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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风过水无痕)


却没想到只堪堪过去一年,姜家就阖家搬离红叶镇,进京讨生活去了。
当然这是后话。
席上姜椿被刘婆子跟潘杏轮流灌酒,姜河笑呵呵地看着不帮忙,宋时桉暗中窃喜,宋时音站干岸埋头吃肉。
孤立无援的她毫无意外地被灌醉了。
她摇摇晃晃地出门送人,往回走时被门槛一绊,差点摔个狗吃屎,还好宋时桉早有预料,一把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柔声道:“娘子小心,仔细摔着了。”
跟在后头的宋时音立时捂眼,边从张开的指缝中偷看,边嚷嚷道:“哎呀,大哥大嫂,你俩大庭广众之下楼楼抱抱,成何体统?”
真是的,简直不拿自己当个人嘛,自己要是长针眼,可都是他们害得!
姜河倒背着手,笑呵呵地往正房走去,假装没听到宋时音的话。
闺女跟女婿恩爱好呀,多恩爱些,自己才能早日抱上孙子。
宋时桉扭头白宋时音一眼,冷冷道:“你少作怪。”
说完,不再理会她,半楼半抱地带着姜椿往西屋而去。
宋时音撇撇嘴,斜了东屋的方向一眼,在心里腹诽道:“大哥急匆匆将大嫂往西屋带,肯定是想趁大嫂醉酒干坏事!哼,这个虚伪的家伙!”
宋时桉将姜椿扶到炕上,给她喂了半杯温水。
然后来到灶房,往两边的两口大锅里分别添了两桶水,开始烧水。
宋时音站在自己的西厢房门口瞧见这一幕,顿时鄙夷地撇了撇嘴。
哼,都烧水沐浴了,大哥果然这是想干坏事!
还骂自己作怪,自己可是记仇了!
宋时音转了转眼珠子,决定等明儿大嫂酒醒了,自己就去告状,到时看大嫂怎么收拾丫!
一无所知的宋时桉烧开一大锅水后,将木盆搬进西屋,兑好热水,仔细沐浴了一番。
然后除掉姜椿的衣裳,把她抱进木盆里,也给她好好洗了洗。
随即抱着她上了炕。
姜椿人醉心不醉,笑骂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等宋时桉回应,她又没好气道:“这会子才半下午,难不成你想白日宣银?”
这可是他们读书人的大忌。
什么?先前不是早上就敦伦过好几回?
那会子日头还没出来呢,应该算不得青天白日?
宋时桉伸出葱白细长的食指,在她唇上点了一下,然后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娘子这样帮为夫,就不算犯忌了。”
姜椿:“……”
好啊,这家伙竟还惦记着这茬呢!
本就晕乎的脑袋,顿时更晕了几分。
她捂着脑袋,哼唧道:“哎呀呀,我吃醉了,头好晕,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甚都做不了,我要睡觉。”
宋时桉眨巴着自己狭长的凤眼,眼巴巴地看着她,试图卖萌:“娘子,就帮帮为夫,好不好?”
姜椿不吃这一套:“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郎君卖萌,你羞不羞?”
他又改换了个策略,一脸幽怨地说道:“先前我没少那样,可从未嫌弃过娘子,也从未要求娘子回报过,如今只想让娘子回报一回,结果娘子却嫌弃我,我……”
话到这里,他声音不由得小了几分:“我明明才刚沐浴过。”
姜椿:“……”
这家伙,为达目的,真是脸都不要了。
苍天啊大地啊,她笔下那个清冷孤傲对任何女子都冷酷无情的美强惨男配跑哪里去了?
眼前这货是谁?她压根就不认识!
她无语道:“你少卖惨了,我可没逼你,是你自己非要表现的。”
宋时桉扁嘴,哼唧道:“娘子言语上是没逼我,但娘子分明很乐意。”
姜椿听得十分心虚,自己的确挺乐意的,享福的事情谁能不乐意?
谁,谁让他本事越来越高超,她那叫逼迫吗?她那叫情不自禁好不好!
宋时桉见她脸上浮现心虚之色,顿时再接再厉:“娘子若真心将为夫放在心上,又如何会嫌弃我?可见娘子对我只是表面情,心里从未将我放在心上过。”
姜椿气呼呼道:“你少污蔑我,我甚时候不将你放在心上了?我对你还不够好?”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玩激将法,她还是不免有些生气。
宋时桉轻哼道:“你若真将我放在心上,那就投桃报李。”
姜椿:“……”
哼,想pua自己是?门都没有!
