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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的屠户悍妻(风过水无痕)


最后擦屁股的活计还得落到自己头上来。
她能怎么办呢?
只能照姜椿的意思办,不然她真担心姜椿会把松鹤苑给拆了,或是把老太太给气出个好歹来。
老爷跟俩儿子才刚重回官场,可不能在这时候丁忧。
想到这里,庄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肯定前世不修,所以才摊上这么个奇葩儿媳妇,这辈子就是来历劫的。
不情愿归不情愿,她没敢拖延太久,候姜椿过去松鹤苑一刻钟后,就立时动身去了隔壁。
谁知只这一刻钟的功夫,姜椿就已经爬上了松鹤苑的屋顶,坐在屋顶上拿雪团砸院子里的丫鬟婆子。
砸得这些丫鬟婆子嗷嗷叫着躲避。
松鹤苑内乱成了一锅粥。
庄氏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昨儿才刚又下了一场雪,今儿天气阴沉,日头没有出来,所以屋顶上的积雪半点都没化。
那样高的屋顶,她都不晓得姜椿是如何爬上去的。
积雪又湿又滑,万一她不小心摔下来,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庄氏当即就想怒吼一声,让姜椿赶紧滚下来。
但又怕惊到她,导致她一个脚滑,从屋顶滚下来,那自己可就罪不可恕了。
所以庄氏只能先轻咳一声,然后放缓语气,哄劝道:“椿娘,你下来,有甚事咱们慢慢说。
母亲在这里,定不会让人随便欺负你的。”
姜椿坐着不动,哼笑道:“我不下去,我一下去,老太太就要让人捉我去跪祠堂,我胆小,怕鬼,不敢去跪祠堂,所以只能躲在屋顶上喽。”
庄氏:“???”
你胆小,你怕鬼,你不敢去祠堂,但你敢爬屋顶上去?
你要是胆小,那天底下就没有胆大的人了!

第109章
姜椿屁股底下坐着从松鹤苑正房东次间里抢来的狼皮褥子, 不时抓一把雪团个雪团子,往下头的人群里砸一砸。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冤种。
她是新媳妇,咳, 虽然成婚两年了, 但先前是特殊情况,如今才刚来到宋家, 也算是新媳妇。
所以头一回见晚辈,得给见面礼。
她也的确提前准备好了, 小娘子每人一支银簪子一支绒花;小郎君每人两刀宣纸四块松烟墨锭。
这是她先前去空铺子倒腾东西时, 在西市打卡签到得到的。
买是不可能买的,有签到系统的免费羊毛薅, 她才不舍得花钱呢。
虽然系统出品的银簪子分量十足, 雕工也十分精致;虽然系统出品的松烟墨锭是上品松烟墨锭。
但终归数量不多, 周氏就算想挑刺也挑不出什么来。
问题出在那两对银锞子的赏钱上。
大周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每年冬至主枝这边除了会提前送一份物资丰富的冬至礼外,女眷们还会给小辈赏钱。
姜椿自然也要给。
周氏给的是每人两对银锞子,姜椿见婆婆庄氏也给了两对银锞子,显然是想跟周氏打擂台。
姜椿想浑水摸鱼,多给族中小辈们点好处, 便让桂枝将赏钱由一对银锞子换成了两对。
毕竟对于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跟小郎君来说,多得二两银子也是件极令人开心的事情。
反正有庄氏这个儿媳妇顶在前头, 就算周氏恼羞成怒, 也只会找庄氏的麻烦。
结果……
结果庄氏啥事没有,自己却成了大冤种。
周氏不讲武德,竟然跳过庄氏这个儿媳妇, 直接找自己这个孙媳妇的茬!
天理何在?!
