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喝酒。”
肥头大耳的男人目光锐利,一双眼睛似凶猛的苍隼般,审视这甘梵仁倒来的酒。
这酒是甘梵仁带来的,不是清澈透明的液体,而是带着颜色的黄酒。
这种酒口感粗劣,但价格便宜,是普通百姓最常喝的酒。
浑浊的液体,即便是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也看不出来。
“砰!”
男人将酒碗砸在了甘梵仁的额头上。
酒碗把甘梵人的额头砸的青紫。
“什么东西,也配拿到我面前?”
商队的人看到这一幕,哈哈的笑着。
“我们家狗都不喝这种劣质的酒,他怎么敢把这酒拿出来丢人现眼?”
“小子,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好酒,这个赏你了。”
男人将一壶酒塞到了甘梵仁的怀里。
甘梵仁低头看了一眼,那酒颜色澄澈,像清水一般,散发着好闻的香气。
美酒的醇香在他的鼻息间弥漫,只是轻轻嗅一下,都觉得通体舒畅。
他握紧了酒壶,笑道:“承蒙东家看得起,我这就将酒带回房中慢慢品尝,顺便将拙荆请来好好陪陪各位。”
一壶酒而已,还当成宝贝了。
商队的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甘梵仁,那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十分伤人。
但甘梵仁就像是没有察觉一样,脸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
商队东家哼笑:“算你小子识相,你放心,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丝毫不避讳还没有离开的甘梵仁,啧了一声。
“看着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没想到就是个软骨头,这么好看的媳妇都能送人。”
“啧啧啧,美人真是没有眼光,居然跟了这么一个软蛋。”
甘梵仁只是躬身将门关上,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将一旁的炭盆向前推了推。
“今天外面下雨,天寒,几位贵人别冻着。”
他的讨好让这些人捧腹大笑。
“果真就是个软蛋。”
“多亏了这男人是个怂包,不然东家您也没有这福气不是。”
甘梵仁关上门,看到李志正倚在门外,一脸的杀意。
“大哥,要不要我现在冲进去,将他们全都杀了。”
“不急,你在这守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任何人敲门都不要开。”
甘梵仁拿出从房间中顺出的酒,坐在大堂里慢条斯理的品着。
不多时,房间内传来了细微的拍击声。
“开门,开门。”
“快把门打开。”
“救命,救救我。”
那求救声刚开始还勉强能听得清,后面声音就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全然没有了声音。
没有甘梵仁的命令,李志绝对不会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甘梵仁终于喝完了那一壶酒。
他忘了一眼窗外的月色。
今夜月色正浓,无端端被某些人败了风景。
现在,那些人已经死了。
再也没有机会欣赏这美丽的月色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觊觎夫人,想要伤害他家人的人,都会和这些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
他会尽自己所能,保护家人!
他将酒杯缓缓放下,衣带上沾了淡淡的酒香,昏暗的灯光将他的面庞照亮。
一半在光里衬得他温柔又慈悲,一半在光外阴沉的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修罗。
他从李志的身边经过。
“走吧,回房睡觉。”
“记着,今天你没有出过房间,天还未黑你便睡着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你一概不知。”
为啥大哥的语气这么严肃,是不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他刚刚就在这里站着呢?
也没发现有什么事情啊。
大哥的语气严肃的好像是死人了一样。
李志有些茫然。
“发生啥了,俺不知道啊。”
他不是假装,他是真的不知道。
甘梵人审视着李志,竟不知李志这副神情是真的不知还是装的。
他一肚子的话忽然哽住了。
“你……”
“算了。”
他忽然有种无力感。
李志哦了一声,乖乖的跟着甘梵仁的身边,像一个小尾巴。
第二天早上,他听见客栈里有人发出尖叫。
“死人了,死人了。”
李志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谁死了?我还没杀人呢,怎么就死人了。”
甘梵仁无声叹息。
有李志这么一个小弟,他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这些话莫要说了,你只需要记着,你昨夜早早就歇息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哦。”
李志呆头呆脑的点头应道。
甘梵仁带着李志从房间出来,就见到了抱着甘甜看热闹的慧娘。
【好耶,有热闹看。】
【这些天我都无聊死啦,终于有热闹看了。】
甘甜的心声十分雀跃。
虽然她很想看热闹,但实在是太小了,被包裹在襁褓里完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死人了,死人了。”
“星月坊商队的人,全部都死了!”
店小二坐在门口,浑浑噩噩的念叨着。
“死了,都死了。”
“全都死了。”
那可是星月坊的商队。
如今全队人都死在了他们客栈,他们客栈恐怕要遭祸了。
掌柜的脸色惨白。
他知道甘梵仁昨夜是要做些什么,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大的手笔!
昨夜,他虽然将店中的伙计都支了出去,但客栈中还有着不少的客人,甘梵仁一个不起眼的文弱书生,居然能在不惊动旁人的情况下杀了这么多人。
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忆着,想着自己有没有得罪过甘梵仁。
他自觉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从来没有区别对待过客人,也没有宰过客人,应该是没有得罪过这位吧?
