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为什么已读了却不回消息？忘了？还是故意的？
郑昭一踱了两个来回, 决定关店回家。
店门落锁的瞬间, 捏在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郑昭一垂眸，看到了崔盛澈的回复。
崔盛澈：有那么一种东西，努那不知道也可以。
郑昭一顶了下腮，这话……是让她不要继续问的意思吗？她歪着脑袋思索, 困惑极了。
人类真的是非常复杂的生物，让她每一天都有新鲜的感觉。
头脑飞速运转着试图揣测崔盛澈的意思的时候，katalk上又弹出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郑昭一点开，听到他经过电子设备转录而变得愈发有磁性的声音。
“但是，努那有谈过恋爱吗？”
郑昭一挑眉，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这里。
没有, 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和你恋爱——当然，这不是她能给的答案。
她抿唇，在对话框里敲下几个字。
：怎么突然问这个？
崔盛澈又换成了文字：没什么，突然好奇, 不回答也没关系。
郑昭一被他来来回回的态度弄得心绪不宁，摸不清他的心思, 正想着该追问还是该放弃的时候，又跳出来一条新的语音。
“忘了一句话，晚安喔，努那。”
干净到只有他的声音的语音，没有噪音干扰而显得更加纯粹又让人心动。
郑昭一拧眉，又点了下语音条，将手机举到耳边。
“晚安喔，努那。”
他的尾音轻飘飘得像羽毛，在郑昭一的核心上轻又快地拂过，引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
郑昭一茫然地眨了下眼，对自己产生的情绪也失去了解读的能力。
是什么呢？这种陌生的感觉？
9873触碰到她急速流转的数据，弱弱地开口：【是心动喔，宿主。】
【心动？】
【对人类来说，有这么一种情绪，非常复杂、多变，神秘莫测...】
【那你怎么能确定我是心动？】
【……我有我的方法，相信我就好。】
郑昭一努嘴，不置可否，9873窝在自己的世界里，看着郑昭一前两个小世界的记忆。
它现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比郑昭一自己还要了解郑昭一呢。
翌日，去开店门的时候，郑昭一收到了崔盛澈的katalk，跟她说早安。
郑昭一看着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昨晚不清不楚的消息还在上面，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没有关机辛勤计算了一整夜，郑昭一就有些来气。
但还是认真地回了他：早安。
心无旁骛地工作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崔盛澈又来了店里，没有预告地。
郑昭一刚从洗护室出来，将做完美容的西施犬交还给客人后，才看向坐在角落沙发里的崔盛澈。
“有什么需要的吗？”
崔盛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压着帽檐坐在那里的时候，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等到郑昭一走近了才仰着脸对她笑：“啊，给kkuma买玩具，之前的那个被它咬坏了。”
郑昭一看着他又和昨天完全不同的神情，耐着性子问：“要什么样的呢？”
崔盛澈指了指一旁展示柜里的发声球，道：“给我那个就可以了。”
郑昭一挑眉，从柜子里拿出他要的玩具包装好，崔盛澈也适时起身，跟着她到了前台。
“这里是卡和收据，请收好。”郑昭一将玩具递给他，指尖轻敲桌面，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行动。
结果崔盛澈接过东西，礼貌地点了点头：“那么，努那，下次见~”
郑昭一：……？
她快步上前帮着拉开了玻璃门，欲言又止，可是崔盛澈只是道了谢，就拄着拐杖离开了。
走的模样看着比昨天又好了一些啊……
等等，他就是为了买一个玩具跑来的？
郑昭一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进度条，又向前移动了一点点，说明这不是无效的行动。
但是，意义呢？
手机振了一下，她垂眸，看到是崔盛澈的katalk。
“努那，晚安喔。”
声音能够传达的消息总是比文字要多得多，郑昭一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拧眉，迟疑许久，还是简单地回了一个“你也晚安”。
第二天崔盛澈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到店里，给kkuma买了一套小衣服。
结账的时候他轻笑着问：“我挑的怎么样？Kkuma会喜欢吗？”
他像是真的在征询自己的意见，郑昭一打量了一下他挑选的小裙子，道：“会喜欢的吧。”
然后等郑昭一到家的时候，就在katalk上收到了崔盛澈发过来的小视频，是kkuma穿着小裙子打瞌睡的模样。
“果然像努那说的那样，会喜欢呢。”
“那么，今天也晚安，努那。”
郑昭一放下手机，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中。
然后第三天，郑昭一在差不多的时间开始频频往外看。
“欧尼，在等什么人吗？”一同整理货架的朴慧英好奇地问了一句。
郑昭一愣了一下才摇头：“唔，没有。”
