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要说的话,倒也不是绝对。”
医生提着准备好的物品:“如果他能领悟反转术式,那种程度的伤势是可以痊愈的。但反转术式就连源氏本家都没有几个人能够运用……”
没有再说剩下的话,医生叹了口气,在松尾理子的注视下离开。
没有当着宿傩的面说,估计是担心他因为心态受挫而做出什么无可挽回的事情。
但当松尾理子推开房门撩开帘子走进去就发现,宿傩正背靠在房门右侧上,左手抓着右手手腕,沉默不语。
听到了啊。
脚步一迟缓,松尾理子随后关上门,来到尚且还年幼,不似成年后睥睨一切的两面宿傩面前。
“需要我安慰吗?”笑。
宿傩抬眼,喉结微动,声音喑哑:“反转术式,你会吗。”
“如果我说不会的话,你会崩溃吗?”笑吟吟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兴味。
“这么轻易就崩溃的话,老师会失望吧。”
松尾理子没有忽略掉宿傩对她的称呼。
得到认可了呢。
她低笑,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
将宿傩受伤的手托起,刺破焦黑的掌心,流出来的血并不是红色,而是和手腕以上部分一样焦炭般的黑色。
“唔……跟我来吧。”
沿着小路将人给带回林间小屋,松尾理子关上门坐在椅子上,右腿搭在左腿上,双手指尖交叠,一副已经准备好谈判的商人模样。
“反转术式我可以教,但你应该也知道,这并不是我的义务。”
“想要得到什么,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认为……”呢?
“都可以。”
宿傩打断了松尾理子还未说出口的话,“现在的我能做到的,未来有可能做到的,什么都无所谓。教我。”
“诶——”松尾理子直接现场表演一个花式垮脸,“别这样啊,我期待这场景可是期待了很久的——脸上表情再丰富一点啊,来点犹豫彷徨恐慌害怕什么的让我高兴高兴嘛。”
“……”
“这看白痴一样的嫌弃表情是认真的吗?我要生气了哦。”
“抱歉。”
松尾理子无理取闹:“太没诚意了,我不接受!总之,作为补偿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
一个还是三个,对他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不过。
“要求一个要求变三个要求这种事情,你应该不会做出来的吧?”
“……”松尾理子哼哼唧唧别开脸,“怎么可能!那种事情谁会做嘛!”
宿傩:盯——
“总之!”
少女举起食指。
“第一,在交流会结束前,我要出去玩的时候你陪我去——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得主动说是因为你想去,所以我才勉为其难陪你去。”
在勉为其难上咬重了音。
这家伙,小孩子吗。
宿傩面无表情:“可以。”
“好~那么第二点:我要锻炼画技,需要你做我的模特,每天两个小时——时间我会看训练情况来选择,直到交流会结束为止。”
宿傩警惕又迷惑:“模特?那是什么?”
对哦,这个时间还没有模特这种说法。
“简单来说就是,”松尾理子组织语言,“我要画画的时候,你得根据我的要求穿上我准备好的衣服,摆出我要的姿势——放心,就在屋子里,不会有其他人看到的。”
只是这样吗?
宿傩狐疑地摩挲了一下手,虽然对最后的那句‘不会有人看到’的有些迷茫,但还是答应:“可以。第三点?”
指着左脸:“亲我一下!”
空气宛若凝固了一般。
宿傩迟疑地,以堪称龟速,再次问:“……什么?”
松尾理子顺从地再说了一次:“亲我一下!”
“……”
宿傩沉默了很久。
“为什么?”
“恩恩?原因吗?很显而易见吧。”松尾理子直视宿傩,卷长的睫毛蝶翼般扇动,衬得那眸底的笑意更浓更深。
“我喜欢你。”
她这样说。
“……”
喉咙发紧,宿傩强硬地逼迫自己不露怯,只异常冷漠地吐了个字:“哦。”
【两面宿傩(幼)】
【角色目前好感度:50(+10)】
明明就很开心嘛。
松尾理子哼哼暗示地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
只是堪堪触碰了一秒,脸上满溢出红晕的宿傩就连退了三四步,冷冷哼了一声。
这种害羞又不甘示弱的表情,实在是太太太——
“?!放开!”
“让我再抱抱嘛!我最喜欢宿傩了!!”
【角色目前好感度:52(+2)】
“……你、你……你不要脸!”
说是这样说,但挣扎的力度稍确实微减弱了一点。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过,哪怕是不要脸,”松尾理子将宿傩圈在怀里,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没有骗你哦。”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宿傩了。”
“……”
宿傩的身体像是钢铁一样僵硬住,好感度也像是抽搐了一样,升降像是过山车一样迅猛,摆动不定。
过了很久。
“那。”
宿傩侧过脸,赤瞳定定地落在松尾理子身上。
“无论我做了什么。”像是野兽挣脱出牢笼的最后束缚,宿傩问,“你都最喜欢我吗?”
