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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世纪村居(冻京橙)


再就是,亚丁将香缇夫人那边的消息也提了提。
安妮买下的那一块地皮,说是项链的价格, 但这年头项链也有贵有便宜的,足足二十个金币呢, 今天安妮才看到准确数字,那是一片换算过来大概五亩地左右的荒芜山坡,虽然在城内,但附近只有磨坊和染布的工坊, 被贫民住宅环绕。
香缇夫人一边处理那块地,要在那里建大型坞堡工坊, 一面又接手了白酒上的产线,她正打算启程回一趟丁戈,亚丁把其他啤酒商的股份收回来之后,钱都入账交给了她,看起来,香缇夫人是想在王都重建酒业工坊。
她一出手,估计北方的酒商也没什么活路了,只是王都那些商人们背后都有人,若是碰到背景没她硬的还好,分走了王亲国戚的蛋糕,安妮觉得自己可能会吃落挂。
看来还是得写一封信给她,叫香缇夫人还是得给竞争对手们留条生路,即使要出手整人,也要借别人的手。
安妮自己就被香缇夫人整过,当年丁戈那些粮食商人也不知道被香缇夫人使了什么好处,出三倍价格也无法买到粮食。
她是个手段大的。
安妮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商业天赋,她之所以能做生意起家,完全是靠着上辈子的技术降维打击了,即使这行不能出头,她一个理科生总有可以拿出来用的后世技术,比如军工化学之类,选择食品类是因为这个没什么成本,如果光看手段,香缇夫人比她强很多,看眼界,这位也不差。
越往上走,安妮就越谨慎,不再想一出是一出,或许这就叫纵横谋划吧。
索菲丽达长了这么大,头一次被一个人坚定的拥护,即使她有目的。
她在压力袭来的同时也很开心,昨晚夜半里,她偷偷去塔楼看了半晌月亮,作为一个没妈的孩子,公主已经习惯了孤立无援,只有先王后留下的遗物能稍微让她平静些许,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然后生出改变它的梦想。
她的梦想是继承王位,把这些遗物搬到被鸠占鹊巢的王后房间去。
如果梦想不照进生活,那么她只想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去沉浸在封塞的沉默中。
可如今这个理想有了实现的可能,她忽然生出更多的欲望,不想把自己关在画室里了。
“公主,您也要去看戏剧吗?”公主的侍女在衣橱里给她找衣裳。
“没错,你再帮我找找,我的首饰盒里有一对蓝宝石耳环。我出门要戴。”
她在镜子前面照了照:“子爵起来了没有?”
“已经在外头等了。”侍女说完,狐疑地扫了几眼才前去找东西。
公主也不知道怎么了,再不去关注那些细腻的文字画卷,反而喜欢打听如何织布酿酒,甚至在准备要去迦宁的行李。
几个侍女都有些猜不准,也不知道前几天子爵跟她说了些什么,自那之后,她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可要跟王储妃说吧,又没什么太奇怪的事情可以说。
其实,这还是因为安妮有一天劝她,说南方几百年前有个国王,整日只知道写书法,连鸡蛋几个钱一颗,大米一石有多大一堆都不知道,最后才亡了国。
这连哄带骗的成分比较大,但索菲丽达信了,她也觉得,如果要做女王,光知道什么矿物颜色鲜艳是不够的。
她心思细,原本就很会分析各种消息,时刻盯着王储的动作,所以才能打听到安妮这个人。
其他的拓展,她打算从几个方面入手。
首先就是掌握王国运作的方式,小到骑士们如何管理村庄,大到领主之间的关系势力。其次,就是如何在刀光剑影的宫廷里为自己争取利益。
最重要的,就是切断别人对她的监视。
这几个侍女不是自小在宫里照顾她的,每过三五年,王储妃都会以各种理由调整宫里的侍女,安排新的人在她身边,再用东西收买,她们虽然也还尽心,但收了王储妃这几年的好处,却总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公主,我没有找到您说的那对耳环,只剩盒子了。”
侍女端着一只空盒出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索菲丽达打算将她们一个个替换成新的侍女,然后带去迦宁,慢慢收买成自己可以用的人。
用安妮的糙话来说,迦宁天高皇帝远,宫里的人手再长也伸不过去,到了那儿,最适合韬光养晦发育团队,她得一个个的试,留下最忠诚的。
索菲丽达对侍女说:“去告诉王储妃,我这里丢东西了,让她帮我查一查。”
要说,索菲丽达虽然不受国王喜欢,又是个透明人,但她也是有母家的,在合并之前好歹还是个小国,合并之后就变成大郡了。
看在那块地的面子上,先王后即使刺杀了国王还能活到病死风光下葬。
国王陛下在外面私生子多的数不过来,但王储妃都不在乎,偏偏只在乎她和杜洛夏夫人,满宫里塞眼线,不就是因为她是合法的王女,母家有人,血统还很正,而杜洛夏夫人又可能成为王后吗?
