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秀想到了马若兰和自己说林宝珍有福气,曾秀觉得当真是如此。
只是这福气给了自己, 让自己行事方便,魏武侯只怕要受到牵连了。
林宝珍注意到了曾秀和谢景之狐疑的模样,她的脊背挺直, 开口说道:“你们也注意到了,我和林二素来是不对付的, 她哪儿会专心来找人?说不定本来已经找到了人, 还被她悄悄放走。”
谢景之本想说林映雪不至于如此, 毕竟是一条人命,但是目光触及到林宝珍, 也就咽下了这句话。
永宁侯老夫人也说道, “自从我儿去后, 圣上就对永宁侯府淡了下来,若是通过那位林夫人, 虽说速度更快,但是只怕并不尽心, 而通过魏武侯的话,也会更尽心尽力一些。要说起来,咱们永宁侯府还是和魏武侯府的渊源更深, 不如就劳烦侯爷了。”
永宁侯老夫人心知这事正好是相反,作为成德帝的心腹,傅斌绝对知道严玑的来历,如果要是走了林映雪那边, 传到了傅斌的耳中,一定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严玑找到。
先让魏武侯的人慢慢找, 等到把严玑带回到永宁侯府,到时候她已经手刃了严玑,慰藉儿子的在天之灵,锦衣卫再怎么把京城里翻个底朝天,也不会动永宁侯府不是吗?
谢景之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既然曾秀与林宝珍都这样说,他就决定让人去找父亲。
父亲是任京城都指挥使司的都指挥佥事,是可以动用下面的士卒的。
林宝珍点头,等到去让自己这边的人去找魏武侯时候,林映雪已经带着傅菀安下了山。
此时傅蘅在家,她已经忙碌了很久了,今儿特地在家擀饺子,每天中午傅嘉泽是不会回来的,她让人蒸了饺子,送了食盒到翰林院里。
“谨元在翰林院,咱们在家,中午这一顿就当做一起吃了,”傅蘅说道,“我不是特讲究这些礼,只要是一家人和和美美就好,等到明年他官职定下,也就不会这般忙碌了。”
林映雪点头,她理解傅嘉泽的忙碌,傅嘉泽把自己的时间规整分得很细致,想要把这段时间在翰林院所见,从裴晋那里所学都消化干净。
“我喜欢吃娘包的饺子。”傅菀安亲亲热热地和林映雪说道,“我和你说,娘会在里面放铜钱,谁若是吃到了,谁就会走运!”
林映雪点头:“那安安要吃的仔细一些,免得噎着了。”
“不会的。”傅菀安露出牙一笑,“也不知道娘在饺子上做了什么记号,每个人的碗中都有。我不会抢着吃的。”
林映雪对着傅蘅说道:“若是知道母亲在家中忙碌,我今日里也应该留下帮忙的。”
傅蘅看着林映雪的胳膊,笑着说道:“小姑娘的劲儿不大,擀出来的饺子不筋道,你好生尝一下我做的饺子,我是和人学过一种特殊的馅。”
林映雪很快就知道这特殊的馅料是什么了,是用了荸荠,荸荠清甜,和剁得小颗粒的肉搅在一起,吃起来清甜,又有肉的弹。
林宝珍和谢景之也是在吃饺子,替永宁侯老夫人请动了士卒,还把永宁侯老夫人送回到府里,林宝珍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所有,她留着丈夫在搜山,自己则是给谢景之夹了一枚饺子。
“尝尝看。”
谢景之头一次吃这种风味的饺子,他对着林宝珍说道:“很好吃。”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谢景之说道:“我知道一家茶楼的茶水很好,下午若是没事,我带母亲去尝一尝?”
