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渣A进化论(晓山月)

“……冒昧一问，那您的猜想实现了吗？大脑保存在这样的身体里……”即使有些恐怖跟恶心，安子易对这种状态下的戴维斯·科顿充满了好奇。
真有人把自己改造了？亲身实践“□□苦弱，机械飞升”？
就算是“恶作剧”，那这个恶作剧也很有意思，她玩一把完全不亏，沉浸感拉满。
智械人戴维斯·科顿叹了口气，“科学的魅力就在于它的不可预见性，盒子打开之前，永远不知道猫是死是活……我打开了这个盒子，很可惜，是一只死猫。”
安子易停下了脚步，戴维斯·科顿也停了下来。
他扶着旋转扶手回身去看安子易，微微抬起头，深铅灰色的眼睛丝毫没有人类的感情，只是一只吞噬数据进行模拟的机械怪物——
“很痛啊，安小姐。”

第68章
【……观众朋友们,今天是帝国纪元4010年，星期四，多云转暴雨,气温27摄氏度，现进行晚间新闻播报：
一，雷米尔·米勒学术造假案相关证据已提交帝国中心法院，预计本周举行公诉, 此次检察官团队直属上级为高级检察官理查德·莲。
理查德·莲接受本报采访表示，检察官是帝国的医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损害帝国机体的病毒，除对雷米尔学术造假进行调查外，我们还将对该案件涉及的其他线索进行追查……
二，据本报记者调查, 为充分利用现有资源, 减少雷米尔学术造假风波的影响，针对其实验所下的项目，帝国联校应投资人集合要求, 进行了再分配。
备受瞩目的原缓释剂研究团队，由雷米尔·米勒爱徒——高级研究员阿尔伯特带队，再分配至戴维斯实验室，据悉该高级研究员已获得多方邀约,表示仍将选择医药研究背景更强的戴维斯实验室。
此次造假案受损最大的安氏资本尚未接受采访邀约, 其是否会对曾经亲密的合作者雷米尔进行索赔尚未可知……
三，救世会亚神菲诺厄接受本报采访,对《泛信仰社会组织管理法案》表示反对,亚神菲诺厄认为该法案是对信仰自由的践踏，不仅对救世会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还会危害其他泛信仰组织。
这是救世会陷入危害公共安全舆论后，该组织负责人第一次公开进行表态，获得了其他泛信仰组织的积极响应，该法案推进受阻……
四，联席会议上，总统希娅再次强调公共安全重要性，要求警署司加强对事故高发区的巡逻监管，还居民安稳的生活，并携战指所提出重启远航星计划，谋求帝国发展新引擎。
该计划一经提出，其支持率上升至55% ，经本报评论员分析，若成功启动该计划，总统希娅连任有望……】
双胞胎吃完晚餐，百无聊赖地看着新闻主持人的红唇一张一合，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大了，雨声簌簌，雨线细细密密地外廊灯光下穿梭。
“我们实验室要加入新的成员了？还是安小姐老师的学生，安小姐也会来我们实验室吗？”科耶看着滚动字幕，阿尔伯特这四个字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是谁。
科什闻言快速打开光脑，调出戴维斯实验室的公告，最新一期公告就是人员调动通知。
科什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又看了看调入研究员们的照片，遗憾地叹了口气，“没有安小姐，安小姐比他们好多了，母亲真没眼光。”
“这次招人，母亲都不跟我们商量了……”科耶有些不高兴，“他们进来能干什么？不需要他们，我想让安小姐来实验室，这样就能天天看到她，哥哥，我们跟母亲说把安小姐招进来怎么样？”
“母亲不喜欢安小姐，我们会挨打的……”科什很心动，但想到上次母亲的告诫，他心里发憷。
科耶反驳：“可父亲很喜欢安小姐啊！”
光屏花了一瞬，室内灯光一暗又亮起，双胞胎抬头去看灯管。
“你看。”科耶信誓旦旦，“父亲开了实验设备，从来没有人能这么让父亲重视。”