那些私生子都不敢上台面的。
她最知道她的父王,一天一个花样,最是喜欢听人忽悠哄骗。
她也很知道她哥王储殿下,性格冲,脾气直,又有些鲁莽。
恐怕王储妃也是怕陛下和王储作闹些幺蛾子出来,怕危及地位,所以才这么谨慎吧。
现在,眼看着她要远嫁了,满宫廷的人都安心了不少。
出了门,安妮与公主坐了车,路上安妮听了索菲丽达自己的分析,也忍不住点点头。
真是孺子可教,“所以啊,王孙才是王储妃的宝贝,有他在,大局乱不了。”
“自从杜洛夏夫人在美尔夏住下之后,王储妃总让理文先生带奥弗出远门,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护卫,我不是很懂,明明宫里更安全。”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公主,你想想,王储妃看似是放心让他出去冒险了,实际上,去的地方又都是哪儿?只不过都是看起来没护卫罢了。”
公主若有所思:“是北方,拥趸王储的领主们聚集的地方,但凡有人刺杀,应该都不会那么容易成功。”
“但他有没有遇到刺杀?没有。这证明,杜洛夏夫人虽然看起来张扬,也不是个冲动的人。”
安妮双手叠在后颈,往靠背一瘫,她小声朝天说道:“最近宫里人多手杂,必然百有一疏,咱们且有好戏可看了。”
这是个危机,也能成为机遇,安妮今天的心情很好,盘尼西林的动物实验成功了。
伤口感染的小兔子活了下来。
她现在十分希望,宫里能出现一场酣畅淋漓的刺杀,好风凭借力,助她稳扎稳打。
抵达美尔夏宫仅仅只需要几分钟,戏剧会持续半天,她们二人抵达的时候,戏厅里已经坐满人了,安妮与公主在王储妃身边的空位坐下。
“你们来了。”王储妃向公主点头,她又看向安妮,对她招了招手,安妮起身走到王储妃身边。
她弯腰,恭敬地把耳朵放低,等着听吩咐。
“安妮,斯特兰奇让我告诉你,他在南侧的花园等你。”
安妮蹙眉,她见王储妃一脸的姨母笑,才明白过来,伯爵这是演上了?
最好是有事。
“噢。”她故作羞涩,低下头往外走。
南侧花园,这里是杜洛夏夫人最喜欢的地方,她命人养了一群,此时们站在花团锦簇的花圃边上散步,很是优美。
伯爵穿的一身浅蓝,兴许是有些看不惯,追着他啄,直到她过来才扑腾翅膀飞开。
要说嘛,伯爵也算是个衣架子,可他不爱打扮,素的令人惋惜,不过他有个会修理胡须不留络腮胡的好习惯,看起来还是很俊的,安妮觉得,即使是名义上的联姻对象,在外人看起来,她也不算吃的磕碜。
脸色臭臭的,估计是碰到什么事情了,需要她来帮忙了?
安妮吊儿郎当的吹了吹口哨。
伯爵懒得赘述嘘寒问暖的话,对着她这种人,他实在装不起来,四处瞟了眼周围没人,示意她跟上来。
“怎么?找我有事儿?”
“有。”伯爵伸出手示意她牵,低声道:“最近会有刺客出没在狩猎日那天的必经之路上。”
安妮挽上去,手指一转,从他的袖子里拿出来一张小纸条,她低声问:“这是什么。”
“你又怎么知道的?他们要杀谁?”
