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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深渊归来(黄油柿子)


话说完后,他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翠绿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地面,一副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深坑把自己埋进去的怂样。
亚瑟·梅兰斯试图把眼前这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塞德里克·梅兰斯对上号——除了长相上的相似外,这两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共同点。
眼前这个连告白都冒着傻气的货色,是怎么变成日后那个冷酷的骑士长的?

“赛缪尔,你今晚看起来好像有些焦躁。”公爵玩味地说,“这不像你。”
赛缪尔回过神来,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将空酒杯搁在侍者递来的托盘上,淡淡地说道:“……最近给自己加了些训练量,还没完全适应,让您见笑了。这杯就当是我的赔罪。 ”
“年轻人有活力是好事,来,再给卡伊首席满上!”公爵哈哈大笑,招呼侍者。
赛缪尔又灌下了一杯酒。
“香气浓郁,入口顺滑,回甘有花香,是瓶好酒。”他说,“这种品质的酒放在舞会上任宾客畅饮,也只有您才能这般大手笔。”
公爵显然很满意他的奉承,那点因赛缪尔走神带来的不愉快立马烟消云散。他捂嘴咳嗽了几声,拍掌唤来管家,让他带人去把自己的女儿带来:“让她和未婚夫交流一下感情!”
公爵表现得仿佛一位体贴女儿少女心思的慈父。没过多久,公爵唯一的子嗣、千娇万贵的大小姐就被一位女仆推了过来。
大小姐身着华贵的礼服,戴着沉甸甸的首饰,却只是靠在轮椅的扶手上,眼神呆滞。显然,不论是所谓的未婚夫赛缪尔·卡伊,还是盛大的舞会,都不能引起她丝毫的兴趣。
赛缪尔从女仆手中接过了轮椅的把手,推着公爵之女离开了大厅。离开前他感到一道刺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回头去看时,只隐约看到人群中一个一闪而过的金色脑袋。
也许是自己太过烦躁产生的错觉,赛缪尔想。梅兰斯家族已然没落,不会有资格被邀请来参加今日的舞会。
他平稳地推着轮椅,走到了附近的一个花园中。风送来草地被踩踏后流出的汁水的清香,让赛缪尔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赛缪尔不喜欢喝酒。
他不喜欢酒的味道,酒量也不好。在他还小的时候,酒对他而言是一种价格高昂的奢侈品,即使是杂货店里最便宜的村酿,价格也远非赛缪尔能负担的——或者说他唯一能负担得起的,只有店里最便宜的那种硬如砖块的黑面包。
女人的“客人”里常有醉汉。他们全身都散发着酒菜和汗液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用臭烘烘的舌头贪婪地舔着女人的身体。
从赛缪尔记事起,他的夜晚就是由这些画面组成的。客人们来来去去,大多数都急着办事人,不会注意到昏暗房间的角落里还蜷着一个小孩。赛缪尔总是一边啃着坚硬的面包块,一边注视着面前的场景。
老实说那并不香艳。男人肥厚油腻的躯体在吱嘎作响的小床上耸丨动,女人做作的声音如打碎的玻璃般溅入他的耳朵里。比起人类,他们更像是春天时两条滚在街角的狗。
底层的性通常伴随着侮辱和暴力,有一次当某个嫖丨客揪起女人的头发往床板上撞去时,赛缪尔从背后扑了上去,一口咬在那个男人的耳朵上。鲜血迸溅。
嫖丨客大发雷霆,名正言顺地赖掉了嫖丨资,女人也不住地鞠躬道歉。事后她指着赛缪尔的鼻子教训他:“不是说好要躲起来的吗?!被人知道我有了小孩还怎么工作?我们会被赶走的!”
