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酒瓶里装的是白水，一开始李东晖扮演的角色就是微醺的状态，因为朋友变身后令人惊艳的模样，而提出了一些非常规的请求。
郑昭一将角色该有的表情和眼神信手拈来，应对自如，拿着烧酒杯豪饮的模样也完全不显生疏。
“cut！昭一xi做得非常好！休息一下之后再来一条！”白导演声调高昂地喊道。
李东晖一下戏就挠了挠头，笑着说道：“哎一古，和年轻的孩子说这样的话真的是垃圾啊垃圾！”
他扮演的角色台词有些出格，确实是轻佻又冒犯，郑昭一轻笑着摇头，脱离角色又成为乖巧礼貌的模样：“没关系，前辈。”
如赵允熙所料，拍摄非常顺利，当然，郑昭一的拍摄内容简短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
“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合作啊！”白导演送他们离开，温和地笑。
“好，谢谢导演。”
短暂的客串结束，又过了几天，便到了春节假期。
全原佑也得了几天休假，郑昭一提前和他说了，让他一放假就过来，然后一起回昌原。
他到郑昭一家的时候，郑爸爸正好出门买菜了，他们定的是下午的火车，还来得及在家里吃过午饭再走。
郑昭一窝在沙发上，茶几上散着一堆台本、策划书，都是金娜琰拿过来的。
“呀全原佑，你真的不剪头发吗？”郑昭一趴在扶手上，看着全原佑盖住眉毛、盖住耳朵也盖住脖子的头发。
全原佑摸了下脖子，解释道：“为了之后做造型方便，所以...看起来不怎么样吧？”
“唔，还可以啦。”郑昭一抿唇，爬起来给全原佑腾地方。
“之后就会剪的...”全原佑坐下来，瞥到茶几上的文件，原本没打算细看，却突然捕捉到几个显眼的字。
《我们结婚了》...？
“...可以看吗？”全原佑指了指茶几，问道。
郑昭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全原佑便伸手拿起那个他非常在意的策划书，略看了几眼，果然是邀请郑昭一上这个节目的。
他偏头避开郑昭一塞过来的巧克力，咬了下唇，问：“你...这个...”
“啊，这个，允熙欧尼拿过来的。”
“疯了吗？你才几岁？”全原佑将策划书放回去，声调有些不稳。
“呀，我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还有这个想要打造的就是青涩又朦胧的感觉，所以找的都是年轻人吧。”
全原佑偏头看她：“...你要参加吗？”
“不知道。”郑昭一无所谓地耸了下肩，她是没什么兴趣啦，拍戏演演也就算了，拍综艺还得演，有些烦人呢。
“...郑叔叔也不会同意的。”
“是吗？那么，你呢？你希望我参加吗？”郑昭一突然好奇地转过脸来，看着他的眼睛。
全原佑不自然地垂眼，手指摩挲着沙发，低声道：“...我说不的话，你会听吗？”
“当然。”郑昭一干脆地点头，又不喜欢全原佑低着头的样子，抬了下他的脸：“呀，为什么不看着人说话，你这样很没礼貌的。”
全原佑定定地看着她，郑昭一常念叨着他太瘦，可她自己明明也飞快地褪去了脸颊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明眸皓齿的少女模样，只是看他时的眼神始终如一地清澈单纯，叫全原佑只得死死地藏起那些逾越的心思。
只是朋友。
他对权舜荣说的话，也是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他沉默得有些久了，郑昭一疑惑地歪了下脑袋，看着他，随着长大而瘦削的脸庞越来越透出几分锐利模样，连眼神也不似从前的温吞和柔软，他此时的表情对郑昭一来说，是全然陌生的。
“那么，不要去。”全原佑咬住了唇，如果是电影的话，他好像说不出拒绝的话，但只是综艺的话...拒绝也没关系的吧？
郑昭一忽略情绪些微异样的起伏，点头：“好喔。”
全原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却又因为郑昭一的“听话”而滋生出更多的妄念来。
昭昭...会一直这么听他的话吗？
