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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明明(姑娘别哭)


司明明并不知这次车上的谈话会给她的风评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她只知道尽人事听天命,而她自己无愧于心。这些同事下车的时候她一一去送,艾兰下车的时候她忍不住主动跟艾兰握手,司明明想艾兰真的是一个剔透的人儿,她什么都懂,顺水推舟不动声色,艾兰定会大有可为。
艾兰对她说:“经明总这一算账,我又充满了干劲。”
“对艾兰的新项目有所耳闻,现代化的人才培育基地是大势所趋。”司明明说。
“尽我所能。”艾兰礼貌跟司明明说了再见。
车上只有司明明、郑良和苏景秋的时候,气氛应该是尴尬的。但司明明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郑良,对她说:“路上还有一会儿,喝点水。”然后跟郑良聊起别的。比如郑良的专业在工作上的应用、她带的那个外包小组的管理情况,等等。
郑良逐渐放松下来,松了口气,并最终确认:原来明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司明明自认不是一个单纯的人,职场上的人情世故她见得太多,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但涉及到个人情感的时候,她比从前更谨慎。她不允许她的情感问题影响别人的前途,也不希望给自己的工作带来麻烦。这个晚上她利用了艾兰的聪明、装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糊涂,去解决自己工作上的问题,也算给三方都留有颜面。
当一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的时候,情爱在她面前就都不重要了,那不过是她人生的过场,她有更多的事要做。苏景秋尽管再笨也看懂了一些,他想:或许司明明知道他曾经喜欢过郑良的事了。但他也有些糊涂,他不知道她了解到什么程度,但他敢肯定:这一晚应该不是巧合。
可司明明不表现出来,他又不太好问,他只是观察司明明。他看司明明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人,他由心地认为:司明明的某些认知,是高于他认识的99.9%的人的。司明明很了不起。
苏景秋因为这个认知又有些得意起来,他给顾峻川发消息:“司明明像个女将军。”
司明明呢,回到家里就像变了一个人,脱掉铠甲,窝在沙发里,一副被掏空的样子。她要求自己时刻保持的清醒这会儿全然崩盘了。
她想喝点水,苏景秋挑衅她:“自己倒啊!不是很厉害吗?”
嘴上这样说,还是给她倒了杯,盘腿坐在地上看她喝完。
“司明明,你还要助理吗?要么我给你做助理得了。替你喝酒。”苏景秋玩笑道。
“不不不,我助理脑子可快了。”司明明说。她的助理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姑娘,情智双高,司明明对她的工作非常满意,她不打算换掉她。
“你什么意思?我笨呗?”苏景秋不服。
“你不笨,你一点不笨,你只……子……直。”司明明含糊说道,而后起身去洗漱。她也有她的本事,那就是哪怕喝的超量了,她也能做到保持清醒回家,把自己处理干净再睡觉。她身上有她自己强烈的特质,只是不了解的人看不到而已。只以为她上位手段高明。
苏景秋想跟司明明说几句真心话,可她执着于洗澡。她说要洗掉自己满身的泥泞,洗掉无形的压力,洗掉世俗的目光。她虽然看起来平静,可她又像个疯子。
苏景秋跟在她身后,趁着她冲澡的时候以照顾她的名义走了进去。他真是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发誓要报上次被她踢弟弟的仇,趁着她一滩烂泥的时候脱她的衣服。水落在她头上、身上,将她浇个湿透。薄薄的胸衣贴在身上,透出淡淡的粉色,有一点好看。
苏景秋低头吻上去,司明明下意识推他,但被他扣住了双手。
酒真是好东西。苏景秋开始盘算:不如以后适时让司明明喝点酒。喝了酒的司明明任他摆弄,就算想反抗也逃不过他的铁钳。非常奇怪,在这个过程中他丝毫没有想起郑良。
郑良好像已经远离苏景秋了。
苏景秋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天生的忠诚在作祟,尽管结婚的时候他放出豪言说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意义的傻逼婚姻,但他的内心已经开始了忠诚。
水也是好东西。那水落到司明明的身上,给她的泛白皮肤镀上一层温润但但晶莹的浅粉色。瘦弱的肩头存着水珠,他一啜就消失了。转眼还有,他再啜。司明明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手脚并不听从她使唤,她只是不停呢喃着:“要呛到了。”
“苏景秋,我要呛到了。”
“水好烫,苏景秋。”
“你的嘴烫还是水烫呢?”
