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仰头看向姜洄，司机姐姐对她而言就像巨人一样高，必须把头仰得高高的才能看见对方。
姜洄蹲了下来，与果果对视：“是，我要去找这个古宅的污染源，你跟着我会很危险。不过你爸爸给你买了保险服务，如果你还是要坚持跟着我的话，我也会带你一起去。虽然我不建议这么做，但这是你的权利。”
就像姜洄说的那样，她不会主动跟着外来者去做支线任务，但如果买了保险的人选择一直跟着她，她也会尽量保证对方的安全。
“我的支线任务上说，要见过所有楚家人才行，可我刚才问过那些阿姨和姐姐们，她们说楚家一共只有6个人……姐姐，你要找的是第7个人吗？”
果果思路清晰，口齿清楚，将自己用卖萌换来的情报全都告诉了姜洄。虽然没什么新鲜的内容，但能和姜洄之前得到的情报相互印证，证明其中并没有虚假也是一种收获。
姜洄认真审视着面前的小女孩，并不因为对方是个小孩子而瞧不起她，别管对方是不是因为父母的庇护，只凭这个年龄就能稳定情绪，且思路清晰地说完上面那一大串内容，她就很了不起了。
于是，姜洄把自己的情报也分享给了对方，然后问道：“你觉得，楚家的大小姐会藏在哪里呢？”
果果很开心，司机姐姐没像那些笨笨的人一样，只会说“小孩子懂什么”、“小孩子一边去”、“再闹我就杀了你”之类的话，自己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司机姐姐是个聪明的姐姐呢，果果表示，她喜欢这个姐姐。
“没有宾客会进去的屋子，在花园或者外面看不到的屋子，还有平面图上没有的屋子。”果果这样回答着。
姜洄明白果果的意思，这与她心里猜测的答案几乎一模一样，看来这个小孩子真的很聪明。
既然楚家明面上都没有这个人，当然不会让其他宾客有见到对方的机会，所以宾客们可以活动的范围内是绝不会出现那位大小姐的。
同理，如果这个房间能被站在外面的人仰头看到，也可能会因为大小姐在窗口求救，从而被人发现端倪。
至于平面图，姜洄给外来者的平面图是根据她上一次的记忆绘制的，上面的每一个房间都标明了名称和作用，其中没有任何一间能和大小姐对上号。
毕竟连75年后的博物馆介绍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就足以证明她在楚家是一个不能提的禁忌。
——那么为什么不能提及呢？
是因为她做出令家族蒙羞的事，还是她的所作所为损害到了家族的利益？亦或者，她坚持的某些思想主张和家族理念相违背，所以才会被囚禁起来。
姜洄还是觉得，自己上次见到的软泥肉山就是大小姐的本尊，可那时候她在脑子里想这个问题时，章管家却说她所想的对大小姐是一种冒犯。
假设章管家真的有能看穿人思想的本领，那么大小姐究竟在哪里？她还活着吗？还有，那个软泥肉山到底是什么东西？
姜洄不愿意把人想得太坏，但现在已经不是她怎么想的问题了，既然楚家古宅里都能出现软泥肉山那种东西，就足以表明他们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既如此，被他们拼命隐藏存在的大小姐会有什么下场，简直是一目了然。
死亡或许都不是最糟糕的结局，毕竟比那更难受的是生不如死。
章管家的目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很清晰了，他来找姜洄的目的，就是救出楚家大小姐，或者给她一个解脱。
顺便，章管家还想让姜洄揭露这件事，至少不能在75年后的博物馆记载里，楚家人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大善人。
姜洄猜测，除此之外，章管家或许还有别的想法，比如当这个特殊污染区的污染源被彻底消灭后，留存在这个世界里的楚家人会被规则或者调查员协会清算。
当然，这只是姜洄自己的猜测，章管家不能把所有线索都说出来，应该是因为某种规则限制，让他只能绕着弯的当一个谜语人。
还好，现在线索已经很明显了。
-不在平面图上的房间。
-不靠着外沿的房间。
-没有宾客会去的地方。
-历史悠久的地方。
满足所有条件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博物馆里记载的那口比楚家古宅年代还要久远的老井。
