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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姑娘别哭)


“六点。”苏景秋说:“你养生不能光早睡,你还得早起。”
这会儿突发奇想做早饭,是因为顾峻川跟他说那些话,他想到他们也的确不正常,连饭都没怎么一起吃过。
司明明自然不愿意,念了一句“神经病”就要走,被他揽着脖子带进厨房,塞给她一头蒜,让她扒蒜。
司明明见躲不过,只得坦然受之,一边打着哈欠扒蒜一边问他:“你不困啊?”
“不困。”苏景秋也打了个哈欠对司明明说:“以后你中午可以来我餐厅吃饭。你想吃什么提前跟我说,我给你留位置。”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送到我公司?”
“因为这样咱俩可以一起吃。”苏景秋说:“以后多在一起吃饭。”
“为什么?”
“因为正常夫妻都在一起吃很多顿饭。”
苏景秋被身边人念叨烦了,大家都觉得他的婚姻不正常,每每拿出来说他。他就想做出点正常的样子来,堵上悠悠众口。
司明明觉得苏景秋说得有道理,忍不住点头,扒了蒜说要去刷牙洗脸,结果回到床上又睡了。苏景秋做好早饭把她从床上拎起来,逼着她刷牙洗脸跟他一起坐在餐桌前。司明明攒了十几句骂人的话,在看到那几样早饭后生生憋了回去。
竟然有她从小就喜欢吃的鸡蛋饼小米粥,还有两样清爽小菜。司明明指着蛋饼说:“我从小喜欢吃这个。”
苏景秋嗯了声,问她:“巧不巧?”
“太巧了这也。”
苏景秋皮笑肉不笑,撕了一块儿蛋饼塞进她嘴里,让她闭嘴不要说话,安心吃饭。
司明明觉得倘若每天早上能吃到顺口的早饭,那早起倒也不是不可以。她盘算着吃过早饭,血糖高一点,再躺回床上睡回笼觉,这样虽然不够养生,但回笼觉会睡得更香。她丝毫没意识到为什么鸡蛋饼会出现在她家的餐桌上,而她的丈夫表现得这么异常。
司明明以为这只是苏景秋突然在发疯。
苏景秋呢,困死了,吃完早饭筷子一放对司明明说:“周末阿姨不来,我做饭你刷碗天经地义。”
“我要睡回笼觉。”司明明说。
“你可以刷完了睡。”苏景秋靠在椅子上:“你也可以先跟我一起睡,醒了再刷。”
司明明坐在那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觉这个周末的早上有点什么也不赖,就点点头。这次她没去抱自己的枕头,要把苏景秋枕头拿走的时候,他率先抢下放到一边,转身推倒了她。
清晨是一天之中最好的时光,苏景秋觉得自己的阳气很足,在他身体里横流。卧室的光比从前亮,司明明有点不适应。苏景秋不去管闭着眼睛的她,趁机将她好好熟悉一番。
那个枕头自然是用上了,司明明挣扎,苏景秋仍旧按住她:“我慢一点。”
他果真慢下来,低下头看着面前的情形。头脑中是王庆芳说给他的司明明的秘密:司明明有一个男朋友不行,但她没主动分手。
在王庆芳跟他说过的所有司明明的秘密里,这句最触动他。但或许是王庆芳曲解了,因为当时江湖儿女聂如霜说的是:我们明明其实对人宽容,有一个男朋友,我远远看过一眼,弱不禁风的,不是很行的样子。但我们明明觉得他可怜,没跟他分手。聂如霜也看错了,那人根本不是司明明男朋友,她趴门缝听到的也根本不是全貌。
不管怎样,这些话到了苏景秋耳中,恰巧与司明明寡淡的床事相应和,苏景秋就想:她别是一个真冷淡,在跟我装热情吧?别过段时间装都不跟我装了,直接让我做和尚吧?
