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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反派鳏夫盯上了(海大人)


“快些,快些!要我说有些东西不要就不要吧,赶紧去洪州城才是正经事。”席氏红光满面地在沈府里指挥着搬东西,再没有初见时的落魄和怯懦。
“我的姝儿阿琉往后就是皇女了,你也是命好,你家搞出那些事儿,末儿都没怪你,往后你就是皇后了,得好生回报末儿。”席氏抱着姝儿,又是亲又是抱,爱不释手。
冷山雁抱着阿琉微微福身,气质沉稳持重,淡淡笑着:“父亲说的是,雁如今的一切全赖妻主。”
比起此时的热闹,楚艳章的居所就显得冷清无比,他一个人靠在窗边,望着血红的落日痴痴地笑着,一颗泪落了下来。
车队很快启程,同行的还有丰家的亲眷等一些跟随沈黛末打江山的权贵家眷们,由军队护送着前往洪州城。
车马吱吱悠悠,从陆路转水路再转陆路,一路紧赶慢赶,花了大半个月才到洪州境内。
车队在路边休整期间,不少贵夫们被马车颠地身子酸痛,下马车走动走动,冷山雁也准备抱着孩子出来透气。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楚艳章却突然来到他的马车前。
“你做什么?”白茶想要阻止。
楚艳章却不由分说,直接进了他的马车,怒目而视质问道:“冷山雁你很得意吧?你要做皇后了,可是你的母家却亡了,你赢了,可你真的赢了吗?”
冷山雁用眼神示意白茶将两个孩子抱出去。
马车内再无旁人,冷山雁也不需要再装什么贤良端庄,他漫不经心地理着宽大的袖子,薄唇倨傲轻蔑地吐出一句话:“听说你喜欢喝甜白醋?”
楚艳章瞳孔微睁,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牢牢堵住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所作的一切,冷山雁都了如指掌,甚至还在背后推波助澜,怪不得这么顺利。
可为什么?为什么他能不在乎自己的母家?
冷山雁微微推开马车的窗户,手肘慵懒的支着窗框,狭长的狐狸眼里充满了胜利者的轻视:“你以为算计了我的母家,让我没有依仗,你就能上位了吗?前朝皇子,怎可为后?这个道理你竟然不明白?”
楚艳章飞快地眨了眨眼,憋下泪光,可泛红的眼眶依然暴露出他此刻的心酸与悲凉。
他自小在吃人的宫中长大,看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亲的和亲,惨死的惨死,父亲用性命护住了楚慧娆,并让他发誓保护好她,让楚氏回归正统,所以这十几年他一直靠着这个目的而活着。
所以他愿意嫁给沈黛末,哪怕不是正室。
只希望她能以驸马的身份,去扶持楚慧娆,扶持皇室,哪怕她将来做个摄政王都好,毕竟楚慧娆痴傻,只能被人操纵,但将来生下来的孩子却不一定是坏的,楚氏终有一日能恢复母亲在世时的荣光。
可是他没想到,师英虽然败了,可沈黛末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楚艳章仰头凄笑,泪水滴滴答答地滚落。
——他嫁给了一个乱臣贼子。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舍不得害她,只敢对她的孩子和冷山雁下手。
这么多年,沈黛末是他循规蹈矩,懦弱伪装生活里的唯一一抹亮色,她救了他两次啊,两次都如同天神降临将他从崩溃的边缘解救出来。
做侧室,是他利益筹谋里暗藏着的仅存的一丝真情。
可惜啊,一步错,步步错,他再也没有机会,就如同倾颓的楚氏。
如果当初他直接在中秋宴上方足够量的绛云花就好了,若是直接毒死冷山雁,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他不会成为侧室,而是正室,或许一切都不一样。
楚艳章一把抹去泪水,泛红的眼眸中发狠,满是对冷山雁的滔天恨意。
“冷山雁你真觉得自己聪明过人,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没了母家,没有丰家,你就像没有双足的人,皇后的位子你坐不稳,只需轻轻推一把,你就倒了。”
他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根尖锐的簪子,目露玉石俱焚的凶光,在冷山雁的震惊中毫不犹豫地扎进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喷溅着,从马车车窗里飞溅而出,染红了地上的大片青草,不远处有人传出惊叫。
楚艳章大口喘着气,喉咙发出濒死的喘声,可他的眼里确实分明得意地笑意。
自从得知沈黛末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后,楚艳章就知道自己再无复起的可能。
他只是不甘心。
他就像冷宫里那些失宠的怨夫一样,疯狂地嫉妒着冷山雁,嫉妒可以得到他渴望而不可及的美满,所以他要毁掉冷家。
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扶持孟燕回。
他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冷山雁好过!
