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亭眼眶微红,艰难道:“父亲,宰相夫人喊我过去时,阿馨衣裳不整,正要寻死,她……”
“我问得,问得她清白已毁在楚王手中。”
“说是楚王将她当成宰相府侍女,强拉她进静室。”
“我答应阿馨,全她脸面,充当一个负心人,先行提出退婚,她好速与楚王定亲。”
陆父骂了几句,又问道:“前几天不是说楚王看中方青洛么?”
陆锦亭叹息道:“阿馨道,楚王跟她保证,会娶她为正妃,纳青洛为侧妃。”
陆父冷笑,“好啊,你两个前未婚妻,全成了他的人。”
这一晚,方立仲倒是睡了一个好觉,因着这一日休沐,便起的晚些。
洗漱后,用过早膳,正要检查儿子的字贴,便听得门房来报,说萧公子求见。
方立仲犹豫一下,没有亲自出去迎接,只吩咐人快请。
这是女婿人选,这会子太巴着,有些不像话。
萧天衡带了礼盒上门,先递了礼单给方立仲,笑道:“这是给大人和夫人补身子的,请不要推辞!”
又道:“边关一行,危机重重,须得有万全之策,才可保平安。”
他站起施礼,“安之求大人允许,若碰上大危机,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准我将青洛视若妻子,行使夫婿的责任。”
方立仲:这是求我私下先将洛儿许配给他!
他斟酌一下道:“可圣旨上言道,须得立功,方能赐婚,万一事情有变,是他人立了功劳,当如何?”
萧天衡马上道:“大人放心,我一定会立下功劳,到时他人也立了功劳,便是争功劳大小,争不出高下,那便要问青洛属意谁,也要问大人愿意将女儿许给谁。结亲家并不是结仇家,也要两厢情愿才是佳事。”
方立仲一听,心下马上愿意了,但脸上还是做出犹豫状,“此事容我再想想。”
他做思考状,萧天衡马上站起,提壶斟茶,双手奉上。
方立仲接过,心下很满意,架子渐渐端了起来,身为岳父,拿乔一下不为过。
他“深思熟虑”后,点头道:“我将青洛交到你手上,你须得毫发无损带她回来。”
萧天衡忙保证,又道:“此行去边关,各人花费全部私出,公中并无补贴,我想大人清廉,筹集银子恐费时,青洛这笔费用,便由我来出,请大人不要推辞。”
方立仲还是假意推辞,片刻后才“勉强”答应。
说至午间,方立仲留饭,饭毕,“翁婿”相谈甚欢。
方立仲几乎将萧天衡当成忘年交,谈兴渐浓时,甚至道:“既是一家人,倒也不必太拘礼,我叫青洛出来与你相见,你有什么说的,尽可以跟她说。”
萧天衡闻言,马上站起,肃声道:“多谢大人好意,只是我一向依礼而行,现还没出行,自然要守规矩,若有什么说的,就与大人说,让大人转告就行。”
方立仲抚须,极满意。
待萧天衡告辞,方立仲跟沈氏感叹道:“探花郎真是谦谦君子。”
他嘴里的谦谦君子,这天半夜,又爬窗进了他女儿闺房。
方青洛临睡前关好了窗子,检查一遍才上床安歇。
睡到半夜,突然惊醒,只听窗子“咯”一声响,似乎有人爬窗。
她拥被坐起,撩开纱帐朝外看,借着月色,依稀可分辨出来人是探花郎。
探花郎立在窗前,轻声道:“洛儿,别喊,是我。”说着关窗,两步跨到床前,撩开纱帐,坐到床沿上。
方青洛怔怔道:“发生什么事,怎么又来?”
探花郎握住方青洛的手,“洛儿,前日那药,余威尚在,我这两晚,都睡不着,每至半夜,就难受异常。”
“今晚实是难熬,只好来见你。”
方青洛诧异,“这药那么猛,这都三天了,还有余威?按理不该啊。”
探花郎脱鞋上床,拉起方青洛的手,把脸伏到她手掌心,闷声道:“洛儿,我难受。”
方青洛捧着探花郎滚烫的脸,试探问道:“没中药之前,一直都睡得好?”
