着增添一缕色彩,在这个年代的女生当中很是流行,不过分抢眼,又十分好看。
但这头绳上的花样也是有讲究的,便宜的都只是千篇一律,贵的大部分人都舍不得买,所以如果谁戴了一个样式新颖的,能被追着问很久。
“这是我姑姑去省城出差给我买回来的,县城里都没有卖的。”
“真好看!”
“什么真好看?”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其他人皆转头看过去,就瞧见李青凤站在门口,手中还拿着一个包,“清清妹子你咋来了?”
李青凤刚才还不敢确定,直到看清梁清清那张美艳动人的脸后才笑了出来。
“雅丽送了我几个头绳,我们正说着呢。”梁清清从长椅上站起来,迎到李青凤跟前,脸上露出两个淡淡的酒窝,阳光照在她瓷白的肌肤上,更显明媚。
“我过来是来看凤姐你的,顺便送点东西给你。”
话音刚落,一旁的范彦行就将提着的西瓜和桃子都给送了过来。
“哎呦,人来了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李青凤听到梁清清对黄雅丽的称呼后,愣了愣,明明应该是第一次见,不知道她们咋就混得这么熟了,但是年轻女孩儿们之间的友谊一向来的快,她便没有过多关注。
反而是看到那袋子里的东西后惊讶了许久,没想到这么久没见,梁清清居然还记得自己,而且还送了这么多好东西过来。
“你上次可是帮了我大忙,这只是一点点小心意,凤姐你可别跟我客气。”梁清清嗓音柔软亲近,任谁也舍不得拒绝她。
李青凤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但对上梁清清真挚的眼神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从范彦行手中接过了那两个口袋,视线也顺势落在了他身上,看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脑海中灵光一闪,看向梁清清问道:“这位是?”
“我对象。”梁清清介绍起范彦行来,那可谓是如鱼得水,没有半分不自在和别扭。
范彦行也喜欢她这种态度,堂堂正正说明两人的关系,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让他有种可以见光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啥时候可以在她亲人面前得到这种待遇,哎,漫漫长路一步步来吧。
知青点要不了多久就要建好了,等他搬出梁家,就能公开关系了!
这时候的范彦行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受丈母娘待见,有些事情就不能高兴的太早!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凤姐你好,我叫范彦行,是清清的对象。”
猜想得到证实,李青凤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范彦行,那是越看越满意,这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让她听得身心舒畅,在广播局待久了,她就喜欢这种年轻长得帅气,还说得一口好普通话的男生!
更何况面前的男人穿着整齐,浑身冒着一股英气正直的阳光范儿,一看就是正经向上的年轻人,配清清妹子这种漂亮懂事的女孩子正正好。
“你好你好。”李青凤笑得眼睛弯成月牙状,想起什么,赶紧拿出手边提着的袋子,“我自己做的猪肉煎饺,你们都尝尝。”
这段时间她忙得脚不沾地,今天晚上估计又要加班,所以才狠下心包了些饺子准备犒劳犒劳自己,这些饺子她带过来是准备当晚饭和宵夜的,但眼下也顾不了这些了,大不了下午去食堂或者国营饭店吃。
人家给她送了这么好的水果,她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不然白拿人家的东西,她心里难安。
可惜梁清清却出言拒绝了她,“这次就算了,我还要陪着他去寄信,不然等会儿人多了,还不一定能排上我们呢。”
今天是乡下许多乡镇的休假日,估计有很多人都要来县城寄信,不早点过去排队,落到后面,可能等到邮局关门都排不上。
“那下次你过来找我,凤姐带你去家里吃。”李青凤在县城长大,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能和黄雅丽把他们送到门口。
见他们消失在街道拐角处,两人才收回视线,李青凤从黄雅丽口中得知了梁清清准备要参加乡下播音员的选拔,不由露出欣慰一笑:“是个有志向的,要是有城里户口……”
好好培养,以后进省城广播局也不是不可能啊!
只是这话说了也没用,现在的招工限制摆在这儿,除非有门路,不然城里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城里人都要抢破头了,哪轮得到乡下人。
未尽之意黄晓丽倒是听懂了,她附和道:“清清的普通话说得比我还好,真的可惜了。”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
这边的梁清清和范彦行先赶去了邮局,邮局旁边就是国营饭店,范彦行舍不得她大太阳的陪他一起在这儿等,就让她先去里面点菜,他弄完了再过来。
“有伞啊。”梁清清看了一眼头顶的大黑伞,但是大中午阳光毒辣,她的大半个小腿还是露在了外面,裙子布料厚实不透气,像是穿了个累赘的大火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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