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们的神色凝重,心知偃月山庄作乱的妖邪应该就在此地。
活人进入这种地方,受到的限制极大,在场的除妖师只觉得那股阴冷妖邪的气息直往身体里窜,须要用尽全力抵御,导致他们的速度也慢了几分。
偏偏前面的新郎新娘走得极快,除妖师必须全力追赶,方才能确保不会跟丢他们。
一路紧跟着,穿过黑暗中弯弯曲曲的通道,终于前面的新郎新娘的速度慢下来。
他们来到地宫里的一个宫殿。
除妖师谨慎地藏身在宫殿门外,没有冒然进去,小心翼翼地往里查看。
这一看,众人心弦微震。
原因无他,盖因这宫殿里的陈设和布局,以及那一根根宫柱上的浮雕怪物,都和他们曾在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里所见到的一模一样,正是那间有祭坛、放了嫁衣的宫室。
这里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祭坛。
不过祭坛上没有嫁衣,只有一口黑色石棺,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新郎新娘进去后,开始朝祭坛上的石棺虔诚跪拜。
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已经被人掀开,当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他满脸惊惧骇然,眼珠子乱转着,欲要寻找逃脱之法,想喊人来救自己。
只是他身上的禁言术还未解,口不能言,无法呼救。
更让他绝望的是,那两个喜娘的力气非常大,分别钳制着他,压着他像牲畜般伏跪在祭坛前。
门外的众人心惊不已,前所未来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们本能地忌惮着祭坛上那口石棺。
“石棺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或许就是偃月山庄作乱的妖邪。”
“不、不会是龙泉地宫里的千年尸妖吧?”
说这话的除妖师满脸绝望,其他的除妖师脸色一白,面露惊恐之色。
如果是龙泉宫里的千年尸妖,不仅他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人间也会再次陷入浩劫。
当年龙泉宫的千年尸妖出世,除妖师死伤无数,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只将它封印,而不是彻底地解决。
这般可怕的妖邪凶煞,他们并不愿意与它打交道。
可……万一呢?
偃月山庄的地下暗室的构造和龙泉地宫实在太像了,更不用说这座地宫,从入口镇守的石兽到它的大门,都和龙泉地宫一模一样。
他们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偃月山庄的阴谋?
偃月山庄定是做了什么,或许特地设局,将他们骗过来,将除妖师作为祭品,献给石棺里的东西……
除妖师的血肉于妖邪而言是巨大的补品,吞噬除妖师的血肉,能壮大妖邪的力量。
此时看这些人跪拜的模样,分明就是想将新娘当祭品。
越想众人就越绝望。
就算石棺里的不是龙泉地宫里的千年妖尸,以那可怕的邪气,只怕等级也不低,不是他们能应付的。
正当他们惊得魂飞魄散之时,祭坛上的石棺毫无预兆地震动起来。
发现石棺的动静,那群正在跪拜的人满脸惊喜,月少华赶紧招手,让人将新娘拖上来。
只见祭坛上,石棺颤动片刻,棺盖缓缓地飞起,悬在石棺上方。
月少华面露狂喜之色,再次虔诚跪拜,凝望着祭坛上的石棺,神色亢奋道:“尊主,奴已将祭品带来,请您享用。”
喜娘将不断挣扎的新娘扭押上前,月少华也不再像婚礼时的深情款款,抓住新娘,像扔牲口似的,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向石棺。
门口处的陈青峰终于动手,取下身上佩戴的青羽,将其抛过去。
青羽化作一阵流光,将新娘打扮的陈青辙卷住。
“回!”陈青峰双手飞快掐诀。
“住手!”