嗬嗬嗬嗬——
楚艳章咧着满口鲜血的嘴,无声的大笑着。
他挣扎起身,拼劲最后一丝力气,要将自己的身体探出窗外,让所有人都看到是冷山雁杀了他,在这个禅让的关键时刻,是冷山雁杀了他这个皇子!
可就在此时,肩膀突然被一道大力拉扯。
冷山雁眸光凶戾阴狠,强硬得掰过他的身体,拔下他脖子上的簪子,狠狠往自己身上戳了几个血窟窿,并将楚艳章的血抹在自己的身上脸上,揉乱的衣裳头发随即他跌跌撞撞地跌下马车,惊恐地大喊:“快来人!端容皇子要杀我!”

第216章 铁骨铮铮周大家
其实就在刚才马车外传出的那一声尖叫之后,众人就仿佛受了惊的羊群般聚在一起。
车队以贵族夫郎为主,他们循着第一个尖叫的人指引也看到了地上的血迹,瞬间都明白一定是冷山雁的马车内出了刺客。
但还不等周围的士兵赶到,冷山雁便惊慌失措,满身是血地从马车里跌了出来,大喊杀人。
众人这才惊觉,原来不是刺客行刺,而是后宅私怨。
“公子!”白茶将姝儿塞给乳父,赶紧跑上前去:“公子受伤了,快叫大夫来!”
白茶本想将冷山雁扶到其他马车上,但冷山雁却仿佛长在了草坪上,在围过来的贵夫关心的目光下。
他惊慌失措地丢掉手里的簪子,满眼惊恐之色,前言不搭后语地喃喃道:“他说无聊找我说说话,谁知冲过来就要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知道……”
就在这时,一位贵夫大着胆子掀开车帘,发现了里面楚艳章的尸体,又是一声尖叫:“端容皇子死了!”
贵夫们吓得连连后退,冷山雁更是比他们更惊讶,眼神涣散而无辜。
“他死了?怎么会?我只是不想让他伤我,怎么会?”
“公子?不好了,公子晕过去了!”白茶立刻叫了几个下人,将已经‘昏迷’过去的冷山雁扶走。
而这时,负责护送的将领朱绮才赶来,看到马车内楚艳章的尸体,立刻清场,并下令捂嘴,谁都不许乱传消。
“将军,这……应该怎么办呐?”朱绮身旁的小兵担忧道。
沈黛末眼看着就要登基,冷山雁多办事皇后,这样的大人物,哪里是她们惹得起的。
“兹事体大,立刻将端容皇子的尸身护住,任何人不许接近,同时即刻派人快马加鞭去宫内禀告。”
“是。”
士兵走后,朱绮面色无比凝重。
她本是沈黛末从前做殿前司指挥使时府中家奴朱纯儿的姐姐。
只因朱纯儿曾在内宅为冷山雁效过力,靠着这层关系她才前去投奔沈黛末,慢慢得了她的信任,做了一个小将领。
如今出了这种事,她应该尽快将冷山雁送回沈黛末的身边,不论着其中有什么内情,都由沈黛末做主。
思及此,朱绮下令:“不必休整了,即刻启程。”
车队很快来到了洪州城。
冷山雁抱着孩子,和席氏一起从正门丹凤门入,进了巍峨磅礴的皇宫,后又换了御撵进入后宫,来到了含凉殿。
才下了一场大雨,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湿润氤氲的蓬蓬水汽里,淡白如山林仙雾般令宫殿的飞檐庑顶若隐若现,明黄色琉璃瓦光艳照人,华丽的朱红宫墙内伸出一枝缀着露珠的海棠花,地上一滩清积水,落满了细碎的海棠花瓣,凉风拂过,积水轻颤,花瓣摇曳。
沈黛末站在宫殿前,一袭简单的白衣,下裙是如云层溅染的淡蓝色,云鬓浓发只用一支珍珠排簪束着,衣饰极为素净,可遥遥望去仿佛天海之间,集和所有灵气的明珠。
“父亲,一路劳顿,辛苦了。”沈黛末在众多宫侍的簇拥下走过去,话虽是对着席氏说的,可眼睛却看向冷山雁,水眸明净,漾动着温柔笑意。
冷山雁呼吸一滞,抱着姝儿的手微微一紧。
进了这宫殿,她就是帝王了。
他屈膝欲行礼,却被沈黛末伸手扶住,略带宠溺地笑了一声:“你我之间,何必讲这些?”
