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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科举路(折秋簪花)


乐阳侯被安王这一拍,直接破了功,龇牙咧嘴起来,安王连忙道:
“是本王错怪你了,稍后本王会让人送些上好的白玉续骨膏,你好好养着身子,以后,本王还要与你守望相助才是!”
安王这话一出,乐阳侯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拱手告辞,而等上了马车,乐阳侯终于不顾仪态的瘫在了车里。
“这徐郎君,还,还真是神了!”
乐阳侯有气无力的说着,想起安王口中那价值千金的白玉续骨膏,抿了抿唇。
那玩意儿,整个大周都没有几瓶,安王这般舍得,倒像是……真的将自己当人看了。
乐阳侯面上浮起一抹苦笑,等回了府,就看到明堂里,卫知徵一身狐裘,正在吃茶,一旁的侍女敲着松子,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看的乐阳侯气不打一处来。
当老子的在外头当了一天的孙子,当儿子的倒是在家里当了一天的大爷!
“呦,您回来了,事儿成了?”
卫知徵挥退了侍女,难得对乐阳侯和颜悦色,毕竟他想知道第一手消息。
乐阳侯一气喝了两大杯茶水,这才斜了卫知徵一眼:
“我记得库里有几张白狐皮,这两日就让人做了斗篷给徐郎君送去吧。
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京城,也没人照看,你既有缘和他做同窗,便多照应着些。”
卫知徵原本正将一粒松子丢进嘴里,听了这话那松子在他脸上弹了下,直接掉在地上,卫知徵诧异道:
“爹,你吃错药了吧?”
乐阳侯正要发怒,卫知徵喝了口茶,冷静了一下:
“不对,看来是徐同窗说的事儿成了?”
乐阳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卫知徵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不是吧?真成了?圣上就那么信了?!”
那竹青就空口白牙一说,圣上就信了?
“不是圣上信了,是安王……正好来了。”
乐阳侯这会儿心里的震惊也无人倾诉,卫知徵是亲儿子,倒是不妨事儿,乐阳侯索性道:
“我本来也以为这事儿还要几经周折,可是徐郎君说,安王会帮我的。结果,安王真的连证据都没有问,就直接把这事儿接了过去。”
卫知徵:“……”
乐阳侯随后抚了抚须,缓缓道:
“不过,这一路我也想明白了,右相给安王用安王世子下了一个套,还拐了常家。
如今,安王虽然回敬回去,又从户部下手,可到底只伤了常家的皮毛,安王这心里怕是也不舒坦。”
要是随便来个阿猫阿狗都能诬陷安王世子,那明个就是他安王!
安王,正需要一个杀鸡儆猴的鸡!
“那您想明白的可太迟了。”
卫知徵重新坐了回去,丢了一粒松子入口慢慢的嚼,随后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乐阳侯一眼:
“那要是按徐同窗说的那样,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呗?”
乐阳侯默了默,头一次心虚的低头喝茶,没有吱声。
卫知徵嗤笑一声,叫嚷着来人,扶自己回去休息,父子二人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别过。
而另一边,安王带人离开后,竹青便像是一座雕像一样,跪在原地,景帝想起那状纸后半部分所写的竹青之姐被荣安侯世子玩弄后送入勾栏院,让她染病而亡之事,看着竹青也有些不忍:
“德安,扶竹郎君起来,给他换身衣裳,在翠霞轩暂住。”
竹青行了一礼,景帝负在身后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又道:
“稍后,带竹郎君来御书房见朕。”
景帝当然知道安王之所以走的痛快,是因为什么,左不过是自己手里人脉不比他好用。
而竹郎君在状纸中暗示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唯一一份的“春宫图”,那是属于常家的势力,其终将在常家倒下之时,重新寻找新的势力依附。
届时,谁握着那些“把柄”,谁就能得到这些势力。
可景帝从来不是愿意坐以待毙之人,哪怕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总要试一试。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竹青穿了一身常服走了进来,宫里总会准备一些身量高低裁剪的衣裳,只不过会有些不大合身。
这会儿,竹青穿着这身有些空荡荡的衣裳走了进来,给景帝磕了一个头,景帝有些不适应这屋子的安静,但还是温声叫了起。
竹青这才起身,随后景帝赐座,他便规规矩矩的坐在一旁,如同一个木头人一样,景帝知道竹青是个暗人,当下沉默了一下,问了一些竹青在常齐昀手下做过的事儿。
随后,景帝这才将话题引入正题:
“你既说你曾替常齐昀画过一些监生的,呃,春宫图,不知此物如今何在?”
