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里,她想离他近一点。
傅应呈给对面发完修改意见,转头看见女孩平躺在他旁边,愣了下:“怎么不回自己床睡?”
“不是你说的么,”季凡灵安详地复述,“你说不用走,就在这睡。”
“……”她是会选择性记忆的。
“就这么看得起我的自制力,”
傅应呈轻嗤一声,看着屏幕淡淡道,“先说好,以后我不蒙眼了。”
“为什么?”季凡灵惊愕支头。
“你说呢?”傅应呈目光凉凉地看着她,“上次……”
“挺好的啊?”季凡灵下意识接话。
空气凝固了。
男人眉尾微挑,打量着她的神色,慢慢地、意味深长地发出一声:“——哦?”
“不是,”
季凡灵脸颊蹭地红了,硬着头皮道,“我的意思是,蒙眼挺好的。”
停了两秒,傅应呈伸出手,捋起她的袖子,看她手腕上的淤青,无言地看她。
“这不都没了?”季凡灵说。
“你色盲?”傅应呈淡淡道。
“你显微镜?”季凡灵咬牙切齿。
傅应呈没有理会她的反驳,冷冰冰地重申立场:“不蒙眼。”他不能接受看不见她状况的风险。
季凡灵无言看着他。
明明她根本没有不舒服,也不需要涂什么药。
傅应呈太在意她的身体,以至于让她受一点点伤都要自责。
季凡灵在旁边躺了一会,突然窜上来,骑在他身上,眼皮绷着,开始扯他上衣扣子。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傅应呈觉得好笑,仰起头看她:“怎么,想强上我?”
季凡灵不理他,把他衣服扒开,露出肩膀和胸膛上乱七八糟的牙印:“你自己看,我不是也咬你了。”
“……”
她看清以后,表情又变了:“这么多天过去,怎么还这么深?”
当时意乱神迷,她没注意自己咬得多重,傅应呈也没吭声。
……她没想咬这么重的。
“……不会留疤吧。”女孩眉头蹙得很紧,神色有点低落,手指挠了下他肩膀上的痕迹。
“可惜,应该留不下来。”傅应呈语气很淡,“要不然岂不是更好看了。”
“……”
季凡灵还在用力抚他肩膀上的牙印,像是想把印子给抚没,低声自言自语:“……会变丑的。”
傅应呈顿了几秒,听到丑这个字,之前已经压下去很多次的情绪,又一次翻涌起来。
“疤痕是可以去掉的。”
他把她往上抱了一些,沉声道:“我们公司早就在研发祛疤系列的产品,你的情况和火灾毁容那些相比算得上非常轻,再给我四个月……三个月左右的时间,你试试新产品。”
“能行吗?”季凡灵迟疑:“我那都是很多年前的……”她对上傅应呈冷下去的目光,又把话咽了回去。
“质疑我的产品?”傅应呈问。
季凡灵:“……没有。”
傅应呈看了她几秒,神情微动:“还有一点你得先搞明白。”
“不是因为我不喜欢才帮你祛疤的,”他很慢地说,“是因为你不喜欢。”
“……”
季凡灵垂着眼,喉咙发干,心脏也酸涩地紧了起来。
“之前不就跟你说了,我看不出你身上哪里不好。”
他话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连我都看不出,别人更不可能看得出。”
男人靠着床头,微微仰着头,漆黑的眼里映着她身后天花板上顶灯的光晕,像是倒映了一轮清亮的月亮。
“季凡灵,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
他就这样仰视着她,眼底藏着从少年时期起就没变过的深切炽亮:
“我说喜欢你的意思是,”
“……连你不喜欢的那部分,我也一起喜欢。”
季凡灵脑子里像是有烟花炸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她在傅应呈面前,总有一种,被完整地注视的感觉。
让她无处遁形,自惭形秽,很想挖个坑逃跑。
又对这种感觉,莫名的贪恋。
她觉得自己现在变得更好了,她有钱,有家,有学历,还要去上大学,就算大学里有人跟她表白,她也不会像从前那么受宠若惊,小心翼翼。
可是傅应呈见识过她最黑暗最泥泞的高中,见过她最烂最无可救药的样子,见过她彻底放弃自己的人生,得过且过,浑浑噩噩,见过她在大排档和臭气熏天的出租房里苟延残喘。
可他硬是。
一点点地。
把她捡起来了。
“我也是,”季凡灵喉咙有点堵,仓促地垂下眼,搭在他肩上的手指蜷了蜷。
“……我也喜欢你,包括你不喜欢的部分。”
“是么,”傅应呈轻飘飘道,“不巧,我没有不喜欢的部分。”
季凡灵:“……”
男人傲慢又欠揍地抬起下巴:“说清楚点,你觉得我不喜欢自己哪一点?”