能一直这样，就好了，就...够了。
真的...够了吗？
第84章 青梅竹马（8）
春节假期结束后, 全原佑进入了无比紧张的出道筹备阶段，歌曲练习、编舞练习、录音拍摄...随着出道日期的临近，心里的负担也一天比一天重。
三月初, 郑昭一到首尔大学报道, 成为一名大学新生。
而她入学首尔大的消息也因此传开, 原本因为她不接戏而生出的非议也一下子平息了。
赵允熙一边整理着手头上新收到的合作邀请, 一边跟郑昭一感叹：“人们就是这么现实啊。”
“什么？”
“哎一古, 我也是忙疯了, 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没事了, 你回去吧。”赵允熙摸摸郑昭一的头发，笑道。
“好喔。”郑昭一点头，背着包离开。
为了避免引来太多的视线，郑昭一并没有参加开学典礼, 连带着后续的一系列聚会都没有参加，除了上课在学校基本见不到她人。
首尔大的学术氛围还是比较浓郁的，开学那会儿热闹了一阵之后, 便也渐渐平静了下来，甚至都没有人发现数学系的郑教授是郑昭一的爸爸。
三月中旬，郑昭一又应邀出席了姜东屿新电影的首映礼，直播的时候, 全原佑正好在宿舍，原本是抱着手机缩在床上看的，出来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权舜荣几个也在看这次的首映礼。
“每次看到都觉得, 郑昭一是真的，不像普通人啊！”权舜荣一边吃着饼干, 一边摇头晃脑地感叹。
崔瀚率坐在他边上，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漂亮啊！你看！她往那边一坐，你的眼神是不是第一秒就落在她身上了！”
崔瀚率看着屏幕，点了点头。
“还有，演技真的很好！《外公和明荷》我们看了多少遍啊！是吧！”
“是的，天才啊天才，和哥同龄是吧？”
“同龄...她在电视里，我在...哎一古，人生啊，我们总有一天也能出席这样的活动吧？”权舜荣将最后一块饼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
“当然，但是那时候这个努那，或许也又站在我们够不到的位置了吧？”崔瀚率看着屏幕上的郑昭一，说道。
“也是，演员...阿西，你怎么站在这里都不出声啊！”权舜荣起身，被站在沙发后的全原佑吓了一跳。
全原佑摇摇头，默不作声地又回到了床上。
距离...又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呢。
还是事实上，从未消失过，只是他忽视了呢？
三月末，郑昭一从公司回来经过水果店的时候，看到了新鲜的草莓，买了一大份，又打电话给全原佑。
“在哪？公司啊，能下来吗？”
“没事儿，看到草莓了，再不吃都要过季了，你忙得都没时间吃吧。”
“嗯，十分钟。”
全原佑是跑着下来的，郑昭一拎着草莓，百无聊赖地靠着墙，看到全原佑的时候才站直了喊他。
郑昭一就像很多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穿着校服，又在裙子下面套着灰色运动裤，只是没戴帽子，素面朝天却依旧漂亮得不可思议。
“跑什么，草莓又不会跑，喏，拿好，我走了。”郑昭一将装着草莓的袋子递给他，道。
全原佑气都还没喘匀，闻言立刻开口：“...这么快？”
郑昭一瞪他一眼：“呀，不是你说让我少来找你，被拍到不好嘛！”
全原佑嗫嚅了两下，没解释让她少跑过来是怕她和他被拍，而不是怕他和她被拍。
挣扎出道的无名idol，和炙手可热的天才演员，怎么看都不应该放到一起吧？
“啧，我走了！”郑昭一见他没话说便转身，然后突然看到了从不远处车上下来的中年男人。
全原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下意识地站到了郑昭一身前，挡住了她。
“你好，原佑呀。”
“社长好。”全原佑抿了下唇，认真地打了招呼。
郑昭一戳着全原佑的背，不知道他的行动出于何意，但显然，全原佑公司的社长早已看清了她。
他温和地看过来：“你好，或许，是演员郑昭一xi吗？”