随即带着他们进了含凉殿,席氏本来还勉强端着仪态,可见了皇宫的恢弘,便装都装不像了,连连发出惊叹。
洪州城宫殿原本不大,但在楚绪统治时期经历了几次扩建,堪称穷奢极欲。
沈黛末和席氏聊了两句,就让宫侍带着下去了。
没了席氏,殿内安静下来,沈黛末挥退其他宫侍。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不吭声的冬儿才主动上前保住了沈黛末的腿,仰头撒娇:“母亲,冬儿好想您,冬儿要抱抱!”
沈黛末只笑着蹲下身,用右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在他的脑门上亲了一下,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奶糕给他和姝儿他们吃。
看他们吃得专心了,沈黛末这才拉住冷山雁的手坐下,说道。
“楚艳章的事情我都知晓了,伤口还好吗?”她将冷山雁修长分明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温声问道。
冷山雁微微摇头,额前碎发轻晃,细眸神色愧疚:“我刻意避开了要害,不碍事的……黛娘,对不起,禅让大典在即,我还闹出了这些事端。”
“怪不得从刚才见你时起,你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别担心,我已经将此事按下去了。”沈黛末淡笑着,没有丝毫责怪迁怒的意思:“你也别自责,谁能想到楚艳章竟然用命来陷害。”
或许这楚氏王朝真的自带神经病基因吧,一个两个都不正常。
“母亲,这个奶糕好好吃,你也吃一口。”冬儿拿着一块□□弹弹的小奶糕,蹦蹦跳跳地撞她的怀里,正好撞到了沈黛末一直垂着的左手。
左手一动,就牵动了肩胛骨部位,沈黛末的脸色顿时白了,嘴唇微微颤抖。
“黛娘你怎么了?”冷山雁紧张无比,飞快地将冬儿扒拉开。
他这才惊觉一直对冬儿宠爱有加的她,这次在见到冬儿的时候都没有抱他,而是只摸了他的脑袋,而她的左手几乎没动过,只因被宽大的袖子遮掩,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黛娘你的手是不是伤着了?什么时候伤着的?我怎么不知道?”冷山雁分明修长的手想要触碰她的手臂,却又害怕触及她的伤口,只敢揪着她的袖子,神情仿佛受了刺激一样,神经质的癫狂。
“没事,没事。”沈黛末抓着他道:“只是之前攻城时被射了一箭。”
沈黛末清晰地看到冷山雁的狐狸眼一瞬睁大,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我看看。”他嗓音沙哑。
沈黛末遮遮掩掩:“不必了吧,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冷山雁步步紧逼,质问道:“既然过了这么久,为何碰一下就会疼?”
沈黛末沉默。
其实在那次伤口处理完之后,因为沈黛末不等修养好,就继续骑马追击的缘故,伤口发炎,好了又坏坏了又好,以至于现在连左手都快抬不起来了。
这样的结果沈黛末有预料到,毕竟古代的医疗条件就这样子。
她的沉默仿佛像痛苦的催化剂,冷山雁哆嗦着就要解她的腰带,理智?早就没了,他现在好像一只不管不顾往她身体里钻的疯狗。
“雁子、雁子,别,孩子在这里了。”沈黛末拼命往椅背上靠,最后单手强硬得抱住了他,将他摁在了自己的怀中。
冷山雁跪在地上,双手拥着她的腰,哽咽的喉咙里塞满了无法倾吐的哀愁,只能发出动物般的呜咽哀鸣声。
沈黛末安抚了他很久,就像在安抚一只没有安全感,蜷缩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小狗,孩子们早就被带了下去。
“炎症已经控制住了,伤口也没再烂,已经快好了。”沈黛末单手轻轻的抱着他,掌心在他的发顶上拍了拍,声线轻缓温柔。
她就说雁子很爱哭吧,幸好之前没告诉他,至少让他省了了大半个月的眼泪。
当晚,冷山雁和他一起歇在了含凉殿,晚风拂过凉风阵阵,空气里满是荷花的清香。
冷山雁睡得很不踏实,时不时就撑着身子坐起来,查看一下伤势,害怕碰到她的伤口,更是不敢再钻进她的怀中。
第二日,沈黛末照旧启程去延英殿批折子。
批着批着,沈黛末突然眉头一紧,放下朱笔仔细阅读上面的文字。
原来,楚艳章之死的消息不知为何走漏,而且还刻意被人曲解成了宫斗争宠,说是冷山雁因为嫉妒楚艳章出身高贵,为何后位而害死了楚艳章。
又因为这件事带了点八卦色彩,于是更传得沸沸扬扬,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或许是因为传言越演越烈,竟然有个大胆的言官真信了,说要调查这件事。
“放肆!”她的脸上浮现出了极为罕见的愠怒:“去把呈折子的这个官员带进来,还有丰凌霜,孟灵徽,文茹,周晗光,霍又琴,即刻进宫!”
