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距离他最近的百姓。
刀插入血肉中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到隔了大半条街的茶馆里都能听见。
少年的扇子不摇了,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衙役手中的刀。
那把刀本来是应该刺向大奸大恶之人的,此时却刺向了手无寸铁的百姓。
“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不走的,就地斩杀。”
霎时间,百姓们鸟作兽散。
就连尸体也被殓收走了。
甘梵仁拽住发愣的少年,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避开了衙役们的视线。
见人都走光了,几个衙役拿着水桶和扫帚,将地上的鲜血冲洗干净。
少年口中那个爱民如子的官老爷,慢吞吞的走了出来,他穿着朝服面带不虞。
路过那摊血迹时,他捂住了口鼻,停下脚步。
“打扫的干净些,莫留下痕迹。”
“是老爷!”
几个衙役恭敬的点了点头,而这官老爷却看也不看衙役们一眼,挺着肚子走了过去。
第35章 夜探府衙
【人死了,他还在关心地洗的干不干净,生怕熏到过往百姓和在这工作的衙役,怎么不算爱民如子呢?】
甘甜冷笑。
县衙的这操作把她气笑了。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这一城的父母官?
应该把百姓当成人看才对!
他们怎么能,怎么敢用这样傲慢的姿态对待百姓?
甘甜想不通,也看不懂。
她只是觉得一腔的愤懑无处发泄。
【这样的人凭什么!怎么配做父母官?】
【也对,男主那种伤害无辜弱小,背信弃义的小人都能当得上王爷,这个国家,这个朝廷还能有什么指望,怕是早就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小婴儿不会说话,只能噗噗的吐着口水。
李志挠了挠头。
“大哥,甜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怎么口吐白沫了呀。”
甘梵仁看了一眼甘甜吐出来的口水,拿出帕子擦了擦。
“甜儿大概是被气到了吧。”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必夜里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小友要不要来看看。”
甘梵仁对少年发出了邀请。
少年的眼底一片腥红,手里的扇子已被捏碎。
“好啊,那我就在这等着兄台。”
“差点忘了,我叫公孙越,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甘梵仁手里抱着甘甜没办法回礼,只能微微躬身:“我姓甘,名梵仁。”
【他就是男主身边的那个少年鬼才!】
【那岂不是说,用不了多久他就要被抓去,挖骨刺字了!】
甘甜无法想象,面前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被行刑时的画面,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甘梵仁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戌时见。”
约好了时间,甘梵仁就带着甘甜和李志匆匆回了客栈。
客栈里,慧娘借用客栈的厨房,做好了饭菜。
他们不缺粮食,吃的是雪白雪白的白米饭,还有香喷喷的肉。
那肉在烛光下泛着好看的光泽,让人食欲大动。
李志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一吃一个不吱声。
甘梵仁敲了敲他的碗:“吃饱些,一会和我出去一趟。”
“娘子,晚上我带着甜儿去遛遛弯。”
慧娘有些不安,但她相信自己的相公,不会不顾女儿的安危,怯怯的点头答应。
“千万要照看好甜儿。”
“自然。”
甘怀壁听到甘梵仁要带着妹妹出去,急得团团转。
“爹爹,我白天已经练好十篇大字了,能不能也带我出去玩?”
甘怀壁这小家伙爱凑热闹,又吵得很,甘梵仁若是直接拒绝了,怕是要闹个没完。
甘梵仁便说道:“爹爹是去给甜儿请先生的,你也要和爹爹一起去吗?”
“说起来你和甜儿也没差几岁,共用一个先生也是不错的,那你就和爹爹一起去吧。”
听到是要去找先生的,甘怀壁惊恐的后退。
“不不不,爹爹我其实也没那么tຊ想玩,我觉得我的字还有进步的空间,我还是留在客栈,再写两篇大字好了。”
见甘梵仁蠕动着嘴唇,似乎还想再劝,他急忙多伸了三根指头。
“五篇,我写五篇还不行吗?”
