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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心(木子上树)


红旗车被换成了布加迪超跑,幽兰轩距离万物生有二十公里,大概四十分钟的车程。
一路上,只有车载音乐在调节着尴尬的气氛。
陆鹤野目视前方,从夏弥的角度看起来像是在认真开车般,侧脸线条流利,下颚线分明。
夏弥默默收回视线,刚要阖眼假寐,就听到音乐下的驾驶座上传到一道声音:“看够了?”
男人的声线四平八稳,但夏弥却意外地脸红了。
“In the midst of the crowds
在人海茫茫中
In the shapes in the clouds
在云烟漫漫中
I don't see nobody but you
我眼前只有你别无其他。”
夏弥没吭声,装作没听到这话,继续假寐装睡。
毕竟车载音乐的声音不小,吵得人心跳加速。
“In my rose-tinted dreams
在我玫瑰漫烂的梦境中
Wrinkled silk on my sheets
床单上铺着一层发皱的丝绸
I don't see nobody but you
我眼前只有你别无其他。”
陆鹤野瞧了她一眼,一打方向盘,把跑车停在了路边。
顺带着把车载音乐也关闭了。
至此,车内恢复安静。
只剩夏弥怦怦的心跳声。
来来往往是半挂卡车的轰鸣声,此刻正处于深夜,这条路上经常有过夜卡车。
夏弥紧闭双眼,忽然耳边一道咔哒声,是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
紧随其后的是拉近的呼吸声,连同着男人身上的烟雾气和苦橙香一齐钻进鼻腔。
她猛地睁开双眼,没想到眼前是陆鹤野那张放大的俊脸。
“不装睡了?”陆鹤野挑眉问,讲话间的热气都打在她脸上。
夏弥调整呼吸,后背努力向后挪,但无奈已经和座位椅背严丝密合地贴上了。
她偏开头,不去看陆鹤野的眼睛,“我没有。”
“还嘴硬?”陆鹤野再次拉近和她的距离,手搭在她侧脸边,轻轻吹气,“夏弥,你说谎的本领越来越差了。”
夏弥心跳快得几乎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我没说谎。”
陆鹤野收回身子,在驾驶座上坐好,“成。”
骤然离开的热气消失后,夏弥没缓过神来,下意识偏头看他,眉眼间充满迷茫。
“那聊聊别的。”
他发话了,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夏弥不解,“什么别的?”
这话引来了陆鹤野的目光,“真忘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儿了?”
夏弥蹙眉,小声喃喃:“那天晚上?什么事儿——”
话赶话说到这儿,脑海里便浮现出“那场梦”。
所以,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吗?那是经历过的真实事情,不是梦境?
想到这,她大脑唰得一片空白,脑子嗡嗡的。
完全忘了思考,也忘了开口讲话。
而陆鹤野却紧随其后地说:“夏弥,你不给点解释吗?”
“什么解释?”她眨眨眼,下意识反问。
陆鹤野嘴角扯了扯,把问题抛了回来,“难道,你不该对我负责吗?”
这话他拖长音调讲出来的,增加了无限的趣味性,像是在开夏弥的玩笑般。
夏弥也没想到他话竟然说得这样直白,半点遮羞布都不曾有。
她无声地吞咽口水,“你要我对你怎么负责?”
陆鹤野被气笑了,谁承想这姑娘还就怎把这话给问了出来。
他偏头瞧了眼窗外,手肘支在窗边,半握拳掩住唇,“你说呢?这种问题你问我?”
夏弥啊了声,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整个人懵懵的,落在陆鹤野眼中却分外可爱。
“不是你让我对你负责吗?我不问你问谁?”
陆鹤野没忍住,这次干脆笑出声,眼尾也印出笑意。
“你怎么这么单纯?”
夏弥眨眨眼,又蹙眉盯着他,“所以那晚是什么都没发生吗?你在耍我?”
此话一出,笑声戛然而止。
“你真忘了?”陆鹤野嘴角笑意全无,“夏弥,你该不会想对我说,你宿醉之后就会断片吧?”
