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黑衣男人所说,如果继续在渔村待下去,他们很有可能永远被困住,再无法走出。
燕归辞:“白天是好人,夜晚是恶人。”
太阳没下山之前,黑衣男人会好心提示,催促他们离开,而一到夜晚,他就变得狂暴,充满攻击性。
林雾:“我们下海去看看。”
她还是惦记着先前在海下听到的不明声音,既然现在岸上无法再探查出什么消息,不如下海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燕归辞识海中的小人疯狂阻止,“不能去,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话,谁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有可能我们两个会一起玩完!”
燕归辞点头:“好。”
“好什么好!她说什么你都只会说好!”小人不停骂骂咧咧。
“你有没有自己的脑子,连死都不怕是吧?”
燕归辞:“我不会死,她也不会让我死。”
小人情绪激动,“她算什么!她是天道吗?说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你们非要去,说不定我们三个就一起埋在那里!”
听到“三个”这个词,燕归辞犹豫一下,朝林雾说道:“海下危险,不如我先去探一探。”
“我是让你别去,不是让你先去!”小人呕出一口老血。
林雾不知燕归辞和小人之间的纠扯,直白道:“你去探路还不如我去,你半道出事的概率比我高。”
燕归辞一时沉默,有时候实力隐藏得太好,也会出现一些烦恼。
最终也没决定出谁先去探路,两人一起走回渔村。
回渔村的过程比离开快得多,没一会儿便看见前方的村落,渔民们晚上休息得早,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窗户散发出微光。
从渔村到大海的这段距离毫无波折,黑衣男人神出鬼没,没有出现袭击两人。
海水微凉,浪花一阵阵地向上冲。
不少指甲盖大小的螃蟹在岸上乱爬,在柔软的沙滩上挖坑把自己埋进去,露出一个呼吸的小孔。
今夜无月,也无繁星,为数不多的星星稀稀拉拉地点缀在天空上。
潮水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浪花的边缘闪烁着蓝色荧光,随着海浪流动呈现出波浪形状,在黑夜衬托下像是神女的裙边。
两人潜入海中,向着有奇琉蚌的方向游去。
灵力驱动,推着身体向前行,但速度还是有些慢,燕归辞干脆化为蛇身,让林雾站在他头顶上。
黑蛇身躯极大,宛若游龙,林雾才有他的红色眼睛那么大,被衬托得极为渺小。
蛇尾摆动,速度猛然加快,黑蛇头部探出水面,林雾站在黑蛇头上沾不到海水,猛烈的风将她的头发吹起。
黑蛇的速度甚至比船还快,只用上次一半的时间就抵达那片海域。
燕归辞恢复人身,不理会识海中上窜下跳的小人,和林雾一起往下潜。
鱼群嬉戏而过,海下宁静如故,没有什么变化。
一点点沉入海底,林雾看见一个奇琉蚌,随手拿起撬开,并不意外地看见里面空荡荡,没有奇迹出现。
她放出被压制的神识,一点点往海下探索,可不论她怎么释放灵力都听不到之前的声音。
燕归辞朝左边走,感觉到小人紧绷的情绪,他朝林雾喊道:“往这边找找看。”
他并不能准确感知小人的情绪,但是对方在他识海中,在情绪激动时难免泄露出些许波动。
往左和往右,不同的方向,小人产生的反应不一样,这种潜意识不会骗人。
小人冷笑道:“这种时候你倒会钻空子,等死吧你!”
