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 眼泪别说打湿床单，就算把床垫都打湿了也无济于事, 杠精男也很明白, 所以他很快就从沮丧中清醒, 然后拿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一个电话。
“我愿意尝试你说的方法。”杠精男的声音夹杂着些许颤抖, “我们在哪里见面？”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一个地址，杠精男拿出纸笔记下，随后电话被挂断了，他颤抖着看着自己写下的字，眼泪再一次从眼角滑了出来。
进化教派找上他还是半年前的事，起因不过是他在论坛里习惯性地怼了某个帖子，对方没有生气，反而跟他私信聊了不少，不知不觉中，他逐渐认可了对方的理念。
按照那人的说法，进化教派掌握了一种让普通人类进化成超人类的秘法，但同时对方也没有隐瞒，坦白告诉他这种方法目前还没完善，有很大的缺陷和副作用，成功几率并不高，只有10%左右。
成功了，就会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超人类，就像是对方发给他的视频那样。
失败了，就会变成扭曲的怪物，直接在副本里死掉。
当时杠精男活得好好的，并不愿意尝试，但他还是加入了进化教派，定期得到一些来自于组织的补助。
补助并不是无偿的，因为每个加入进化教派的人都要签订一份协议，他们死后的财产将归属教派所有。
这这个协议其实很危险，不排除进化教派会因为觊觎某些人的钱，而主动出手干掉对方。
不过杠精男孑然一身，也没有什么牵挂，他签合约的时候还是挺爽快的，毕竟每个月组织都会给补给包，他就当买了一个长期理财。
当时的杠精男以为凭自己的本事，怎么也能坚持到脱离续命游戏，然后他再申请退出进化教派，不但签订的合约自动作废，还能得到一份庆祝新生的大礼包。
没想到，计划只是计划，想法也只是想法，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生命就只剩下了73天。
既然早晚都是死，杠精男决定拼一把，如果进化成功，他就亲自去干掉那个小巴车司机。
如果没成功，组织也承诺会帮忙报仇，他死也要拉着那个小巴车司机一起。
姜洄在副本结束之后的转天，被物业处的小兔找上们来，对方委婉表明有邻居投诉了她，因为她竟然将一群外来者直接拉进了小区。
“我是跑旅行团业务的。”姜洄解释道，“和几个熟客关系好一点很正常，既然都是熟客了，也能发展成朋友，把朋友带回家认认门不是应该的吗？”
小兔抖抖耳朵：“实际上，乐业新村不允许普通人和外来者进入，前者的话，这里对他们是有害的。后者呢，则对你的邻居有害。”
姜洄脑门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说清楚，那些平平无奇的外来者，怎么就对我亲爱的诡异邻居们有害了呢？
小兔对此倒是可以解释：“我们乐业新村是个高档小区，低级诡异无法入住，也正因为没有那些低级的家伙，所以昨天没引发什么乱子。”
姜洄歪头：“乱子？几个外来者能造成什么乱子？”
小兔的表情很严肃：“低级诡异的意志力很差，这点你知道吧？它们体内几乎都是不稳定的污染，在外来者气息的刺激下，很容易暴走。”
说到这里，小兔人性化地皱了皱鼻子：“暴走虽然算不上危险，但是它们会把自己炸得到处都是，一坨一坨的都是污染，收拾起来可恶心了。”
姜洄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打个寒颤，不行，不能给清扫人员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随后，姜洄反应过来：“咱们小区不是没有低级诡异吗？外来者又能对我的邻居造成什么危险？”
小兔的表情囧了一下：“他们太香了。”
姜洄：“啊？？”
小兔：“就是字面意思，外来者本身的气息太浓厚了，比那些沾染着异世界气息的商品都要浓郁。你知道吧，吸收异世界的气息，然后用这个净化身体里的诡异能量，等到全都净化完毕后，就能获得新生。”
姜洄点头：“我知道这个。”