林宝珍自然甜甜一笑,应了下来。
此时的老夫人一踏入到府中,就长叹了一口气,“除了汀儿房中的,所有人都过来。”
曾秀等到所有人过来之后,看了一眼李嬷嬷,李嬷嬷点了一下头。
曾秀心中大安,这是已经把人放到她的房中了。
曾秀疲惫地开头:“我带着玑儿去礼佛出了意外,进入到狐仙堂的时候,玑儿独自留在狐仙堂,一刻钟之后再进去,已经找不到人了。我和魏武侯府的侯夫人还有世子一起进入的狐仙堂院子,已经在白峰寺的寺里寺外都找了一圈,后来魏武侯也来了,现在他还在找玑儿。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许告诉侯夫人,侯夫人的身子本来就不好,让她好好休息,等到找到了再告诉她。”
“我的药放在府里头,今儿礼佛也没有带上,等会我吃过了药,继续去找!一定可以找到玑儿的,一定可以!”
除了贺兰汀身边的人是帝王的人,侯府里的粗使丫鬟和嬷嬷里也混杂了成德帝的人。
严玑不见了,这个消息让他们哪儿敢耽搁,手中的活当即都抛开了,有人去往宫里头送消息,还有人把消息知会给了贺兰汀。
或许是母子连心,贺兰汀等到严玑出门没有多久,就眼皮一直跳得厉害,此时看到自己的丫鬟出去又回来,算了一算时间,也应该是严玑回来的时候了,就说道:“是不是玑儿回来了。”
丫鬟迟疑了一下。
贺兰汀当即着急了起来,她本来躺在床上,因为猛地抬起身子,头晕眼花,要不是丫鬟急急扶住,只怕又要倒在床榻上。“玑儿呢?玑儿没有回来,出了事?”
因为太过于着急,贺兰汀咳嗽起来,咳嗽得撕心裂肺,几乎让人怀疑把肺都要咳出来。
“小公子没事的。”
“骗子!肯定是出事了。”贺兰汀的眼中含泪,喊着,“宝儿素来懂事,我吩咐了他要是回来了,就来我房中,他怎会违背我的意思?定然是出事了,什么事情!还不快告诉我!”
贺兰汀是成德帝心尖尖的人物,看着她咳嗽成这样,急成这样,也不敢瞒着,就只能说了白峰寺的事情。
贺兰汀哪儿还忍得住,“扶我起来,我要去老夫人那里。”
此时的老夫人正捻着一根草编,这是严玑袖子里掉出来的,也是傅菀安送给严玑的。
她看向了衣柜,孩童的尸首就在那里面。
如果要是只有老夫人在狐仙堂院子里等着,李嬷嬷可能会动作更稳一些,而又是听到林宝珍的声音,又是听到了林映雪的,她的动作稍微重了一些,这年经五岁的孩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曾老夫人看着尸体的一瞬间,心中还有火焰在愤怒燃烧,怎么能就这样轻易死了?
等到草编从袖子里掉出来,曾老夫人清晰地意识到,严玑只是个孩子,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父不是永宁侯,而是成德帝的孩子。
本来想要把严玑千刀万剐的,曾老夫人忽然又泄了气,觉得人没了就算了。这事当真是没意思极了。
曾老夫人正在神游天外的时候,感觉到了房门被人重重叩着,老夫人打开一看,正是贺兰汀。
“汀娘。”
贺兰汀因为发热,脸上绯红,她因为从床上起来,就直接到了老夫人这里,鬓发也是凌乱的。
“娘,他们告诉我,宝儿不见了,是怎么会事,是不是在骗我?”贺兰汀的眼睛含着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曾老夫人的那点悔意在见到了贺兰汀的时候消退了。
就是这个狐媚子女人害了自己的儿子。
曾老夫人心中冷笑,面上却嚎啕大哭,“汀娘,我对不起你。”
第056章 严玑(五)
曾秀一直哭着, 让贺兰汀急了:“娘,你把事情的始末告诉我,别一个劲儿地哭!”