司明明分不清了,酒让她变得话多了些,尽管都是不明所以的抱怨。
水被关上了。
她觉得耳中清净了,轻舒一口气,但听在别人耳中却是喘息。苏景秋扶着她猛然转身,而后蹲了下去。
司明明手伸到身后去推他的头,但她毫无力气,她知道这样不对,可她只能紧紧贴着满是水珠的墙壁。
“苏景秋,我要吐了。”她说。
浴室太热了,她喝了酒,那酒精在她体内快速发酵、发酵成了说不清的东西。
如此旖旎的场面就此结束了,苏景秋想:可以让司明明喝酒,但量得控制,洗澡的时候水温也要控制,水量大小也得试一试。任重而道远呐!
抱着她到马桶边,拍她后背,见她努力了两次吐不出来还教她呢:“要么你抠一下?”
司明明酒醒了大半,仰起头幽幽看他一眼,他就说:“我有经验,抠一下,吐出来舒服。”
“你有病。”司明明尽管醉酒,仍记得他的洁癖,赶他走:“你能先出去一下吗?”
“不行。”苏景秋说:“我怕你淹死在马桶里。
司明明心说那就是你活该了,手指伸到嗓子眼里按了一下,真的就吐了出来。惊天动地,气壮山河。不出所料,苏景秋忍了忍,转眼间就到了洗手台边,但他强行忍住了。竖着耳朵听司明明动静,等她吐完了适时递上矿泉水、挤好牙膏的牙刷、漱口水,完全按照自己的呕吐流程照顾她。还跟她显摆:“这事儿我有经验,你不清理干净恶心的是你自己。”
颇有些洋洋得意的样子了。
被照顾的司明明舒服地躺在床上,听到苏景秋在她身边几次三番欲言又止:“我跟你说个事儿啊。”
“别说,不用说。”司明明小声说,还嘘了下:“每个人都有秘密,藏好你的秘密,那是你的安全角落,也是我的。”
司明明捏住他的嘴,因为喝了酒手没轻没重的,开始跟苏景秋找后账:“刚刚我洗澡,你准备干什么?”
“……么……
苏景秋打断她:“你就说你舒服不舒服!”
司明明还真的想了想,除却那份怪异,带着温度的水流和他湿润的舌头,是好的。
苏景秋见她不说话,就钻到被子里:“我帮你回忆回忆。”
司明明觉得好热。
她不太爱出汗的,可这一天体内的酒在奔腾,让她的血液变烫。身下又烧着滚烫一把火,燎得她不知东西南北。酒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原本冷静的人被这样折磨,她想推拒但毫无力气。
只能不停地说着:“苏景秋,别这……这样,苏景秋。”
可苏景秋根本不听她的话,他只想让这个完整些,让他们空落落的心都被占满。
他趁她没有力气摆弄她,又不敢让她害怕,只是抬起一条腿,这已经要司明明惶恐了。
陌生的感觉让酒后的她害怕,苏景秋看着她,觉得她好像不太一样。她面上绽出了桃花样,也在睁眼看着他。眼中有一汪春水,莹莹闪动着。
酒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并不认识或熟知的、温柔的、风情万种的、有故事的人。
苏景秋沉下身去,仔细看她的眼睛,他说:“司明明,跟我说说你的故事吧。”
“你的真的故事。”
“不是经由他人口中传到我这里的故事。”
司明明真的醉了,她的头脑一片混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苏景秋听到了。
她说:“我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叫叶惊……

“叶景秋?”
“对。”司明明说:“我有一个好朋友叫叶惊……个故事很长,改天再讲……她翻了个身睡去了,而苏景秋犹如被人敲了一棒子, 漂亮!司明明, 牛逼!
