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游走于声色地带, 可周身那股清香一直存在, 给人一种迷惑性,让人觉得他是那种三好学生。
事实上,陆鹤野确实属于尖子生。
夏弥不知道他到伯恩之前是什么样子,对外是什么样儿的形象。在伯恩的那一年, 夏弥见过他身上的多样。
凌晨四点,他卧室的灯还开着,是他在学习。
深夜十二点,他未归家, 他的母亲岳女士打电话询问, 那时陆鹤野在夜场, 包场夜店,抽烟喝酒打牌玩游戏抓手指样样精通。
此刻, 夏弥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墙壁,墙上贴了一半的哑光瓷砖, 高度刚好和她的身高齐平。裸。露在外的肌肤蹭着发凉的瓷砖,惹得她阵阵瑟缩。
她净身高一米六八, 此刻穿着带了些鞋跟的休闲鞋, 大概到了一米七。可她还是得踮起脚尖同他接吻。
很快,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落在她肩膀上,摁着她双肩向下蔓延,让她不再费力地去迎合他。
陆鹤野低身来迁就她, 意识到这点后,夏弥只觉得胸口一阵热烫暖流, 心头血都热了不少。
与此同时,后背被披上一件薄外套,盖住了她的颤抖。
“很冷?”耳边是他那低沉的嗓音。
夏弥摇头,对他暂停这个吻的举动不满,双臂紧紧勾住他后颈,义无反顾地吻了上去,继续。
五分钟后,夏弥忍不住错开脸,偏头急促地换气。
这时候她的手还搭在他脖子上没动,大概是不舍得放下来。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美梦一样,她沉醉于此,不想回到现实世界了。
但梦也有结束的那一刻,让梦结束的契机便是她肚子响了两声,刚好处在音乐切换的空档期,尴尬得很。
此刻她什么也顾不上,脸颊烧红,直接埋头到面前男人的怀里,不想讲话。
偏偏陆鹤野还笑出了声,“没吃晚饭?”
夏弥不吭声。
陆鹤野啧了声,“带你去吃宵夜,待会儿别低血糖晕过去了。”
后面那句话纯属带了夸张成分在内,她又不是一天没有进食,大晚上的怎么可能会低血糖晕过去。
夏弥哼唧两声,兴许是刚和他接了个长达五六分钟的吻,此刻心里莫名出现了一种依赖他的感受。
她虽然往常看着都什么东西都不在意都不上心,但一涉及到面前这个人,她的自制力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拉都拉不回来。
陆鹤野抬手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食指勾着 一串钥匙,“走了。”
夏弥眨眨眼,“你不是喝酒了吗?”
“叫了代驾。”
等到了地下停车场,等代驾的那会儿功夫,夏弥才回过味儿来,脑子晕乎乎的,估计是抽了烟的原因。
她用力睁了睁眼,“你提前叫了代驾吗?”
陆鹤野当时靠着墙,低头盯着鞋尖,没玩手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估计脑子里面在头脑风暴一些事情,他虽然看着混,像个不务正业整天没什么正经事的二世祖,但搞出的正经事却震惊圈内人。
当圈里朋友都在忙着结交好友开趴的时候,这位哥早就赶超别人了,考证投资项目等等,样样精通。
换句话说,在同龄人还在把幼稚心思都放在玩上的时候,这位爷早就用大人的理性思维做事儿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家的话语权比他老子高的原因,有时候岳女士到了要决策公司大方向的时刻,也会问问他的意见,只不过采取与否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也不是那样的早熟,在某些事情上,陆鹤野有着自己独有的天真。正如此刻,陆鹤野和夏弥一同站在地下停车场等代驾。
夏弥没玩手机,安安静静地等,他也就如此,不会让夏弥尴尬。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弥只是在等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下而已。
“陆鹤野,你早就叫了代驾了吗?”夏弥见陆鹤野盯着自己却不开口,还以为他没听到,又问了一遍。
陆鹤野回神,神情淡淡:“嗯。”
“哦。”夏弥回答。
过了半分钟,他又补了句:“有吃夜宵的习惯。”
“啊。”夏弥答,看着有些冷淡。
代驾到了之后很快开到目的地,下了车,陆鹤野绕过车头走到夏弥面前,低眸看她,语气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成,夏弥,你挺可以的。”
这话貌似已经成了他的口头禅,夏弥听他讲过很多次。
夏弥站在他对面,头隐隐发晕,但目前已经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地了。
她脸颊酌红一片,脖颈也带了些淡淡的肉粉色,“我怎么了?”