而井口，就在姜洄刚才进入过的假山群里，就在那些怪异的石头的看守之下。
第167章 楚家古宅的邀请（6）
姜洄找出自己要去的地方后, 罕见有些犹豫，那可是暗无天日的井底啊，毕竟如果够深的话, 哪怕是直射, 阳光也无法抵达那个位置。
除非必要, 否则应该没多少人愿意主动下到底下，让姜洄犹豫的还有另外一个理由，那就是井底那种狭窄地方, 几乎没有迷你小巴车发挥的空间, 她将失去自己最大的助力。
抛开这些不提, 怎么下去也是一个问题, 手脚并用往下爬根本不可能，先不说井的直径有多长, 就算姜洄的长手长脚能够到两侧，但井壁湿滑，她又不带粘性，怕不是“嗖嗖嗖”一路火花带闪电的直接抵达井底——说不好到底下的时候，她手和脚都磨秃了。
真要那样，还不如直接跳呢，骨折总比磨没了好。
所以要么有梯子，要么有绳子, 要么找到暗门的存在，贸然下井就是自寻死路, 都不用担心污染物和污染源, 物理上的困难就足以搞定普通人了。
“我要去井里。”姜洄对女孩开口, “就是刚才我们出来的那个地方，有口井, 楚家大小姐有很大的可能在里面。”
果果怯怯开口：“姐姐要把果果丢进去吗？”
姜洄眨眨眼，小姑娘，大白天的，你在讲什么鬼故事，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凶残的人吗？
还是说，小姑娘曾经被人丢进去过？
想到这里，姜洄忍不住蹙眉：“我为什么要把你丢进井里？”
“因为我很轻啊。”果果回答着，“曾经有个叔叔就是这么干的。”
后来，那个叔叔就被愤怒的爸爸杀死了。
姜洄摇头：“我会自己下去，你去找你的爸爸妈妈。”说完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不管你有什么样的依仗，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跟你父母分开的好，污染区内事关生死，别把所有人想得太好。”
丢小孩子下去什么的，太挑战姜洄的道德底线了，她就是想通过合法手段多赚点钱，杀人越货这种事可不干。
下井很危险，姜洄不想带着果果，然而果果坚持要去，并且表示自己是为了支线任务，不会拖后腿。
“要是遇到特别危险的情况，司机姐姐不用管我。”
姜洄“啧”了一声，还是同意了，那是对方的选择，她无权干涉。尤其是对方已经做好会被抛下的觉悟，那就没理由不带了。
于是，两人再度返回后花园，然后在那些女客人的注视下，一步步接近假山群，并在进入范围之后，再次回到那个仿佛结界一样的空间里。
那些石头已经重新回到假山身上了，此时都闭眼保持着安静，即便姜洄都来到它们身边了，也没有任何一个石头给出反应。
姜洄：……是不愿意搭理我们，想放水，还是卡CD了，刚才把能量耗尽了，所以现在想出也出不来？
那也挺好，姜洄想，正好趁没有干扰的时候下井里看看。
怎么下去她已经想好了，姜洄的随身小包里一直都有一捆结实的绳子，后来成了诡异之后，她又借着身份便利换了一捆重量更轻、但质量更好也更长的绳子。
因为是废井，周围的架子早就拆了，井口上还盖着青石板，需要姜洄自己搬下去。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姜洄现在的力量很强，搬个石板是小意思，比较麻烦的是她待会的绳子要栓在哪里。
假山那边就算了，万一待会哪个货醒过来，一口给她把绳子咬断了就麻烦了，但井边的话，又没有什么可栓的地方。
时间不等人，姜洄也不能再浪费时间，她只好将绳子末端的抓钩卡在井沿的缝隙中，然后沿着绳子一点点下到井里。
为防万一，姜洄每往下走一段，就会用刀子在井壁上挖出一个深槽，这样做大大拖慢了她的速度，但能增加她的安全感也值了。
果果跟在姜洄的后面，现在则变成了姜洄的上方，本来让这么小的孩子抓绳子往下溜有点难为对方，然而考虑到对方的实际体重就是个小西瓜，姜洄觉得问题不大。
两人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用了大约30分钟才抵达井底，此时外面的阳光已经几乎照不进来了，姜洄手中迷你小巴车的车灯是唯一的光源。
废弃的井里已经没有水了，但依旧阴冷潮湿，井壁和井底到处都是湿滑的藓类植物，稍不注意脚下就会打滑。
