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盛澈收回手，又补充了一句：“努那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吧？”
如果说他说第一句的时候郑昭一还有些茫然的话，这句话下来，郑昭一就清楚地知道他想听到的话是什么了。
她看着崔盛澈就算是这个姿势也毫不受到影响的漂亮脸蛋，在被那双深沉的眼眸吸引得更深之前仓促地低下了头，将kkuma摸得躺到在地上露出肚皮，也没有说话。
崔盛澈眼底的笑意更浓，没想逼得太紧，道：“努那今天什么时候下班呢？可以给我一个接你下班的机会吗？”
郑昭一这才站起来，说：“得十点以后了，但是你可以开车了吗？”
崔盛澈点点头，道：“嗯，昨天已经获得医生的允许了。”
“唔，好，我到时候联系你。”郑昭一思考了一下，同意了。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崔盛澈牵起kkuma的绳子，笑道。
郑昭一扬眉：“你等半个小时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当然，还是...努那在期待什么？”崔盛澈走近一步，平视着她的眼睛说话。
郑昭一飞快地眨眼，道：“没有，只是，katalk上说就可以了，就不用等这么久。”
“当面说更有诚意不是吗？还有...我也想看到努那听到这些话的反应。”
郑昭一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崔盛澈和她道别：“那么，晚上见喔，努那。”
郑昭一胡乱点头，送他出门。
初秋的阳光温暖而纯粹，他走路时依旧是有些磕绊的模样，却大步大步地走得很快，微风吹起他衬衫的下摆，隐约透出清瘦的腰身，kkuma突然停下来往回看了眼，然后下一秒，崔盛澈也跟着转过了头。
郑昭一来不及收回视线，和他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了个正着，犹豫了一下，朝他挥了挥手。
崔盛澈也跟着挥手，淡黄色的针织帽遮挡住他凌厉的眉，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
怎么办，他真的……有些过分好看了。
“很好...再做一组之后就休息吧。”
崔盛澈满头大汗地点头，在康复医师的指导下，咬牙忍着韧带和肌肉被拉开的疼痛，汗水几乎浸透了衣服，又一组做完之后，他几乎站不住，缓了一会儿才到边上坐下来休息。
群聊房里间或有消息上来，有人提起明天的颁奖礼，崔盛澈沉默了一会儿，让他们练习加油。
放下手机，崔盛澈捏紧了手里的毛巾。
“你是故意要受伤的吗？你是故意要缺席的吗？呀，崔盛澈，别再自责了，你真是...”
上一次哥哥劝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低头看到膝盖上的伤疤，崔盛澈摸了摸腿上的护具，安静地坐着。
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被铺天盖地的糟糕情绪淹没，他比谁都清晰地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又无可奈何地放纵自己沉沦。
因为不知道该怪谁，所以怪自己...是最好的选择了。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崔盛澈擦了擦额头的汗，喝了点水，又继续完成了接下来的复健，才驱车回家。
门一打开就看到蹲在玄关迎接他的kkuma，崔盛澈的疲惫减去不少，弯腰摸了摸kkuma的脑袋，才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漱。
等他整理完出来，就看到了手机屏幕上呈现的新消息，来自郑昭一。
郑昭一：我大概半个小时之后结束。
他的唇角立刻就扬了起来，回了个“好”过去。
二十分钟后，崔盛澈便到了Happiness，按郑昭一说的将车停在了后门，然后给郑昭一发了消息。
：努那，我到了。
没一会儿，郑昭一的消息便回了过来：我关了门就来。