斯特兰奇把手抽出来,他侧身挡住了安妮,从远处看过来,好似只是暧昧的亲近举动。
“你自己看吧。”
语气很平淡。
“目标......是陛下”安妮摊开了纸条,又捏成团,这上面是极其优美的字迹,一看就知道出自一个女人,不知道被谁送到了伯爵手上。
“你是怎么得来这消息的?有什么门路吗?”
“不对,给你透信的这个人,她似乎很清楚要刺杀国王的人是谁。”
“看起来,她与他们是同盟,但她又想阻止。”
安妮指腹点着下巴分析道。

“会是谁呢?”
她双眸微咪, 脸颊上有种沉寂思索的神色,这让她显得有些生人勿近,琥珀色眼瞳遮盖在鸦睫下, 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到底是对谜底的兴趣, 还是对危险本身的贪慕。
安妮有一瞬间真希望自己是名侦探柯南,但很可惜,她对王都贵族们的了解还很浅薄,更深入的矛盾漩涡, 她还没有真的接触到。
但伯爵就不一样了,他对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无比熟悉,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名字。
可斯特兰奇什么也没说,他看着三步之外, 安妮拖着曳地的长裙慢慢往前走,他的腿脚灌了铅一样, 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目光随她缓缓移动。
花园里的景色很不错, 除了那些烦人的孔雀之外,到还算风和日丽,斯特兰奇不想与自己的未婚妻光聊正事儿, 他知道安妮并不喜欢他,但这并不妨碍他生出与她拉近距离的想法。
看着安妮的背影, 他才偷偷露出一点柔软的欣赏神色。
在得知一定要与她订婚时,斯特兰奇虽然头疼,可也发现有一瞬间自己是侥幸的。
如果一个人如此聪慧,如此有手段, 还如此骁勇,就像一团灼灼燃烧的火焰。作为一个急需汲取暖意的人, 说他不喜欢,说不动心,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
她拥有一颗坚定的恒心,无论做什么,都无比的专注不移,从来不被情绪所干扰,可怕的像个疯子。
这样的人出现在生活中,总会太过惊艳。
斯特兰奇知道,从丁戈开始,自己对她一直都十分的有好感,那些不自主的吸引让他改变了许多微小的习惯,模仿学习她果断的模样,这无可否认。
但他明白,对于安妮.米勒来说,男女情爱还不如今晚吃什么更重要,作为未婚夫,还不如合作伙伴这个头衔更重要。
总有一天,总会一点点走到她的世界里去。
所以,在安妮回过头看向斯特兰奇时,他又隐秘地潜藏起了自己的情绪,看起来平静正常,目光如湖水一般透彻。
他深深地瞧着一从灌木。
安妮蹙了蹙眉头,她顺着斯特兰奇的目光看过去,那只是一从平平无奇的植物而已,到底哪里值得如此思考?“嘿,你认识的人比我要多,有没有怀疑的人选?”
“没有,我不知道到底谁会留下这样的信息。但我知道,你得小心了,子爵。”
斯特兰奇的话好像在打谜语,他的声线如同一片死气沉沉的冰湖。
安妮当然知道自己得小心,她是要陪着公主一起在王室队伍里行走的,如果是谁要刺王杀驾,很容易就会波及到她。
“你准备把这件事告诉王储,让他提前防范,保护陛下吗?”
安妮询问道。
斯特兰奇摇摇头,“我没那么忠诚。”他的忠诚早就在得知当年真相时,被他们在其中的故意隐瞒给耗尽了。
“反正,要被刺杀的人不是我。如果不让刺客出现,那么要怎么才能捉拿呢?”
安妮赞许地点头:“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这么以为。”
“我只需要保护好公主就行了。”安妮这么说的时候,感觉自己有点像个骑着白马的骑士。
斯特兰奇向她走来,他听了这个话,不由地好奇:“我进宫来,听说你与那位公主很合得来,他们都说,你把公主哄的很开心?”