几个官员很快进宫,跪伏在沈黛末脚下。
她姣好清丽的面容在此刻冷峻无比,将折子狠狠甩在她们的面前。
为首的文丞相拿起奏折一看,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看向一旁的言官,周金戈。
不愧是周桑一族出来的女人,简直匪夷所思!
“周金戈,你好大的胆子。”沈黛末的眸子上蒙了一层皑皑冰霜,阴沉沉的看着周金戈。
周金戈腰板挺得笔直,不卑不亢道:“请王上恕罪,但外面流言纷纷,甚嚣尘上,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造成如今局面的原因,皆是因为百姓不信王夫真是因为自卫而反杀端容皇子,毕竟当时马车之内再无第三人在场,王夫难以自证清白。”
丰凌霜立刻辩驳道:“荒谬!是端容皇子突然发疯,王夫如何自证清白?”
沈黛末声线都气沙哑了:“这流言是谁走漏的?”
“王上请息怒。”文丞相俯身跪地说道:“流言一事,或许当时在场的人数太多,牵连甚广,不知道底下哪个无意间说漏了嘴也未可知,而且谣言已经传开,很难追根究底。”
沈黛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意思是无可挽回了?”
周晗光说道:“王上,王夫乃原配正室,将来的一国之父,必须还王夫一个清白。”
沈黛末感觉自己的伤口隐隐作痛,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孟灵徽:“你觉得呢?”
“臣皆听王上吩咐。”孟灵徽羸弱纤细的身子低伏着,看起来极为恭顺。
沈黛末目光缓缓在所有人身上都逡巡了一圈,像夜色下潜行的刀。
“此事终因流言而起,王夫枉受无妄之灾。霍又琴,你去查散布流言之人,若有证据者,立即处死,不必禀报。”她态度强硬。
“是。”霍又琴忙不迭道。
“王上!”周金戈突然拔高声量道:“百姓议论纷纷,王上却宁堵不疏,将来谁会服这位皇后?”
“……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周金戈:“彻查!”
“怎么查?让谁查?”沈黛末扶额勾唇,都给她气笑了。
周金戈抿了抿唇,思考一阵:“让刑部去查。”
啊?霍又琴震惊地望着她。
大姐你有病吧?你让我去查未来的皇后?这和造反有什么区别?
“王上,微臣惶恐,微臣不敢。”霍又琴不停地磕头。
沈黛末眸光轻飘飘地睨向她:“你主管刑部,本就是查案的,惶恐什么?”
霍又琴脸色惨白地像要入土:“王夫清白,又无证据,怎可无罪从疑,损伤清誉。”
“你听清楚了吗?”沈黛末再次看向周金戈。
周金戈大义凛然道:“霍大人此言差矣,既然有流言,就说明有争议,有争议就代表有疑罪,清白者自然会愿意证明清白,而不是刻意隐瞒。”
“……”霍又琴感觉自己已经死了有一阵了。
沈黛末捂着伤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真牛逼啊,她真佩服这些遗老遗少们,竟然能找到这株奇葩。欺负她现在还没登基,不好翻脸开杀戒。
“来人,周金戈忤逆犯上,是非不分,即刻打入大牢,听候发落。”她淡淡一声令下,中官侍卫鱼贯而入,将依旧不服气的周金戈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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