探花郎回忆了一下,从前也有偶尔睡得不好的时候,但那些时候皆是因为遇着难事或者忧心长辈身体之类的,可不像这几晚,这种难受,是中药症状的难受。
等等,十五岁之后,偶尔夜里,也有过这种症状,但症状轻微,念几句清心咒,打坐修习一会,症状也就消失了。
现在的症状,委实太严重,用了几种法子也没法缓解。
他在方青洛手心蹭了蹭,低低道:“林中遇见你后,才开始睡不好的。只是那时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中了药之后,再睡不好时,却熬不住。”
“洛儿,我想抱抱你。”
他说话带着鼻音,微喘,听起来有些可怜。
方青洛默默掀开被子,下一刻,她落入一个滚烫的怀抱内。
萧天衡怀中温香软玉,口干舌燥,一俯头,嘴唇抵在方青洛柔嫩的樱唇上,这一抵,全身轻颤,不能自己。
他唇舌功夫又进步了,方青洛抵受不住,不知不觉,被按在枕头上。
“洛儿,洛儿!”萧天衡唇舌移下,轻喊几声。
方青洛惊觉不对,忙按住萧天衡的肩膀,不让他再动。
萧天衡伏在方青洛肩膀处,按捺着自己,一会儿忍不住,捉了她的手不放。
方青洛想缩手,两下一拉扯,领口全散开了。
一只大手试图帮她拢领口,一拢两拢,那只手拢向锁骨下,拢在柔嫩处,不肯撒手。
方青洛发出“嘤”一声轻叫。
萧天衡听着这轻叫,全身的血奔涌。
不好,这回的症状跟被下了猛药差不多,甚至更厉害。
方青洛也懵了,按住萧天衡的肩,低声道:“不能。”
萧天衡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箭在弦上,事已至此,她不动手后果只能自负。
直忙活到月色渐淡,手酸得举不起来,探花郎才安静了。
他事了拂衣去,留下半扇窗月。
方青洛累坏了,天大亮时,还在酣睡。
蕊黄和芍药见她不起,以为她病了,忙来摸额角,摸毕松口气,原来不是病了,只是赖床。
直到沈氏出门上香回来,方青洛才醒。
她洗漱毕,用了早膳,沈氏那边就请人来喊她去说话。
才到沈氏处,见沈氏和婆子对账,便坐着等。
一会儿,沈氏对完了账,让婆子和丫鬟退下,这才和方青洛说话。
“青洛,我今早去上香,在庙里碰见太史夫人,听见一个消息。”
她带着笑意,“太史夫人说,昨儿陆锦亭突然和宋姑娘退婚了,事情有些不寻常,两家还闹到陛下跟前,似乎成了仇人。”
“陆家早前跟你退婚,转头攀上宋侍郎家,嚣张这几年,还以为……”
“没料到,又退婚了。”
“早几年,每回带你出门,若碰着陆家或者宋家,总要避着,以免难堪,现在啊,总算轮到咱们吐气扬眉了。”
方青洛一下想起幻梦中的情景,梦里,陆锦亭说楚王看上了宋馨,逼得他只好退婚了事,那这回……
楚王和宋馨之间,先前并没有苗头,且那日宰相夫人宴会,楚王和宋馨皆在,全无异状呀。
等等,那一日楚王抢了她的茶喝,云阳郡主还埋怨楚王乱抢茶,很明显,那茶有问题。
楚王或者会出现跟萧天衡一样的症状。
他一向荒唐,不顾他人,出了症状,只怕看见谁就会拉了谁进房。
莫非,就是那一日,两人生了事。
事后,宋馨羞耻之下,想要寻死,可她是宋侍郎之女,若死了,宋侍郎定不肯罢休。
料着楚王为了息事宁人,对外声称看中宋馨,逼着陆锦亭退婚。
这就说得通了。
这一天晚上,沈氏亲自下厨,做了几味拿手好菜,又在桌上置了酒,给方立仲满上了。
待吃完饭,乳母领着几个小的孩子下去,沈氏留下方青洛。
另让人上了茶,一边喝茶一边说话。
沈氏回顾当年被陆家退亲后,她所遭受的种种委屈。
又道:“那时青洛赴宴,遇见宋馨,还被奚落了两回,后来宴会若有她,总得避着。”
“且也不知道谁散播了谣言,说青洛痴心妄想要攀贵婿,小官儿之女心比天高。”
“现在好了,陆锦亭再次退婚,这一回,看他家还有何话说。”
“而我们啊,不必攀贵婿,贵婿自己上门来……”
她说着,惊觉失言,便去看方立仲。
方立仲喝了酒,本有醉意,很有谈兴,并不怪她失言,反道:“探花郎的事,本也要跟洛儿说的。”
他看着方青洛,将萧天衡私下请求的事说了,又道:“探花郎才貌双全,身手了得,为父对他颇放心,便答应了他的请求。到得边关,若遇危险,允他以夫婿身份护着你。”
方青洛:“……”
沈氏补充道:“探花郎还言道你父亲两袖清风,恐筹集银子不易,决意要承包你此次出行的所有花费。”
她叹道:“探花郎如此家世,如此才貌,如此出手,谁能抵得住啊?青洛,你真是三生有修!”