林雾听从燕归辞的建议,转换方向。
越往前走,神识隐隐感觉到前方有东西,但无法分辨具体是什么,她放出灵力,水流翻涌,微弱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赞赏地看一眼燕归辞,毫不吝啬夸奖,“真厉害。”
燕归辞嘴角轻轻上扬,嘱咐道:“小心行事。”
介于小人的警惕,他也对未知的存在产生危机感,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在海下无法支撑太久,林雾加快速度,忽然撞上一个看不见的东西。
她伸手出去抚摸,摸到一个像果冻一样柔软有弹性的东西,用力按压会微微下陷,但凭肉眼去看,什么都看不见。
燕归辞:“有结界。”
无形的结界拦住两人的去路,那道声音时有时无,就是从结界里面传出。
林雾:“跟紧点,别走散。”
在水下不如岸上好行动,如果走散会很麻烦。
燕归辞变为小黑蛇紧紧缠在林雾手腕,确保自己不会走丢。
林雾放出灵力渗入结界之中,她的手慢慢穿过去,正当她要抬脚挪动的时候,面前的结界突然破裂,荡开的余波将她的防护打破,海水挤压而来。
在水流之中还有另一股力量,这股不知名的力量缠住她往下拖拽,海水涌入口鼻,光珠坠落,眼前一片漆黑。
林雾挣扎着要摆脱束缚,忽然眼前洒下一片光亮,她睁开眼睛,所处的地方已经不是海底。
这是一间婚房,房间内贴着大大的“囍”字,床和其他家具都用红纱绑上。
她坐在床上动弹不得,前面被红色薄纱遮挡,看什么都带着一层红色滤镜,她尽量转动眼珠,将周边环境收入眼底。
她瞥见自己手腕上的小黑蛇不见踪影,不由得暗骂一声。
灵力在体内运转,她努力冲破束缚,掀开遮挡视线的红纱,站起来往外走,余光瞥见镜子里的自己。
头顶红盖头,一身喜服,脸上的妆容画得精致完美,俨然一副新娘打扮,最重要的是她的脸还是自己的。
她搓搓手臂,如果脸是别人的脸,她都不一定像现在这样渗得慌。
抬腿往前迈步,脚还没落下,眼前一闪,她变回坐在床上的姿势,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才刚获得自由,结果一眨眼又恢复原样,这次灵力冲破约束的阻力比上次更强。
在距离冲开禁锢还差一点时,她暂时停下,决定先不挣扎,她倒要看看这里在搞什么鬼东西。
第74章 有孕
婚房的门被推开, 林雾的姿势固定于低头垂眼,再怎么努力转动眼珠子也只能看到来者的一双长腿。
对方的衣服和鞋子也是红色,点缀着白色珠子串成的流苏, 随着步伐而晃动。
脚停在林雾面前, 头上的红盖头被缓缓掀开, 她眼前所见变得清晰。
头向上抬起,她的眼睛终于可以看见更多的画面,对方的脸也映入眼帘。
一张妖而不艳的脸出现在眼前,喜服的红色衬得他面色柔和, 见多黑衣的沉郁冷峻,乍一看还有点认不出来。
对方是刚刚失散的燕归辞,林雾并不意外, 毕竟他俩一起进来,没道理她被困在固定的行动轨迹当中,燕归辞会幸免于难。
她做好两手准备, 对方若是燕归辞最好, 如果不是,最有可能的就是长得和海神一样的黑衣男人,她马上冲破最后一层阻碍, 给对方来个出其不意,一击毙命。
“萱娘。”陌生的称呼从燕归辞口中传出。
林雾被迫再次低头,视线往下,她听见“自己”以甜得掉牙的语调喊道:“沈郎。”
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晚上睡觉估计要做噩梦。
为打断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给燕归辞传音道:“你从外面走进来, 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发现?”
目前的形势很明显,就是新郎新娘成婚, 她这个新娘被困在房间里不得出,新郎在外面或许能探听到点消息。
久不见燕归辞回应,她又看不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催促道:“说话啊!”
难道是传音也被屏蔽,无法对话吗?
燕归辞被困在新郎的行动轨迹,视线久久停留在林雾脸上,听到催促后回过神来,答道:“这里是海下,外面的宾客全部是妖。”
各种虾兵蟹将在吃喜宴,喝酒喝得醉醺醺,人形也维持不住,时不时手变钳子、头上冒须,连鱼头人身的诡异情况也不少见。
燕归辞解释道:“我一来就被催着往新房走,没来得及听到太多内容。”
林雾:“刚才你有走到一半然后忽然回到原点,重新开始的情况吗?”
刚刚因为她冲脱束缚自主行动,导致剧情重启,她想知道她和燕归辞是否在同一条线上。
燕归辞:“有,我就在门口,还没推门就回到酒宴里。”
在两人说话期间,新郎伸出手轻轻捏着新娘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
新郎:“萱娘,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新娘:“时间过得好快啊,我们竟然成亲了,我梦里的场景都变为现实。”
新郎:“你梦里都是我吗?”