夏弥一脸茫然,但最后还是在陆鹤野的死亡凝视下点点头。
陆鹤野这下再也笑不出来了,被气得不行,“成,忘了好,忘了那就再来一次。”
系上安全带之后,跑车再次启动,轰鸣和音浪分外炸街,推背感随之而来。
连带着车载音乐一齐出现。
“And I gotta fly out (Ha)
我要飞向遥远的地方
Hate you got me strung-out (Ha)
恨你让我精疲力竭
And I gotta fly out (Hey)我要飞向遥远的地方
Hate you got me strung-out, oh-ooh
恨你让我精疲力竭。”
歌词仿佛懂陆鹤野心声般,完完全全唱出了他此刻的心境。
跑车加速很快,没过半小时,便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万物生的门口。
夏弥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安全带便被陆鹤野解开了。
不仅如此,他也一同下了车,直接把夏弥抱出跑车,还好周围的商铺都已打烊,街道上也没有行人。
夏弥脚不着地,被他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
她挣扎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但很快后。臀被重重地拍了一掌。
“乖点!你不是忘了那晚发生了什么吗?我现在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陆鹤野嘴角带着笑,话虽是这样说,但根本舍不得用力将她弄疼。
夏弥被这幅模样的陆鹤野吓得不轻,但心里莫名起了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快速摁了密码锁,打开之后,便被陆鹤野抱进一楼大厅。
灯也没开,但陆鹤野根本没稍作停留,便抱着她上了转角楼梯,直奔二楼。
啪嗒一声,莽撞间,二楼主卧的落地灯被夏弥踩开,昏黄的灯光照亮一切。
陆鹤野低眸,双手揽住夏弥的腰线,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最后再问你一遍,夏弥,那天晚上的事情真的忘记了?”
夏弥慢慢攀上他的肩膀,光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忽然一笑,“我真的不记得了。”
原来,她都是装的,为得就是要激怒陆鹤野,从而把他骗上楼。
陆鹤野猜到这一点,舌尖抵了抵右腮,轻点头,“成,我算是被你算计得透透得了。”
他松开夏弥,弯身打开床边的抽屉。
果不其然地看到满满一抽屉的小方盒子。
顺手拿起一盒,撕开塑料包装纸,送到夏弥眼前,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解释解释?”
夏弥的羞耻心慢半拍的出现,随口答:“不知道,应该是别人买来放进去的吧。”
这是夏弥的卧室,没她的允许谁敢进来,还敢放这种东西。
她摆明了是故意这么说的,好让他上套吃醋。
陆鹤野将计就计,“成,既然你的心思都昭然若揭了,那我也不遮掩了。”

那是两滴水分别滴落在实木地板上的声响。
屋内只开了那盏落地灯,暖黄色的灯光虽然没有头顶的白炽灯那样亮,但无形之中增添了不少别样氛围。
特别是现在, 夏弥坐在靠墙摆放的梳妆台上, 一角堆满了瓶瓶罐罐。
她双手撑在身后,细长白皙的脖颈向后仰着,活像一只耀眼的白天鹅。
双脚蹬掉拖鞋,踩在面前人的肩膀上, 脚趾无意识地扭动,用力再松开。
卧室内太安静了,窗外的蝉鸣早已结束,室内只剩下夏弥怦怦乱跳的心跳声。
以及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呼吸声。
夏弥微微眯着眼, 任由桌旁身下的人胡乱挑拨着, 细。喘声愈发明显。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参加了一场三千米长跑比赛, 细汗尽数悬挂在前额,发丝汗津津地贴在脸颊上。
空调的风机发出细小的风声, 陆鹤野结束掉刚刚正埋头的动作,从中探出头, 瞥了眼空调温度。
又顺手把空调遥控器勾到手上,摁了两下, 把温度调高, 风速调低, 免得夏弥感冒。
毕竟此刻她的状态正值最高峰,浑身肌肤发着粉红色,和发高烧别无二致。
但仔细去端详, 还是能看出和发烧的区别在哪儿的。
因为她身子正止不住地打颤,不知道是被冻得, 还是被弄得。
梳妆台正下方垫着一张毛毯,此刻浅色的毛毯最中央的那一块颜色加深,湿了一小块。
茸毛瞬间塌了,毫无生命力地塌陷。
陆鹤野只是简单地盯了两眼,之后便笑出声,倒了杯水递给夏弥。
然而他自己唇边的水渍都没来得及擦掉,或者说是他根本没有要擦掉的意思,就这样大剌剌地任凭它发着水光。
落在夏弥眼中,让她也短暂地忘记了自己喉咙干得过分。
她把水杯搁在身旁的梳妆台面上,双脚悬空,指着地毯上的水渍,开始找陆鹤野算账,“陆鹤野。”
陆鹤野抬眉,“嗯?”