眼看祭品被半途截走,祭坛前的月少华怒吼一声,双眼如铜铃般鼓起,英俊的脸庞露出黑色纹痕,毫不犹豫地朝这边一掌劈来。
黑色的掌风袭向门口的一群除妖师,如魔似鬼。
其他的偃月山庄的人脸上皆布满黑色纹痕,如同某种邪恶的符纹,口牙和指甲暴长,宛若僵尸,迅速地朝他们扑过来。
其他的陈家弟子见状,纷纷祭出青羽,挡住月少华的攻击。
看到这些人的变化,除妖师们再次确认他们已经非活人,变成某种妖邪鬼怪,于是也不再隐藏,杀了进去。
双方打得极为激烈,那些妖邪顾不得再捉陈青辙,让他得以顺利逃脱。
陈青辙摔在地上,爬起身就撕掉身上的嫁衣,抓住一名陈家弟子抛来的剑,怒吼着加入战斗。
陈青峰、许修珏和左凌双几人虽在战斗,一直注意着祭坛上的那口石棺,见它颤动得厉害,一颗心都提起来,担心石棺里的妖邪出世。
只是没等那石棺里的妖邪出来,便感觉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震动声。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什么,原来是一群傀侍,从其他的地宫通道涌过来。
这些傀侍都是偃月山庄的,白天时,偃月山庄无一生人,连傀侍也消失不见,没想到它们原来都成为这地宫的傀儡,数量之巨,令人头皮发麻。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有些绝望了。
幸好,江逝秋和季鱼站在宫门前不远处,在傀侍即将包围他们时,只见他抬起手,无数的黑丝从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中涌现。
黑丝所过之处,所有的傀侍不堪一击,化作碎片。
见江逝秋将傀侍成功地阻挡在外,不用腹背受敌,除妖师们总算松口气。
不过很快,他们发现这口气松快了。
在他们与那群妖邪缠斗时,祭坛上的石棺猛地喷涌出一股浓稠可怕的黑雾,须臾间便笼罩住整个宫殿,连带着也将在场的除妖师吞噬入那黑雾中。
这一切来得太快,众人来不及反应,不过瞬息之间,现场已经没了动静。
黑雾来袭时,季鱼心知躲不过,迅速掐住手腕上红绳系着的那颗金珠,金珠遇邪,泛起柔和的金光,将她笼罩在其中。
这黑雾如同夜幕降临时吞噬偃月山庄的黑暗,寂静无声。
季鱼站在黑暗中,发现其他人都消失了。不仅那些除妖师,还有江逝秋,亦未感觉到他的气息。
或者不是消失,而是被分隔在不同的空间,每个空间都是独立的。
季鱼心中微沉,面上的神色平静,并未乱了阵脚。
江逝秋的气息消失虽然让她有几分惊讶,但也不是那么在意。
突然,她微微偏首,迅速抛出手腕上的金珠,金珠光芒大盛,化作七束金色的火焰,其中一束金焰朝黑暗中的某处而去。
季鱼双手飞快地掐诀,喝了一声:“疾!”
金焰所过之处,黑暗被驱除,同时也让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无所遁形。
那是一只极为古怪的生物,和宫殿里的宫柱上那些浮雕怪物很相似,非人间之物,应该是某些鬼物。
金焰如镰,穿过鬼物的身体,将其击杀。
季鱼继续驱使金焰击杀隐藏在黑暗中的鬼物。
七束金焰朝不同的方向袭去,大开大合,不断绞杀着那些鬼物,将其阻挡在黑暗之中,未让它们进犯一步。
金焰本就是至阳至刚之物,所过之处,连黑雾都明显受到影响。
然而,此等法器驱使时亦十分困难,不仅考验主人的精妙控制,消耗的法力也是数倍。不过片刻时间,季鱼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越发苍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竭。
直到将黑暗中的鬼物悉数绞杀尽殆,季鱼已是强弩之末。
此时,金焰也只剩下一束,不高不低地悬在她身前,为她守住最后的净地。
季鱼站在那里,双臂无力地垂落,身体已然负荷不住,缩在袖中的指尖出现蛛网似的血痕,向四周蔓延。
这是她身体崩溃的预兆。
当血痕遍布全身时,她的身体将会如陶俑般裂开,化作碎片,必死无疑。
纵使如此,季鱼仍是冷静地观察周围的黑暗。
这时,她的目光微微一凝,却是毫不犹豫地出手。
最后一束金焰以摧枯拉朽之势,朝前方的黑暗袭去。
金焰迅速地驱除黑暗,也将从黑暗中走来的人的模样照亮。
眼看着来势汹汹的金焰就要将自己吞噬,那人随意地伸手,轻轻一点,能将妖邪鬼物悉数吞噬的金焰停了下来,乖巧地悬在那人的指尖。
他笑盈盈地看过来,绯色锦衣,朱颜墨发,金焰柔和的光芒似是为他镀上一层不祥的血光,使其越显妖异无常。
季鱼平静地看着他,掐诀的手指微微发颤,手上的血痕已经蔓延到手腕,没入衣袖之中。
江逝秋目光一颤,大步朝她走去。
他一把按住她的手,面露愠色,阴测测道:“娘子,你可真是……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岂不是让为夫心疼吗?”