新娘:“那不然还能有谁?”
嘴里的声音与传音同步,新郎新娘说着情话,听得林雾鸡皮疙瘩不停冒起。
她忍不住吐槽道:“把我们困在这个场景里是想干什么,就为了让我们看这些黏黏糊糊的爱情?”
有时候真的很累,恋爱脑的脑回路比阴谋诡计还难猜。
两人终于说完情话,就当林雾以为要开始说点正事时,新郎伸手解开新娘的衣扣。
是进入正题了,但不是这个正题啊!
在她眼里,解她衣扣的人是燕归辞,不是陌生的新郎脸,他离得太近,近到她可以清晰感知他散发出来的热气。
这种距离实在挑战林雾忍耐的极限,虽然知道他被剧情控制着,但依旧觉得浑身哪哪都不对劲。
灵力重新运转,她即将冲破桎梏时,面前的脸贴得更近,吻在她唇上。
“林雾……”
一道极轻的声音碎在倒退的时间中,一切再次重启。
第三次开启剧情,林雾坐在床上,努力按耐下心中的烦躁,决定要是再重启一次,她就不走这个破剧情,直接把这个鬼地方砸烂。
新郎走进房间,重复先前的话。
燕归辞传音道:“刚才最后面束缚忽然解开,或许走完剧情就能自由行动,这次你且忍一忍。”
林雾忍了,忍过新郎新娘的磨磨唧唧,又来到宽衣解带的环节。
燕归辞的手在解扣子,脸已经贴过来,盖住被涂红的唇瓣,轻挑慢捻。
这个触感是自己的,并不会被遮蔽,她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背脊爬上一阵酥麻,她强行把注意力集中在逐渐松解的束缚上。
等莫名的力量彻底消散后,她已经被燕归辞摁在床上,头上沉重的凤冠已经掉下,各种珠子和金钗散落,她衣衫半解,嘴唇微微红肿。
她一把推开燕归辞,问出一个灵魂问题,“你说如果进来的人是同性或是仇家怎么办?”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段婚房里的剧情都足够炸裂。
燕归辞呼吸粗重,手紧紧扣着林雾的腰,林雾推推他,“差不多行了,赶紧起来。”
燕归辞:“等一等。”
“等什么等,你比我还更早挣脱束缚吧!”林雾恼,挣扎着站起。
燕归辞:“我没有。”
“每次你亲我的时候最后都会勾一下我的舌尖,刚刚也是这样,你还想骗我?!”
林雾嘴比脑子快,一串话说完,脑子才反应过来。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林雾捂着胸口连连咳嗽几声,试图将这个桥段掩盖过去。
“快走,看看这个鬼地方到底怎么回事。”
燕归辞:“我亲过你多少次?”
林雾装听不见,也不管他起不起,径直走出婚房去。
身后,燕归辞盯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深。
走出婚房,林雾愣在原地。
房间外面是一条玻璃做的透明通道,通道外面点缀着光珠,在光线的照耀下,能看见嬉戏而来的鱼群。
一条巨大的鲸鱼游过,甩动着鱼尾,一堆密集鱼群被水流冲散,又很快聚集在一起。
燕归辞走出房间,站在林雾身旁,“萱娘应该是人,而沈郎是海妖。”
所以海底会造出这个充满氧气的空间,不然都是海妖的话,没必要额外弄出防水的宫殿。
是的,这是一处宫殿,并不富丽堂皇,但极具海洋的特色,顺着通道往外走,能看见珊瑚和珍珠点缀的墙壁。
林雾看一眼身上的喜服和首饰,伸手扒拉几下,发现胸口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珍珠就是她一直寻找的奇琉珠。
奇琉珠乍一看是白色,但转动珠子时,它会随着光线的移动而泛出彩色光泽,宛若琉璃。
她把奇琉珠拿在手中,打量片刻后将其扔掉。
当下还没弄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衣服上的奇琉珠并不是真实存在,这里还会重启,拿着也没用。
走到外面的正殿,画面像是被定格,拿着酒的、夹着菜的、端盘子的……
动作全部停住,宾客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嬉笑怒骂皆鲜活生动,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的电影。
有些小妖维持不住人形,身体的一部分恢复原形,看上去荒唐好笑,但当时间定住,再看过去就有些阴森恐怖的意味。
两人把海底宫殿转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这里和正常的酒席没什么区别,厨房热火朝天,端菜的人往返两边,正厅宾客喜笑颜开。
他们尝试走出宫殿,却发现宫殿被结界隔开,无论怎么样都无法走出去。
看来问题的缘由还是在宫殿的主人身上,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下一个剧情点却久久没有开始。
燕归辞:“说不定只能顺着原有的剧情往下,我们先回婚房。”
林雾没想到更好的办法,点头同意。
新娘和新郎就是他们两人,没再出现其他身影,林雾把又厚又重的喜服脱掉扔在地上,感觉整个人都轻快许多。
她躺到床上,“说不定一觉醒来剧情就开始了。”
燕归辞也爬上床,林雾瞪他一眼,“不许上我的床,你睡地上。”
燕归辞变为蛇身,缠上她的手腕,细细的黑蛇镯子冰冰凉凉。
林雾甩手,“我在生气,你没看出来吗?不许变蛇!”