“……”
傅应呈手掌捧着她的腰,往前按了按,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眼:“没事,我不生气。”
“……”
女孩慢吞吞道,“你应该不喜欢,自己太自恋这一点。”
傅应呈愣了下,继而冷笑:“我什么时候自……”
“没关系,”
女孩安慰道,脸颊通红,捧着他的下巴,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小声道:“……我喜欢。”
次日下午,九州集团一楼。
苏凌青正在买咖啡,吊儿郎当地支着长腿,和店员唠嗑,忽然眼风一瞥,看见姜萱走了进来。
“哟,大小姐怎么提前从地中海回来了,”
苏凌青端着咖啡迎上去,笑吟吟道,“不是说玩到九月吗?”
“傅应呈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姜萱开门见山。
“是啊,”苏凌青一愣,左右看了看,“你怎么知道的?来来来,跟我去办公室说。”
“我看到他朋友圈了。”
一进办公室,姜萱把包丢在椅子上,丧气地重重坐下。
苏凌青犹豫了下:“额,哪一条?”问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每一条!那八百条里的每一条!”
姜萱火气蹭噌往上窜,“他过生日发蛋糕的照片,还有季凡灵许愿的照片……他自己生日发别人照片?”
苏凌青没敢说季凡灵还不想让他发,在评论区质问傅应呈为什么偷拍她,傅应呈说他光明正大拍的,是他许愿的时候季凡灵没有把握住机会。
“那你现在还继续……”苏凌青试探地停顿。
“还追他?我疯了?他有女朋友我还追他?”姜萱瞪他。
“太对了,不能便宜那狗东西。”苏凌青拍大腿。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怎么这么快就能动心了,还是喜欢那样的人。”姜萱恼火道。
“这我要说句公道话,”苏凌青插话,“灵妹妹人真挺好的。”
“可她才刚高中毕业啊?!她多大?十八?!”
“……”
“哦,你是指这个,”
苏凌青摸了摸鼻子,在跟姜萱解释真相和直接败坏好兄弟的风评两者之间果断选择了后者,“那确实,傅应呈太变态了。”
姜萱撑着自己的额头,揉着自己的眉骨:“我是真没想到,早知道他爱吃嫩草我就不追他这么多年了,之前也没看出他会这样啊?”
苏凌青忍着笑,故作沉痛,惋惜地啧啧:“这谁能看出来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他看了她一眼,顿了顿,又叹气,起身给她倒茶,“哎,大小姐别哭了,为一个变态不值得的……”
半小时后,苏凌青悠闲地踱着步子,敲响傅应呈办公室的门。
“没事儿别找我,”傅应呈头也不抬,“忙。”
“有事儿,”苏凌青大喇喇地坐下,“姜萱刚刚来公司了,我帮你挡住了。”
傅应呈笔尖一顿,掀起眼:“她不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我去跟她说。”他说着就站起身。
“哎哎哎,坐坐坐,”苏凌青赶紧拦住,“她早知道了,你就别去戳人肺管子了行不行,她估计半年内都不想见你了。”
傅应呈这才坐下。
“我现在特别理解她。”苏凌青靠在椅背上,伸长了腿,盖着自己的脸叹气,“单相思太苦了。”
傅应呈眉尾微挑:“你还会单相思?”