小兔叹了口气：“所以，外来者身上的气息太吸引诡了，大家都想凑过来做交易，可你直接把人都带回了院子里，别人不经允许无法进入……它们就只能闻闻看，一点也捞不着，这还不怨声载道啊。”
说完，像是怕姜洄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小兔又举例说明：“这就好比你半夜饥肠辘辘的被香味馋醒，本以为有夜宵可以吃，结果大餐是别人的，你只能闻见味儿，但一口都吃不着。”
姜洄露出同情的目光：“我懂，是挺惨的。”
行吧，她原谅那些邻居了，别人饿着她吃饭是有点不厚道。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把外来者带回来了。”既然人家都提出抗议了，为了邻里和谐，姜洄也只能遗憾地打消将自己家变为怪谈地点的想法。
“我以后会注意的。”姜洄表明自己的态度，“还有别的事吗？”
小兔见姜洄答应得痛快，也松了口气：“没别的事了，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可以来问我，我就在物业处。”
姜洄“嗯嗯”答应着，之后目送小兔离开，她自己则回屋里开始尝试“吸收”外来者留下的那些异世界气息。
就像是小兔刚才说的，外来者的气息并不是说凑近了就能吸收，诡异必须与之达成某种交易，才能合理换取他们带来的异世界气息。
“阿荒给他们设定的额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姜洄摸了摸下巴，“的确，每个外来者携带的异世界气息是有限的，有的人多，有的人少，要是给予同样的购买资格，阿荒就要吃亏了。”
阿荒会吃亏吗？
以姜洄对它的了解，显然不会。
“不过我现在是半人半诡，我能吸收这些气息吗？”
姜洄扒拉出之前从物业处那边拿到的《新诡异生活指南》，翻到吸收气息那一页，按照上面的说明将手放到她昨天赚到的那些怪谈币上，尝试着吸收。
几秒钟过去了。
十几秒过去了。
几十秒过去了。
5分钟之后，姜洄悻悻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行吧，尝试失败，根本没有指南上提到的那种麻酥酥的感觉。
“跟我还有一半是人有关系吗？”姜洄凝视着桌子上小山一样的怪谈币，就算都是100面值的，几万块也有很大一堆了，“可我还有一半是诡异……为什么我所有跟诡异相关的能力都用不出来呢？”
飘浮不行，吸收异世界气息也不行……就算是低级诡异都能爬到那栋特殊建筑里，可她却依旧被台阶阻拦在外。
姜洄觉得吧，她可能还是个人类，但是因为某种原因导致自己在外人眼里变成了诡异，但实际上她的内核根本没有变化。
想了想，姜洄给宋明打了个电话，那边几乎秒接，她猜测对方或许把自己设置成了重要号码。
“我还想去一趟你们总部。”姜洄开门见山，“找一个查尔斯在的日子，我有话问他。”
说到这里，饶是姜洄在控制情绪，依旧有点咬着后槽牙把话挤出来的意思，可见她对让自己解除封印的那个家伙有多印象深刻。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封印都需要被解除的，虽然姜洄因此恢复了被封印的记忆，但她还是很不高兴。
这种事应该让她自己做选择，而不是被赶鸭子上架一样，被迫揭开谜底。
“查尔斯随时都在，你随时都可以来。”宋明的声音依旧沉稳，“我觉得，他好像早就在等着你了。”
“是吗？”姜洄挑眉，“看来他很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
宋明沉默几秒，疲惫开口：“他又惹麻烦了是吧？”
姜洄磨牙：“是。”
宋明：“那你可以揍他一顿，只要不把人打死，我保证没人会追究你的责任。”
这次轮到姜洄沉默了，怎么的，查尔斯大兄弟你在调查员里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哪怕是你们自己人，都会在不问具体事情经过的前提下，支持并怂恿对方揍你一顿，这人缘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了。
应该说是很差，特别差，超级无敌差了。
查尔斯无辜摊手：那是因为你们不了解我，一旦你们了解我……就会发现其实想揍我的人或许都能排队到异世界了。
第151章 身体现状