但好感度并没有降低,甚至因为她的话而拔高了上限。
“虽然也可以哄骗你说,‘对哦,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永远喜欢你’, 但宿傩其实是知道的吧?”松尾理子笑道, “知道, 这是谎言。”
“……”
面前少女从发绳下散落的几根的发丝拂过他的侧颈, 激起一片战栗, 一时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面前人的话, 还是因为身体防御的本能。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再坚固的石头都能被时间磨损化为颗粒尘埃,更别说是人类感情这种相当复杂的东西。”
“但至少在现在,此时此刻,我可以很肯定地说。”
少女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她说。
“最喜欢你了, 宿傩。”
什么心情?
不知道。
太多,太浓,太深。
深刻得、浓烈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自内到外, 所有的心理防线全部摧毁。
理智拔动神经,他其实很清楚,面前这个女人与他相见不过一天,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所谓的最喜欢。
是诓骗,是讹言。
但当被拥抱在怀里,与她额心相触碰, 被说——
「最喜欢你了」
莫名的酸涩忽然涌上心头,他忽然就放弃了理智, 放弃了反抗。
最喜欢他,吗。
他给出了回应,手臂环抱住松尾理子。
“……真的吗。”
“恩!”
并不是惊骇世俗的美丽,但笑容灿烂如同耀阳的太阳,以摧枯拉朽之势,穿透他心中所有不安与阴霾,将暖意送入了他的胸膛。
第一次的,他放任自己沉溺在这温暖之中。
无论真实还是虚假。
既然说了最喜欢他,那就永远喜欢他吧。
做不到也没关系。
他会变强。
强大到能够肆意妄为、随心所欲,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两面宿傩(幼)】
【角色目前好感度:70(+18)】
意外,但又不出乎意料。
毕竟这一切,都是当初的自己最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
按照现在的趋势,五天内她是能够满足所有的条件将其封印。
稍微有些可惜了,狱门疆无法在这个时代使用。
嘛,算了。
既然不能做,那就稍微享受一些吧。
松尾理子指尖划过怀中人柔软的发间,本以为他会沉溺稍微久一些,但实际时间还不到一分钟,她就被推开。
“诶?”
宿傩像是完全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声音淡淡:“反转术式。教我。”
松尾理子于是也跟着像是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贼兮兮地:“叫我老师我就教你~”
“老师。”
“……”望天长叹,颓废吐魂,“好无趣哦。你倒是来点欲拒还迎、羞涩难堪再不甘地叫我老师嘛。”
“你是变态吗。”
“诶,很变态吗?”
宿傩想说是,但话语停顿了一下,回想见过的一些咒术师,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吧,如果你喜欢被人骂的话,我去学。”
“谁会喜欢被骂啊喂!我哪句话说了想要你骂我了??”
见松尾理子又要喋喋不休,宿傩:“反转术式。”
“……”
松尾理子稍稍移开了眼睛,“你也知道的,反转术式很难。”
她使用反转术式都是心中默念一声就直接使用出来的,根本没去在意如何使用。理论理论,理论是什么来着?
“没关系。我可以。教我。”
想起来了!
“咒力是负的力量,将它进行相乘,负负得正,就能使用了。”
小宿傩盘着腿坐着,食指与拇指抵下颔一脸沉思,眉头紧拧后松开,反复多次,松尾理子等着等着渐渐无聊起来。
“理论大概就是这样了,要实践试试吗?”
宿傩瞥她一眼,将受损的手举起。
手腕以上的焦黑部分无力地下垂,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他尝试着感觉咒力的流动,将其汇入那条手臂后进行咒力的叠加与融合。
精确地控制咒力难度极高,开始还能够控制,但很快,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被超出所能容纳的量侵占的手臂发红,渐渐肿胀起来。
“咔”的一下,是咒力的容量超过临界点造成的挤压碾碎骨头的声音。
原本还算完好的手臂直接扭曲着折断,但如果忽略宿傩额头冒出的冷汗只看他的表情,松尾理子还以为他在数蚂蚁玩。
“停下!”
被喊到的男孩粗喘着气,大脑高速运转想要控制住失控的咒力让它停下。
“嘀嗒”
汗水顺着脸颊划过下颔滴落在地上,咒力被控制住,但手臂上的红肿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大,他的身体也像是遭到反噬一样颤抖着。
剧烈的疼痛与用力过大造成的抽搐蔓延到全身,大脑一霎那的失神就让原本渐渐平复下来的咒力反弹式地汹涌。
“刺啦——”
手臂无力支撑地垂落在地上,红肿胀大,并且有扩散到全身的趋势。
大脑一片空白眩晕之时,有人抓住他的手臂。
“?!”
手臂被握住的那一瞬间,就像是被不容置疑的咒力所侵入,所有的反抗都失去了意义,只能任由身体被她所支配。
因为被控制而翻涌出来的暴戾与摧毁欲占满身体,赤色的瞳孔里似有血液流动,戾气几欲冲破他的理智。
在疯狂与破坏欲突破理智前的一瞬间,后腰被揽住。
他倒在了柔软的怀中,像受到宠爱的孩童倚靠在母亲身上一般,被安慰、安抚。
“乖,不要怕。很快就会恢复了。”
“……”
五秒后,被推开。
松尾理子并不在意,只是将宿傩的手臂举起查看情况。
手腕以上焦黑的部分还在,但是因为咒力失控而造成的红肿消退,只剩细密的红色印记留在上面。
“刚才那是……术式?”