李嬷嬷此时推门而入。
外面的凉风卷入了进来, 贺兰汀本来就不舒服,这一热一冷,只觉得头晕眼花, 要不是丫鬟扶住,只怕就要跌倒。
李嬷嬷见着了贺兰汀, 心虚垂下眼, 端着药绕过了她, 走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喝药了。”
曾秀的嘴唇颤了颤:“玑儿丢了, 我有什么脸喝药。”
李嬷嬷小声又干巴巴地说道:“只有身子好了, 才能够再去找小少爷。这也不是您的错, 您若是这样,让侯夫人只怕除了担心小少爷, 还要担心您。”
本来严玑还活着,是她亲手捂死了这孩子, 一想到这个,李嬷嬷就心中害怕。
她的声音带着些颤音,同时头也不敢抬, 生怕被贺兰汀看出了她的不对。
贺兰汀压根不知道李嬷嬷也去了白峰寺,现在她的关注点都在永宁侯老夫人身上,哪儿去管什么李嬷嬷。
贺兰汀也不关心老夫人的身体如何,只是听着李嬷嬷这样说, 用手搅着帕子,烦心地想到, 怎么不是老夫人的错?
若不是曾秀,她的孩子怎么会丢?
“怎么不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曾秀嚎啕大哭,“我干什么要撇开侍卫,撇开侍女和嬷嬷,为了所谓的诚心两字,非要带着玑儿去还愿?想要慰藉侯爷的在天之灵。”
曾秀用手捶着胸膛,她想着当年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说是要求娶魏武侯府寄住的表妹贺兰汀,他的眼神明亮:“儿子喜欢她。母亲,你就成全儿子吧。”
贺兰汀的家世只能说是平平,根本就是魏武侯府打秋风的穷亲戚,身材太过于纤细,也不是长辈喜欢的类型,但是曾秀想着儿子喜欢就好,在老侯爷不同意的时候,曾秀还是替儿子下聘定了贺兰汀。
曾秀恨死了自己当年的开明,为什么要娶这样的毒妇?这毒妇让她的儿子卧床在榻,当了许久的活死人,最后一命呜呼,就连自己的血脉也不曾留下,让那叫做严玑的孽种充当永宁侯府的血脉。
“我的儿、我的孙儿、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曾老夫人喊道,声声泣泪,“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也不会这般。”
贺兰汀看着老夫人的这般作态,虽然心中还是怪罪老夫人,只是指责的话咽了回去。
严玑在名义上是她的嫡亲孙子,老夫人怎么会害自己的孙儿呢?
有一个念头飞快从贺兰汀的脑中一闪而过:老夫人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严玑不是永宁侯府的血脉?
贺兰汀很快就否决了这个主意,当时严玑出生的时候,老夫人的激动根本就藏不住,这五年来的日日夜夜都证明了,老夫人对这个孙儿疼爱有加。
老夫人今日里要去还愿,归根到底也是为了严玑。
贺兰汀深吸一口气,哄着老夫人喝药,声音沙哑说道:
“娘,您先喝药,等会喝了药,我们一起去白峰寺找人。您若是不吃药,到时候反而不好出门,如何去找回玑儿?”
“是是是,我这个老婆子不能耽搁事。”曾秀飞快地点头,她的鬓发本就凌乱,因此抹额都滑落了。
曾秀浑然不管,只是一勺又一勺地喝着汤药。
曾秀喝完了汤药,立即就站起来说道:“我们走。”
贺兰汀也想要这般顺利离开,只是事与愿违的是,曾秀喝了药之后没走两三步,就气喘吁吁,让大夫诊断之后,断定老夫人这个情况出不了门。
又是等贺曾秀吃药,又是等大夫上门医治,已经耽搁了太久的时间。
贺兰汀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要知道傅斌已经从宫中出来,正在门口的暗巷里候着,只要她出门,就可以和傅斌“偶遇”,从而调动锦衣卫的人彻查白峰寺,找到严玑。
贺兰汀见着老夫人不适合出门,站起来说道:“娘,不能再耽搁了,我自己带人去找玑儿。”
“我这个老婆子就在府里头,府里头的所有人你都通通带走!”曾秀握住了贺兰汀的手腕,“去把白峰寺翻过来,肯定可以找到玑儿的。”
虽然知道有锦衣卫的人,但是人总是越多越好的,贺兰汀带走了府中全部的人马。
贺兰汀一出来,马车就因为傅斌的下人失礼而坏掉了,两人默契地你来我往说几句话,傅斌就决定带上锦衣卫去白峰寺。