电压不稳，地下室黑了一瞬，安子易心中一突，下意识摸上口袋里的微型电击弹枪。
“这就是我们的实验室。”智械人戴维斯·科顿沿着廊道向中心走去，语气带着展示心爱之物的炫耀，“是不是很漂亮？”
地下室空间很大，虽然只有一层但也比别墅一楼的面积宽阔，除了各种实验设备，这里还有小型药剂室、冷藏室、全钢试验台、医药仓等等，非常全面。
“很不错。”安子易不走心的夸奖，她目光一瞬间落在中央光脑上。
这里一共有两台中央光脑，都没有关电源，应该是全天跑数据，轮流休停，现在其中一台上正记录着实验数据。
“虽然漂亮，就是小了点，以前戴维斯庄园的实验室更大。”智械人科顿语气怀恋，又遗憾道：“只可惜全部被莲换掉了，智械人的猜想与实验就在那里开始的。”
“……”安子易好奇心快爆炸，硬憋着没问。
她之前了解过，戴维斯·科顿是在戴维斯庄园“自杀”的，淹死在浴池里，这时候问科顿什么时候做的实验，谁给他的做的实验，有点地狱笑话了。
智械人科顿见安子易不说话，他面露疑惑，“我以为你会继续好奇智械人的实验怎么做的。”
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客气了，安子易幽幽问：“那怎么做的？什么时候做的实验？谁做的？”
科顿很满意安子易的追问，得意道，“之前当然是进行了大量的实验，验证可行性后，我设置好了手术程序，管家机器人确认我死亡后，会把我的尸体放在手术台上。”
还挺自动化的，安子易咋舌，科顿有够疯，这跟外科医生对着镜子给自己做手术没什么区别。
可科顿的话让安子易很在意，“进行了大量的实验？实验样本哪里来？这种手术的危险性很高，你们从哪儿招募的人？”
她回想李殊给她收集的资料，很少有提到戴维斯智械实验的信息，这些实验肯定是秘密进行的。
科顿光秃秃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嘴角微撇，“……莲贪玩儿，会带一些没用的人回庄园，是很好的实验品。”
安子易抚摸试验台的手指一顿，缓缓收回手，放在口袋边，“那他们是自愿的吗？”
科顿歪着头想了想，这个姿势双胞胎经常用，放在这么大个机器人身上就很诡异了。
“应该都是自愿的吧？”科顿回查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我没检索到非自愿的信息。”
安子易不信——戴维斯·科顿跟理查德·莲的婚姻不是很幸福，据说婚后莲天天往外跑，被科顿抓回去关了很久，科顿还被莲打伤送过医院。
什么伤连庄园配的医疗室都不够用？什么样的痛苦让科顿走上智械化的道路？
这些被莲带回来的“情人”，估计都成了戴维斯·科顿智械人实验的小白鼠。
本就阴冷的地下室，现在越发让人感到寒凉，整个人都要僵硬起来。
安子易的手已经自然地放进了口袋里，握住了微型电击弹枪，她刚刚触摸过智械人的皮肤，材质应该是某种合成蛋白，没有隔绝电流的作用。
科顿脑内的处理器拆解合成无数信息，信息流不停地反馈给生态缸中的大脑，这让科顿感觉头痛，眨眼的速度变快。
智械化给予了他超常的信息处理能力，剥离了只会让他感到痛苦的感官功能，但疼痛的记忆却成了数据的一部分，时时刻刻影响着他。
科顿大部分时间在沉睡，大量的数据处理会让他感到疲惫与疼痛，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让他展示科研成果的人，科顿非常激动，不想失去展示的机会，他的孩子们眼光确实很好，安子易是个懂得科学魅力的人。
肌肉结构被牵扯着向上，科顿脸上描绘出一个僵硬的笑，努力向安子易示好，“我知道安小姐很多事情，死亡与孤立也没法封闭我。”
什么意思？安子易没能理解。
科顿伸出左手停在安子易眼前，右手扯住指尖白色手套摘掉，露出银白色的金属手指，除了材质颜色不对劲，这精巧的智械人手与人类的手别无二致。
五指在安子易眼前张开，科顿食指从指甲裂开，银白色软金属像薄薄的香蕉皮，从指尖缓缓向两边剥落，停在第一节 指节处，露出一截读取器。
科顿将食指读取器插入中央光脑的主机上，数据被瞬间传输，数十张蓝色光屏骤然飞升在二“人”周围，悬浮静止在半空中。