崔盛澈屈指敲了敲方向盘，估摸着她从前门绕到后门的时间，然后两分钟之后下了车，靠在巷口等。
郑昭一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靠墙站着看手机的崔盛澈，他又换了一身衣服，深色的短牛仔外套将他的身段勾勒得更加优越，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但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落寞。
他在想什么呢？
郑昭一带着这个问题走近，崔盛澈很快发现了她，抬起头来。
“努那，晚上好。”崔盛澈收了手机，唇角勾起，道：“车在那儿，我们走吧。”
“唔，好。”郑昭一点头跟上他的步子，和他并肩走着。
气氛好像又变得和昨晚散步的时候一样了，区别是没有下雨，只有微凉的晚风。
沉默着走到车边，郑昭一准备拉开车门的时候，崔盛澈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郑昭一偏头：“嗯？”
崔盛澈温柔地笑：“这次轮到我给努那开车门了。”
他一手拉着郑昭一的手腕，一手拉开车门，对郑昭一做了个“请”的姿势。
郑昭一坐进去，摩挲着手腕，咬了下唇。
崔盛澈也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郑昭一正准备去拉安全带的时候，因崔盛澈的一声“努那”而停住了动作。
下一秒，崔盛澈倾身过来，伸手拉住了副驾的安全带。
郑昭一因为他突然的靠近而将身体往椅背靠得更紧，飞快地眨了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崔盛澈定定地看了她两秒，然后才将安全带拉过来扣上，维持着侧身的姿势，对郑昭一道：“这个也是，知道能开车之后就一直想做的动作。”
“上一次努那这样做的时候，我完全心动呢，努那呢？”
“上一次努那这样做的时候, 我完全心动呢，努那呢？”
郑昭一直直地撞进他揉着笑意的眼底，揪紧了外套的边缘, 这一次, 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他身上香水味的攻击性, 丝丝缕缕地侵入到她周身的空气中。
“...唔, 有点。”
“有点什么？”崔盛澈并不满意她的回答, 又追问。
郑昭一抿唇, 最终直白道：“有点心动。”
这是事实, 他靠过来的瞬间, 她的数据就不再稳定，每一个脱离正常运行的波形都是她心动的证据。
崔盛澈轻笑了下，这才转回去坐好。
郑昭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听到他问她家在哪儿, 便给指了方向。
“很近呢，好可惜，还以为能和努那多待一会儿呢。”
车子拐出稍暗些的街, 驶入亮堂的大马路，崔盛澈的脸庞便更加清晰起来。
不是问句，郑昭一便只是模糊地“嗯”了一声。
“但是，努那跟我轻松一点说话也是可以的。”崔盛澈又笑着开口。
郑昭一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
“努那可以跟我说半语吗？那样...听起来更亲近一些。”
前方红灯, 车子缓缓停下，崔盛澈转头对上她的视线，笑得温柔又期待。
说半语而已，在郑昭一看来是很大不了的事情, 从崔盛澈口中说出来却多了几分暧昧的味道。
“嗯...喔，好。”郑昭一先是应了一声, 然后很快转成了半语，接着便看到崔盛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托努那的福，我现在心情很好呢。”
郑昭一感受到头顶上稍触即逝的温暖，观察着崔盛澈的表情，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抿了下唇，问：“现在？之前心情不好吗？”
绿灯亮起，崔盛澈踩下油门，问：“心情不好的话，努那要怎么样？”
“唔，安慰你？”郑昭一检索了下资料库里人类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做的事，给他举例子：“你想吃甜甜的东西吗？蛋糕？冰淇淋？还是想喝酒吗？红酒？烧酒？或者...”