竹青随后便要寻纸笔,景帝取了一份给他,竹青只简单写了几个字:
‘徐郎君说都给您了’
景帝:“?”
景帝人都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徐郎君?徐韶华?”
竹青点了点头,景帝忍不住道:
“他何时……”
景帝突然住了口,不由得想起自己当日看到徐韶华烧掉的那些画卷,所以……那些所谓的“把柄”早就当着自己的面儿灰飞烟灭了?!
竹青写完后,只静静的看着景帝,景帝被他那平静的目光看着,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后傍晚时,与少年初次见面的一幕。
若是那些画有用,他何必烧毁?
他一定有别的用意!
忽而,景帝猛的抬起头,突然福至心灵,面上溢出一抹笑意,他不由失笑摇头:
“徐郎啊徐郎,朕该夸你一句算无遗策吗?”
竹青是推翻常家的导火索。
而安王则是成为自己手中之剑,替自己荡平常家。
而这些把柄,那是安王需要的,他堂堂帝王要来何用?
“妙妙妙!烧的好!烧的好!”
景帝不由得抚掌大笑,一旁的竹青有些奇怪,可是徐郎君说,会让自己亲眼看到常家被处决,所以竹青只安静的待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景帝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之后,让竹青退了下去,而他头一次心情极好的坐在御座之上。
曾几何时,他只觉得自己这把御座摇摇欲坠,可是,现在他似乎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安王出手,可称一句快准狠。
竹青奏报之事,安王并未急于处理,而是直接罗织了一个渎职罪,给常家的一个心腹,将人投到大狱,又以春宫图诈他,随后拔出萝卜带出泥,直接将常家从上撸到下。
不过,常家死鸭子嘴硬,死活不愿意承认春宫图之事,是以安王直接当庭向景帝复命:
“圣上,常家一群贼子,贪污受贿,渎职枉法,草菅人命,犯下种种滔天大罪,更曾在国子监中,以春宫图的手段,要挟诸多监生,现在亦不知是哪位大人,臣请圣上让竹郎君交出那些春宫图,还曾经的监生一个清白!”
安王这话一出,其实便是证据已经集齐,但他还是想要那份证据,且他相信景帝会给他。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之中,有一部分低下了头,而这,才只是四品以上的官员。
而一旁的荣安侯被去了官服,一身素衣,如丧考妣,他就说自家那小子这两日忙什么,原来是忙着把他们常家往刑场上送!
景帝将一切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
“那些东西本就不该存于世,朕已尽数烧毁,众爱卿日后不必在意这些琐事。
此等小人之举,朕与其他爱卿皆是心如明镜,亦不愿让爱卿再受折辱……不过,朕这里倒是还有一份仅存的‘证据’。”
随后,景帝抬了抬手,看着荣安侯玩味的笑了笑:
“此图,乃是荣安侯世子,不,今日起再无荣安侯,常庶人自食恶果所留之图,朕观常氏一族颇擅此等手段,故请众爱卿一观。”
随后,德安将那张属于常齐昀的图纸捧着走了下去,风一吹,那纸不知怎的便飘落下去,正好落在了常千山的面前。
“啊!”
常千山惨叫一声,随后整个人疯了一样的将那张纸撕碎咽了下去,安王立刻下令让人将其带下去。
随后,安王深深的看了一眼景帝,率先跪了下去:
“吾皇,圣明——”
“吾皇,圣明!”
这一次,朝堂之上,多了几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景帝听在耳中,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笑容。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吗?
随后,朝会照常举行,今日除了处置常庶人一族外,另有重修宫殿之事。
景帝已经到了年岁,也到了议亲之时,而宫中诸殿却已有数年未曾修缮,如今将迎新后,自要好好整顿一番。
不过,景帝面上却无丝毫喜色,这修宫殿,修的是哪里是宫殿,而是国库的库银!