“你赔我地毯。”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发挥的点子,“你弄湿的,你陪我,我这块地毯很贵的。”
男人被她的话气笑,反问:“我弄湿的?夏弥,这上面是谁的水?”
夏弥懵了,没想到他开颜色的话题讲得这样顺畅,脸都不带红的。
她被噎住两秒,随后不管不顾道:“我不管,是你弄得我,才出来水渍的。”
陆鹤野点额,像是认下了这个被她强压下来的锅,半点没有认错的态度,“可是宝宝,刚刚你没爽吗?是我的错了?”
他没穿短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抽绳运动裤,那件白t不知所踪。
在身后落地灯的照耀下,男人逆着光站在那儿,周身散发了一层光晕,照得神情不甚清晰,但排列规整的六块腹肌整齐划一,连同着小臂线条绷紧流畅。
看得夏弥忙紧移开视线,她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放在陆鹤野身上,掩饰性地端起刚刚被遗忘在身旁的水杯,胡乱地灌了自己几口水。
温水下肚,干燥了许久的喉咙这才得到缓解。
可不远处的陆鹤野却不依不饶地走上前,双手干脆地撑在她身侧两旁,将她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从男人身后完全看不到夏弥的身影。
他低眸瞥了眼杯中水,嘴唇轻车,周身透着一股餍足感,“宝宝,刚刚舒服了吗?”
夏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装作没听到一样,迅速垂下眼睫。
可谁料,她刚低头,下巴便被陆鹤野两指捏住,随后便被他轻而易举地捏起来了,不得不和他对视。
“嗯?”陆鹤野抬眉,“问你话呢。”
他眉眼中带着一股坏坏的笑,果真是在开夏弥玩笑。
夏弥不理会这个问题,抿抿唇说道:“反正地毯是你弄湿的,不管直接还是间接,你都负主要责任,赔我一条。”
陆鹤野失笑,“成,我陪你一条,但我是间接弄湿的,直接弄湿这条毛毯的人,是你,宝宝。”
男人的浑话随手捏来,又猛地一弯身,贴近她耳边,低声说:“是你的水太多了。”
夏弥瞳孔瞬间放大,撑在身后的手没弄稳,斜斜地向后方滑动,手指误触到蓝牙音箱的开关,随机点开了一首英文歌。
极具有节奏感的前奏一出现,她便听出这首歌的名字,顿时心里一紧。
“When you come around me
当你来到我身边
Do me like you miss me
好好服侍我仿佛思念我一般
Even though you've been with me
即使你已一直陪伴着我。”
“Diggin‘ the way you feel on my skin
感受你的触碰和肌理
Got influence on me can't comprehend
你已留下 难以言说的印记
Aw no next thing you're on top of me
接下来就请跨。坐于我的身体
Okay with this I call that a win-win
就这样我把这叫做“双赢”。”
副歌结束后,夏弥忙紧扭过身子把音乐关了。
蓝牙音箱是之前在州大读研的时候买的,她用得时间蛮长的,之前就出现过这种自动播放歌曲的故障,但因为音响外观看起来格外搭景,所以她拿来当成装饰品的。
可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把它插上
电继续使用的,没想到今天误触竟然把它打开了。
刚一回头,便对上面前男人戏谑的眼神。
她强装镇定,轻咳一声:“怎么了,你还不允许别人有听歌的爱好吗?”