姜椿来到松鹤苑后,周氏借口自己不敬长辈, 要罚自己去跪祠堂。
她又不是苦情剧女主,乖乖去祠堂跪一日,等外出公干的宋时桉回府,跑来救场时,她虚弱的晕倒在他怀里,惹他心疼。
当然是一口就拒绝了周氏的处罚:“老太太的处罚,恕我不能领。”
把周氏气得脸色铁青,直接喊了几个膘肥体壮的婆子进来逮她。
显然这是有备而来。
姜椿当然不怕她们,就算她们几个一拥而上,她也能轻松将其甩出去。
但大过节的,这些人又都是宋家的仆人,又不是不相干的外人,姜椿也不想将人打出个好歹。
而且打长辈的仆人,打当然可以打,但经不起讲究。
但姜椿也没打算服软求饶,她得给周氏个印象深刻的教训,让她晓得晓得这个家里谁能惹谁不能惹。
在眼睛瞄到墙根下放着张仆人用来扫雪的木梯后,她一把捞起罗汉床上铺着的防水狼皮褥子就往外跑。
跑到墙角,将木梯架到正房屋顶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地爬了上去。
随即一伸手,将这木梯也给拉了上来。
开玩笑,如果不将这木梯拉上来,掌握在自己手里,周氏给自己来一招“釜底抽薪”,让人将木梯撤走……
到时想不想下来,能不能下来,可就归周氏说了算了。
周氏原还不想搭理她,淡定地坐在暖阁里吃茶,冷笑道:“她想待屋顶上吹西北风,那就让她待,我倒要看她能在上头待多久!”
后头听闻庄氏来了,还在外头努力哄劝姜椿下来,姜椿不肯听,婆媳俩一个在屋顶上,一个在屋檐下,正打擂台呢。
周氏便有些憋不住,想出去看她们婆媳俩的热闹。
殊不知姜椿正等着周氏出来呢。
她没出来前,姜椿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庄氏说着话,情绪稳定得仿佛不是坐在堆满积雪的屋顶上,而是坐在丹桂苑东次间的罗汉床上似的。
而周氏一出来,她立时就精神抖擞,拍着底下的狼皮褥子,嚷嚷道:“我真是天子头一号的大冤种,自己手里紧巴得要死,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连给夫君午膳加一个菜都不舍得掏钱,却为了照顾宋家人的脸面,硬是挤出银钱来给族人见面礼跟赏钱。
结果夸奖没得到一句,却因为给的赏钱跟长辈一样多,而被扣上个‘不敬长辈’的恶名。
早知如此,我就当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凭他谁来,我也不掏一文钱。
别问,问就是没钱。
反正丢的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脸,我怕什么?”
话到这里,她团了个大雪团,“砰”地一下,砸到下头抄手游廊的廊柱上,顿时雪花四散。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重重的冷哼声:“哼,反正今儿你们若不给我个说法,往后别指望我这个大奶奶再与人有人情往来。
我啊,从此只吃拿卡要,别想让我再掏一文钱!”
周氏不受威胁,冷冷道:“那你以后也别想再出门赴宴了,就老实待在家里一辈子!”
姜椿笑嘻嘻道:“我就不,我就要去,反正你们也拦不住我。你们不带我去也没关系,我自己去。
没请帖也没关系,我上门刷脸,凭我宋大奶奶这张脸,哪家的门登不得?
到时别人问起我为何不同太婆婆、婆婆一起来,我就直言不讳呗,说太婆婆嫌贫爱富,不许我这个乡野杀猪女出身的孙媳妇出门应酬交际。
到时谁更丢脸,我不说。”
庄氏差点笑出声来。
这个混不吝的儿媳妇,以往跟自己叫板的时候,自己气得牙痒痒,却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
毕竟自己要脸,她能豁出脸面去,自己却不能。
如今看到她用这混不吝的一套对付自己婆婆,心里简直比六月天吃了冰碗还舒坦。
老太太在府里威风了几十年,没想到也会有今天。
若不是场合不允许,她都想要大笑三声,并且连喊几个“活该”了!
周氏差点背过气去,她拿拐杖“咚咚咚”地在地上戳了好几下,气哼哼道:“真是家门不幸,竟然娶了这么个疯婆子进门!”