方青洛:“……”
方立仲酒意上涌,想到探花郎亲手奉茶,言语殷勤的模样,心头一阵舒爽,忍不住夸了探花郎好几句。
夸着夸着,猛然发现自家女儿除了美貌,别无长处,不由一阵心虚。
待灌下一杯茶,略清醒,忙吩咐方青洛道:“虽说到时你姨母同行,但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你若遇事儿,只管依靠探花郎。”
“探花郎是一个正人君子,不会欺负你。”
这一天晚上,正人君子探花郎,再次爬窗进了他女儿闺房。
月色极好,探花郎脱鞋上床,一脸正派,说他是为了正事而来。
“洛儿,今晚来,是有一事要告诉你。”
“昨日传闻,楚王看中宋馨,陆锦亭和宋馨退了亲,陆大人和宋侍郎闹到陛下跟前,理论了半天。”
“今日,陛下口谕,赐陆锦亭为御前行走,从边关回来后,正式上任,这分明未立功先晋职位。”
另,陛下还口谕,准宋馨与楚王一同至边关立功。”
方青洛惊讶,“宋馨也要去边关?”
萧天衡点头,“据我父亲分析,这应该是宋侍郎之意。宋馨即将成为楚王妃,可楚王这般,将来太子登位,他下场如何尚未知。现下他去边关立功,宋馨一同去,到时两人皆有功,回头若有事,宋馨也可说自己有功在身,以此护住自己。”
“还有,宋侍郎有故友在边关,宋馨去了,见到父亲之故友,可借机让楚王结纳,为以后埋条后路。”
萧天衡说着,轻叹一口气,“陛下如此偏心楚王,将来如何,其实说不准。宋侍郎,也是在赌命。”
方青洛听萧天衡分析朝局,心下也嘀咕,万一皇帝偏心过了头,硬要废太子,另立楚王,那大兴朝必亡。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方青洛另将自己一番分析说了,说楚王看中宋馨,极可能是宰相夫人宴会那一日,茶后生事。
萧天衡一边听一边点头,推敲了一下细节,道:“如此无误了,怪不得陛下着意安抚陆家和宋家,这是有愧。”
说着话,方青洛度着已是深夜,便催萧天衡快走。
萧天衡:“说了大半晚的话,有些口渴,总得润了口再走。”
方青洛便揭被道:“我给你倒茶。”
下一刻,她被搂住了。
萧天衡贴到她唇上,吮了起来。
方青洛这才知道,原来润口是这样润。
润口时间长达两刻钟。
这期间,对方身上似乎又有中药症状。
方青洛忙推开对方,低声道:“我明儿上桃花观,看姨母那儿有没有清心符,有的话求一张给你,免得你夜夜爬窗。”
萧天衡捉着她的手,“远水解不了近渴,你先帮我……”
方青洛急了,深觉自己不能再这样纵容对方。
她甩手,“我今日做刺绣,被针扎了手指,一碰触就痛,这段时间都要养手,用不得了。”
萧天衡闻言,伸手捉住她脚踝,把她双足架到自己膝盖上。
方青洛先是怔怔的,接着反应过来,脸颊滚烫,待要抽足,却被握紧了。
探花郎抚着她足踝,沙着嗓子道:“洛儿,我今晚见你,其实不是为了正事,实是想你,想得睡不着。”
“被下药之后,历了那一次,我似乎对你上了瘾,一晚不见,就没法安睡。”
“见了,必得……”
“若不然,也无法安睡。”
方青洛双足被握,整个人一阵酥软,欲要挣扎,听着这些话,又有些心软。
她又想起从前对探花郎的印象,再对比现下的探花郎……
探花郎人后,这般的骚!