姜洄下午就去了了调查者总部, 当然，是在宋明的带领下，毕竟通往调查者总部的导航卡不能随便发给别人。
柳教授和齐衡都在忙, 没空见她, 姜洄觉得无所谓, 反正自己这次的目标只是查尔斯。
姜洄到医疗室的时候，查尔斯正翘着脚坐在外面会客用的套间里，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摆着两个杯子, 里面冒出袅袅热气, 带着茶叶的清香。
“请坐。”
查尔斯合上手里的书, 站起身对姜洄示意了旁边的沙发, 态度温文尔雅，极具欺骗性。
姜洄大大方方坐下, 没碰查尔斯推过来的茶杯，鬼知道他在里面放了什么，还是不要喝比较安全。
“你上次给我的报告有问题。”姜洄笃定开口，“你是怎么得出那个结论的？”
查尔斯轻叹：“姜小姐还真是性急啊，我们先喝点茶，聊聊有趣的事，等心情放松下来，再谈正事不好吗？”
姜洄直接了当拒绝了他：“不好, 我除了问题答案，什么都不想听。”说完, 她捏了捏拳头, 示威一样在查尔斯面前晃了晃, 随后继续说道，“不止我一个人想揍你, 为了赚点外快，我接了好几单相同的任务。你最好坦白点，不然我会动用大范围杀伤性武器。”
迷你小巴车一撞撞一片，怎么能不叫大范围杀伤性武器呢？
“哇哦，如果我坦白，你会不揍我吗？”查尔斯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欠揍的笑容，“你可不像是会违约的人。”
“但我会揍得轻一点。”姜洄认真回答，“你也可以选择另一种回答方式，比如我揍你两拳，你回答一个问题之类的，虽然麻烦点，但我不介意。”
是的，不管查尔斯今天配合还是不配合，姜洄都打算给对方点教训，不然她实在难出胸中那口恶气。
查尔斯耸耸肩，端起茶几上的杯子轻轻吹了吹，回避了姜洄让他做选择的事：“当时你的身体的确产生了异变，这点你不否认吧？”
姜洄点头：“我知道，黑了。”
“但你的体检报告中，污染的数值却很奇特，它并不高，甚至可以说很低，属于吃两片药就能好的那种，根本不用送到我手上。”
查尔斯轻啜一口茶水，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还给姜洄又推荐了一次茶水，在被又一次拒绝后，这才遗憾地继续开口。
“简单来说，你体内的污染数值与你身体所呈现出来的外表对不上，在那些庸才眼里这很奇特，但在我的医疗生涯中却不是首例。”
姜洄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宋明对查尔斯是这个态度了，这目空一切的样子，啧啧，真的好想一拳怼他脸上啊。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例子是谁？”姜洄追问。
“抱歉，亲爱的姜小姐，我不能泄露我病人的隐私，虽然你很想做到，但我的确无能为力呢。”查尔斯摊手，“不过，如果我们未来的关系能近一些，或许——”
“不用。”姜洄迅速打断对方的话，“拥有职业道德是好事，希望你能继续保留。”
被拒绝的查尔斯看起来还挺遗憾：“体内污染值和污染表象不符，通常表示那个人的身体里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使用特殊的方式进行检查，就能得到真相——你体内有封印。”
“那还真厉害。”姜洄干巴巴夸了一句，“然后呢，你知道了封印的类型？”
查尔斯点头：“这很容易，所以你应该在很小时就该变成诡异了——不过，以你那时候的精神力，大概只会转化成没什么头脑只凭本能行动的低级诡异吧。”
“很好。那么问题来了，你为什么要戳破这件事？”姜洄捏了捏手指，并没隐瞒自己当时的危险，“我差点就失控了！”
查尔斯诧异地看向姜洄：“我是个医生，告知患者身体的真实情况是我的天职，你该不会因为这个就怪我吧？”
显然，查尔斯对于自己没有任何铺垫，直接揭露出姜洄真实身份这件事，毫无愧疚之心。
他这个态度，反而让姜洄冷静下来：“的确，你有告知的义务，至于病人是否能扛过去，那是病人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是的，我就是那么想的。”查尔斯很高兴，“亲爱的姜小姐，真高兴你能理解我。”
姜洄暂时将这个问题搁置：“可我觉得，我不是个诡异，我没有诡异的那些特性，不管是飘浮还是吸收异世界的气息都不行。”