呜呜呜,他最讨厌念书了。
也讨厌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先生。
听不懂,根本听不懂。
他也不想背文章,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捉两只蛐蛐儿。
这段时日他最幸福的就是不用听先生念经了。
要是真找个先生来,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他才不要!
甘怀壁惊恐的下了桌子,跑到一旁翻找纸笔。
“我最爱的纸笔呢,我要练字,我要练字!”
他宁可今天多写点,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先生。
甘怀仲听到了甘梵仁的话,激动的站了起来。
“先生?”
“先生在哪?我要见先生!”
“我已经好久没上学了,我好想上学。”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兄弟俩的脾气秉性完全不同。
甘梵仁看了一眼试图用练字来逃避学习的二儿子,又看了一眼积极求学的大儿子。
他抚了抚额。
“那怀仲就和爹爹一起去吧,不过你要听爹爹的话,不让你说的话,做的事,千万不要做。”
“父亲放心,孩儿省的。”
甘怀仲明明雀跃极了,却强行压制情绪,跟在甘梵仁的身边。
看着爹爹抱着妹妹离开,甘怀壁同情的望了一眼妹妹。
呜呜呜,可怜的妹妹,才这么小就要饱受学习的折磨。
对不住了妹妹,二哥没用,帮不了你,不是哥哥不够义气,是哥哥自身难保啊。
因着这几天的乱象,一到夜里,城内百姓就房门紧闭,生怕被贼匪看上,遭遇不测。
大街上空空荡荡,根本没人。
甘梵仁一行人倒是显得格外显眼。
“怀仲,今天爹爹带你出来并非是为了找先生,而是为了让你见见这世间的险恶。”
“你记着,一会你要跟紧李志叔叔。”
甘怀仲点了点头,离李志又近了些。
公孙越已经换了一身黑衣,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了。
他看到甘梵仁,对甘梵仁施了礼。
“甘兄。”
甘梵仁点了点头,带着公孙越翻进了府衙的院墙。
这几个文弱书生不是翻墙的料,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最后还是李志将他们托过去的。
甘甜很是感叹。
【这要是没事还好,如果一会被发现了,就这个速度跑都跑不出去。】
就知道带女儿来是对的!
女儿心思缜密,就没有她想不到的!
甘梵仁刚刚翻过墙的身子僵了僵。
“把一扇门卸下来,记着不要全卸下来,留一半,看起来就像是没做过手脚一样,但关键时刻要能打开。”
李志明白,三下两下就将门上的合叶卸了下来。
表面上看起来大门是锁着的,但只要一推门就会开了。
留了门,甘梵仁才有了底气。
带着人向灯火处寻去。
【不愧是我爹,既知道留门,还知道冲着灯火处走!】
【这年头灯油贵得很,普通的下人可点不起,也就是这些达官显贵才能点一点,冲着灯火处走准没错。】
李志耳聪目明,躲过了巡逻的下人,带着几个人摸到了隐蔽的墙角处。
几个人穿着一身黑衣,躲在角落里倒也不明显。
几人透过门缝,可以看见殿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还有舞姬在跳舞,乐曲靡靡。
城中的百姓连饱饭都吃不起了。
可府内的父母官们还在纸醉金迷。
他的眼睛被这烛火灼烧着,一阵阵的发疼。
他站在墙外,看见平易近人的县太爷,他们尊贵的知县大人,此时正讨好的站在孙将军的身旁,为孙将军卑微的斟着酒。
“孙将军,这次就麻烦您守好关卡,万不可让那群贱民闯出关去。”
“另外,还需您让人在城中加强防守,千万不要让这些贱民闹事才好。”
听到孙将军三个字,甘家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孙将军的样子。
甘甜看的最卖力。
她还以为这个孙将军那么变态,应该长得很丑,没想到看起来还有几分清秀。
比起下面坐着的那些主簿、县尉之流,简直好看了太多。
这样的相貌,这样的成就,若是好好娶妻生子,不知道是多少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可他偏偏要玩变态的。
甘甜对孙将军多了几分鄙夷。
变态长得再怎么帅气,也改变不了他是变态的事实。
“放心,有本将军在,量那群蝼蚁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孙将军举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不屑的撇了一眼县太爷。
“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潼门关到嘉南关之中,十位知县,只有你惹了这么大的篓子,还要本将军给你擦屁股。”
知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但只是呼吸间他又挂出了一脸的谄媚:“孙将军海涵啊。”
转过头,他愤恨的骂道:“一群贱民,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能逼迫我等开仓放粮,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主簿讨好道:“大人说的是,贱民就是贱民,想和您斗简直自不量力!”