得好好开发,一定要好好开发。
苏景秋坚信这世上大多数所谓冷淡的人都是没被真切对待过,一想到司明明可能就是这样,他竟然有点难受。
司明明却在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有耐心,他为什么没完没了地摸她那儿?他给她上刑呢?外面天大亮了,窗帘透进了很多很多光,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忘记移开了。
他的眼神可真瘆人,要将人吃了似的。他不会是披着人皮的怪兽吧?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因为他突然加快了动作。
后来苏景秋躺在床上想起过这24小时,好像也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但他的耳根子怎么就变得特别的软、他的想法怎么就一直在变。他八成是有什么毛病。
司明明又在穿她的格子睡衣,准备用完他就跑,借着那点余兴回去补回笼觉。真孙子!苏景秋一把拽回她,双手双脚束缚她,还要出言凶她:“你就给我在这睡!”
“睡不着。”
“睡不着硬睡!哪来那么多毛病?”
司明明终于察觉到不对劲,翻个身看着他。不对,她的那个“傻丈夫”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你没事吧?”她问。
“你猜。”苏景秋答。

第28章 一块石头(八)
我的丈夫精神状态可真是不稳定啊。司明明这样想, 并拒绝去猜,又向床边挪,准备回自己房间。但苏景秋的胳膊和腿都死死钳住她, 他还闭眼睛装睡, 任她怎么折腾他就不松手。
司明明着实挣扎了一阵,最终放弃了。
“苏景秋, 你别找事。”司明明出言威胁他。苏景秋呢,捂住她的嘴巴,让她说不了话。
司明明累了, 又逢困意来袭,竟是缓缓睡去了。苏景秋迎来了与司明明结婚后的第一场压倒性胜利,此刻人有些飘飘然,他甚至进行了复盘总结:对待司明明这种人要直接,不需要动脑,全凭感觉。必要时候就耍臭无赖, 让她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他在这样的得意之中闭上眼, 也睡了。但怀里毕竟突然多了个“东西”,这觉是睡不踏实的。司明明也是。她觉得她被什么捆住了, 就连在梦里都是被关进狗笼子里, 小老鼠在一边吱吱叫地跑, 她把着铁栅栏泪眼朦胧地唱“铁窗泪”;再过一会儿梦境变了, 她被压在树下喘不过气,但司明明可不会就此放弃, 她在梦里一口一口地咬树枝,企图把树咬碎…
她咬树枝的时候, 苏景秋“哎呀我操”地骂了一声,从梦中惊醒, 看到司明明咬他胳膊。他抽出胳膊一看,咬青了。顿时生气了,抬腿蹬了司明明一脚,将她蹬到床边,翻个身睡了。
他们是中午时候睁的眼,苏景秋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被咬青的胳膊伸到司明明面前,指着她鼻子就差破口大骂了,好在他克制,脏话都吞到肚子里,只是控诉她:“司明明我真是没想到,你睡觉还带行凶的!就你这德性,下次带你睡觉给你捆上!”
都被咬成了这样,还执着于下次也一起睡呢!
司明明打了个哈欠,拉过他胳膊看了眼,怕被他污蔑,还把嘴贴上去比一下。苏景秋又说:“你比什么比!你看到这印子了吗?是不是你那颗小歪牙!”
司明明哪里有小歪牙,只是咬的时候力道不均而已。她不与苏景秋争辩,洗漱的时候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牙齿发力,下次再咬他的时候,可是要完美些。
待她出来,苏景秋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
司明明有点意外:“你怎么没走?”
“你今天干嘛去?”苏景秋问。
“今天没事,明天跟朋友吃饭。”司明明又察觉到不对,他怎么关心起她周末干什么来了?
“走。”苏景秋说:“换衣服,跟我去店里。”
“我不去,太吵,闹心。”司明明好不容易熬到周末,离开那喧闹的人群和复杂的人际关系。她不想出门,只想在家里呆着。她要看书、打太极,傍晚时候订点好吃的配合刷剧。她是打定主意要做一天废物的。
她死活不去,所以接下来她很狼狈。苏景秋嫌她的正装穿起来费劲,找出自己的长袖T恤往她身上一套,她的格子睡裤都没脱,人就被他塞进了他的大车里。
也因此苏景秋发现了司明明一个优点:她可真是处变不惊。换个人被人这么弄,非跟他干一架不可。司明明呢,深知打不过就加入,上车后率先把收音机调到她听的那个奇怪频道,已经准备好了要在下一个赛段占据先机。
今天的热线电话仍旧能把人气冒烟。
讲的是姑娘被男朋友PUA,男朋友不允许她有私人时间,紧密监控她。司明明指指自己,大意是这说的不是今天的我吗?