萧天衡趁着对方心软,把玩着她的双足,一边……
月儿爬到窗边,往里偷窥。
纱帐微晃,玉足生辉,一片艳景。
蕊黄和芍药服侍她换衣时,发现她足踝有红印,都紧张起来。
“姑娘,这是袜子太紧勒着,还是被虫子咬了?”
“哎呀,一圈红印,瞧起来怎么像被掐的。”
方青洛含糊道:“半夜好像有虫子,我觉着小腿痒,伸手抓了几下,就成这样了。”
蕊黄忙上床寻找虫子,又撩沙帐,决定拆下来洗。
芍药则去拿药给方青洛涂,一边涂一边道:“姑娘纵然痒,也不该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瞧瞧,这儿都抓肿了。”
“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这样抓。”
方青洛自己瞧了瞧足踝,耳根发热,有些不敢想昨晚的情景。
探花郎握着她双足,握着握着,将她双足架在肩膀,亏得她大力挣扎,才……
后来,后来他握得太紧,足踝酸麻,又叫他揉了好一会,没料到还是红肿了。
用毕早膳,方青洛跟沈氏交代了一声,说想上桃花观一趟,将近日的事告知太真君。
沈氏想着方青洛将来要嫁探花郎这样的贵婿,这样的贵婿必能提携方家,也能提携儿子,因不再端着母亲的架子,而是亲切道:“让秦嬷嬷跟车罢,她认得各府的人,也警醒。”
方青洛推辞道:“秦嬷嬷还要帮母亲理家呢,蕊黄和芍药跟着我出行就好。”
沈氏道:“今时不同往日,要防着出行时,碰见狂徒,秦嬷嬷跟着,能帮忙应对一二。”
方青洛估摸沈氏是被“强盗”抢了她这件事吓着了,当下只好答应。
一行人到得桃花观,方青洛让秦嬷嬷和两位丫鬟留在外面,自己进静室见太真君。
她将近几日发生的事说了,当然,略去和萧天衡亲密的细节。
说毕,带点羞意道:“楚王下的药太猛,几日过去尚有余威,探花郎有些不堪其苦,不知道姨母这儿可有清心符?”
太真君听着听着,突然失笑。
方青洛有些懵,“姨母,这有何可笑的?”
太真君甩动手中的拂尘,笑吟吟道:“什么药能有那样大的余威?他不过想见你罢了。”
方青洛脸颊一下灿然生霞。
既不是药的余威,那便不能再纵容他每晚爬窗。
太真君似乎知道她所思,笑道:“洛儿,第一张桃花符择了探花郎,他本是你第一选择,只那时你心中犹豫不定,后面几张桃花符便又择了几个人,至现下,似乎人选已定,但要防着有变数。”
“依幻梦所见,桃花符择定的人选除了探花郎之外,还有石羡风、赵明辉、陆锦亭并楚王。”
“你心中对探花郎有情,桃花符便认他为主,若你对他冷淡,桃花符以为你想换人选,便会发生变数。”
“你若喜欢他,便不能冷淡。”
方青洛怔了一下,所以自己若冷淡萧天衡,后面的桃花符还会继续为自己挑人选!
她另想起一事,“姨母,怎么陆锦亭也是人选?”
太真君道:“他与你退了婚,又另和宋姑娘定了亲,我本也不认为他是人选,直至今日你说他与宋姑娘退了婚,方才确认,他也是人选之一。”
“第三道桃花符,不化风不化雨不化雷,是名副其实桃花符,催动桃花盛开,诱男子心动,那符极厉害,不单让赵明辉心动,待你出了潘府,遇见陆锦亭时,符之威尚在,且他本来还记着你,一经诱动,便也成了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