但姜椿还是答应了他。
毕竟他说得也有道理,每回他主动付出,却从未要求自己回报过,自己不能只享受不回报。
毕竟付出是双方的事情,只一方付出的话,感情的天平很容易偏离。
生活中是这样,这事儿上头也一样。

刚开荤的男子, 就跟见了小鱼干的猫儿一般,压根就不懂得节制。
加上古代乡村又没甚娱乐活动,照明主要靠油灯, 灯光太昏暗, 宋时桉抄书都没法抄。
至于蜡烛,足足十文钱一根, 还不经用,燃完一根蜡烛抄出来的那点子书, 还不够买蜡烛的钱。
所以他们小夫妻除了躺在炕上造小人, 就再没旁的事情可做了。
姜河本以为他们这么个造法,自己很快就能抱上孙子, 结果从冬天造到夏天, 闺女的肚皮都没动静。
他憋了好些时日, 憋到六月十八女婿生辰这日, 在闺女怂恿女婿吃长寿面前先许愿时,忍不住开口道:“女婿你许个‘愿椿娘早日怀上身孕’的愿望。”
姜椿无语道:“爹,你闺女我今年才刚十九,年纪还小着呢,不着急怀孕生娃。”
姜河白她一眼:“你不急爹急。”
姜椿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急也没用呀。”
宋时音斜了宋时桉一眼, 大哥成日忙活着“欺负”嫂子,也不知忙活了些甚, 竟是白忙活一场。
看, 姜叔这个岳父都急了。
宋时桉好脾气地说道:“好,我听爹的。”
说完,他双手合十, 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静默片刻, 然后睁眼展颜一笑:“许好了。”
姜椿嘴角抽了抽。
也没扫兴地说甚“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之类的话,反正这所谓的许愿也不过是糊弄下姜河。
再过几个月,他们就得动身去京城了,她才不要在这个时候怀上身孕呢。
宋时桉知道姜椿不急,毕竟她没少在自己跟前嚷嚷要二十岁以后再生小崽子,但他心里其实有些没底。
虽然自己身子骨已经调养好了,功夫也完全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准,但他到底在天牢里受了半年的严刑拷打。
冰冷刺骨的水牢也没少呆。
虽然能正常敦伦,但万一伤到了根本,无法让女子有孕,又该如何是好?
他上辈子是不在意这些的,绝后就绝后,没甚大不了的,但他现在有了姜椿。
他想跟她一起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不想叫她失望。
毕竟她是姜家的守灶女,身上还肩负着替姜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呢。
宋时桉心里正五味陈杂呢,外头突然响起了“哐当哐当”的拍门声,夹杂着郑艺熟悉的大嗓门:“椿娘,椿娘,开门,是我!”
“舅舅?”姜椿诧异地“咦”了一声,然后“蹭”地一下站起来,快步朝外头跑去。
把门打开,她对一脸风尘仆仆的郑艺说道:“舅舅你怎地这个时辰来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这个时辰,有些吃饭早的人家,都已经熄灯睡下了。
郑艺左手指了指右手提着的红酸枝木箱子,小声道:“卢县令才刚打发人送来的寿礼,让我即刻给外甥女婿送来。”
姜椿心下微动,莫非县太爷卢正衡听到了甚风声,借送寿礼的名义偷偷给宋时桉传信?
不然往年寿礼都是早早就送来了,今年为何拖到如此晚?
鬼鬼祟祟的,显然有鬼。
也对,算算日子,五皇子这会子应该重病缠身,快要挂掉了?