他不仅嘴里说着心疼,还从袖里取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玉白色的丹药,直接喂到她嘴里。
季鱼猝不及防被他喂下丹药,不由慌了下,“这是什么?”
江逝秋:“毒药。”
见她定定地看着自己,脸上的惊慌很快收回,江逝秋笑了,“娘子不相信?”
季鱼如实道:“你若是想杀我,随时可以动手,何必如此麻烦?”顿了下,她又道,“何况,我觉得现在好多了。”
丹药入口即化,紧接着那种力竭崩溃的虚弱感迅速消失,她居然觉得自己的身体此时前所未有的轻松。
江逝秋仍拉着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的血痕开始消失,直到恢复白晳无瑕,这才满意地点头。
他柔声道:“娘子下次别再逞强,为夫会心疼。”
季鱼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何人?”
第14章
季鱼知道自己此举十分冒险,若江逝秋真是妖邪,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她随时可能会死。
所有的除妖师都被他篡改了记忆,唯有她是另外。
并非是他对她手下留情,而是季家人与生俱来的天赋,绝对清醒,这世间没有任何妖邪能随意地篡改她的记忆,迷住她的心窍。
这也是她能坐上季家少主位置的原因。
季鱼也在赌,赌他暂时不会杀她。
正如她先前所说,若他要杀她,随时可以动手,这世间妖邪行事手段残忍,毫无人性,就算要戏耍人,哪需要如此迂回,一直陪她玩“夫妻”游戏。
果然,便见江逝秋笑了。
每次他笑时,如孽海焰花灼灼绽放,让人惊艳之余,又满心恐惧,下意识忽略他无双的容貌,只剩下敬畏。
金焰悬在半空,金焰之外是无尽的黑暗,两人如若置身在宙宇之中。
江逝秋笑盈盈地看她,说道:“我以为娘子不会问。”
季鱼镇定地说:“那你会告诉我吗?”
“娘子若是想知道,为夫自然愿意告知。”他的笑容很温柔,“只是,在告诉娘子之前,我还是想让娘子知道,为夫对你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戏弄之意。”
他的语气太过郑重,她心头微微一跳,又有些无措。
“我……”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江逝秋见状,叹了口气,伸手一招,最后一束金焰重新落下来,变成一颗金珠。
他将金珠用红绳系好,重新束回她的手腕,一边说:“季家的噬焰金珠至刚至阳,未想已经传到你手里……”
季鱼神色一愣,素来冷静平淡的面容难得露出几分呆愕。
“你知道噬焰金珠?”
江逝秋莞尔一笑,觉得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很可爱,含笑道:“我知道,曾经我还与它的某位主人打过交道,我们的婚事亦是那时定下的。”
“婚事?”
季鱼觉得自己好像都不会思考了,呆呆地重复他的话。
“是啊,我们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前天晚上,我们成亲了,只是娘子记不起婚礼,着实让为夫难过……”
他有些伤心地搂住她,将脸搁在她瘦削的颈窝间,黏黏糊糊的,好像真的被她伤到。
季鱼僵硬地站在那里。
金焰化成金珠重新回到她手里后,周围一片漆黑,她能感觉到黑暗中的鬼物又开始蠢蠢欲动,却又忌惮着什么,不敢靠近。
不用怀疑,那些鬼物忌惮的肯定是她身边的男人。
他到底是何人?
“娘子,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江逝秋说,“不过你可以自己去看。”
季鱼被他整个好像都不会说话,下意识地问:“怎么看?”