安子易黑色的瞳孔映上蓝盈盈的光，离她最近的那张悬浮光屏上是一整张名单，缇娜的名字被淹没在众多名字之中，可安子易还是第一眼就抓住了它。
安子易的瞳孔收缩，立刻伸出左手去抓，光屏在被触碰的瞬间崩散成粒子，从安子易指缝间散开，她呼吸一窒。
不一会儿，一张新的名单重新出现，安子易不敢动了，只是盯着那小小的两个字。
科顿从主机接口处抽回食指，缓缓踱步至安子易身前，他的脸隔着那张名单望向安子易，“我的孩子被莲教坏了，他们不太讨人喜欢，还有点笨，但我不同，新的身体给予了我第三个视角。”
“以安小姐相关的信息来看，你不是个热情的人，但对我的孩子们格外上心，甚至还搬到了他们的宿舍旁边，成为了邻居。”
科顿银白色的手掌挥开了面前的光屏，悬浮粒子瞬间飞沙般消散，再也没有合起来，“我想，是因为这份名单吧？”
安子易冷冷看着面前的智械人，她不清楚科顿这幅身体的数据处理能力多强，但这么没逻辑联系的两句话放在一起，安子易觉得科顿肯定推测出她想做什么了。
“确实如安小姐所想，改良缓释剂的研发上，戴维斯实验室采购了第三方药物公司服务，用人体药物试验进行快速更新，很不幸，缇娜小姐自愿参与了药物试验。 ”
另一张悬浮屏飘至安子易眼前，是数据统计图。
“这张是药物试验者们的体检数据统计图，3号改良药剂的试用者们，他们均临近分化期，激素水平也比常人波动大，是很好的研究材料，但3号药剂失败了，这批实验者们大部分在分化期时换上了溶血症。”
安子易牙关瞬间咬紧，智械人的声音在脑中回响，与双胞胎“天真”的邀约恍惚在眼前重合——“缇娜小姐经历了5轮实验疗法，是很好的研究材料。”
她的食指扣在微型电击弹枪的扳机上，手臂发力肌肉紧绷，随时能掏出电击弹枪攻击面前的智械人。
“而且，我的另一个半身里有非常有趣地记录……”
智械人抬手点开了一段视频，昏暗的房间里烛光闪烁，六芒星图中央跪着一个人，他双手捧着一管药物，一道清晰的声音命令跪倒的人——
“祷告神已经收到了，雷米尔被安子易胁迫，浪费资源在一个无用的灵魂上，想从神这里获得帮助找回净土，就向救世之神证明你的忠诚吧，去，消灭她，给雷米尔警告。”
跪倒在地的人抬起了脸，那阴郁严肃的眉眼、习惯下撇的嘴角安子易很熟悉，一瞬间她的眼神变得非常可怕，阿尔伯特。
另一段视频里，又出现了同一张脸，这次阿尔伯特手里捧着的是一个微型存储器。
“警告没能让雷米尔顿悟，他没救了，把这个放入实验所光脑中，神会还你净土。”
银白色手指再次挥散悬浮光屏，科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可安子易还是听出一种幸灾乐祸，“我曾经复盘过雷米尔的缓释剂，他的造假案是诬告，安小姐。”
“想要这些数据吗？做个交易吧。”

第69章
静止的悬浮光屏全部散作灰白的粒子消散,戴维斯·科顿静静地站着，脸与手上露出不均匀的肤色，脑袋在冷白的灯光下发亮,深铅灰色眼睛只剩下麻木似的。
单看这双眼睛的话，还能看到一丝前戴维斯家族掌权人的风度，脾气古怪、孤僻不喜人，年轻的天才科学家, 斯文俊美，戴维斯·科顿生前也有些“美名”在外, 作为一个家世很好的omega，不乏一些追求者。
只可惜，他一头撞在了理查德·莲这道南墙上，之前贴在科顿身上的标签,都变成了戴维斯·科顿是陷入爱情的疯子。
变成这幅样子, 戴维斯·科顿后悔过吗？
现在戴维斯却完全舍弃了符合人类的“审美”，过于精致的眼睛，与略显普通的五官, 这个智械人的身体算不上好看，他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外貌，这种怪异的面容下，整个智械人散发出一股反派的气息, 把“我要开始算计你了”摆在脸上。
手中有枪, 心中不慌。
安子易缓缓吐出一口气，平复被科顿挑起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是不是受双胞胎的影响, 双胞胎怪咖名声在外, 安子易接触下来发现两个人很呆，呆到她“出手”都感觉自己在做“杀猪盘”骗呆瓜。