女人是赛缪尔的母亲——或者说生下他的人。她不大像个母亲,从不管赛缪尔在哪里吃饭睡觉,只会偶尔心情好时丢给他一些铜板。
等赛缪尔大一些,他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替客人跑腿擦鞋,靠着这些钱,他终于能比小时候吃得饱一些。
母亲恨赛缪尔,多半是因为他的父亲。有时夜晚没有客人,她会神神叨叨地讲起赛缪尔的父亲。
那个男人靠一张好脸蛋将进城谋生的小镇女孩迷得神魂颠倒,他们住在一起,以夫妻相称,女孩将自己工作赚来的钱全都给了他,还给他洗衣做饭,伺候得他舒舒服服的。那时她还认为自己如童话里的女主角一般,过着辛苦却幸福的日子呢。
她多么蠢啊!一年多过后,男人拿着女孩赚来的所有钱逃之夭夭,给她留下了一屁股欠债。在被债主卖给老鸨后,这个愚蠢的姑娘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母亲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有时她恨极了,也会随手操起身边的小玩意儿狠狠地抽上赛缪尔一顿,伴以恶毒的诅咒和谩骂。
通常她第二天会给赛缪尔道歉,但几周后仍然会这么做,赛缪尔早已习惯。
也许是坏运气总会有到头的时候,后来母亲遇到了卡伊爵士。卡伊爵士迷恋她的美貌和身体,甚至愿意为她赎身,并且不嫌弃赛缪尔这个拖油瓶。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卡伊爵士自称是位家境殷实的绅士,然而事实上,他们挤在一间租来的房间中,生活过得很是窘迫。
不过,再窘迫的日子,也比母子二人之前的生活好上太多。母亲振作了起来,她不仅把窄小的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经由房东的介绍接了一些替人家镶花边或是洗衣服的活儿,工作琐碎又辛苦,但总能赚来一把硬币。
一段时间后母亲才知道,卡伊爵士哪里是什么爵士,这不过是酒馆里人们给他开玩笑安的绰号罢了。事实上,他只是个退伍的老兵,家境也并不富裕。
退伍后,卡伊爵士靠卖力气做一些辛苦活,闲暇时也教赛缪尔一些拳脚和剑术。赛缪尔在这上面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卡伊爵士为此啧啧称奇,他的酒友们也感叹说,赛缪尔若是生在富贵人家,没准儿还能成为一位圣殿骑士呢。
然而,美好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
房东会从母亲做的活儿里分一点介绍费,母亲干活物美价廉,找上门来的活计越来越多,房东便与她商量,她们两人合起伙来开间小店,盘铺面的钱由房东出,母亲则负责出工出力。
那天晚上,当喝得醉醺醺的卡伊爵士推门回家时,母亲便迫不及待地告诉了他这个好消息。
卡伊爵士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扇掉了她一颗牙齿。
他用喷着酒气的嘴冲母亲怒吼,质问她是否是在质疑自己一家之主的权威,居然瞒着他工作,还想要什么开店?真是荒谬!
“不然你以为家里买菜做饭的钱是哪儿来的呢!”母亲冲他哭喊道,“你给的那点钱够用吗!”
卡伊爵士也冲他吼:“一块钱掰两半儿花,别人家的妻子都能做到!我娶你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你少哄我,什么织花边,你莫不是在重操旧业吧?”
污言秽语如暴风雨一般袭来,母亲如同被打断了脊椎般,捂着脸瘫软在了地上。
卡伊爵士骂得还不过瘾,转头挥舞着佩剑敲打房东家的大门,怒骂她是不检点的老处女带坏人家老婆云云。
这月租期一到,他们一家三口便被房东赶走了。
母亲失去了工作,卡伊爵士又老是把钱在酒馆赌桌上输个精光,他们再次过起了贫苦的生活。
卡伊爵士酗酒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旦喝醉,他便对妻儿拳打脚踢。母亲变得越发神经质,她常对着房间角落自言自语,一下一下地用头撞击墙壁。
他们如此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某一日,当醉酒的卡伊爵士把母亲摁倒在地撕开她的衣服,而母亲奋力反抗时,赛缪尔捡起来他丢在一旁的佩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肚子。