苏景秋视而不见,心想你什么你,你被“控制”的日子刚刚开始。
姑娘紧接着说:他太爱我了,怕失去我,所以才这样。我虽然有些痛苦,但我能理解。
“理解个屁!”司苏二人同时开口,苏景秋紧接着骂一句:“脑子有包吧!”
司明明就笑了。
餐厅周末人不多,他给她找了个避光的地方,为她倒了杯柠檬水,还丢给她一本快要被他翻烂的书。司明明扫了眼书名:《书剑恩仇录》。苏景秋倒像是爱看这种书的人,他也像是去KTV要唱《友情岁月》的人。总之他表里如一,每一个性格特征都不愧对他的花臂。哦不,他其实不暴躁,这跟他的花臂不配。
司明明顺手翻起了书。
她靠在椅子里,但身体没塌下去,姿势端正地捧着书,翻书的时候翘着不明显的兰花指。一点都不拿捏。许是常见健康生活的缘故,干净的指甲泛着莹莹的光泽。
“怎么回事?老板娘来了以后我感觉店里都安静了。”涛涛跟苏景秋说:“老板娘真肃杀。”
涛涛当然还是怕司明明,为她补柠檬水的时候有心想跟老板娘说几句话,但都没敢开口。倒是司明明,放下书本,看着涛涛说了句“谢谢”。然后问涛涛:“店里周末一直不忙?”
“不忙,不忙。”涛涛说:“周末周围的公司基本都休息,大家来附近逛逛也都想放松一下吃顿大餐。咱们餐厅周末咖啡卖得好。老板的咖啡豆都是非洲直采的,这附近的人都认可。店里的点心也好吃,用料绝对讲究,低卡低脂,但味道比别的还要好吃。我……
涛涛倒也不想表现,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司明明问他一个问题就好像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甚至想坐在老板娘对面跟她多聊会儿。虽然怕,却想跟她多说几句。大概人都是这样,越害怕,越想挑战。
司明明并不意外涛涛的倾诉欲,为了表示她听进去了,她问道:“那最好喝的咖啡和最好吃的点心,给我来一份?我怎么结账?”
“……这个问题难倒涛涛了,老板说餐厅正规管理,天王老子来也得结账,除非老板特殊情况赠餐。
“给我转账。”苏景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涛涛身后,指指手机:“咖啡加糕点,78。”
司明明就真的拿出手机,转给他78。她敢转,他当然敢收。涛涛见这夫妻俩有账真明算,不禁敬佩起自己的老板来,偷偷对苏景秋竖了拇指。
“干活去!”苏景秋把涛涛赶走,自己则坐在司明明对面的沙发上歇着。他对司明明说:“以后周末没事都陪我上班。”
司明明听到这句,彻底放下书。苏景秋接连反常,这令她警铃大作。
“为什么?”司明明问。
“因为我们是夫妻。”
“你也知道我们是夫妻,而我不是你养的小狗啊?”司明明笑着说:“你上你的班,带我干什么?”
“因为我们相处时间少。我们得多相处,多相处才能有感情,有感情了婚姻才稳定。”苏景秋说:“难道你不是这样想吗?”
他的理由很充分,但他忘了司明明是个犟种。要她每周末放弃自己的床,坐在他的咖啡厅里翻武侠小说,还不如直接杀了她。她需要休息,需要安静,需要独处。司明明很礼貌地拒绝:“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我选择我的床。”在苏景秋开口前摆手:“我们各持观点的时候,就维持原状。谁也不要试图说服谁。两性关系最重要的就是相处舒服不上枷锁。”
“你懂个六两性关系?”苏景秋说:“你懂两性关系还能把每段关系搞砸?”
“你说什么?”司明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这话从何而来呢?
“把每段关系都搞砸是什么意思?”司明明又问。
苏景秋意识到说错话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心直口快,藏不住事,哪怕前一秒打定主意要算计别人,但下一秒他就会说漏嘴。他的心计就像他的脑子一样浅。此刻他有些不自在,借着给司明明做咖啡的名义要逃遁,却被后者喝住:“坐下!”
这次不奏效。苏景秋的反骨既已长出,就不会缩回去。他打定主意守口如瓶,但还是恨铁不成钢上前拧一把司明明脸,就跟我能耐!碰上一个真太监都他妈不分手!