“他们还以为县衙前坐一坐,振臂高呼几声,就能让您妥协,也不看看他们那贱命配不配!”
主簿的话音一落,众人哄堂大笑。
“主簿说的对,这群贱民的命能值几个钱?”
“还想威胁我们,简直可笑!”
知县听着大家的哄笑,高兴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举杯一饮而尽。
他斜睨一眼身侧漂亮的侍女,将她捞进怀里,大手在对方的身上不断的游走。
他的酒气熏得那侍女想吐,却只能皱眉忍着。
美人在怀,知县眉飞色舞的说道:“再忍两日,待糙米价至十两银子一石的时候,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闻言,其他人附和的夸赞。
“还是大人您睿智,居然想到了封锁潼门关的好主意,不然我等哪挣得了这么多银子。”
“就是就是,现在不仅仅是粮价涨了,吃穿住行都涨了不少,今年的税金不愁了!”
“大人一年就完成了别的县好几年都完不成的政绩,您离高升定然不远了。”
“哼,一群蠢货。”
孙将军将酒杯狠狠地放在桌子上,大声斥责道:“你们可知这天下什么人最不能惹?”
“是读书人。”
“他们能想出一百零八种骂人的方法,一个不如意还能把你们写进书里,留下千古骂名。”
“此事一了,斥责你们的文章定会飞的到处都是,到时候我们都会被百姓斥责。”
被孙将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责,知县不仅不生气,反而还笑了出来。
“将军是武将,自然不了解这群百姓有多蠢。”
“待到粮价十两银子一石的时候,我就站出来,假装不忿去找粮商谈价,然后一身狼狈的被赶出来,再进去……如此往复几次,最终将粮价降到七两银子一石,百姓们就会夸我。”
“他们会说我不畏权贵,真心为百姓着想,是一个清廉的好官。”
他摸了摸胡子,呵呵笑着:“洪水没来之前,一石大米七八百文,现在被我们炒到七两银子一石他们还要谢谢我。”
“到时候我再找几个人,去百姓当中去找几个关心国事的读书人,描述我被羞辱时的场景,那些蠢货书生就会四处为我歌功颂德,说不定还会弄个万民伞来赞扬我。”
知县已然有几分醉了,脸色坨红,摇头晃脑的说着。
“别看这些书生好像很有学问,很有风骨,实际上蠢得很!”
“只要稍加利用,他们就会为我冲锋陷阵,成为我的功绩。”
门外,公孙越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想到自己也曾是为知县奔走的书生之一,他就觉得一阵阵作呕。
这样一个贪财好色之徒,自己怎么会觉得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对于知县的解释,孙将军笑道:“你们文官心眼子就是多,我可比不了。”
“不过撒纸的人你要尽快处理掉,我的人在其他县也捡到了那张糙纸!”
“我的人能捡到,其他人也能捡到!”
“现在潼门关外聚集了几十个商队,都等着进关,这么多人万一有人捡到一张,你们的乌纱帽就别想要了。”
他一个武将,只管打仗,开仓放粮的事情可不归他管。
要不是看在这几个县都给他分红的份上,他才不趟这趟浑水。
县尉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这小贼太不识相,居然坏我们的好事!”