姜椿笑嘻嘻道:“我们姜家倒是挺幸运的,招赘了夫君这样一个样样优秀的郎君进门,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呢。”
她要不说这话,周氏都险些忘了自己大孙子当了姜家赘婿的事情了,顿时被堵得无话可说。
好一会子后,她这才将拐杖“咚”地往地上一杵,冷冷道:“来人,去把大爷请来,让他好好瞧瞧他娘子是如何气我这个祖母的。”
周氏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因为今儿是冬至,衙门放假一日,他以为宋时桉这个长孙正陪他爹在前院接待族人。
谁知话音刚落,就听姜椿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好叫老太太知道,夫君今儿陪太子姐夫去慈幼院关怀老人跟孩童去了,现在并不在府里。”
大周有养老院跟孤儿院二合一的官办慈善机构——慈幼院,每年冬至历代皇帝都会前去关怀一番。
虽然只是政治作秀,但因为有这么一茬,慈幼院的官员们也不怎么敢苛待里边的老人跟孩童。
今年老皇帝将这任务交给了太子黎钧行,而黎钧行又点名让自己小舅子宋时桉随行。
周氏气结,立时改口道:“那就去请大老爷,他总在府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眼看向庄氏。
庄氏实事求是道:“老爷今儿要接见来请安的族人,自然在府里。”
也没说任何劝阻的话语。
她算是瞧出来了,姜椿这是要闹个大的,好让老太太知道她的“厉害”,从此不敢再寻她的晦气。
至于被请来的老爷,是站到他母亲那头,帮着训斥姜椿这个儿媳妇;还是选择和稀泥,将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呢?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
前院这头,宋振庭才刚送走几位与自己颇为投缘的族兄弟,就接到了母亲的召唤。
前来传话的丫鬟将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与他听。
听完一切后的宋振庭沉默了。
他一个纵横官场二三十年的人,若连这里头的弯弯绕绕都看不透的话,那就白混了。
就是因为看得透,这才陷入无语。
自己母亲小气巴啦,只肯赏族中小辈两对银锞子,自己娘子嫌丢人,不肯顾全母亲脸面将自己的赏钱减等。
桉哥儿媳妇也不知是不懂规矩,还是想将水搅得更浑,竟然也给了两对银锞子。
于是两人打擂台变三人打擂台。
母亲与自己娘子斗了十几二十年,晓得自己娘子看似温婉贤淑,实则也是个不好对付的。
所以柿子捡软的捏,捏到了姜椿头上。
宋振庭叹了口气。
母亲这回可是打错算盘了。
姜椿性子混不吝,力气又大,如今正跟着虞总教头学功夫,虽然暂时还没学出名堂,但却学会了用巧劲,十几二十个人一拥而上都奈何不得她。
岂是那样好拿捏的?
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桉哥儿是姜家赘婿,但他与亲家公约定好了只姜椿所出的头胎姓姜,第二胎以后的孩子都可以姓宋。
所以姜椿算是宋家媳妇,又不算是宋家媳妇。
素日没甚太大矛盾时,她自然承认是自己是宋家的儿媳妇。
可一旦她与宋家人有了矛盾,随时都可以宣布自己不是宋家儿媳妇,而是姜家守灶女,然后带着桉哥儿搬去升平街的姜宅住。
到时宋家可就要沦为全京城的笑柄了。
所以,他此番过去,以安抚母亲为主。
训斥姜椿这个儿媳妇是不可能的。
不但不能训斥,甚至还得柔声安抚一番,好叫她感受下宋家人的温暖,别闹腾着要搬出去。
松鹤苑这头,盼着儿子过来替自己出头的周氏,一见到宋振庭,立时就道:“老大,你看看你这好儿媳妇,是想气死我老婆子呢!”
宋振庭见姜椿优哉游哉地坐在房顶上,身下垫着母亲宝贝得不得了的那张银狼皮褥子,正玩丢雪球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松鹤苑的仆人被她砸得仓皇逃窜。
就是逃窜得太不走心,委实假了些。
宋振庭上前给周氏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随即装傻充愣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氏言简意赅道:“你儿媳妇不敬长辈,我罚她去祠堂反省,结果她却不服管教,爬到屋顶上去威胁我。
我年纪大了,在这府里也没甚威信,实在管教不了她。”
宋振庭立时拱手作揖,惶恐道:“母亲,千万别这样说,不然儿子可就无地自容了。”
这话显然针对的是周氏那句“在这府里也没甚威信”这句。
周氏冷哼一声:“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看看这事儿该如何处理。”
宋振庭作沉思状,片刻后柔声劝道:“母亲,昨儿才落了雪,外头天寒地冻的,不管是您老人家还是椿娘感染风寒,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不然咱们先各退一步,您到暖阁坐着歇息,椿娘呢也从屋顶上下来。
之后该怎么说,容后再议。
明儿府里还要宴客呢,这可是咱们宋家平反后,头一次举办宴会,若你们两个因病缺席,外头人还不知如何胡乱猜测呢。
何必平白惹这些是非?