姜洄不愿去想自己脚底下到底有多少小虫子，会不会有东西顺着她的裤腿往上爬，她努力集中精神在搜寻通路上……就算没有，也得发现点什么线索才行。
井底并没有很大，绕一圈也花不了几分钟，所以姜洄很快就找到了疑似暗门的地方，谁让那几块石头太凸出了。
“……可别还得按顺序按啊。”
姜洄挠头，她掌握的信息里，可没有相关的东西，章管家也没给提示，胡乱按的话可能会引发不好的结果。
思索间，姜洄忽然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她一低头，就看到果果指着墙壁上的凸起石头。
“姐姐，先按最下面的，再按左边的，然后右边，最后再按下面的。”
姜洄用车灯按照果果说的顺序，仔细观察了一圈：“你怎么知道的？”
果果解释道：“是苔藓的损伤。”
姜洄狐疑地看过去：“就算是损伤表示这些石头被按下了，但你怎么知道顺序的呢？”
果果沉默几秒：“我说不出来，但我就是知道。”
姜洄点头，抬手按照果果说的顺序依次按下了石头，随着“咔啦咔啦”的声音，一道狭窄得只能容纳人爬进去的通道出现了。
果果抱着自己的玩具熊，人还有些震惊：“姐姐，你就这么相信我了？”
姜洄疑惑：“为什么不相信，我不知道怎么按，你说你知道，当然要听你的，有什么问题吗？”
果果揉搓着手里的玩具熊：“可我是个小孩子，他们都不愿意相信我，就算相信也要问好久才行。”
姜洄“嗤”了一声：“我是我，不是他们。走吧，你先，还是我先？”
她没心情帮小孩子疏导心理问题，也没空安慰对方，只想赶紧找到楚家大小姐，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个子小，我先吧。”
果果似乎察觉到了姜洄的心情，率先走进了通道里，她手里也有一支小巧的电筒，刚好能照亮前面的路。
姜洄注视着顺利走进通道的果果背影，低声骂了一句狭窄低矮的通道，随后满脸不情愿地俯下身，一会弯腰驼背地走，一会半蹲着往里面蹭，总之就是没一个舒服的姿势。
不是，你们把通道修得高一点能死是吗？就不考虑一下大长腿美女的需求吗？
好在通道的狭窄部分不长，越往里面走，空间就越大，姜洄在终于能完全直起腰之后大大松了口气，刚才难受不说，她还真怕遇到袭击。
还好，没有污染物想到这个地方，姜洄第一次觉得它们也挺识趣的。
就这样又走了大约2、3分钟，当姜洄和果果来到最后一个转弯处后，看到的景象让她们沉默了。
没有想象中凄惨的女尸或者骸骨，也没有什么凄惨诡异的仪式现场，只有一个坐在懒人沙发上的长发姑娘，手里拿着一袋零食，正“咔嚓咔嚓”往嘴里塞着。
姜洄：……有点离谱。
果果：……支线任务还没动，是找错人了吗？
“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今天是重要的日子，不给我送饭吗？”长发姑娘幽幽开口，“还是说，仪式上需要用的血又不够了？”
姜洄挠了挠脸颊：“那个……”
听到声音，长发姑娘倏然回头，她的脸色惨白，上面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狰狞裂缝，此时裂缝中还塞着半片薯片，似乎有点不知道是该继续吃，还是吐出来比较好。
姜洄见多识广，长发姑娘这种情况根本吓不到她，倒是果果的表现令她惊讶，这么小的女孩能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还保持镇定，真的很了不起。
不过，该不会是被吓晕了吧？
姜洄赶紧低头去检查果果的情况，结果发现对方紧紧闭着眼睛，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她冷漠地戳了戳果果的脑袋：“睁眼。”
果果摇头：“姐姐，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姜洄抬头，对上长发姑娘脸上的缝隙，刚才的薯片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缝隙里一颗滴溜溜的黑色眼珠。
“……一个脸上没五官，但有一条裂缝的人……你什么时候闭的眼？”
“听到那个长发姐姐说话之后。”果果老老实实回答，“她肯定要回头看看是谁来了，我就提前闭眼了，我还是小孩子，很容易被吓到，我还没学会控制害怕的本能。”