“啊，是，你好。”郑昭一拍拍全原佑的胳膊让他走开，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个人非常喜欢《外公和明荷》，看了很多遍。”
“啊，谢谢。”
好在社长似乎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简单地问候完就走了，郑昭一撇撇嘴，看着那人的背影。
“好了，快回去，很晚了。”全原佑的脸绷得很紧，连郑昭一都看出了他的紧张。
“...你怎么了？你们社长对你不好吗？”
“不是，出来太久了，老师要不高兴了，你先回去吧。”全原佑说完，就飞快地转身离开。
郑昭一努了下嘴，想不明白，见他走远了，便也打车回了家。
全原佑进了公司大门，才发现社长他们还在谈事情，没有上楼，本想安静地上去，却还是被社长叫住了，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我们原佑，跟演员郑昭一原来是认识的关系吗？我都不知道呢，出乎意料的人脉。”
全原佑沉默地听着。
“或许，是比较亲近的关系吗？你们出道曲MV还没有邀请到女主角呢，你和郑...”
“不是，并不亲近。”全原佑咽了下口水，打断社长的话，补充道：“只是父母之间互相认识的关系，因为父母的拜托偶尔照顾我，不是可以提出这种于请求的关系，对不起。”
社长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久到全原佑后背都出了一层冷汗，他才听到社长带笑的声音：“不是就算了，不用道歉，去练习吧，好好准备出道。”
“是。”
全原佑尽量冷静地转身离开，上楼之后，抱着草莓想了一会儿，给郑昭一打了电话。
“怎么了？”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公司邀请你合作的话，拒绝。”
郑昭一因为他突兀的话题而摸不着头脑：“什么？”
“社长可能会邀请你出演我们的MV...允熙努那肯定不会同意的，你也是，一定要拒绝。”
郑昭一听明白了，不高兴地问：“呀全原佑！你什么意思？”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不的话，你不是会听的吗？这次也是，不。”全原佑坐在楼梯上，认真又执拗地要她答应。
“知道了！你很奇怪！算了，你长大之后一直很奇怪。”
“郑昭一。”
“又怎么了？”
全原佑低头看着还没动过的红得诱人的草莓，低声道：“草莓很甜，谢谢你。”
“好啦，多吃点，喔，允熙欧尼来了。”
“嗯，挂了。”
挂断电话，全原佑烦躁地抓了下头发，叹了口气。
为什么偏偏...
还好，让全原佑松口气的是，郑昭一那边完全没有收到他们公司的联系，大概是社长相信了他的话。
四月，出道综艺正式开始录制，然后在四月十日，星期五，迎来了他们的突击公演。
郑昭一收到消息，找了金娜琰帮忙开车，又去接了全保赫。
全保赫这几天和朋友来了首尔玩，本来郑爸爸是让他住家里的，结果不巧郑爸爸这几天在釜山有个学术会议，在全原佑的强烈坚持下，全保赫住在了郑昭一家附近的酒店。
“努那，公演在哪儿？”
“龙山，先带你去吃晚饭吧，想吃什么？”郑昭一和他半点没有生疏，不像全原佑长大后和小时候大相径庭，全保赫除了一直往上窜的个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热情又听话。
“吃贵的也可以吗？”全保赫扒着椅背，两眼发光。
“当然。”
“阿萨，我要吃牛排！”全保赫高兴地握拳，然后想了想，又道：“要和哥说我们过去吗？”
郑昭一闻言道：“不用了，他现在肯定忙得不行，哪儿有心思搭理我们呀。”
“也是，我和爸妈说一声要去看哥公演的事儿，喔，还有吃大餐！”
“欧尼，往那边绕一下，我去取一下相机。”郑昭一对金娜琰说道。
“好。”
相机是郑昭一给全原佑准备的出道礼物，今天既然出门了，就顺道去取回来。
取了相机又和全保赫还有金娜琰一道吃了牛排，就差不多到公演开始的时间了。
郑昭一戴着灰色的鸭舌帽，脖子上挂着相机，金娜琰怕她一个人戴帽子反而显眼，索性自己和全保赫也都戴上了帽子。
到公演场地的时候，聚起来的观众还很少。
全保赫四下看了眼，有些担忧：“这该不会就是全部了吧...”