崔盛澈被她认真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打断了郑昭一的思路，迷茫地问：“...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不是，那么，下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努那陪我把这些都做一遍吧。”
“可以呀。”郑昭一毫不犹豫地就点头，因为崔盛澈正看着前面的路，所以错过了他一下子暗下来的目光。
努那，这样的话，我会更想要得寸进尺呢。
他摩挲着方向盘，小心地藏好心底不断滋长的喜欢，问：“这里转弯吗？”
“嗯。”
郑昭一住的小区半旧不新，是她工作两年后买下来的，两室一厅，郑久一在医院就职后，因为工作的关系更多地住在医院宿舍，偶尔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所以这边基本上是郑昭一一个人住着。
车子在公寓楼附近缓缓停下来，郑昭一解开安全带，对崔盛澈道谢：“谢谢你送我回来。”
“嗯。”
“啊，对了，你也可以说半语，不然只有我一个人说半语的话，好像有点奇怪。”郑昭一摸了下手指，认真地开口。
“可以吗？努那？”崔盛澈侧身看她，唇角噙着笑。
“当然。”
“好呀。”崔盛澈点点头，也跟着解开安全带，道：“我送你到楼下。”
“唔，好。”郑昭一不经意间看到手腕上已经超过百分之四十五的进度条，点了点头。
崔盛澈又戴上了帽子，和郑昭一并肩走着，只是距离比之前又更加拉近了些。
路灯将两人的身影一会儿拉长，一会儿缩短，晚风轻柔地拂过，郑昭一感受到时不时擦过自己手背的来自人类的温度，咬了下唇。
熟悉的场景，她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很多遍，但不同电视剧的走向却是不同的。
她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将手背到身后呢，还是将手揣到兜里呢？
喔不对，她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兜。
那么，她该顺势抓住男主角的手吗？
还是该...
就在她想东想西的时候，指尖突然被温柔地覆盖住。
郑昭一偏过头，只看到崔盛澈平静的侧脸。
然后下一秒，人类的手指一点一点攀爬上来，将她的整只手包在手里，又仍不满足地，将手指滑进她的指缝，变成十指交扣的模样。
他手上的温度比她略高一些，然后很快将她同化，郑昭一偏头打量着崔盛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侧脸，有些恍然。
啊，现在是假装若无其事的环节吗？
于是，她也学着崔盛澈的样子不说话，安静地往前走。
奇怪的是，明明往日五分钟就能走到的距离，现在却好像过了不止一个五分钟，还没有看到她住的那栋楼。
郑昭一检查了一下自己负责时间处理的模块，没发现崔盛澈的步子迈得越来越慢，最后在经过两栋楼间的一棵大树下时停了下来。
“嗯？”郑昭一跟着他停下来，好奇地问。
路灯被茂盛的树叶遮挡了大半，只留细碎地透过树叶缝隙落下来的光，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崔盛澈面朝她站着，又将她的手握紧了几分，在郑昭一不拒绝的态度里，试探着拉住了她另一只手。
“想再说一次，努那，我喜欢你。”
郑昭一的视力完全不被昏暗的光线影响，所以便清晰地看到了他帽檐下温柔又多情的一张脸，而不管是敬语的告白，还是半语的告白，都像一阵飓风，掀翻郑昭一内里的平稳和有序。
“比昨天，更加喜欢你。”崔盛澈用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郑昭一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留下的触感，他坚硬的尾戒抵着指骨带来的强烈存在感，还有从他指尖血管传过来的脉搏跳动。
是什么呢？她此刻汹涌卷起的数据流，猛烈地撞击着核心带来的震感。
郑昭一眨了眨眼，思考着他重复告白的用意，然后突然想到了他早上说的，想从她口中听到的话。
啊，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吗？
迷雾散去，郑昭一原本一直在找说这句话的机会，现在他递过来，她想了想，按住了崔盛澈不断抚摸她手背的手指。
崔盛澈以为是他的行为惹了她不喜，愣了下，道：“努那，我...”