陆鹤野啧了声,“我哪儿敢。”
这调调惹地夏弥轻哼一声,抬手推了他胸膛一下,“你让开,我要下去。”
“这里坐得不舒服?”男人轻声问。
夏弥受不了他这幅蛊人的模样了,身子酥酥麻麻的,“对,梳妆台太硬了,坐得我难受,我要坐到沙发上,那边软。”
这要求一出,陆鹤野也没反驳,只是根本没有让开位子的打算。
而是双臂一抻,直接把夏弥一个打横抱起,三两步便走到沙发旁,没把她放在沙发上,而是自己先坐下了,让夏弥自然而然地坐在自己腿上。
夏弥懵懵的,身子转了转,随后后腰处落下一掌,清脆的响声铺满整间房。
“坐好。”陆鹤野低声训斥。
夏弥觉出他语气间的戾气,也来了脾气,蹙眉,“我要下去,我要自己坐在沙发上。”
说完这话,她也不想管陆鹤野什么表情,身子大幅度来回乱扭,铁了心了要耍脾气。
陆鹤野啧了声,整个人靠坐在沙发上,一副完全任凭她下去的模样,也不开口讲话。
他身上透着万分拿捏住夏弥的把握似的,重逢之后的拿腔作调在此刻到达了巅峰。
夏弥心里憋着一股气,脑子里完全忘了几天前两人的过分亲热,也忘了刚刚陆鹤野嘴边的水渍是从何而来。
但她也没从陆鹤野身上下去,反而是扭头冷哼一声,“你欺负我。”
陆鹤野失笑,双手搭在她腰线两侧,虽没用力,但无形之中早已禁锢住她,整个人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
他依旧靠着沙发椅背,顺着她的意说:“你不是要下去吗?”
夏弥回头瞅了他一眼,两人无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
她发现陆鹤野并没有要哄她的意思,便作势准备下去。
还没等腿伸直,身下的膝盖便猛地向上一顶,把她的平衡打破,让她不受控地向后方倒去。
果不其然的,倒在了陆鹤野的怀里。
而那个始作俑者也是张开双臂,稳稳当当地把夏弥接住了。
“宝宝,别闹了。”
陆鹤野在她耳边轻声开口,热气都打在夏弥颈侧,惹得她一阵酥麻。
自从两人重逢开始,好像双方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大滑坡一样,朝着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
谁都没有提及过这五年各自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心照不宣地忽略这个话题。
毕竟当年挡在两人面前的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所以两人当年的结局必须是分手。
她曾以为和陆鹤野此生应该再也不会相见了,但没想到居然在湘恩碰到他了,而且还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
这是她无法预料到的,就像两条完全不相交的平行线,最终在某一点汇聚。
夏弥呼出一口气,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带着呼吸道都被堵住,隐隐有窒息之向。
对于两人的关系,她曾经想过要顺其自然,无论结局怎样,都交给天定。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说白了就是懦弱。
夏敏的去世明明和陆鹤野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陆禹犯错之后的惩罚,和陆鹤野有什么关系。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做不到完全忽视掉陆鹤野和陆禹存在生物父子上的关系。
她只能任其自己作茧自缚。
想到这,她慢慢静下心来,声音也渐渐趋于平静,“陆鹤野,我没有闹。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回湘恩发展吗?就是因为我想忘记过去,重新生活。湘恩是我的故乡,所以我打算把新起点定在这里。”
她低垂着眉眼,“我妈妈去世前给了我一封信,信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我向前看,所以,我想回到平静的生活,不想再像之前那样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彻底把两人重逢后的亲热割断。

房间内静得过分。
夏弥内心矛盾至极, 说出口的话虽然是在拒绝陆鹤野的亲近,但还是想让他再近一步。
如果他再继续的话,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从小过分拧巴的人就是这样的, 心口不一, 喜欢说反话,同时被内心世界裹挟着自己。
夏弥正是如此。
然而像陆鹤野那样的天之骄子,曾经已然在她这里受到过拒绝,不可能还会再低头一次。
当年提分手的是她,现在想撇清两人关系的人也是她。
稍微有点自尊的人也不会任凭她这样践踏自己的自尊。
陆鹤野也不例外, 他没多说挽留的话,弯腰拿起储物柜里的湿巾, 从中抽出两张,慢条斯理地擦干净双手和嘴角。
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被擦拭地干干净净, 仿佛刚才的亲热就是一场朦胧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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