“可能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现在还债来了,”
苏凌青搓了搓脸,瞥了他一眼,“你放心,不会影响你工作的。”
傅应呈冷笑了声,低下头:“你都恋了八百回了,关我工作什么事。”
苏凌青心虚地摸了摸下巴,顾左右而言他地岔开话题:“对了,你最近怎么老是戴这条领带,我都看见五六次了。”
傅应呈笔尖一顿,慢腾腾地往后一靠。
他这一靠,靠得苏凌青心里发毛,感觉这个话题岔得大事不妙。
男人放下手里的笔,松了松领口,好似无奈地叹气:“真行,又被你发现了。”
苏凌青无语:“……我又发现了什么?”
傅应呈恍若未闻,低头整了整自己的领带:“没错,这也是我女朋友送我的。”
“……你又在没错什么?”
傅应呈不紧不慢道:“我也没办法,她呢,特别喜欢给我买东西。”
“……”
苏凌青忍了又忍,还是跟针扎屁股一样弹起来:“……受不了了,不奉陪了,再见。”
九月初,又是一年开学季,气温总算是回落了些,A大校园里挂满了欢迎新生的横幅和广告牌。
本科生统一住四人寝,只有季凡灵一个是北宛本地的,她每周五晚上都会回家住,周一早上没课,所以周一下午再坐车过来。
因为她在寝室待的时间少,所以跟其他三个人的关系稍微淡一些,但她本身也更习惯这种不远不近的距离,所以并不在意。
周三下午的民法课上,素来严苛的老教授点人站起来分析案例,一连抽了几个人都不满意。
抽到季凡灵的时候,女孩面无表情、声线平淡地说了整整五分钟。
她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一贯没什么笑容的老教授却在旁边一直点头。
等她坐下以后,老教授喜上眉梢,连说了两声:“不简单,不简单,等你三年后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可以来联系我。”
从那天开始,季凡灵一跃成为寝室里的大腿,三人一口一个“学霸”喊她。
季凡灵试图解释:“我是暑假的时候提前学了,而且有朋友教了我不少。”
“什么朋友啊?”室友何洁好奇。
“程江雪和纪初,都是律师。”
“等等,这名字好耳熟,”
雁桃飞快地翻找自己书架上的书,拎着被各科教授反复推荐的蓝皮教材惊恐道,“程江雪,是这本书的作者吗?”
季凡灵:“……”
“纪初我感觉也在哪听过,”
何洁焦急地拍着脑袋,突然想起来,拿出手机,翻出A大图书馆的推送,“她不是周末学术论坛的特邀嘉宾吗?”
季凡灵:“……”
傅应呈到底都给她介绍了些什么人啊!
寝室门推开,谭淑雅手里拿着东西走了进来:“班长在发学生证,我把咱们几个的都领回来了。”
“谢谢!”
“辛苦宝儿!”雁桃和何洁都过去拿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喏,学霸还有你的。”谭淑雅伸手递给季凡灵。
“谢谢。”季凡灵说。
她拿到学生证也没有多想,拉开抽屉,掏出自己专门收纳证件的小包。
把学生证放进去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什么,指尖顿了两秒。
然后慢慢掏出了,两年前为了找工作,办的那张假证。
那张假的A大学生证,里面的专业,还是贩子自作主张给她填的“德语”,害得她在面试的时候只能一通乱编。
季凡灵把两张证件并排放在桌上,静静看了一会,很轻地笑了声。
什么啊。
原来这张假证做得。
根本就,一点也不像真的。
季凡灵找出剪刀,学着两年前傅应呈剪断假的身份证那样,把假的学生证,也剪成了碎片,丢进了垃圾桶里。
那一刻,她突然有种强烈地,触碰到命运的感觉。
既像是命运的脱轨,又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她亲手剪断了假的。
自此以后,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一下的人生。
……成了真。
周五,最后一节近代史纲要上完,几个人正往食堂的方向走。
路过学校南门,寝室长何洁突然提议:“要不然咱们出去吃吧,开学到现在还没一起吃过饭呢,就在外面这条街吃,怎么样?”