不然自己的小命怕是就要不保了。
【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耳熟啊!】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个星月坊后来好像成为了男主的产业,现在星月坊的商队都没了,那男主岂不是少了一大助力?】
甘甜思索着,忍不住在心里叫好。
【男主坏死了,先是害了我和娘亲,然后又欺骗我的傻爹爹,扒在我爹身上吸了不少的血,现在钱袋子出了问题,真是老天有眼!】
【嘿嘿嘿,今天开心,我要喝口奶好好庆祝一下!】
慧娘原本还觉得商队的那些人挺可怜的,无缘无故惨死在客栈。
但听了女儿的心声以后,却觉得这些人也没那么可怜了。
那个男主不是什么好东西,伤害了她和女儿,这些人是男主的钱袋子,也就等同于是男主手中的刀。
同情他们,就是对她和女儿的残忍!
她可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烂好人,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她更不懂什么家国天下,只知道想要伤害她女儿的都该死。
因为这些人的身份特殊,衙门很快派了人来。
见到这些人的死状时,他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的死状太安详了。
除了有两个死者爬到了门口以外,其余的人都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屋子里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经过仵作初步的检验结果来看,这些人是死于窒息。
可这些人有手有脚的,又没有被下毒的迹象,怎么会窒息而死呢?
府衙的人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围观的人很多,屋内发生的情节都被人转述了出来。
甘甜听到后恍然大悟。
【昨夜下了雨,天气冷,这些人该不会是因为燃了炭火,一氧化碳中毒了吧?】
一氧化碳中毒?
一氧化碳是什么?
甘梵仁不知道什么是一氧化碳。
但他的确是用了那炭来杀人。
他虽然是个书生,但却不是死读书的那种,他也读了许多的杂书。
一本杂记中曾提到过,若是门窗紧闭,又生了炭火,很容易窒息而死。
他见这个说法有趣,就用家中的鸡做了实tຊ验。
经过多次实验,他发现此法确实可以杀人。
昨日他故作谦卑,将那些人聚到了房间里,那肥头大耳的男人,担心他在酒中下毒,故意换了酒,却不知道那盆熊熊燃烧的炭,才是夺他性命的东西。
那些人得意忘形本就喝了不少的酒,再加上炭盆中燃烧着半湿的木炭释放出毒气,没多一会儿这些人就全部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仅有个别的几个练家子,身强体壮,勉强爬到了门口求援。
但声音微弱,还是死在了房中。
天不亮他就悄悄将窗子打开了。
窗子是打开了,炭盆中的炭也已经烧光,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虽然痕迹没有留下,但衙门的人还是找到了他。
“昨日夜里你在哪?”
“昨日夜里我在楼下喝酒。”
“大晚上的,不睡觉,喝什么酒?”
甘梵仁老老实实的答道:“昨日那商队的东家对我说了许多讥讽的话,我心中郁闷,便坐在楼下饮了些酒。”
昨日客栈中不少人,都听到了那东家轻浮的言语,他若简单的揭过去,反倒会引起怀疑。
所以他痛快的承认,自己因为商队东家的言语心中苦闷,喝了些酒。
衙门的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甘秀才,你因商队的东家讥讽与你,于是怀恨在心,杀了商队的人,是也不是?
甘秀才苦笑。
“各位大人,你们真是抬举我了。”
“我就是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那商队中随便拎出来一个人,都能将我打死,我如何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这倒也是。
甘梵仁看起来就是一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杀了这么多人呢?
而且这甘秀才这么痛快就承认了与商队东家的不快,想来也是个没什么城府的。
凶手应当不是他!
“那你昨夜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甘梵仁犹豫的点了点头:“要说奇怪也是有的,那商队的东家非要请我喝酒,我以为那东家是要为白日之事向我道歉,没想到……没想到……”
见甘梵仁吞吞吐吐,衙门的人有些不耐烦。
“没想到什么?快说,少磨蹭。”
甘梵仁咬了咬牙:“没想到那东家说看上我了。”
“我一个大男人哪能答应啊,我就说承蒙他们赏脸,但我夫人还在等我,我就将酒带下楼喝了。”
衙门的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商队东家玩的够花的呀。
竟然有龙阳之癖。
衙门的人在来之前,是询问过其他人的。
商队隔壁住着的客人,也的确提到了甘梵仁似乎去隔壁敬了酒。
隐隐约约提到了什么商量喝酒之类的词,但因为太过吵闹,具体说了什么他也没有听清。
商队的人不好惹,他也没敢出来看热闹。
甘梵仁本就长得俊美,说辞又半真半假,衙门的人对他的话完全没有怀疑。
不止衙门的人信了,李志和其他人也信了。
李志气的猛拍了一下桌子,他辛苦修好的桌子,又一次塌了,他却全然顾不上桌子:“啥玩意?”
“敢冒犯我大哥,他们不想活了吧?”