苏景秋恨不得掐死司明明,用手指戳她后背:“你睡个屁睡, 你给我起来!“
但司明明已经睡了。
苏景秋看她来气,用被单卷起她把她弄回了她的房间,司明明很少睡得这样熟, 第二天睁眼看到床头的水、房间的装饰,发现是在她的房间睡的,而她的老公苏景秋屋门紧闭,给她吃个闭门羹。
司明明对昨晚的片断有隐约印象,但她又记不全,这一天有全天会议, 所以给苏景秋留个字条就去上班了。
当她在公司门口遇到郑良的时候, 后者对她抱以微笑,司明明还以微笑。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 司明明判断:或许是前一晚的举动改变了什么。她以她的经验判断, 或许舆论会从这一天开始扭转。
施一楠秘书通知她去傍晚去办公室, 老板安排了跟她的面谈。司明明大概知道施一楠可能要跟她谈什么, 或许是听到些什么,也或许是想获得一些反馈。
傍晚她进门后施一楠第一句话就问她:“你对当下的舆论怎么看?”果然问的是薪酬绩效改革, 相传司明明以权谋私的事。
施一楠很少在北京办公,又身居高位, 竟然也能听到这样的八卦,甚至连细节都清楚。他今天是当作闲聊问司明明的, 但起因绝不是别人只是“闲聊”说给她的。
司明明猜测:或许有人写了匿名举报信,举报她以权谋私。公司之所以没有因为这个启动对她的内审,只是因为相关部门都知道:这次的薪酬绩效调整方案是咨询公司主导的,经由各部门审批的。
而施一楠与她聊起这个,或许是一次提醒:要注意分割工作和生活。施一楠可能还在想:自己提拔的人怎么这么蠢,蠢到跟普通员工抢男人。
“首先,我自己没有预判到我的婚姻会这么被关注;其次,外界流传的并非全部事实。我并没想过制止留言发酵,因为我堵不住别人的嘴。当然我更不会因此离婚,因为流言涉及的每一个人都没做错任何事。他们只是在不同阶段诚实面对了自己的情感。这不牵扯任何利益。”司明明笑了:“老板,那次在您家宴上,您爱人也说过:当年您在学校追求她,也面对过大风大浪。我这点事比起您的风浪来算什么呢?”
施一楠笑了:“她说的?”
司明明点头:“对,当时还有Gina和Lin在,我们几个在您花园里拔草。”
“我知道是有人写匿名信了。”司明明肯定地说:“我在我这个职能上做了近十年,处理过无数次这种事。写信的人知道我没有任何违规操作,但这封信会影响老板对我的信任,对我专业性的看法。”司明明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但我认为他想错了。因为我的老板不会被这种事轻易动摇。”
司明明并没对施一楠用任何套路,她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想法。有人说跟顶级领导沟通犹如走钢丝,在一个都是人精的职场生态下要懂纵横捭阖之术。司明明当然懂。但她没在施一楠面前用过。她跟施一楠的沟通永远是:简单、直接、高效。
别人好奇她为什么能走到今天,或许这才是她最重要的技巧。
施一楠不否认也不肯定,事实上司明明猜对了。并且他们都知道:公司内部根本没有匿名信,到了施一楠这个层级,所有的员工来信都是透明的。但他们有操守:不能透露员工实名信息。施一楠自然也不会对司明明说。
两个人又聊了会儿,夕阳结束了,施一楠晚上有应酬司明明需要同去,两个人就一起走出办公室,施一楠的秘书和助理都跟在身后。施一楠并没跟司明明说这是什么样的应酬,司明明就脚步放慢一些问施一楠的助理:“大概跟我说一下待会儿的应酬?”