“又开始下雨了呢，奇怪的天气。”
“是啊。”郑昭一心不在蔫地应和了一句，心里想的却是，他还会不会来。
她将关店的时间往后延了一会儿，然后在稍迟一些的时候刷到了他说在录音的wvs。
不会来了吧？
郑昭一关了店门回家，车道寂静，晚风“呼呼”地从疾驰的车窗里涌进来，将她的思绪吹得更乱。
然后她又在到家后不久，收到了崔盛澈和她说晚安的语音。
郑昭一端坐在沙发上，杵着下巴盯着手机，严肃地又戳了一下语音条。
“努那，晚安喔。”
再往上是他这几日发过来的消息，夹杂在每日的“早上好”和“晚安”之间的，是他的碎片日常，大多数是kkuma，也有他拍的天边的云，路边的花和街边的狗。
像是朋友之间分享的无聊日常，却因为每日的晚安语音而平添一分暧昧气息。
是什么呢？这捉摸不清的行动？
一直到天色由暗转亮，郑昭一都没能搞明白。
下午的时候，因为一位客人给他的狗狗举办生日派对，店里很是热闹了一阵，郑昭一下楼才看到崔盛澈给她发的消息。
崔盛澈：努那，在忙吗？
：没有。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崔盛澈的语音通话突然打了过来。
郑昭一拿着手机，示意李书真过来顾店，然后拐进休息室，接通了电话。
“努那，打扰你工作了吗？”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进耳朵里，郑昭一捏了下耳垂，低声说着“没有”。
“打扰了的话对不起...我只是...突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
郑昭一敏锐地分辨出他有些无力的声音，拧眉：“出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
“没有啊。”
“你...哪里不舒服吗？”
“怎么，我说不舒服的话，努那要过来吗？”
“……如果你说的话。”
她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勾动她的情绪。
“那么，请来见我吧，努那，我等你。”
黑下去的屏幕映出郑昭一茫然的脸，她抿唇，总觉得崔盛澈的话中另有她理解不了的深意。
和店里的人交代了一声，郑昭一就开车去了医院，然后按着崔盛澈说的找到了康复楼。
僻静的休息室，郑昭一敲了敲门，然后便听到里头传来的询问。
“请问是谁？”
“盛澈xi，是我。”
门内传来走动的声音，郑昭一耐心地等待着，门打开，露出崔盛澈有些苍白的脸来。
“努那，你好。”
“……你好。”郑昭一侧身进门，抿了下唇。
下一秒，崔盛澈的手穿过她的腰，往后拧上了门锁。
郑昭一睁大了眼睛，看着崔盛澈近在咫尺的脸。
他鬓角微湿，不知是汗还是水，长睫也挂着水珠，身上套着一件宽大的白T，靠得太近，郑昭一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大概是运动过后的蓬勃热意。
“努那，复健后太累了站不住，可以让我靠一会儿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松开了拐杖。
郑昭一心惊地上前一步撑住了他的身体，然后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
男人像是将大半的重量都交给了她，得寸进尺地靠在了她的肩上，郑昭一的手无措地虚环着他的腰，不知该作何应对。
崔盛澈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勾起一个轻笑来，蹭了蹭她的肩膀，又将脸转向她的耳朵，低声说话。
“真的来了呢……努那是只对我这样吧？”
“……嗯？”
“贪心一点的话，可不可以认为，我在努那这里，是有点特别的呢？”
郑昭一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样一种侵略性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侧脸，只是认真地回答：“你的确是特别的。”
又听到他的轻笑，郑昭一拧眉感受着从后背升起的战栗，咬了下唇。
“努那总是无心地说一些叫人心乱的话呢。”
崔盛澈像是站不住，身体下滑，郑昭一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又猛地一下缩短了。
“什么？”
她没能理解崔盛澈说的话，茫然地反问。
他的心跳声似乎要引起她核心的共振，郑昭一偏头去看他，而崔盛澈又扶着她的胳膊直起了身。
“努那，扶我到那边坐吧。”
郑昭一愣愣地照做，将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又将他的拐杖拿起来放好。
“你刚刚……”
“准备脱拐了，复健的力度加大了有点吃不消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时间长了记忆有些模糊了，总觉得比手术的时候还要痛。”崔盛澈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郑昭一不由被他带着走，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又生出怜爱的情绪来。
“但是，努那有去过意大利吗？听说那里的gelato非常好吃呢。”
“今天复健的时候医生说我这个程度算是恢复得快了，心情很好，能再快一些就好了。”
“有个运动的年轻人来复健都疼哭了，你看，复健就是这么吓人的事情呢。”
“昨天，kkuma把我哥的拖鞋彻底咬破了，他索性把另一只也给kkuma当玩具了。”
“经过练习室的时候看到在里面跳舞的孩子，有点羡慕呢。”
“录音好难...出道这么久了还是觉得好难...”