郑昭一抬眸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退缩道：“我喜欢你，盛澈。”
她的嗓音清澈又柔软，语调郑重不似作假，崔盛澈的脑子空白了一瞬，立刻被巨大的喜悦淹没。
“你...”他急切地想要确认，没注意到脚边的石子儿，又正好是左脚踩了上去，整个人便一下失去了平衡。
郑昭一忙松开手揽住了他的腰，手穿过他的短外套，直接落在他的腰上，用力扶住了，但崔盛澈不知是无法控制还是不想控制，依旧跌进了她的怀里。
他弯腰靠着她的肩，就着这个姿势，又问了一句：“努那，你刚刚说了什么？”
郑昭一以为他真的没听清，也是，人类的听力确实是时好时坏的，她叫郑久一的时候，十次里总有三次他听不到。
她站得很稳，声音也很稳。
“我说，我喜欢你，盛澈。”
然后，人类嘈杂的心跳带起的胸腔振动便清晰地传了过来，引得她也有些无措起来。
“盛澈？”
难道...他想听的话不是这个吗？
郑昭一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错过了他眼底的笑意。
“我很高兴，努那。”
崔盛澈站直了，一只手还搭在郑昭一腰上，晚风吹过，他们头顶的树叶发出细碎的声响，连带着郑昭一脸上的光影也不断变换。
郑昭一看到他眸中炙热的情感，忍不住将视线移了开，然后又看到他脖子上一颗黑色的小痣。
有点...性感。
脑海中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郑昭一瞪大了眼睛。
崔盛澈看着她像是害羞的模样，心情极好地轻笑出声。
“真好，有努那这句话，今晚一定可以睡个好觉了。”他摸了下郑昭一的发顶，又将她被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
明明是温柔的动作，郑昭一却品出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她的视线从崔盛澈的脖子又移到他的脸上，轻而易举地读出了喜欢和喜悦，在她的注视下，崔盛澈的手指顿住，握着她腰的手也紧了些。
郑昭一毫无所觉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到他突兀地咽了下口水，目光躲闪了一瞬，又舔了下唇。
这个代表什么意思呢...
郑昭一也忘了将手从他腰上放下来，不自觉地用力抓了下他的衣服。
核心又震颤起来，郑昭一在数据的冲击下，看着崔盛澈欲言又止的唇，突然生出了一个清晰的念头。
想吻他。
她没有注意到崔盛澈眼眸中汹涌的情绪，在短暂地被冲动主宰的瞬间，踮脚，笨拙而大胆地，轻吻了一下他的唇。
柔软，又温暖。
她记下此刻的触感又退开，手也松开他的衣服，自觉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准备告别。
“那么，再...”
落在她腰上的手突然用力，郑昭一被带着朝崔盛澈又靠近了一些，然后下巴被人轻捏着抬起了些。
郑昭一撞进他的眼眸里，有些茫然。
“努那，这次可是你先招惹我的。”崔盛澈眼里充斥着郑昭一读不懂的情绪，又说着郑昭一听不懂的话。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落在下巴上的手指游移着，托住了她的脸，崔盛澈追着她的眼睛，慢慢地压过来。
呼吸声交错，心跳声轰鸣。
突然，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啪”地落地的声音，接着是一声熟悉的怒吼。
“努那！！！”
氛围瞬间被打破，郑昭一也一下找回了控制能力，崔盛澈咬牙松开了她，后退了一步。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郑昭一挠了下脖子，说道。
“…好。”崔盛澈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气势汹汹地站着的郑久一，迫于形势，只能点头，在郑昭一转身之前又拉住了她的手：“努那…”
“嗯？”
“...没什么，拜拜。”崔盛澈瞥到似乎下一秒就要朝他们走来的郑久一，摇了摇头。
郑昭一和他道别，朝郑久一走去，拍了下他的胳膊，郑久一便又将地上的垃圾袋捡起来。
崔盛澈接收到郑久一回头的瞪视，只能友好地笑了笑，然后等看不清姐弟俩的身影，才拖着步子往回走。
坐到车里，崔盛澈抚了下唇，想到那一瞬间郑昭一大胆的靠近，深深地叹了口气，趴到方向盘上。
看来，今晚又不用睡了。
第65章 年下男友（14）
扔完垃圾回来, 郑久一板着脸，憋了一肚子的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时不时偏头看一眼郑昭一。
刚刚差点就要和男人接吻的人, 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了。
“努那, 你...那个, 进度不要拉太快了, 他不是昨天才跟你告白吗？”郑久一憋了半天, 等进门才犹犹豫豫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