而此时,右相也终于站了出来:
“既是凤殿,自不可疏忽,应比照前朝再增一倍才是。”
景帝听到这里,握在龙椅上的手不由收紧。
前朝皇帝与皇后青梅竹马,只凤殿修建便用了整整三百万两白银,白玉为阶,明珠为帘,若如右相所言,怕是要掏空整个国库!
正在这时,一片寂静的朝堂中,有一人道:
“右相大人此言差矣,宫中宫殿保存妥当,此事工部早有安排,一应预算不过十万两白银即可。”
景帝闻言,愣了愣,随后,他看着那并不熟悉的面孔,突然想起一个名字:
“工部侍郎,程声余。”

第108章
程声余这话一出, 周柏舟面色不由一变,常家这两日不知走了什么霉运,直接被安王抓住了一辫子, 一撸到底。
他大权在握数年, 很久没有这么不痛快的时候了。
而今,他的出言又一次被反驳,周柏舟不由眯了眯眼:
“这位……程侍郎, 你不过一介小小侍郎, 凤殿之事其实你一人可以置喙的?工部尚书何在?”
周柏舟正要发作, 上首的景帝轻咳一声, 温声道:
“右相可否听朕一言?”
众目睽睽之下, 周柏舟深知为人臣子的本分,当下只一拱手:
“圣上请。”
景帝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安王, 以及方才近乎死谏的程声余, 缓声道:
“昔日父皇登基之时,一切从简,便是迎娶母后,也未曾大肆铺张。
而今,我大周基业初定, 实在不是铺张之时, 朕更不敢比肩父皇,朕以为程侍郎所言合宜。”
景帝此言一出, 虽是温和绵软,可却不乏坚定之意, 且先帝当初打仗之时, 打的连库银都不够,又岂会在娶妻之事上铺张。
此刻, 便是程声余说的十万两,对当初的先帝来说,都已经是重视的不得了了。
周柏舟没有想到景帝会有反驳自己的一日,尤其是景帝句句字字都是用先帝来压着他,周柏舟沉默了一下,遂道:
“既如此,圣上决定便好。不过,自古凤凰非梧桐不栖,也不知这十万两银子如何搭出梧桐居?”
“良禽择良木而栖,朕有诸位爱卿,使得我大周蒸蒸日上,如何称不上一句良木?况且,朕堂堂大周天子……何患无好妻?”
景帝笑吟吟的说着,众臣纷纷拱手,连连称是,随后,修建凤殿之事,才算是有惊无险的落下帷幕。
国子监中,安王世子险险赶在月试之前回到监中,而卫知徵自个不来便罢,却给两个跟班下了令,让他们务必好好跟着徐韶华,听他差遣。
这两人一个叫连裕,出身山阳,一个叫陈汀,出身河西,两人是同届院案首,如今在国子监已有五年,几经沉浮,现就读于丙院。
这会儿,连裕就要接过徐韶华手中的书袋,陈汀则提着一个暖炉,如今已是十一月初,晨起竟是有些冻手。
徐韶华没想到卫知徵人不来都能在自己这里刷了存在感,他连忙哭笑不得的拒绝了:
“两位不必如此,书袋之中不过些许笔墨纸砚罢了,没有多少重量。至于陈同窗,我倒是觉得你比我更需要这暖炉。”
徐韶华玩笑的说着,陈汀生的瘦弱,这会儿被冻的嘴唇都有些发乌,倒是让人不知待到冬日他要怎么过。
陈汀有些不好意思的吸了吸鼻子,低低道:
“徐同窗,我这都是老毛病了。当初我县试的时候,后娘把持家用,不给银子。
幸好有一位大老爷,他老娘冬日里想吃河里的大鲤鱼,没人敢下去,我敢,一搂便是两条!一条鱼十两银子,不去才是傻蛋。”
陈汀嘿嘿笑着,又吸了吸鼻子:
“后头,我便靠这二十两银子,考了县试,才有了我的今日,就是如今比常人不受冷些,可也值当!”