所以你就直接预判了呗，姜洄在心里吐槽着，看来这小姑娘既不是胆大也不是镇定，而是聪明。
这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自己小时候要是也有这么聪明，也不至于被骗着去看了违禁片。
好吧，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楚家大小姐，以及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才是姜洄现在想要知道的东西，至于聪明不聪明的……反正这么多年下来，她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第168章 楚家古宅的邀请（7）
长发姑娘脸上的裂缝形状像是一枚枣核, 刚才眼球最先出现的位置就在裂缝中间，在进行观察时，还能自由地上下移动。
眼见姜洄和果果的对话告一段落, 她将眼珠切换成牙齿和舌头, 开口问道：“你们不是楚家人, 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受人之托，公报私仇。”
姜洄一本正经地说了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直接把长发姑娘说愣了。
“要不, 你坐下说？”长发姑娘指了指自己对面, 有点不好意思, “我这里没有客人, 你们只能坐地上。”
“没事，我自带了。”姜洄放大迷你小巴车, 淡定地搂着果果坐了上去，假装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椅子，“说那些之前，咱们先自我介绍吧，我是姜洄，一个小巴车的司机，兼职导游，这是果果, 我的客人之一。”
“虽然挺烦那个姓氏的，但我的确姓楚, 楚零, 今天即将举办成人礼的是我三妹。”
话音落下, 果果悄悄捏了一下姜洄的手，这是她们之前定下的暗号, 如果进度条动了，就捏一下，如果没动就不管。
原来得要对方自报家门，支线任务才承认他们见过“楚家人”，姜洄觉得这个设定有点意思，是不是意味着只有在这里，楚零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
或者说，被认可她楚家长女的身份？
“我受章管家所托来帮你。”姜洄解释着自己刚才说的话，“我自己则曾来过这里，经历很不愉快，所以这次是来找场子的——你要去给楚老爷和楚夫人报信吗？”
“哒！”
楚零细长的舌头伸出裂缝，打出响亮的弹舌音，她嗤笑着开口：“我只是身体变异了，但脑子没有，疯了才会给他们通风报信——章管家最近还好吗？”
“看着挺精神，就是白头发多了点，考虑到他的年纪，也挺正常的。”
楚零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何必把你拉进来呢。”
“我要报仇，刚好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姜洄指了指自己，“我挺小心眼的。要不，咱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我估摸着他们已经开始吃午饭了。”
姜洄看出来了，楚零对她们没有恶意，非但没有恶意，反而因为章管家的拜托而多了些许好感。
所以她选择开门见山，而没找借口兜圈子：“章管家希望我能带你离开，或者至少放你自由，我则要找楚家的麻烦。这跟你是否配合没有关系，不管有没有你，这麻烦我都找定了。”
楚零再度叹了口气，身体向后仰到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剩下脸上的那道裂缝还露在外面。
“一切的源头，都是那本书。”
楚零的声音变得悠长且飘忽，随着她的话，一个来自于过去的幻境出现在姜洄和果果的面前。
【年轻的男人急匆匆走进宅院，为与他容貌有7成相似的年老者奉上一本厚厚的黑皮无字羊皮书。
年老者通宵达旦研究书上的内容。】
这部分有些模糊，很明显，楚零并不想让姜洄她们知道更详细的内容，只有部分关键信息才能被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