自从他们见第一面起,司明明就一直在关系中占主导地位,这一天彻底糊涂了。她试图从他进家门开始的蛛丝马迹开始回忆,以及他某句奇怪的话,隐隐猜到或许有人说什么了。但他们之间交集实在是少,而能改变他们相处模式的人又少之又少。
从苏景秋偶尔透露的信息来看,他有两个至交好友,其余大多是酒肉朋友,那么或许是好友说了什么;还有就是自己的婆婆王庆芳了。司明明多聪明,一瞬间就想到源头是在自己亲妈身上了。
她走出餐厅,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给聂如霜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问她和王庆芳出去玩的事。自然也听到了聂如霜口中的苏景秋。
聂如霜警告司明明:“别看你老公跟没脑子似的,那也是一个叱咤风云的高手。被他抛弃的姑娘别提有多少了。你俩相处我就一点:你当心点,别被他玩弄感情。”
“他?你说他?他玩弄别人感情?”司明明冷笑了声。她虽与苏景秋只算少半个夫妻,但从相处的点滴来看,苏景秋并非那种下作之人。司明明不像苏景秋那样容易被蛊惑、容易轻信,她对聂如霜说:“妈,你最好冷静点。你听我说,你跟我婆婆两个人说这个的时候分明是在斗法,斗法的时候当然想赢,她肯定要把苏景秋说得厉害些。你肯定也编排我……
“我没有啊!”聂如霜在电话那头跺脚:“你别胡说八道,你妈是那种人吗?”
司明明斩钉截铁回答:“是。”
聂如霜气得挂断电话,司明明再打她便不接,司明明就给她发消息:“我虽然对苏景秋没有感情,但我对他有基础的信任。苏景秋不是你和他妈说的那种人。还有,他根本不具备玩弄别人的智商。”
聂如霜看到这条消息,又“噗”一声乐了,回了司明明一条:“那倒是,我看他也不太聪明。”
司明明大概掌握了情况,她用自己的专业能力迅速判断了问题出现的环节、了解了情况,复盘了整个过程,再结合苏景秋的表现,司明明大概明白了:自己的老公要稳住婚姻的基本盘。他稳住基本盘的方法非常简单:纠缠她、绑定她,以促进对彼此的了解、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
苏景秋正在餐厅里忙碌,司明明站在窗外看了会儿,她在纠正苏景秋和任由他继续之间摇摆了一下,就一下而已,她就决定装糊涂。
司明明是一个黑白非常分明的人,她几乎从不装糊涂。可苏景秋此举带着天真和有趣,这种情绪带动了她。她好想看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啊。
如果她的生活能每天都有这样新奇的事就好了。
她的咖啡做好了,跟蛋糕一起被摆到了她的桌子上,刚好放到《书剑恩仇录》的旁边。她刚好翻到一句话“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让司明明顿时有了一种宿命感。
苏景秋放好咖啡见司明明站在那发呆,就敲窗摆手让她进去,赶紧品尝一下她老公那受“万人”追捧的手冲咖啡,以及被百分百好评的低卡糕点。
他可真好玩,像一个小朋友急于炫耀自己手中的玩具或糖果,那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啊!
司明明喝咖啡的时候,苏景秋就坐在她对面,逼她给一个真实的测评。
“香醇可口。”司明明其实对咖啡没有特别的研究,苏景秋的咖啡味道算特别,他一定精心选了豆子。
“这个呢?”苏景秋将蛋糕一推:“吃一口。”
司明明就吃了一口,眼睛亮了。那蛋糕只有微微甜,口感绵密,入口清香,佐微苦的咖啡恰到好处。
苏景秋得意了,翘起了二郎腿,手指向窗外,好像那都是他的天下:“这么说吧,这款蛋糕,迷倒了方圆五公里内所有的女人。”
他要得意便得意,司明明由着他,何况他那那张脸,配上他眉飞色舞的神情也的确称得上好看。
好看的苏老板又去忙了。
餐厅周末的外卖单不少,订单系统一直在叫,骑手都都在外头等着。他的咖啡和他的蛋糕是他的战场。当他站在他的战场的时候,是与以往的不羁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他不允许出错,甚至有些严苛,他的员工在他旁边井然有序地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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