“世子让人给他制了姜香丸,等到冬日也能压制着些,倒是不打紧。”
连裕又补充了一句,他比陈汀看着健壮一些,与徐韶华同出北地,却比徐韶华足足高出一头。
“哦?卫同窗看着洒脱,倒是个仔细的性子。”
徐韶华这话一出,连裕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世子他啊,就是口舌上不饶人,那心软的跟棉花似的。我当初不过是家里人生了重病,偷偷哭了一通,世子便直接给了一大笔银子,还特意请了大夫去看,也不怕我欺他。”
连裕这话一出,倒是让徐韶华有些诧异:
“那我才入学时,为何卫同窗与你们口中之人,判若两人?”
连裕和陈汀对视一眼,不由笑了笑,连裕如是说着:
“不这样,怎么能让那常齐昀下手?他素来喜欢与我们世子争抢,现在……他没有抢的机会了。”
陈汀顿了顿:
“听说,常家人三日后问斩,届时正好月试结束,有一日旬假,徐同窗可要去看看?”
“不必了。”
徐韶华并没有什么痛打落水狗的爱好,常家于他不过过眼烟云,最重要的是……崔百折给他寄了一批辣椒产物。
不拘是干辣椒、辣酱、辣肉干等等,反正一大包,徐韶华没让留在国子监,直接一道让送到了宅子里。
现下,他可等着月试后美餐一顿呢!
陈汀不知道徐韶华心里,常家那些事儿还不如一顿饭,这会儿只觉得徐韶华心性豁达,要知道当初常齐昀为难设计徐韶华的时候,还是他俩给卫知徵通风报信的。
这徐同窗竟一点儿也不与常齐昀计较!
也幸亏卫知徵不知道陈汀怎么想,不然怕是要笑破肚子了。
三人边走边说,徐韶华随后又与他们说起本次月试:
“两位同窗,如今国子监中已过千人,文科之试便不说了,那六艺试又是什么章程?”
“文试明日众院同考,今日考三艺,为三大艺,礼、乐、射。其中,礼为五礼,徐同窗还未正式学习,只需点了卯便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若是亲自上场,做的不好反而还要再扣分。”
连裕说完,陈汀接上:
“至于乐艺,原是十人一组,奏云门大卷,按奏得此曲的水平来排名,当初世子初次演奏之时,便引来了云先生。”
“最后一项射艺,便是我等谁也不愿意先考的了。”
陈汀说完,连裕也不由附和的露出了一抹苦笑:
“那射艺共有五射,分别是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自签箱中抽取其一。
这里头,白矢与井仪……实非常人可以做得,我二人这五年间,射艺之上只得过一次丙等上罢了。”
国子监的月试只有甲乙丙三等,丙等下乃是成绩最差的位次,若是六艺与文试中有五个丙等下,直接便会被打入最差的院子。
徐韶华听了二人的话,眼中不由得闪过一抹深思,他还未曾正儿八经的练习过射艺,也不知这次射艺能否得个及格?
连裕和陈汀见徐韶华不说话,只当徐韶华被吓到了,忙宽慰道:
“射艺之中,除了雷同窗外,我国子监还没有人拿过甲等,徐同窗初次接触,随意射两箭也就是了。”
徐韶华闻言,只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多做解释:
“无妨。我们先去礼艺考场吧。”
上三院有自己的六艺考场,三人到的时候,人已经不少了,待三人落下名字后,并不能直接离开,而是要作为观众来观赏同窗的礼艺。
今日礼艺考的是吉礼,是为祭天、地、人之大礼。
自古以来,君有君礼,臣有臣礼,民有民礼,而国子监的诸位监生最低都是秀才功名,若是人才短缺之时,随时可以为一县之首。
是以今日他们要做的是臣礼。
这会儿,徐韶华被陈汀拉着在一旁坐下,随后便见十名学子面色肃穆的走上前来,他们冲着先生行了一礼,齐声道:
“学生请祭地祇。”
徐韶华一怔,陈汀低低解释道:
“天神为圣上所祀,是以吾等只修习学习祭祀地祇、人鬼的礼法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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