“舅舅快进来。”姜椿将郑艺让进来,转头重新将门给栓上。
姜河等人已经迎到了院子里来。
见着自己大舅子,姜河笑呵呵道:“大哥,你怎地这个时辰过来了?吃饭了没?没吃的话在这儿凑合吃点,我们也正吃着呢。”
“吃了。”郑艺言简意赅地回答了妹夫的问题,然后将手里的箱子往宋时桉跟前一递,说道:“卢县令打发人给你送来的寿礼,让你务必立时打开瞧瞧。”
宋时桉将箱子接过来,淡定道:“舅舅屋里坐。”
他大概猜到卢正衡给自己传甚消息了,无非就是听说了五皇子病危的消息,到自己跟前卖个好罢了。
他也没避着众人,在灶房的马扎上坐下,然后摘掉箱子上头的锁,伸手将箱盖给掀开。
箱子最上头放着一封信,底下是一套文房四宝、两瓶酒、两罐茶叶、四匹绸缎、一个装了一套赤金嵌红宝石头面的小匣子以及一个装了二十只五两银锭的钱袋。
他伸手将那封信拿起来,扯开封口,掏出里头的信纸展开,借着油灯昏暗的灯光,快速浏览了一遍上头的内容。
随即将信纸连同信皮一起凑到油灯前点燃,让其慢慢烧成灰烬。
然后抬头,对众人淡淡道:“朝中出了些乱子,跟咱们平民百姓无甚干系。”
郑艺舒了口气,拍着心口后怕道:“来人急急呼呼的,我还以为有甚大事呢,好悬没把握我吓死。”
姜椿笑嘻嘻道:“舅舅,朝廷大事怎么能不算大事呢?”
郑艺哭笑不得:“就你调皮。”
宋时桉从箱子里拿了一瓶酒跟一罐茶叶出来,递给郑艺,唇畔露出个浅笑来:“这瓶好酒跟这罐好茶给舅舅压惊。”
郑艺飞快地将东西接过去,生怕宋时桉反悔似的,笑呵呵道:“哎呀,有好酒好茶压惊,我这心慌顿时就好了。”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都说外甥肖舅,果真不假,瞧他这幅故意搞怪的模样,与姜椿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天晚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不然你舅母又瞎担心了。”郑艺也没有多呆,闲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将人送走后,姜河一脸严肃地问宋时桉:“真没事儿?”
姜河不傻,如果只是朝廷大事,跟女婿没甚干系的话,县太爷不可能大晚上驱使自己大舅子来给他送信。
宋时桉轻笑道:“放心爹,真没事,就算有事,那也是好事。”
朝廷大事姜河不懂,所以他也没细究,只伸手拍了拍宋时桉的肩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候姜河进了东屋,宋时音凑上来,小声问宋时桉:“大哥,什么朝廷大事值得卢郎君特意打发人给你送信?”
宋时桉斜她一眼,淡淡道:“你问这么多做甚,早些歇息去。”
宋时音不乐意地嘟囔道:“哼,打发我去睡觉,你好跟嫂子说悄悄话是?”
宋时桉冷哼一声:“你想说悄悄话也成,让你嫂子在村里给你说门亲事,到时你想怎么说怎么说。”
宋时音气得跺脚:“大哥,你个坏蛋,又威胁我!”
她一下蹿到姜椿跟前,伸手抱着她一只胳膊摇晃:“嫂子,你管管大哥,我这脆弱的小心脏可经不起他这么吓。”
姜椿拍拍她的手,笑道:“别理会他,反正给你说亲的又不是他。
好啦,时辰不早了,你早点去睡,明儿早点起来煮粥。”
“还是嫂子疼我。”宋时音得意地朝宋时桉一抬下巴,然后乖乖往西厢房去了。
宋时桉:“……”
这傻孩子,真是被姜椿卖了还帮她数钱。
姜椿将木盆搬进西屋,舀了几瓢凉水进去,又从大锅里上舀了几瓢热水倒进木盆。
拿了两只马扎来,跟宋时桉一人一只,坐着一块儿泡脚。
姜椿斜眼看他:“你是主动交代?还是被我揍一顿,然后被迫交代?”
宋时桉抬起一双清清冷冷的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舍得揍我?”
姜椿轻哼一声:“分情况,如果你有甚事情故意瞒着我,一旦被我知道真相,那就擎等着挨揍。”
“嘶……”宋时桉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
自己重生这个大秘密,就一直瞒着她呢,最好这辈子不要被她发现端倪,否则自己这顿好打是逃不了了。
什么?她不是也有秘密瞒着自己?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她姜椿可不是个会讲道理的人儿,自己要是跟她讲道理,只会罪加一等。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情,他得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他立时道:“卢正衡写信说五皇子感染疟疾,太医院束手无策,怕是时日无多了。”
姜椿装傻充愣道:“可这跟你有啥关系?县太爷为啥特意写信告诉你这茬?”