助理拿出一张请柬给她,是他们合作的咨询公司的闭门晚宴。
“依旧不能录像、不能拍照、不能录音是吧?”司明明问。这种闭门晚宴她参加过一些,规格极高,因为会涉及一些隐私或机密的话题,所以参与人员对内容不许外传。
“对。”助理答:“老板的意思是接下来有一些战略层面的合作会对接到您这里,所以今天这个晚宴一起参加,可以提前熟悉一下对面的人。”
“对面换人了?”司明明问。
助理小声说:“他们也在进行组织架构的调整。”
助理这样说司明明就懂了,进包间以前她将手机调成静音丢进包里,然后将包交到施一楠的助理手中,空着手跟施一楠进去了。
起初只是用晚餐、听一些机密性高的报告,再然后开始有人来与施一楠聊天。咨询公司高级副总裁Zark带了一个年轻男子,来到他们面前。
男子英文名Dino,中文名胡润奇,见到司明明隐约有些不自在,倒是司明明大方伸出手去:“你好,Dino。”
司明明一下想起来了,自己母亲聂如霜编排的她的那位不行的“前男友”,或许是眼前这位Dino。那时她刚毕业,长她两届的Dino曾给予她不少帮助,也依稀对司明明有点意思。那时Dino刚刚进入到这家咨询公司,工作职能是某一个业务总监的助理。
Dino那时是个瘦高个,练就一身精肉,陆曼曼在健身房见过他,说脱了衣服有小块小块的肌肉,只是穿上衣服一点不显。那时陆曼曼还说:这东西在床上怕是个阴险的。陆曼曼所谓的阴险大概就是以自我舒适度为主,不太会服务伴侣的人。
而聂如霜可能觉得瘦男人都“不行”,加之她远远看过胡润奇几眼,回头就跟司明明念叨:“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伙子长相端正,我看着他就跟“四眼田鸡”似的。你别跟这人搞到一起,不然我生气,我不允许我家里有一只“四眼田鸡”,我怕我忍不住炖了他。”
“妈,你不能这样贬低戴眼镜的人。”那时司明明这样说。
聂如霜当即道歉:“我给别的“眼镜”同学道歉,我说的只是他!就他像!”
母亲聂如霜看人好坏全凭眼缘,她对胡润奇没有眼缘。当时的司明明跟胡润奇的确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后来胡润奇去了美国总部,几乎就没再回来过。
司明明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相见,但她又不太意外。在他们那所顶尖学府里,同学们除却搞科研的、留校的,大部分都去了顶尖的企业,其中不乏有些人已经身居要职。司明明在他们之中或许也只能算中等人才,不算最出挑。
如今的胡润奇可不是当年聂如霜说的“不行”了,人还是精瘦,但形态上了一个新的台阶,颇有些“人中龙凤”的意思了。他不像司明明,十几年如一日,除却气质的变化,外貌形体似乎还是老样子。
施一楠跟Zark聊天,胡润奇和司明明站在一边听着。胡润奇不时看一眼司明明,视线自然也扫过她光秃秃的手指。因为他所在的环境,结婚的人戴一枚戒指,算是对伴侣的交代。尽管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外面拈花惹草,但这枚戒指似乎是道德的象征。
他那时很喜欢司明明,他喜欢司明明不是因为她聪明,他们那个圈子聪明人太多了,司明明排不上号的。他喜欢司明明是因为她“仙风道骨”、“超然于世”。她似乎不太懂感情,为人有些“凉薄”,这样的女孩让他有了天然的原始的征服欲。这种征服欲直至现在都没有衰减。
胡润奇发现他对司明明仍旧感兴趣,司明明是他所见的女人之中最特别的人。
司明明能跟施一楠一起参加级别这么高的闭门晚宴,可见她在公司应该是风生水起的。胡润奇又好奇她这样的人怎么能风生水起呢?他见过大多发展好的人都是八面玲珑的人。
Zark再一次给施一楠介绍胡润奇:“Dino是我司的后起之秀,是我司委派的接下来的合作项目的项目经理。还请一楠总裁关照。”
施一楠也适时推出司明明:“明明是我们这条业务线相关项目的负责人。你们多配合。”
司明明就又对胡润奇笑笑。
她跟胡润奇没有什么恩怨,事实上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小情小爱都上不得台面,更何况二人并没走到那一步,眼前的工作才是要紧事。
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胡润奇邀请司明明一起吃饭,司明明明确拒绝了。她对胡润奇说:“如今有了业务往来,私下约饭的确不太好。等合作结束后过了脱敏期,我们再约不迟。”她拒绝的滴水不露,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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