母亲,您觉得这样可好?”
周氏年纪大,过去两年又没少操劳,身子骨大不如前,在外头站了这么一会子,膝盖就有些撑不住。
所以,听到长子的提议,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姜椿却是猛地将一个雪团砸到没人的地上,嚷嚷道:“不行,今儿若是不掰扯清楚我这‘不敬长辈’的罪名,我一个戴罪之人,可不配踩你们宋家的地,也只能待屋顶上过夜了。
如果我不幸被冻死,我爹爱女心切,肯定会去大理寺报案,请大理寺还我一个清白的。”
宋振庭:“……”
就知道她没这么好忽悠,母亲也真是的,好好的招惹她做甚?
宋振庭只能好脾气地哄劝道:“椿娘你才刚进府,可能还不晓得府里的一些规矩。
就譬如给赏钱,小辈是不好越过长辈,给出比长辈所赏数目更多的赏钱的。”
姜椿笑嘻嘻道:“可是我没有给出比长辈所赏数目更多的赏钱呀,我只是有样学样,跟老太太给了一样的赏钱而已。
都说长辈是小辈的楷模,我跟着长辈学,竟还是学错了?
原谅我读书少,如今才刚认全《三字经》跟《千字文》,不晓得这个道理呢。”
宋振庭被堵了个仰倒。
这叫他如何接话?
总不能否认长辈是小辈的楷模?要真这么干了,等将来他有了孙子孙女,又该如何教导他们?
庄氏抬袖遮住嘴巴,无声大笑了几声。
老爷这样满腹经纶的人儿,竟也有被人堵到哑口无言的一日,还真是稀奇。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宋振庭在心里腹诽了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嘴上艰难辩解了一句:“长辈能否做晚辈的楷模,得分情况,譬如有些父母自己就立身不正,又如何教导得了子孙后代?”
姜椿顿时“啪啪啪”地拍起巴掌来,大声附和道:“父亲说得太对了,十分对,非常对!”
这番做派,明显意有所指。
周氏反应过来,顿时气得脸黑如锅底,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姜椿,咬牙切齿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竟敢指责我老婆子立身不正?反了你了!”
姜椿顿时叫屈:“老太太您就算想胡乱给我扣罪名,咱好歹也扣个靠谱点的,别扣得这般莫名其妙!”
说着,她抬眼看向宋振庭,委屈巴巴道:“父亲,您可都听见了,我甚都没说,是老太太自己胡乱猜测。
靠猜测定罪,这官司不管打到哪里,也注定赢不了。”
宋振庭:“……”
真是旁人说一句,她有一百句等着,端的是牙尖嘴利。
宋振庭选择避其锋芒,不与她争论,再次劝道:“上头风大,椿娘你先下来,有甚事儿咱们坐下来慢慢说。”
姜椿振振有词道:“父亲想说甚直说便是了,我坐着呢。”
宋振庭:“……”
你倒是坐着了,我们还都站着呢。
宋振庭往自己母亲面前凑了凑,一脸为难的说道:“母亲,不如您先退一步,说几句软话,将她哄下来再说。
桉哥儿宝贝她宝贝得很,若是她果真感染风寒有个好歹,咱们也不好跟桉哥儿交待。
再者,我听说未生育的女子受不得凉,否则于子嗣上会有妨碍。
咱们桉哥儿可是姜家的赘婿,若是她怀不上身孕,也不叫桉哥儿纳妾养通房,咱们桉哥儿岂不要绝后了?”
周氏本想大骂一句“她敢!”,话到嘴边又停住了。
姜椿还真敢。
她连忤逆长辈的事情都敢干,自己不能生养,却不许桉哥儿纳妾养通房的事情,又怎可能干不出来?
桉哥儿可不光是宋家嫡长子,还是宋家的少族长,宋家未来的族长。
堂堂一族之长绝后,外头人还不知如何笑话他们宋家呢!
周氏陷入长久的沉默。
趁着这个空当,宋振庭抬眼看了自己娘子庄氏一眼。
见她正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入定了的姿态,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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