宋时桉抿了抿唇,心想,你就装傻。
她既然知道自己的未来,肯定对自己的出身背景了如指掌。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对此一无所知,有宋时音这个对她毫无防备之心的蠢堂妹在,他们兄妹俩的老底也早被她套话套干净了。
但他又不敢戳穿她,不然她恼羞成怒,不肯跟自己睡一个被窝,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做出个心虚的模样来,弱弱道:“因为我出身京城桂花宋家,我嫡亲的姐姐嫁给了燕王殿下,如今正跟燕王殿下一起被圈禁在皇陵别院里。”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燕王殿下文武双全,机敏聪慧,又有仁爱之心,是所有皇子里头最优秀的一个,是朝臣们众望所归的太子不二人选。”
姜椿作震惊状,瞪大一双杏眼,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只鸡蛋。
呆滞好半晌后,她突然一拍大腿,“嗷”地嚎叫一声:“你是燕王小舅子,那我就是燕王小舅子媳妇……这么说来,我岂不是成了皇亲国戚?
天了噜,我这是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啊!”
她“蹭”地站起来身来,从木盆里走出来,赤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边走边打转。
还一会儿抱头,一会儿捧脸,一会儿又嗷嗷叫。
完美演绎了甚叫“范进中举”。
宋时桉:“……”
演这么夸张,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失心疯了呢。
他无语道:“你冷静点,那是从前,如今宋家被抄家发卖,燕王殿下被褫夺封号,贬为庶人,全家被赶去守皇陵了。”
姜椿一副才回过神的模样,嘴里“嘶嘶”抽气,边喊“好凉”,边跑回来坐下,将她沾了尘土的脚丫子伸进木盆里。
宋时桉抬脚,用他白皙修长的大脚柔搓她的脚丫子。
姜椿拿胳膊肘捅了他胳膊一下,嘿嘿笑道:“五皇子要是没了,咱姐夫是不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宋时桉嘴角抽了抽,她这家伙还真是会顺杆就爬,这就“咱姐夫”了。
他模棱两可地说道:“谁晓得呢,也许。”
五皇子夭折,柳贵妃受刺激变得疯疯癫癫,隔三差五就揪着老皇帝的衣领挠他的脸,让他还她皇儿。
老皇帝被折腾得心力憔悴,只能让人将柳贵妃关起来,谁知当晚柳贵妃就悬梁自尽了。
宠妃爱子相继离他而去,老皇帝还想再掌权二十年的心气也淡了。
倒过头来看了下自己的几个皇子,还真就燕王最有本事,也最像自己(?)。
所以在柳贵妃殁了的第二日,他便下旨册封燕王为太子,命太子妃宋时予配合礼部替柳贵妃治丧。
柳贵妃是七月十五鬼节这日殁的,册封圣旨是七月十六下的,等姐夫的人找来红叶镇时,只怕要七月底八月初了。
若是赶得及的话,今年兴许能在京里过中秋节。
事实也的确如此,八月初的一日,姜椿卖完肉回村,刚到村口,就有村人朝她大叫道:“椿娘,你家来客人了,来了好几个骑大马穿绸缎的郎君呢。”
“谢谢婶子告知。”姜椿道了谢,挥鞭在骡子身上抽了一鞭子,急匆匆往家赶。
到家门口一瞧,果然门口的几棵树上各拴着一匹高头大马,连马鞍跟脚蹬都是统一制式的。
姜椿猜测,来的大概是燕王的侍卫之类的。
她推门走进院子,在院子里坐着的几个精壮男子立时站起身来,齐刷刷单膝跪地向她行礼:“属下见过宋大奶奶。”
姜椿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被唬得一个倒退。
反应过来后,她连忙抬了抬手:“诸位不必多礼,快些请起。”
宋时桉亲自端着个茶盘走出来,其中一个侍卫连忙站起身来接过,惶恐道:“让属下来就是了,怎能劳烦宋大爷。”
“不妨事。”宋时桉应了一句,抬脚走到姜椿面前,同她分说道:“这八位是姐夫的亲卫,姐夫派他们来接我们回京。”
姜椿惊呼出声:“我们要去京城?”
因有外人在,他不好同她多说,只伸手捏了捏她的手心,说道:“回头再同你细说。”
“好。”姜椿“懂事”地没有多问,自顾去卸车,将骡子牵到后院,扔了些姜河割的青草给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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