“我要杀了他们。”
甘梵仁拍了拍李志的胳膊:“冷静冷静,他们已经死了。”
李志这才想到,那些人已经死了。
他气哼哼的坐了回去。
【太劲爆了,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到吗?】
甘甜小朋友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爹爹确实长得很帅,但一点也不娘呀,怎么就被盯上了?】
【不行,我要多喝几口奶快点长大,好保护爹爹和哥哥。】
【这年头,太危险了,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呀。】
甘梵仁:“……”
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辱夫人的名节。
女儿该不会真的信了吧?
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岂不是要背上污点?
【哎,果然人太帅了也是一种烦恼。】
【我爹这么帅,我娘又这么美,我长大了以后得漂亮成什么样啊,追我的人不得从王都排到王家村啊?】
【烦死了!】
甘梵仁:“……”
慧娘:“……”
二人第一次觉得,能听到女儿的心声也是一种苦恼。
因为衙门查不到商队的死因,又沾染上甘梵仁这样的丑闻,这件案子并没有大肆调查。
就这么被轻轻的揭过去了。
因为死了人,客栈中的客人少了许多。
掌柜的望着冷清的客栈,长吁短叹。
幸好他是开客栈的,赚的都是外地人的钱,不然死了这么多的人,怕是生意做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为了些粮食,纵容甘梵仁杀人,是对还是错。
但当他与甘梵仁达成合作,离开客栈的那一刻开始,他与甘梵仁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那些客人去了别的客栈。
这家客栈变得空荡了起来。
老太太忽然有些不安。
“这客栈里的人这么少,进了小偷都不知道,我得把银子藏起来才好。”
老太太握着前一天李志给她的银子,激动的不知道放在哪里。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这该放哪好呢?”
想到那日遇到山匪时的情形。
老太太灵机一动。
“我把这些银子包在头发里怎么样?”
慧娘看了看老太太的头发,花白的头发看起来干枯没什么营养,只用一块带着些花纹的碎布包裹着,的确可以藏些银子。
但五十两银子……
先不说那块布能不能包的下,光是顶在头上,怕是都能将人压出病来。
“我们这一路要经过不少地方,不管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我看还是找个人打两个妆奁,柜子里做上夹层,将银子放在夹层里。”
“这个方法好,但也不够好,妆奁能装多少银子啊,我看还是打两个大的柜子,这样装的更多些。”
“我看成,一会儿我就找人把柜子打了。”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潼门关,还不如好好休整一下,多准备些物资。
现在人多了,一口锅不够用了,应该再买一口锅,碗筷也要多买些的,还有推车也应该换成更舒适的马车。
不成不成。
马车太招摇了,还是如今这样好些。
慧娘在心里筹划着,将一部分钱藏好,只拿了十两银子上街。
考虑到城里现在比较混乱,慧娘抓了一把土,故意抹在一家人的脸上。
从老到小,就连甘甜都没能幸免。
原本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小姑娘,现在变得黑乎乎的。
甘梵仁脸上的灰是最多的,只要是露出来的部分,都被慧娘抹上了一层黑灰。
甘梵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从非洲部落来的一样,黑乎乎的。
颜值呈直线下降!
【一白遮百丑,这句话说的果然没有错,不过我爹长得实在是帅,就算是变黑了也依然好看。】
慧娘正在抹灰的手顿了顿。
甘梵仁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说好的小棉袄怎么还漏风呢?
慧娘急忙找来颜料,在甘梵仁的脸上画了一大块红斑,还在甘梵仁的鼻子上点了一颗大黑痣。
她审视了半天,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样安全多了。”
这只是初步的伪装,远远还没有结束。
慧娘给甘梵仁穿了一身老人装,还特地把衣服弄的全是灰土。
甘梵仁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他活脱脱一个丑陋的老头。
他弓了弓背,镜子里的老头也跟着弓了弓背,像是一只蜷缩的大虾。
【男孩子长大了,就不应该穿的像个小孩子了。】
【啧啧,我爹这样可真成熟。】
谢谢,他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成熟。
他成熟起来,自己都觉得可怕。
明明昨日已经沐浴过了,可甘梵仁看着镜子却莫名觉得自己已经臭了。
甘甜缩在娘亲的怀里,圆溜溜的眼睛仔细的盯着爹爹,觉得爹爹这幅样子十分新奇。
以往,甘家人因为逆天的颜值,上街总是会吸引很多人的目光。
如今,关注他们的人更多了。
一个小孩对他们扔了一块石头。
“滚开丑八怪。”
“丑成这样怎么不去死。”
甘家人愣住了,以前他们走到哪里都是被人夸奖的,还是第一次被人骂丑八怪。
甘怀仲蹙了蹙眉:“书上只说要近君子远小人,并未说过要远离丑人,为何大家对我们的敌意如此之大?”
【哎,容貌歧视自古就有,相貌天生又非人定,就算人能控制自己的容貌,又不人人都是美术大师,能捏出一张漂亮的容貌,以貌取人实在不该。】
即便是被漂亮娘亲抱在怀里,甘甜的身上也不可避免溅上了一些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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