“我这就派人去杀了他!”
说着,县尉就带着人往外走。
“等等。”知县叫住了他。
“人海茫茫,你怎么找?”
县尉摸了摸胡子,笑道:“直接找肯定是找不到,但可以从这纸入手。”
“这纸虽然是最便宜的糙纸,但也要一到两文钱一张,这么多纸,少说也要上百两银子,能拿的出这么多钱买纸的人家,咱们县屈指可数。”
“只要去卖纸的墨斋问上一问,或者筛选一下咱们县的tຊ富贵人家,打听一下谁家有这种心系百姓的“好”郎君,对一对字迹就行了。”
门外的公孙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以为他躲在暗处,用最便宜的糙纸来造势就不会被人发现。
没想到找到他居然这么容易。
他真是蠢啊。
自以为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解决了粮食的问题,可以让老百姓有粮可吃,也可以少些盗抢之事。
却没想到,不仅什么都没做成,还凭白让几位无辜的百姓丢了性命,现在很有可能还要连累家人。
知县慢悠悠说道:“这人倒也是个才子,只可惜太过天真,洪灾事发到如今以三月有余,若是能开仓我早就开仓了,他若是做的狠些,趁着夜色把粮仓劫了,那我还真要头疼一下。”
“毕竟人海茫茫,我去哪找人啊,可他偏要如此行事,给我们留下线索。”
县太爷眯了眯眼:“这样的人杀了未免太无趣了。”
“他不是心系百姓吗?如果能让他为我所用倒是不错!”
“你们想想,一个做出如此挑衅之事的人,对我歌功颂德,是何等的有趣?”
“百姓们又会何等的敬佩我?”
光是想到一个被压弯了脊梁的书生,在他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他就觉得有趣极了。
他曾经也是一名心系百姓,志向远大的读书人,可做了官他才发现,还是权势来的好。
做一个好官有什么好的?
两袖清风,一贫如洗,除了百姓的几句赞扬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那些书生一个个满口的仁义道德,那是因为没有见过富贵权利带来的快感!
如果他们站在他这样的角度,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曾有同窗好友发现他做龌龊之事后,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他当时并未反驳,只是赔笑道歉,带着那同窗同吃同住。
没过多久那同窗就收了他人的礼物,来找他办事。
那时他便懂得了一个道理,越是有傲骨、越是清高的人,贪起来就越狠!
什么清廉、什么爱民,在权势富贵的面前都是放屁。
他就是要看着这些天之骄子堕落成像他一样的贪官。
县尉和知县在一起呆的久了,当然明白知县心中所想,他露出了一个了然的笑容。
“大人放心,卑职定然找到那人,让他将大人您的功德抄写在糙纸上,洒满潼门关!”
门外的公孙越倒退了一小步。
不、他不会写!
他绝对不会写出那种东西!
就算是被打断了双手,他也不会写下半点违心之语!
【若是经历过全家流放、被挖去髌骨、脸上刺字,被人羞辱折磨长达半年之久的公孙越或许会写,但现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公孙越,是绝对不会写的。】
【所以,这才是公孙越遭遇折磨的原因吧。】
甘甜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她根本不知道,她这样的粉团子皱眉叹息的模样也多可爱,看的人心都化了。
见了孙将军的甘怀仁,本来还有几分害怕,可再看见妹妹可爱的模样时,这样的害怕就消失了。
他脸上紧张的神情消失,只剩下柔软的笑意。
“爹爹,让我抱着妹妹吧。”
抱着妹妹,他的心态平静了许多。
他们几个人避开了守卫,悄悄的离开。
甘梵仁本来以为县衙这样的地方,不会任由他们随便出入,少不得要来一场硬战,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的来去自如。
看着甘怀仁抱着甘甜的样子,公孙越忽然也想尝试一下那种感觉“甘兄,我可以抱抱你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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