“别担心，还早呢。”郑昭一镇定地拍拍全保赫的肩，在角落找了位置站好。
天色越来越暗，到场的粉丝人数终于慢慢多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带着期待的笑容等待着。
七点半，音响里终于传来了震耳欲聋的乐声，将要出道的少年们鱼贯而入，站到了舞台上。
“喔，出来了出来了！”全保赫小声嚷嚷起来，又和金娜琰一左一右站在郑昭一身边，挡开她和别的粉丝。
五分钟都没有的舞台，分配到每个人身上的机会更是少得可怜，郑昭一冷静地举着相机，拍下了几张全原佑的照片。
镜头里穿着黑色印花卫衣的少年，在灯光下终于露出了一点独特的锋芒。
“该走了。”眼见着有节目组的人朝观众们这边走来，金娜琰拍了拍郑昭一的胳膊作提醒，于是一行三人又悄悄离开了。
全原佑在紧张和忙碌交织下，完全没想到，郑昭一和全保赫来看了他的舞台，只是在晚上打电话的时候，用冷静的语气和郑昭一提了下公演的事情。
郑昭一还在捧着相机看照片，随口应了几句，全原佑有些失落，又藏着没表露出来，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出道综艺录到末尾，他们终于成功地通过了最后的任务，从父母手里接过原本被收回去的团戒，得到了站上showcase舞台的机会。
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终于又前进了一些。
5月26日，出道showcase顺利结束，回到宿舍后，全原佑才接到郑昭一的电话。
“拜托娜琰欧尼给你送了东西过去，你差不多可以下去了。我？呀全原佑，你不是叫我不要去你宿舍找你吗！说怕被拍到！等你以后成为顶流了是不是干脆不要和我见面了？”
全原佑解释不清楚，只能接连着说“才没有”、“怎么会”、“不可能”，来安抚郑昭一，但郑昭一还是很快就挂了电话。
“原佑xi！这里！”
全原佑绕到车边，接过金娜琰递出来的盒子，然后礼貌地送她离开，等回到宿舍，才打开了盒子。
郑昭一真是，长大了还是很喜欢拍照啊。
全原佑唇角稍勾，不太熟练地按着记忆里的方式，打开了相机。
然后，便发现了相机里存储着的照片。
这是...
全原佑快速地按着键，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照片。
那天，她去了吗？
全原佑皱着眉头回忆，拿起手机点开全保赫的SNS往前翻，看到他之前晒的照片，然后才给他发了消息。
“四月十号那天，你来看公演了？”
全保赫回得很快：“嗯，和昭昭努那一起，她还买了相机说是要送给你的呢！收到了吗？哥你那么忙，下次我来首尔的时候能不能借我玩玩？”
全原佑确定了之后，就无视了全保赫后面的消息，呆呆地看着照片，面上的神色来来回回地变换着，最终还是变成了平静。
出道初期的忙碌程度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全原佑和郑昭一已经有多日不见，只知道她不久前拍了广告。
大大小小的行程堆叠，采访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有时候连衣服都不用换，来来回回说的也是差不多的内容，每一个人都是强打精神压着疲惫，在竞争激烈的idol市场，除了拼了命的努力，他们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让他们争得一席之地。
大楼外的大屏上出现郑昭一的化妆品广告时，全原佑和队友们正在接受新的采访。
全原佑坐在后排，只是偶尔伴随着提问和队友的回答点头或微笑，冷不丁从记者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