卡伊爵士在疼痛和愤怒中爆发中了惊人的力气,他捉住瘦小的赛缪尔,掐住了他的脖子——
母亲扑了上来,咬住他的耳朵,她活生生地把卡伊爵士的耳朵从他的脑袋上撕了下来。他们像野兽那般嘶吼与搏斗,最终,母亲徒手抠瞎了卡伊爵士的眼睛,再夺过赛缪尔手中的剑刺穿了他的喉管。
鲜血喷涌而出。母亲沐浴在腥臭的血液中,神情无比宁静和安详,如同在享受清风与阳光。
下半夜,她在卡伊爵士身上和屋子里搜找了个遍,把所有的钱都装在一个小袋子,再把袋子塞在赛缪尔怀里。第二天,邻居发现了从屋里流出的血液。
不久后治安队便带走了母亲,她被吊死在了广场上。
成为孤儿的赛缪尔被送入了孤儿院,又偷偷地从那里溜了出来。
赛缪尔揣着卡伊爵士的佩剑和母亲的钱袋子,过起了流浪的生活。他每日勤恳地苦练剑术和拳脚,一路往首都流浪,也尽自己所能找一些活计赚钱——他长得漂亮,不多话,价钱压得再低也肯做,就这么攒了些钱,来到了首都。
圣殿招收见习骑士,一半来自于贵族们送自家孩子进来镀金,一半则公开面向所有年龄合适的少年。赛缪尔决定去试试。他花光所有攒下的钱,购置了一身勉强能上阵的行头。
赛缪尔的确是个天才。没人想过那张漂亮的脸蛋下埋藏着如此不讲理的蛮力,而比一身力气更恐怖的,是他仿佛要将对手置于死地般的疯狂。
赛缪尔揍得一同参加考核的少年们人仰马翻,顺顺利利地通过了圣殿的见习骑士考核。
进入圣殿的第一晚,见习骑士们被允许自由活动,许多人会回家同父母告别,热热闹闹地欢庆一通。
赛缪尔没有家人。他在圣殿洗个了澡,换上了配发的衣服,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在黄昏的街道上闲逛。走着走着,他一头栽倒在了街上——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并且口袋空空。见习骑士们明天才开始正式训练,是以圣殿也没替他们准备晚餐。
赛缪尔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一堆木桶上。身旁站着个系着围裙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便大声地抱怨了起来。女孩将一块面包和一杯牛奶放在他手边,说道:“吃吧。”
最后一缕夕阳的光照亮了她的半边侧脸,她有一双明亮的黑眼睛。俯身凝视着赛缪尔时,如一幅宁静的肖像画。
那是赛缪尔第一次见到崔梅恩。

第25章
赛缪尔厌恶男人,也不怎么喜欢女人,事实上他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人形生物都没有好感——尤其是涉及身体的欲丨望时。
当同屋的见习骑士们悄悄摸摸讨论新偷运进来的画册,或是深夜里借着被子的掩护一边喘粗气一边抖动身体时,他总恨不得给他们一人一刀,铲除烦恼根。
在成为见习骑士前,赛缪尔甚至没有自我纾解过。在他的认知里,性是一个同暴力、恶臭与污浊联系起来的词,也许正因如此,与同龄男性相比,他的欲丨望极弱,即便梦遗,醒来也不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也许只是一堆蠕动的肉块?
然而在住进圣殿的第二个月,赛缪尔梦见了崔梅恩。梦醒后他惊恐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更加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裤子上一片粘稠。
见习骑士绝大多数都是正值青春的少年,私底下闲扯犊子时,也不会比街头混混们更正经几分;青春期的少年脑子里只有那档子事,圣殿内环境又封闭,是以大部分人的配菜不是小黄书就是附近街上的异性。
年轻漂亮的崔梅恩很快就成了这类话题中最受欢迎的角色之一。
在同期们的口中,她“虽说是个村姑,不过倒还有几分姿色”,想必“用见习骑士的身份就可以骗来玩玩”——显然,即使顶着“圣殿见习骑士”的名头,他们也与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爱嚼舌根又精虫上脑。
赛缪尔不止一次听过同期们拿崔梅恩编造色情故事,意淫着要如何掀开她的裙子,揪住她的头发;甚至听说有个落魄贵族的后代,自以为可以拿贵族的名头骗得村姑团团转,于是斗志昂扬地跑去调戏对方,又被崔梅恩训得灰溜溜地滚了回来,在房间里傻笑了一下午,室友嘲笑他被骂得精神失常了。