他有理由怀疑,安妮是不是有点想脱离王储控制,开始给自己另觅大树栖息了。
这当然是理所应当的,安妮知道王储身边就连斯特兰奇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迟早会倒台。
国王老了,随时都会死,杜洛夏夫人更从来都不是树。
王储妃和王孙嘛,一个太年幼,一个又娘家势弱,没有几个能用的人,如果王储没了,他们的地位也不会稳。
对于选码头来说,这满宫里就没有什么合适的。
不过,对王储来说,多一个支持者也不是很惹眼,但对公主来说,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但凡支持她,那公主就会对这个人格外依赖。
安妮没有否认,她折下一朵花毛茛:“自然了,我与公主差不了几岁,其他夫人小姐不待见她,我待见她,这很难不玩的好吧?”
她并不准备告诉斯特兰奇,与公主达成的友谊在什么程度,到底是吃喝玩乐的搭子,还是可以一起夺位的君臣。
斯特兰奇对这位公主没什么印象,她总是不爱出门,存在感还没有王储妃身边的侍女高,但他知道,安妮.米勒觉得不会做与前程无关的事情。
“这样的说辞,谁会相信?”他又道:“我猜,即使没有国王的掺和,就凭你如此与其他继承人亲近,王储也早晚会将你我赐婚,以保证旁人打消给你递橄榄枝的目的。”
“我很好奇,你当初封子爵的时候,到底跟王储说了什么,值得王储这样费尽心思。”
安妮回忆了一下,当初在丁戈港救王储时,她无意间吹过牛,那样的土弹根本不算什么,只要给她点时间,她就能把土弹里的原材料改良,造出火铳来。
王储问起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依旧是说,自己在港口与南方的一个炼金术士有来往,对方受她的恩惠,告诉了她很多秘方,但这些秘方大多都有误差,得让她慢慢的实验出来。
南方小国林立,风俗环境不同,能烧出瓷器,织出丝绸,也真有一些炮仗之类的东西,谁又会去求证呢?
王储不管这么多,只要能为他所用就行。
安妮扯了太多关于南方的谎言,她不打算与斯特兰奇说:“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恰好救了他老人家一命而已。”
二人聊完正事,旋即离开花园,回到戏剧厅里,他们看起来只是聊了聊促进感情的天,各自神色坦然的归位,好像并没有涉及到任何阴谋。
这个年代的戏剧,总是一些讲述神话故事的,看起来倒是有趣,安妮看的津津有味。
等到戏剧快要结束时,忽然有个侍女从外面进来,在心情愉快的王储妃身边低头说了什么,王储妃瞬间就垮了脸,也没有继续邀请安妮和公主在戏剧结束后一起聊天,反而匆匆离开了这里,惹的人群议论纷纷。
国王的席位里,也有侍从上前禀报消息,听完之后,国王和他身边的王储也倏忽间站起身,不顾杜洛夏夫人的询问,匆匆往外走去。
安妮与身边的索菲丽达耳语:“这是怎么了?”
公主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她拦住了一个侍女,问了几句。
这个侍女说,是宫外出事了。
“奥抚勒大教堂里的圣子雕塑上吊死了一个人,他身上写满了对鲁伯茨大主教的犯罪指控。”公主感到十分不可置信:“大主教比我父王小几岁,他曾经与我父王关系很好,还是因为杜洛夏夫人的事情,我父王才对他生了嫌隙,”
安妮忽然沉默起来,她想到瓦娜,想到斯特兰奇,他们好像都跟这个大主教有点仇怨在身上。
这个大主教,这么多年能上位肯定是沾了不少人的命。
可如果是要报仇,直接派人把这个大主教杀了不就行了?即使教堂的圣殿骑士厉害,也总会有失误的那天。
但这尸体挂在雕塑上,除了对大主教的产生影响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转过头想,对于一个有威严,受敬仰的神职主教来说,不就意味着一切吗?
就这么要了他的命,他也只会获得一场体面盛大的葬礼,但是如此毁名声的事情出现了,查不到谁是幕后主使,群众又开始质疑这位大主教的权威,人人喊打,恐怕比死了更难受。
对这位大主教的事情,安妮不是很在乎,反正与她没关系。
回程的路上,安妮婉约的把打猎路上会遇到危险的事情告诉了索菲丽达,只是让她到时候不要太惊慌,她没直接说是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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