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枭谷精神稳定的那些年(今逢时)

她是谁、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要做什么，所有问题的答案全部清晰，源子的双手有些颤抖，手中的情书和巧克力落地她也全然不知。
那种强烈到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就如同磁铁的两极，命运催促着你们迅速靠近。
源子挪动沉重的双脚，她向你跑来，张开双臂，如同爱丽儿般美丽的红色长发在半空中扬起又落下。
你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拥抱她，可还没碰到她，小美人鱼便化为泡沫一点点消散在风中，轻柔得像是从未出现过。
“嗡——”
巨大的嗡鸣声在脑海中响起，你痛苦地弯下腰扶住脑袋，双眼看见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赤苇焦急地朝你跑来，而后是大片大片的黑暗。
你感觉眩晕极了，周围的一切好像都在晃动，让你有点想吐。
“人类的情感，果然麻烦又奇怪。”
柔软的羽毛触感从头顶一触即逝，而后不适感便一点点褪去。
白福、雀田和赤苇的动作僵在原地，就连头顶小鸟的翅膀也停在半空，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你还能动。
扭过头便看见了鸭子头的男人，他正站在树下，看着刚刚源子消失的地方。
他问你：“你知道童话故事《小美人鱼》的结局吗？”
“什么？”
“爱丽儿并没有把匕首刺进王子的胸膛，而是坦然面对了将会化为泡沫的结局。”
古馆向你走来。
“‘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在冰冷的泡沫上，因为小人鱼并没有感到灭亡。’书里是这么写的，小美人鱼听见了一个声音，声音对她说：‘通过你自己的努力，三百年后，你将为自己创造一个不灭的灵魂。’”
“仁里源子她原本也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她已经获得了不灭的灵魂，她可以一直一直活着。”
古馆抬头看着太阳。
“一个灵魂如果做过五世善人、五世恶人，当过五世猛兽、五世虫蚁，享受过五世幸福、感受过五世痛苦，实施过善恶、体会过尊卑、感受过悲喜，那么在经历三千年后它就能获得前往主世界的机会，成为超脱世俗、凌驾于小世界所有生物之上的不灭的灵魂，也就是你所知道的、所遇见的……系统。”
你有些茫然地看向古馆，重复道：“系统？她是系统吗？”
“是的。”
“在成为系统之后，它们会被抹去除了上一世名字之外的全部记忆，通过完成任务赚取积分，而积分就是主世界的通用货币之一，主世界的生物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是不会生病、老去或是死亡的，所以来到主世界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永生。”
“那还挺好的。”
“但是它放弃了永生的机会。”
“为什么？”
“为了你。”
“我？”
“它放弃了永生的机会，和赤苇一起来到了你的第十世，在这一世结束之后它就会被抹除，而在这珍贵的最后一世……”
古馆指了指空空如也的地面。
“它用自己全部的积分和寿命换来了一具身体，一具和它成为系统之前那一世一模一样的身体。欸？她的上一世正好就是这个小世界目前的时间线，也就是和你是同一世的一具身体。”
“换身体做什么？”
“呃，我不太清楚它是怎么想的，但是它说的是……它想拥抱你。”
“它是在那个叫做长谷川隼人被捕的当天提出来的，然后第二天成功换取了身体，出现在了这个小世界，但是你也知道的吧，你欠了那么多积分，它没有可以使用的，只能用寿命换取时间，然后她待了多久来着？两个多月吧，却还是没见到你。”
你愣住。
因为店长出事之后你就请了假，再加上寒假，一个多月的世间都是待在家里，系统不可能在学校里见到你。
“因为躯壳和绑定在你身上的系统记忆是不互通的，所以它也不知道你在哪里，更何况它身体的记忆还被消除了。”
你看他：“被谁消除了？”
“我啊。”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消除的话是不能让她的身体来这里的！这是违反世界规则的！”
“我没看。”
“你看了。”
“我没K我没K！”
“收声。而刚刚，它见到你了，还没来得及抱你寿命就耗尽了。”
古馆又看向你：“你应该知道，你是上一任神使的助手吧？”
“两面宿傩和我说过。”
“嗯。”古馆伸手指向赤苇：“而他，是我的助手。”
“啊？可是你不是没死吗？”
“是的，按理说神使不死，助手就会一直跟在神使身边，协助神使处理小世界的一切事物，但是……在你第八世的时候，我们遇到了你。”
第一世：病痛；第二世：贫穷；第三世：夭折；第四世：霉运；第五世：烦忧；第六世：饥饿；第七世：压迫；第八世：流离；第九世：灾祸；第十世：孤苦。
第八世。
那是个流民遍地的时代，到处都是死于饥寒的尸体，在一片脏污之中，神使和他的助手淡漠地穿梭于横尸之中。
赤苇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对上你的眼睛，在脏兮兮的头发和黑黑的脸颊衬托下闪闪发光。
他见过很多人、很多神、很多助手，唯独忘不掉你的眼睛。
那就是你，他找到你了。
夜半时分，他偷溜出来找你，却只看见和那些堆积在一起的你的尸体，圆溜溜的眼睛还瞪着，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