松尾理子眼皮一跳,想起什么似的,忽地一脸肉痛:“对。”
“这种术式,”想起之前她说的非常缺钱,再看看她现在的脸色,狐疑,“需要有钱才能使用?”
松尾理子颤巍巍地当着他的面打开钱袋,倒出来,里面只剩一枚著着永乐通宝四字的铜钱。
泪,飙了出来。
恩,看来是。
而就钱袋的大小来看,需要耗费的金钱数量应该很大。
宿傩活动了一下手臂,确定没有问题后说:“家族给的钱币我没有用过,大概有几千枚永乐通宝。在我这耗费的所有我都会补回给你。”
“!!”
松尾理子当即就是一个虎扑,将人给扑倒在地蹭蹭捏捏,嘴甜的话不要命地蹦出来,最后再来一句:“最最最喜欢宿傩了!”
“……下来。”
【角色目前好感度:72(+2)】
芜湖,脸红了,不能说不能说,这要是表现出来估计就得恼羞成怒揍她一顿了。
松尾理子于是顺从着松开了缠着宿傩的手,在他要求“反转术式你应该试过使用吧?是什么感觉,说一下。”时顿了顿。
在宿傩专注的目光中,磕磕巴巴边回忆边说:“先……嗖一下,然后额,咔嚓一下,最后,咻咻咻一下……就,成了。”
后知后觉:“诶?听不懂吗?”
宿傩面无表情地给了松尾理子一拳,力度和速度都属于肉眼可见的慢,只要稍微一侧身就能躲开。
结果那女人居然“啊~”的一声,身体踉跄着往后卡拉扒拉倒退四步,随后一个后仰:“呜。”
倒在了床上。
宿傩面无表情看那女人捂住被碰了一下的肩膀,用悲痛的声音说:“呜呜,好疼哦——宿傩酱不亲一下我就起不来了!”
这家伙。
真的比他大?
怀揣着这份怀疑,宿傩走到床边弯腰伸出手,想要将人给拽起来:“别玩了,快点教我——?!”
伸出去的手被拉拽着扯上前,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落在了松尾理子的身上,被她揽着腰,笑嘻嘻地蹂.躏了一把头发。
“你——”
“碰!”
门忽然被轰开。
“嘶——”是源大介非常明显的代表震惊的抽吸声。
松尾理子、宿傩:“?!”
话都还来不及说。
“打扰了。”
门被关上。
回忆结束。
接下来就是……松尾理子认命地拿了块布,将地面上还未凝固的血处理干净。
紧接着将到现在还昏迷着的宿傩给拖上床,走到主桌前拿起纸笔,回忆今天训练所探知的消息,展开了训练计划的制定。
虽然只有五天的时间,但制定的计划却严密详细得足足用了两个小时才解决。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宿傩已经醒来站在了她的身后,正看着她写的计划表。
从未见过的字体。
宿傩:“巫女专用的文字?”
松尾理子食指放在唇上,低首浅笑:“秘~密~”
宿傩挑眉,没有再问,只是暗暗在看了一眼记下纸上的内容然后说:“反转术式。”
面前的女人瞬间垮脸。
“啊啊,单纯讲的话我是真不会……算了算了,我直接用一次,看你身体能记住多少就是多少吧。”
松尾理子起身抓住宿傩的手,将人给带到外头,举起他的手正想使用,又犹豫了起来。
“源氏支系这边,咒灵多吗?”
“?和咒灵有什么关系?”顿了顿,“周围没有咒灵,都被清空了。”
“一般的反转术式只能够给自己使用,但我却能够对他人使用,可能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多出了一个副作用——在一个小时内,会源源不断地吸引咒灵。”
宿傩迟疑地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说是被清空,实际上……”
话音停住了。
手臂上稳固的焦黑褪去,像是新芽突破土壤焕发生机,慢慢恢复到最初时的模样。
他抛开了大脑中所有的杂念,全神贯注观察着,学习着,直到手腕以上部分痊愈,这才回过神来。
有风挂过,带着腥臭与血的味道。
宿傩僵硬着身体抬眼,就见到面前的少女摸摸下巴:“哇哦。”
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他身后,庞大的身躯所产生的影子直接将他和松尾理子的影子完全遮蔽。
他慢慢地,转过身。
“……”
红色警报铃疯狂地响动。
源氏支系范围内, 所有听到铃声的,无论衣衫不齐还是穿戴整齐,全部拿起了各自的武器咒具推开房门。
“喂喂, 不会吧,我还以为听错了, 居然真的是红色警戒铃?”
“红色警戒铃和平时的警戒铃有什么区别吗?”
“我就这样说吧——上一次出现红色警戒铃, 是在百鬼夜行之夜, 特级咒灵八岐大蛇和玉藻前一同入侵本家的时候。”
“八岐大蛇和玉藻前?!”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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