查尔斯闻言放下茶杯，终于流露出些许严肃的表情：“没掌握方法吗？”
姜洄翻了个白眼：“我打听过，那是变成诡异后就自动掌握的技能，算是种族天赋吧，所以，你说我是诡异，那我的种族天赋呢？”
就因为这个，她还被迫搬了个家，可能连马上要举办的环城拉力赛都没法参加了，姜洄就觉得很不爽。
查尔斯起身招呼姜洄跟他到里面去：“来吧，做几个特殊检查。”
姜洄跟着过去，然后被带到了一个奇特的房间里，这里的布置比起现代科学，更像是神秘学的领地。
“你想让我做什么？”姜洄警惕地留在门外，“我要联系宋明或者柳教授他们，没他们陪同，我不会进去的。”
查尔斯做了个请便的动作，于是姜洄立刻打电话给宋明，对方显然并没走远，几分钟之后就来到了这个房间门口。
姜洄跟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宋明探头往里面看了眼，点点头说道：“没事，放心吧，这个房间里的一切东西都报备过了。有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就得换一个角度。”
“那行吧。”姜洄还是比较相信宋明的，但她还是当着对方的面，电询了柳教授和齐衡，在得到同样的回答之后，才对宋明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被坑怕了。”
宋明表示理解，甚至还附和开口：“面对查尔斯，准备得越多越好。”
查尔斯就站在屋里，闻言“啧”了一声，不满开口：“我还在这里呢，宋明，你可以等我不在的时候，再向可爱的女士说我坏话。”
宋明冷笑：“我还以为你不在乎呢。”
说完之后，他既不再理会查尔斯，也没有离开房间，摆出一副要留下来看的意思。
姜洄觉得可以，查尔斯也没轰人，于是新一轮的检查开始，并且很快就有了结果。
“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查尔斯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他一会看看姜洄，一会看看报告，看样子颇有一种想要将她扣下来做实验的意思。
“奇怪什么？”姜洄悄悄握住迷你小巴车，如果查尔斯敢有异动，她就敢直接将对方撞出调查者总部！
“你的封印没像我想的那样碎裂，而是在开始转变……不，说是进化更恰当，它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让你在保持诡异的形态时，内核依旧属于人类——这可真是非常稀有的例子，你愿意配合我做几个实验吗？”
姜洄拒绝：“不，我不愿意，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既然你说我内核还是人，那我就继续当自己是人类，这样就足够了。”
“不不不，那样说就太草率了。”查尔斯将报告递给姜洄，也不在意对方是否能看懂，自己则兴奋地在屋里开始踱步，“让我想想，要怎么跟你说明白这件事。”
姜洄和宋明对视一眼，没有打搅对方，而是默契地退回那个待客用的小套间，坐在沙发上等着查尔斯组织好语言。
大概过了5分钟，查尔斯终于平复了心情，从那个神秘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他面色平静，似乎刚才那个想直接按住姜洄做实验的人并不是他。
“我来解释一下吧。”查尔斯坐回原位，“你现在外壳是诡，内核是人，还是半人半诡，但和广义上的那些半人半诡不一样。它们的外壳和内核是统一的，其中50%的综合体是人，另外50%的综合体是诡……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姜洄点头。
查尔斯继续解释：“你不一样，你的外壳是单独的100%，内核也是单独的100%，于是你有一个80%诡异的外壳，以及一个100%人类的内核，综合来看，依旧属于半人半诡的范畴。”
姜洄若有所思。
“因为你只有外壳是诡异，所以没有那些诡异自带的天赋，毕竟是形似而非神似。”
查尔斯拿起茶杯，也不跟刚才一样装模作样了，他直接喝了一大口，之后继续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