其他两个都没意见,何洁转向季凡灵:“学霸你行吗?不影响你回家吧。”
“不影响,”季凡灵说,“有人来接我。”
大学附近总是有逛不完的小吃,几人出门挑了家生意看起来不错的新疆炒米粉,
嗦着粉,话题自然地转到生活费上,何洁说:“我妈每个月给我转一千五。”
谭淑雅:“我妈每周给我打四百。”
“我这个月有两千,”雁桃说,“我爸妈说开学要买的东西多,就多给了点。”
三个人都看向季凡灵。
季凡灵嚼东西的腮帮子缓缓停下。
之前傅应呈劝她回去读高三的时候,就已经开出了一个月一万二的高价。
但那是他们在一起之前。
在一起之后,傅应呈完全脱离了束缚,心情好就往她卡里打钱,心情不好也往她卡里打钱,隔三差五地打,也不通知她。
季凡灵前两天记账的时候,冷不丁发现存款多了两个零。
她去问傅应呈。
傅应呈似乎觉得她的问题莫名其妙:“别人难道不给女朋友打钱吗?”男人脸色看起来还有点隐隐的不爽,仿佛觉得季凡灵在制约他的合法权利。
在其他三人的目光中,季凡灵咽下嘴里的东西,含糊道:“我也差不多。”
“可我感觉根本不够花,”谭淑雅说,“我有好多想买的东西,还想买个机械键盘。”
“要不要我给你推荐家教?”雁桃说,“我这里有一个A大兼职群,里面经常有家教信息。”
“好好好,太感谢了。”
“季学霸,你也进群吗?”谭淑雅问她。
季凡灵下意识就想同意,犹豫了一会,还是说:“我就算了,家里人知道了可能会生气。”
“为什么啊,怕你辛苦?”雁桃问。
季凡灵点头:“希望我好好学习。”
“真好,”雁桃忍不住感慨,“你家里人好爱你啊。”
季凡灵脸猝不及防地红了。
女孩僵硬地移开视线,干巴巴道:“一般吧,一般爱。”
几人吃完饭,都说想在学校周边转转,买点生活用品和零食。季凡灵没意见,她一般不喜欢站在中间,就不远不近地跟着。
雁桃沉迷逛小商品店,几人点的奶茶都做好了,季凡灵说她去拿。
她拎着四杯奶茶准备回去,突然被身后的中年男人抓住了手臂:“季凡灵?”
季凡灵回过头。
昏沉的夜色里,周围街道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浑身的血却突然凉了半截。
“不枉我在这蹲你这么久,你果然没死,”
季国梁咧开嘴,嘴里喷涂出浓郁的烟酒味,“该说还是你小子命好,又是上大学,又是坐迈巴赫,混得人模狗样的,怎么没想到你还有个命苦的老子?”
“放开我。”季凡灵两手都提了奶茶,用力挣了下,没挣开,冷冷道。
“搞这么生疏干什么?咱们父女也十几年没见了,有钱不知道孝敬孝敬我?”
“我不认识你,”季凡灵冷道,“你再不放手,我就报警。”
“不认识我?笑话,天底下哪有小孩不认识老子的。”季国梁笑完,表情又变得恨毒,“怎么,光记得去看你那个死了的妈,想不起你还有个活着的爹?”
“你少他妈提她!”
季凡灵脸色瞬间冷了,手里的奶茶劈头盖脸地砸上去。
奶茶几乎同时在他脸上炸开,液体纷乱地淌下来,沉重的奶茶杯连着袋子一起滚在地上,咕嘟嘟地淌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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