可怕的是,赛缪尔听到这些话时,理智上只觉得恶心,却又反复地在梦境中梦见自己变成故事的主角:他攥住她黑色的长发,从背后拥抱她,她满面潮红,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泪珠,侧过脸来与他接吻。
赛缪尔大汗淋漓地醒来,发现自己又弄脏了睡裤。
赛缪尔每天会去崔梅恩那里买一次牛奶,并不出意外的发现牛奶摊子前总是挤满了自己那些白痴的同期。
年轻的骑士们围着她的摊子,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崔梅恩对他们的心思毫不知情——又或许是毫不在意——她从赛缪尔手中接过八枚铜币,指尖飞快地在他掌心滑过,像一缕散漫的风。
后来赛缪尔的梦境里便多了别的内容:他梦见自己攥住崔梅恩的手指,凑上去吻她。她不再是抓不住的风,可以任他掌控和蹂躏。
赛缪尔敢发誓自己对崔梅恩从没起过任何淫邪的念头,至少他自认为没有。
可是一旦做过那些堪称可怕的梦境,他就会不自觉地将现实里的景象与梦境重合起来:路过小摊时他想,他曾在这里拥抱过她;走进图书馆时他想,他曾和崔梅恩在书架后狂热地亲吻,他撩起她的裙子而她搂紧他的脖颈,将喘息压低在他的耳边;当一瓶牛奶递过来时他想,她曾像啜饮牛奶的猫那样一点点地舔掉他的……
“客人?客人?您好?”崔梅恩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的牛奶,请拿好。”
赛缪尔猛地回过神来,他一把夺过牛奶,落荒而逃。
他可以逃出现实中的牛奶摊,却没法逃避梦境里的崔梅恩。
越是想要逃避,崔梅恩就越是在他的梦境里反复地出现。赛缪尔曾尝试过从同期那儿借来画册,试图用别的形象覆盖住梦里的崔梅恩。于是那一晚他便梦见了画册中的内容,只是主角换成了崔梅恩与他自己。
赛缪尔为此感到挫败:他憎恨幼年时那个阴暗房间里的“客人”,憎恨自己不知下落的生父,憎恨卡伊爵士。那些男人仿佛是被肉丨欲支配的行尸走肉,一个比一个污秽且恶心,除了徒有具人形的躯体,同春天巷子里发情的野狗没有半分区别。
而赛缪尔自认与他们完全不同。至少曾经如此 。
他在这时才隐约意识到:那些他憎恶的男人也好,那些他鄙夷的聒噪的同期也罢,也许他的确与他们没什么两样。
赛缪尔对待同期总是态度冷漠,但对待其余一切能够他带来利益的人物,他是不惜谄媚与逢迎的。因此在圣殿中,他是最受教师喜爱的学生之一:对比动不动就同教师顶嘴、嚷嚷着我爹谁谁谁,或是不停犯错的贵族子弟来说,有谁会不喜欢家境贫寒却懂事知礼的赛缪尔·卡伊呢?
赛缪尔委婉地向教授文学的老师倾诉了自己的烦恼——省去了绝大部分重要内容。他只告诉老师,最近老是梦到不相干的事,影响到自己白天上课的效率,故而十分困扰。
他自以为藏得天衣无缝,老师听完后却哈哈大笑,体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害羞的,你们也到了这个年纪了!”老师感慨道。
“不,我不是……”赛缪尔慌张地试图解释。
老师打断他的话,塞给了他一堆书籍。赛缪尔打开来看,俗气的封面,口语化的表达,不是圣殿考核里需要掌握的文学或哲学读物,而赛缪尔从不会花时间阅读不需要考核的内容。
面对赛缪尔询问的眼神,老师把那一堆莫名其妙的书往他怀里一塞,大方地说:“别人我不会建议,不过卡伊你的话,我倒不会担心。有空的时候看看吧!你也该休息休息,别一天到晚都绷着,活得多累!”
那天晚上,赛缪尔缩在被窝里,小心地用上刚学会的照明术,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第二天他罕见的迟到了,并且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去上课,一路收获不少看稀奇的眼神。
老师塞给他的书是当时市面上流行的小说,不同于需要一定准入门槛的文学,它们通俗得可怕,从未接触过的赛缪尔看了第一页就停不下来,熬了他进圣殿来的第一个通宵。
小说的主角各式各样:修女和神父,骑士和已婚的贵妇人,牧羊女与国王……描绘的故事无一例外是他们如何从相识走到相爱,又如何走到或幸福或悲惨的结局。
修女与神父无法背离信仰,天各一方,孤独终老,却在死去后留下了大量引人遐想的信件;骑士彻夜凝望主君的窗口,只为一窥夫人的芳容,对主君的忠诚与对挚爱的迷恋使他痛苦万分;厌烦宫廷斗争的国王对天真烂漫的牧羊女一见钟情,他们最终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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