神明伸手盖住你的眼睛，怜悯地在你肮脏的额头落下一吻。
柔和的白光没入身体，浅色的光屏浮现在面前。
【亲爱的神使助手赤苇京治大人您好！我是系统HR007996！HR是Hero的缩写！996007是我的出生年月日时分秒！是007996是因为996007这个编号已经被注册了，所以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变成了007996，虽然在注册编号的时候那个系统表情很微妙，问我知不知道这串数字和这两个字母的含义，我不知道，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而且我只绑定女性！这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我会努力的！】
“下一世，是灾祸吗？”
【什么什么？】
“没什么。”
【请问亲爱的神使助手赤苇京治大人，这次任务我的主要目标是？】
“……保她平安。”
【是！保证完成任务！】
可是神使的诅咒太过强大，第九世灾祸还是降临了。
“除颤器！”
“心率多少？血压多少？”
“输血！输血！”
“滴——滴——滴——”
“你应该知道的吧？”
古馆出现在抢救室中，年轻的你浑身是血，身体破碎的不成样子，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赤苇。
“你注入的那一扣扣能量是不足以和上一任神使抗衡的，更别说你还找了个新手系统，它看上去就不聪明啊。”
“哎，同样都是神使助手，这个姑娘比你有胆魄多了，你好像有点太优柔寡断了？就像古代那些矫情的文人一样。”
古馆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哭唧唧的光团/系统，忍不住碎碎念。
“薄弱的力量加上笨蛋系统，啧啧啧，啧啧啧，很难成功啊，不过她倒是也因为你们少受了不少罪就是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帮她？你就看了她一眼吧？爱上了？恋爱脑？”
“在主世界……我们认识。”
“所以呢？”
“您应该知道，我一生来灵魂就是残缺的。”
古馆点点头：“略有耳闻。”
神使、神使助手和系统等工作人员不同，神使和神使助手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们的身份，他们在主世界诞生，长大后进行学习，成年后便会来到各个小世界维护平衡和规则。
“7岁时父母抛弃了我，我被丢弃到别的地方自生自灭，在一个瓢泼的雨天，她经过我时给了我一个苹果，她说她缺一个仆人，看我就很不错。”
赤苇失笑。
“于是7岁的我就被8岁的她带回家了。”
“哦——你是童养夫。”
“……不是。”
“那就是童养媳。”
赤苇陷入了淡淡的回忆：“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玩耍，直到她成年，前往了小世界，之后不久我也成年了，虽然主世界只过了半年多，可是小世界已经过了很久了。”
“噢噢。”古馆想起什么：“当时我记得学校毕业的时候有个助手哭得稀里哗啦，我以为是因为毕业了太激动，现在想想，那个助手是你吧？”
“嗯，那天我得知了她被贺濑飞鸟下了诅咒并去世的消息。”
“原来不是因为毕业太激动才哭的啊……”
有时候赤苇也在想，在主世界的你们算是什么关系呢？家人？朋友？同学？
好像都无所谓了，因为你再也回不到主世界了，你死了。
被诅咒的灵魂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经历穷苦，然后在十世结束后迎来灭亡。
他不想。
“那就换种方法吧。”
“什么方法？哎呀我都说了嘛，贺濑飞鸟怎么说也是神使，他用的又是最高级的诅咒，你的那一点点能量……啊啊你要干什么！你冷静！你冷静一下！”
古馆惊恐地看着赤苇缓缓摘下胸口上那枚代表神使助手身份的徽章。
“抱歉，虽然这样的行为很不负责，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你、你可以等十世结束之后请求主神帮忙！只、只要你够虔诚应该就能成功……吧？”
“我并不想赌，也并不打算赌，我会选择成功率最高、最保险的办法。”
“那你、那你……”
“我会进入轮回、加入她的第十世，在十世结束之后用我的全部能量来消除她的诅咒。”
“你想开一点啊！要是失败了你和她谁也活不了！你还这么年轻，你还有大好的未来！还有、呃……还有美好的人生！”
赤苇垂眸：“没有她的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你别这么肉麻行吗？”
“我的灵魂……”赤苇抬手摸上胸口：“只有靠近她的时候才是完整的。”
“救命啊！看见活的恋爱脑了！”
如果你再也无法回到主世界，那么他就从主世界离开。
他的人生、他的幸福、他的一切美好回忆都是你赐予他的，他是残缺的灵魂，你接纳了他的残缺。
“但是只有你自己，就算进入了轮回也没办法帮她免于第十世的穷苦啊，她第十世是什么来着？噢噢，孤苦，就是谁爱她谁倒霉，她爱谁谁倒霉，到老到死都是一个人，还穷的一比。”
“我可以分割出一部分灵魂来做媒介，成为她的系统，帮她……至少帮她好过一些，直到第十世的我有能力帮她免除穷苦。”
“你的灵魂本身就是残缺的，如果再分割出来一部分很有可能你就直接死翘翘了。”
“但是除此之外，我找不到别的系统。”
“当然了，这是违反世界规则的，哪个系统这么傻，愿意为了帮你去死啊。”
角落里的光团缓缓飘起来：“我、我去。”