连带着现在,科顿抛出了这么多“重磅炸弹”，脸上带着一股得意，安子易却感觉在某种程度上，这家伙像“开屏的孔雀”，正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尾巴毛秃的很。
智械人科顿脑中正快速计算着，分析安子易的个人数据，并匹配她可能提出的问题，以及计算好如何作答，在这种高强度脑力运算下，幻肢痛越来越明显，科顿不得不转过身，闭起了眼，抬手摁了摁胀痛的眼球。
迄今为止，能被科什/科顿邀请到宿舍的只有安子易一人，科顿沉睡又醒来，每一次清醒，科顿都会进行信息更新，每一次都会看到莲的步步高升——莲毁了了他，毁了他的庄园，就连双胞胎都没能好好照顾。
他可爱的孩子，如果早点干预的话，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人人嫌弃的模样，人缘比他都差，像两只狗一样，被莲赶出庄园，圈在这小小的宿舍里，封闭又孤独。
这如何不让人怨恨？
科顿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安子易的追问，他针对性准备好的回答也没法说出去，疼痛已经变得难以忍受，科顿摁了摁手腕处的微小凸起，这里面藏着药剂释放器，可以在生态缸中释放高浓度缓释剂，缓解他的疼痛幻觉。
憋了半天，科顿忍不住催流程：“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有。”安子易回复很快。
科顿精神一震，准备接受来自安子易的问询，然后展示自己的“厉害”之处。
这些“证据”的真实吗？什么是科顿的半身？他的半身为什么会有这些视频？这些都是威胁戴维斯的证据，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她……
安子易脑子早就被这些问题占满了。
她满脸认真：“为什么没有头发？”
“啊？”科顿愣住了，为什么……没有头发？
这怎么跟计算推测的不一样啊？
“呃……呃……”科顿卡顿几秒，准备好的回答全部都没用上，他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瞬间非常恼怒，“我又不是人类了，没有头发更方便换材料。”
合情合理，没想到还认真回答了。
“原来如此，可以理解。”安子易点点头，“那为什么要用这张脸？我记得您生前并不长这幅模样。”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科顿绷着脸，抬起手伸入西服口袋，像是要去掏什么东西。
安子易脚步微微后撤，做好了拧身躲避的准备。
然后，两张被塑封好的画被展示在她眼前，是两张便签纸，两团莫名其妙的线条，下方签名歪歪扭扭的，一个是科什、一个是科顿。
运笔字迹一看就是小朋友，还不会拿笔，线条生硬，结构歪斜。
科顿珍惜地摸了摸画，他成为智械人想法起源于失败的爱情事故，不想放开莲也不想再受身体的疼痛，然而不论他做什么，最终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自由。
科顿最后悔的就是没能好好地对待双胞胎，“这是孩子们给我画的肖像画，我按照这两张画做的脸，是不是很不错？”
安子易：……
虽然但是，能在这么一团杂乱的线条里面找出五官，还能捏成现在端正的模样，科顿也是很不容易。
“……挺好，很有艺术天赋。”安子易感觉认真防备的自己被耍了，违心地夸了两句。
科顿点点头，十分认同安子易的眼光，“我也觉得，只是莲没继续培养他们的艺术天分，有些可惜。”
科顿欣赏一会儿简笔线条，然后珍惜地放回口袋，看着安子易露出一点无奈的神色，这些问题都没问上重点，根本没能让他展示科研成果，隔靴搔痒似的让人不爽快。
科顿循循善诱：“……安小姐，你难道不好奇吗？我给的这些“证据”真实吗？我的半身为什么会有这些视频？这些都是威胁戴维斯的证据，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