因为贺兰汀的马车坏掉,傅斌又是个阉人,就顺理成章地与侯夫人同坐一马车内。
“万岁爷已经知道了。”傅斌安慰贺兰汀说道:“万岁爷托奴才给夫人带信,所有的人马都会出动,会尽快找到严小公子,若是抓住了贼人,一定会把他碎尸万段。还请夫人保重好身体,万岁爷说了,夫人的身体更为重要。”
贺兰汀咳嗽了一声,“我的身子我清楚,不打紧的,现在重要的是玑儿,倘若是我要是早些时候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我说什么都得一起出门。”
傅斌继续小声安慰着贺兰汀,此时风大了一些,卷起帘幕,让贺兰汀见到了林宝珍。
林宝珍快活地冲着身边人粲粲然一笑,让贺兰汀焦心地别过头,而傅斌见着贺兰汀的神色,伸手压下帘子。
这一眼让傅斌看到那人是谢景之。
马车继续快速地往城外驶去,同时大批锦衣卫也骑着马,飞速往白峰寺行进。
等到了白峰寺山下,傅斌先下了马车,恭请贺兰汀下马车。
“夫人,下雪了,还请带好兜帽。”傅斌说道。
贺兰汀抬头,这午后天越发灰暗,厚重的层云压在整个京城之上,等到西北风一吹,细小的雨落下。细密的冷雨尚未完全润湿地面,就在空中不再融化,以雪籽的方式簌簌落落,打在马车顶棚上,是让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贺兰汀总觉得自己听了一路的沙沙声,这天一直在下雪籽,原来不知不觉之中,雪籽已经被西北风吹开了,六角雪花簇簇成团,纷纷扬扬落下。
下雪了,只怕更不好找到严玑。严玑到底是谁掳走的?是拐到穷乡僻壤里给人传宗接代,还是想要求财,若是求财就好了,那很是简单。
贺兰汀最怕的还是有人勘破了严玑的身份,是捏着严玑想要生事。
而谢渊下山的时候,正好就是看到了傅斌对着身边的人挥了挥拂尘,“还不把夫人披风整理一下,有些压着了。”
“是。”
“表哥!”贺兰汀的眼睛一亮,她急急上前,“表哥你这边有没有消息?”
谢渊叹了一口气:“我得了消息就赶过来 ,已经把白峰寺翻了一遍,都不曾找到严小少爷,还请节哀。”
这消息着实不太好,其实傅斌也猜到严玑凶多吉少,却不敢说节哀之事,只能够尽力而为说道:“严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锦衣卫定然可以查出蛛丝马迹来。”
他长臂一挥,“把今日里来上香的香客身份都查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严小少爷给洒家找出来。”
穿着曳衣的锦衣卫高声说:“是。”
他们纷纷上了山,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形成了赤色长龙。
锦衣卫办事要比魏武侯更为苛刻,他们围住了山,不让剩余的香客离开,就要在凛冽的寒风里,把今日来上香的香客都排查清楚。
曾老夫人因为府中没人在,直接把严玑的尸首抱入到贺兰汀的房间里。
把人抱在了贺兰汀的床上,曾老夫人用手抚了抚这孩子的面颊,这孩子已经是冷冰冰的尸首,不会把玩草编,也不会奶声奶气地喊她祖母,又或者是小大人一样地对她行礼。
老夫人笑了起来,很快又落泪。
李嬷嬷站在门口,替老夫人防风,她看着老夫人总是不离开,频频地往屋里看,很是焦急。
曾秀从怀中拿出蚱蜢,放在严玑的头旁边,对着李嬷嬷招招手。
李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她快速说道:“老夫人,我们该走了。”
“不急。”曾秀说道,“我们坐一坐,这府里头没有人怕什么,如果要是有人,那就是天意,你放心,这事和你没有关系,都是我做的。我把人藏到了空置的佛像里,我偷偷把人运出来,我杀了这孩子。”
李嬷嬷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掌心,哪儿是老夫人杀得,分明是自己捂死了严玑,“是我杀得才是。”
“这孩子的命好也不好。他生在贺兰汀的肚子里,所以命不好,而最后的时候能够死在嬷嬷你的手中,又有些好,免去了千刀万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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