似是在等着她这话,江逝秋牵着她的手,兴致勃勃地说:“娘子,你若真想看,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
季鱼:“……”
季鱼来不及说话,就被兴奋的男人拉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起初季鱼还能感觉到那黑暗中惊恐退开的鬼物,不过须臾,那动静便消失,周围变得极其安静,整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
明明同样的黑暗,现在的黑暗与刚才那种弥漫着邪恶秽气的极然不同。
那样的寂静、幽诡、虚无……令人本能畏惧。
“娘子,别怕。”江逝秋的声音响起,口吻仍是那般温柔缠绻,“很快就到了。”
季鱼定了定神,努力忽视黑暗中那种令人心悸的气息。
那不是生人能进入的地方。
渐渐的,她的步伐变得迟钝而僵硬,思绪也跟着混沌起来。
季鱼听到江逝秋隐隐约约飘来的声音,他在叫她,却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给予他回应。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身上的青衣渐渐地变成一袭嫁衣,苍白的面容浮现红晕,添了些血色,娇美无双。
江逝秋见她乖乖巧巧地被自己牵着,走过幽河畔,一双明亮的眼睛呆呆的,眼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似是将他紧锁在她的心间,只觉得无比的喜爱。
“娘子。”他将人拥入怀里,俯首吻她,轻笑道,“果然,还不是时候呢,你承受不住。”
虽想将她带入他的领地,然而她到底还是一个活人,不管是生魂出窍,还是身体进入,都无法保持绝对的清醒。
季家人的绝对清醒,在这种地方,仍是被限制。
纵使如此,江逝秋仍是将她带了过去。
当他们出现在一座伫立在茫茫黑暗中的古城时,城中无数的臣民怪物纷纷抬头,敬畏地行礼跪拜。
“尊主!”
“尊主!”
“尊主,您回来了!”
…………
无数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那些强大到可怕的恐怖气息,随便一个,都能给人间带来浩劫。
季鱼混沌的神智似是清醒几分,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娘子,别怕。”
蕴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她的身体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明明那般阴冷森寒,却让她由衷地放松下来,本能地依偎着他。
“夫君……”她喃喃地叫着。
江逝秋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说了一声“乖”,满足地说:“若是清醒时,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他仍是格外的欢喜,看她浑浑噩噩地望着自己,满是眷恋的神色,让他喜爱极了。
他将人搂住,温柔地俯首。
“娘子……”
季鱼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依靠在男人怀里,身体倏地一僵。
搂着她的男人发现她的僵硬,眼里露出可惜之色,却是恶人先告状:“娘子,是你主动靠过来的,为夫舍不得推开。”
季鱼:“……”
季鱼有些尴尬,虽然记忆很模糊,像蒙着一层纱,但她确实还记得一些。
她隐约记得,他将她带到一个幽诡、寂静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可怕的存在,令她本能抗拒,唯有他身边是最安全的。
“那里……是什么地方?”她低声问,“我好像听到那些……叫你尊主?”
月少华他们也朝祭坛上的石棺里的东西叫尊主。
那一瞬间,她甚至怀疑,石棺里的妖邪是不是他?或者是他特地布下的,用来戏耍除妖师?
江逝秋脸上温柔的笑容僵硬几分。
“娘子。”他咬牙切齿,“不是所有叫尊主的,都是一样的。”
那么一个肮脏恶心的玩意儿,娘子居然觉得会是自己?
“娘子,你骂得好脏,我伤心了!”江逝秋一脸被伤到的模样,很是委屈。
季鱼面露尴尬之色。
“抱歉。”她诚恳地认错,“我不该怀疑你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季鱼很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知道这人来历不凡,虽仍未能弄清楚他的身份,至少她现在知道,他确实不会伤害她。
甚至,他是真的将她当妻子看待的。
这个猜测让她面上微烫,手指微微蜷缩,难得失了惯常的从容和镇定。
江逝秋却爱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很大方地说:“娘子,我原谅你了。”
季鱼神色一顿,硬生生地转移话题,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偃月山庄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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