“还真有这么傻的？”
“是因为我没做好，亲爱的爸爸才会死掉的，我没能完成亲爱的神使助手赤苇京治大人交给我的任务。”
赤苇摇摇头：“你不需要感到愧疚，也不用使用这样的办法赎罪，这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小瞧贺濑飞鸟的力量了。”
光团晃了晃，像是在摇头：“我并不是因为愧疚才这样做的。”
“什么？”
“我很喜欢她，我想为她做些什么。”
古馆不理解人类的情感，他眨眨眼，看看赤苇，又看看光团。
“小系统，你要知道，这和到小世界执行普通的绑定任务完全不一样，赤苇要做的事情是违反世界规则的，他身为神使助手顶多就是受到一些惩罚，但是你，唯一的下场就是被销毁。”
“……我知道了，即便这样我也要去。”
古馆更不解了。
“销毁的意思就是你三十世、三千年才换来的这个不灭的灵魂就会在主世界和所有小世界消散，你身为系统存在过的任何痕迹都会被抹除，你再也不会有任何轮回、转生的机会。”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也要去吗？”
“即便如此我也要去。”
赤苇抿了抿唇：“你不用这样，我会找到别的办法的。”
“不，我想去。”
古馆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他有些无法理解赤苇和光团的行为和想法。
“不是，你们都是恋爱脑啊？这个小系统也就算了，它当过人，也倒是正常，但是按理来说神使和神使助手不都应该没有情感才对吗？就像我这样，赤苇你是怎么回事？”
“我要去。”
古馆捧住光团前后摇晃：“你清醒一点啊！赤苇是她童养媳去就去了，你和她又不认识！你去干嘛！”
“我只是觉得……”光团晃了晃：“我很喜欢她。”
古馆战术后仰：“你是女同？”
“不是那种恋人的喜欢！我觉得我们很合得来。”
“不懂，好复杂。”
“如果我们能成为家人的话……或许会很幸福吧。”
光团挣扎着从古馆手中飞出来：“总之，我要去。”
古馆有些严肃地看向它：“这是你第一个遇到的绑定者，你会对她产生依赖心理是很正常的，之后你还会遇到很多很多绑定者，除了她之外你还会有很多喜欢的人，你可以在主世界过得很好，结识很多别的系统、神使、神使助手，如果你现在选择了和赤苇一起进入轮回，那么、你就不会有任何未来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
“即便如此你也要这么做？”
“即便如此我也要这么做。”
“你知道并选择承担这样做的全部后果，对吗？”
“我知道，并选择自己承担这样做的全部后果，并且绝不后悔。”
“好吧。”
古馆叹了口气。
赤苇也是，这个系统也是，既然他们决定这么做，那就这么做吧。
“告诉我你成为系统前那一世的名字，我去注销你的档案。”
成为系统之后，除了上一世的名字之外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抹除，奇怪的是它却依旧记得自己的生日。
9月9日6点0分07秒。
那个自己诞生的日子，它甚至还清晰地记着自己被爱着的感觉。
温暖的、柔软的，是一种它也想让你同样感受到的感觉。
如果能和你成为家人的话，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不知道为什么，它这样想着。
“我上一世的名字是……长谷川阳菜。”

第143章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我也就不啰嗦那么多了。”古馆叹了口气：“你们去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赤苇朝他点点头，语气认真：“多谢，古馆老师。”
“不过需要提醒你们的是，进入轮回之后你们的所有记忆都会被清除，也就是说你们根本不会记得有关长谷川千鹤的任何事情，你们会不会遇到她、什么时候遇到她都是未知的，也有可能你们一辈子也不会和她见到面，能够成功完成你们想要做的事情的概率是很低很低的，你们明白吗？”
“我知道。”
“我明白！”
“好吧，那就再见了。”
光团飘到你已经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旁，轻轻蹭了蹭你的脸颊。
“那么，下一世见吧，亲爱的【爸爸】。”
第十世：孤苦。
【滴——】
【欢迎来到最强打工王RPG，我是您的系统HR007996号。】
【接下来由我来为您介绍一下最强打工王RPG的基本信息和注意事项。】
【最强打工王RPG是一款打工模拟角色扮演系统，玩家可以在绑定系统之后，在现实生活中体验角色扮演游戏，体验多种方式打工挣钱的乐趣。】
【系统会随机为您发布任务，不同程度的完成任务也会获得不同数量的积分。】
【在您的积分累积到一定数量之后，系统会自动为您换取奖励：随机超能力24小时体验卡x1，或随机道具卡（次数消耗型、限时型和永久型随机其一）x1.】
【请注意，随机超能力24小时体验卡会强制使用，您无法选择使用的时机或对该道具进行储存。】
【接下来，请玩家在框中输入您的名字。】
你伸手点击面前光屏上的白色空白框，输入：【爸爸】。
“所以系统的寿命耗尽了？”
“是这样的。”
“肯定有什么办法兑换它的寿命吧，你们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用于交易吗？既然它可以用寿命兑换身体，那肯定也可以用别的东西兑换寿命。”
“没错，不过作为价值最为珍贵的商品，寿命也只能通过等价的珍贵商品进行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