“……”
郑昭一安静地听着他低声说话，偶尔应上一两句。
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膀一沉，边上的人嘟囔了一句：“努那，我太累了，稍微睡一会儿。”
郑昭一静等了两分钟，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偏头，将他滑落到眼前的刘海拨到了耳后。
却没有发现，肩上的人唇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来。
秋天的气息一点一点浓重起来，郑昭一整理换季衣服的时候，收到了崔盛澈的katalk。
崔盛澈：努那，你在店里吗？上次买的球球不知道被kkuma藏到哪里了，它自己又找不到，“嘤嘤”叫着撒娇。
郑昭一抿唇，回了个“在的”过去，然后换了身衣服出门。
到店里的时候，李书真看到她有些惊讶：“欧尼，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有点事，你们忙完就回去吧，我来关门。”
“那我们就太谢谢了~”
郑昭一笑着点头，查看了一下今天的账单，又整理了明天的预约单，其他人忙完离开后，店里便只剩下了郑昭一一个人。
提前将崔盛澈要的发声球准备好，郑昭一又将目光频频投向窗外，晚归的白领行色匆匆地走过，也有打扮得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笑闹着跑开。
在第一百一十七次抬眸时，郑昭一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崔盛澈。
他套着一件灰色的帽衫，兜帽盖在鸭舌帽上，将他的脸藏得更加严实，两只手揣在兜里，一瘸一拐但还算流畅地大步走了过来。
郑昭一推开门，欣喜道：“能走了啊！”
“嗯，努那。”崔盛澈摘下帽子抖了抖头发，笑得很好看。
郑昭一关上门，问：“站着会累吗？要坐一下吗？”
崔盛澈摇了摇头。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郑昭一见他不像勉强的样子，转身往前台走，拿出了袋子。
“努那，你真的以为我是为了这个来的吗？”崔盛澈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郑昭一疑惑地“嗯？”了一声，转过身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么还有……”
崔盛澈摸出卡来，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道：“开玩笑，结账吧。”
郑昭一懵懵地刷了卡，交还给崔盛澈。
“但是努那，你对我好像不太有戒心的样子，是吗？和我相处很轻松吗？”
郑昭一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崔盛澈朝她走近了一步，道：“唔...努那好像不管怎么样都不紧张的样子，牵手也是，拥抱也是。”
“什么？”
“我可是每一个瞬间都非常紧张呢。”崔盛澈又逼近了一步，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隔，他垂眸就能看到郑昭一似是在走神的模样，惹人无端不满。
郑昭一还在疯狂计算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手扶上前台的桌子。
“努那，这程度的话，你也不紧张吧？”
郑昭一微微睁大了眼睛，顺着他的提问回答：“嗯？嗯...”
“知道了。”崔盛澈挑眉，点了点头，然后转过了身。
郑昭一看着他的背影，思绪还没转过来，就见他走出两步之后，又突然回转过来，径直朝着她走来，鞋尖抵着她的鞋尖站定，然后微微倾身，将二人之间剩下的距离都蚕食殆尽。
“那这样呢？也不紧张吗？”
崔盛澈的手也扶上桌子，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发烫，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身上的香水味轻轻柔柔地包裹住郑昭一，也一道缠住了她的核心。
“那这样呢？也不紧张吗？”
太近了, 郑昭一看着他的长睫下垂，敛去眸中神色，又缓缓抬起, 极具侵略性地对上她的眼眸。
她眼睫轻颤, 手指不安地缩了下, 又被崔盛澈更加用力地包裹住。
崔盛澈的眼中笑意渐浓, 最终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 然后错开一些, 附在她耳边说话。
“努那, 呼吸。”
郑昭一笨拙地听从了他的指令, 才反应过来在他靠近的瞬间太过无措而屏住了呼吸，他说话时的热气扑洒在耳边，郑昭一忍不住抬手揉了一下耳朵，又触碰到他的脸。
“幸好, 努那也不是那么若无其事呢。”崔盛澈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是依旧盯着郑昭一, 专注又炙热。
郑昭一这才回神，瞪大眼睛看着轻笑着的男人。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努那, 晚安喔，这次是当面说的。”崔盛澈重新戴上帽子，朝着郑昭一挥了挥手。
“……喔，好。”郑昭一呆愣地也朝他挥了挥手, 站在原地看着他推门离开，才忽然滑坐到了地上。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郑昭一揉了下脸, 调出方才的记忆影像，认认真真地复盘了几遍，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方寸大乱。
可能……是一时运转异常了吧。
一场秋雨过后，气温明显下降了不少。
距离崔盛澈走着来见她又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次又过去了两天，郑昭一手腕上的进度条停留在了百分之三十五左右的位置，而崔盛澈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katalk上和她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也依旧用温柔多情的声音和她说晚安。
郑昭一烦恼地看着两人的聊天记录，总有一种想要揪住什么又揪不住的躁意。
啊，崔盛澈到底是怎么样不动声色地就让她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呢？
郑昭一想不明白，只好放弃。
洗完一只边牧出来，郑昭一扭了扭手腕，摸出手机，看到十几分钟前的消息，然后和朴慧英说了一声，驱车离开。
医院的僻静长廊下。
“喏，衣服，还有蛋糕，和你的同事们分一分。”郑昭一将手里的两个袋子递给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说道。
“努那，真的除了努那没有别人对我这么好了。”郑昭一在这个小世界的亲弟弟，郑久一感激涕零地接过袋子放到脚边，从裤兜里掏出两罐饮料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