燕归辞从她手腕爬下,乖乖待在她枕头边上,也不说话,就睁着一双眼睛看她。
林雾转身过去,被子一拉,闭眼睡觉。
眼睛刚闭上,场景再次变换,她的姿势从躺变为坐着,脚下是白色沙滩,身上的衣服变成浅蓝色,依偎在沈郎怀中。
这是一座小岛,她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看见前方无垠的大海和周边景色,潮水一阵一阵往上涌,有海鸥落地啄食海螺。
萱娘:“日落好美呀。”
沈郎:“你比日落更美。”
萱娘:“我怎么能跟日落比呢?”
沈郎:“是日落不能跟你比。”
两人柔情蜜意,说着一堆让林雾想翻白眼的话,这些剧情到底有什么用,一句接一句全是废话,没有一点信息量。
不过眼前的落日场景确实美丽,天空变成灿烂的金色,橙色太阳连接着海水,红色的光芒铺在水面上,海水荡漾,那份红色便燃烧起来,变成一片脸红的薄云。
实在听腻一男一女的对话,她沉浸在眼前的景色中。
时不时有条鱼儿跃起,掀起的水珠反射着阳光,同样被染成橘红。
沈郎:“你会永远爱我吗?”
萱娘:“当然会,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我们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沈郎:“如果有一天你背叛我,我就把你的情郎杀掉。”
萱娘无奈笑道:“你在想什么呢,我才不会背叛你。”
两人的对话从甜蜜向争吵转化,不过最终也没吵起来,这几句对话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林雾吐槽:“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话。”
燕归辞:“情郎该杀,爱人留着。”
林雾惊异,“你竟然认真地顺着他们的话思考,难道这里的陷阱就是用恋爱脑把人同化?”
燕归辞闭嘴了。
太阳还有一半挂在天边,沈郎微微侧身,低头挡住热烈的夕阳。
林雾心中闪过不妙的预感,下一秒,燕归辞俯身亲吻,似落日余晖一般温柔缱绻。
他爷爷的,这个副本到底想干什么?!
剧情一节一节地体验过去,每一段都是宣娘和沈郎甜蜜相处,林雾被迫承受这些剧情,整个人都要麻了。
林雾和燕归辞坐在一个巨大的蚌壳上,飘荡在海中,海风吹过,将林雾手中的风筝高高吹起。
她也不跟燕归辞传音吐槽了,专心看着手中的风筝,一点点把线放长,看着它越飞越高。
萱娘:“风筝飞得好高呀。”
林雾:“第一次就放得这么好,不愧是我。”
风筝挂在高空,尾端的两条线飞舞,抬头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点。
燕归辞:“这是你第一次放风筝?”
林雾以为他在嘲笑她没放过风筝,反问道:“难道你放过吗?”
燕归辞:“……没有。”
两个都是没有快乐童年的人,林雾前半生为生存而奔波,后半生能够安宁生活时,也没再想起过风筝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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