陆鹤野还没发觉她已经醉了,扯了个笑容,“吻了我之后够冷淡。”
说完之后,低眸瞥了她一眼,结果发现这姑娘看都不带看自己的,眼神都没递过来一个,冷淡得很,活脱脱像那种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
夏弥懵了,缓缓仰头,目光根本无法聚焦到一处去,说话也是慢半拍的,“我有吗?”
陆鹤野当时看着别处,没看她,所以没看到她的醉态,“怎么没有?”
他气不过,生平第一次在她这里受到了冷待,顺手给自己点了根烟。
等两人进了那家冷门的苍蝇馆子,菜都上齐之后,陆鹤野才发现不对劲。
“你醉了?”
问话那会儿,夏弥酒已经醒了一点点,嘬了口面前的咸柠七,等清爽饮品顺着食道下肚之后,她才说:“没。”
简简单单一个字。
陆鹤野蹙眉,“我是谁?”
问起了常规问题。
夏弥喝多之后有个毛病,那就是把之前不敢说的话都能借着酒劲儿说出来。
她在许倾倾面前喝醉过一次,结果把许倾倾吓得不得了,过后许倾倾讲夏弥这就是憋得,平常憋得太厉害了,醉后话才多。
所以现在,她的话都没过脑子,直接出来了:“是小野!刚和我接了吻的小野!”
她这音量根本没控制住,惹得周围不少顾客看了过来。
陆鹤野起初也被这姑娘酒后的模样惊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和周围看过来的人说:“不好意思各位,女朋友今天心情好,音量没控制住。”
他没说夏弥喝多了,而是说自己女朋友心情好到没控制住音量。半夜的苍蝇馆子就怕遇到一些喝醉酒耍酒疯的人,他没那样讲也是因为这个。
这姑娘一看就是脸皮薄,明天想到这一幕,没准会内耗得不行。
店内人声喧嚣,玩笑过去之后又恢复往日的和谐。店铺很冷门,在app上根本找不到,陆鹤野其实没有吃夜宵的习惯,但他热衷于搜罗一些冷门店铺,专门找冷门店打卡,也不是为了走小众赛道,就是单纯不喜欢人多的场子,当然要初了酒吧。
他见夏弥能正常吃饭,女孩面前的咸柠七喝得还剩最后一个底,便起身走向自助冰箱,拿了瓶咸柠七出来。
走过来的时候又想起什么,从一旁的保温箱里拿了瓶热乎的豆奶,随后放在她面前,把吸管插。上之后才推给她。
从夏弥的角度看便是,她吃面吃到一半,突然面前多了一凉一热两杯饮品,视线往上移,吃面的动作都停住了。
小馆的灯光是偏白的那种白炽灯,灯丝外面罩了一层壳子,透出来的光有些朦胧,让她更觉得像梦了。
逆光下,面前的位子上坐着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少年,他和大学时期没什么两样,还是那样耀眼。
“面不合口味?还是吃饱了?”陆鹤野见她没再吃,随口问了句。
夏弥意识到这不是梦,而是现实世界。
一股极大的落差感涌上心间,让她莫名其妙产生了戒断反应。
她摇头,乖乖吃面,没再理他。
陆鹤野明白她这是醉了,等吃完后干脆把她送回了宿舍,是尤瓷把她带上楼的,报了她自己的宿舍号和学院名字,反正她不在乎被记名扣分。
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就此落下帷幕。
夏弥清晨起床的时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头也带了后劲儿的疼。
昨晚许倾倾也没回宿舍睡,两人在教学楼底下碰面的,夏弥帮她带了专业课要用到的资料。
主教学楼底下洋洋洒洒地满是赶着去上早八的学生,从高高的台阶往下看,就像是一个个小人一样。
夏弥站在门口偏左的位置,没有挡住入口出口,怀里抱了几本打印好装订成册的资料,时不时扫一眼手表看看时间。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许倾倾还没到。
第 一节课是带队导师的课,她害怕迟到,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给许倾倾拨了个电话过去。
手机听筒里是嘟嘟声,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很明显是和刚刚不一样的。
她下意识回头,入眼的是低十个台阶之下的平台上站着一个身影,穿着all black,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夏弥愣在原地,轻眨眼,看着这个身影在自己面前站定。
她有点懵,下意识问:“你来这儿干嘛?”
因为她知道这不是陆鹤野上课的教学楼。
结果这人笑了笑,浑得很:“明知故问啊夏弥。”
夏弥不作声。
刚好此刻电话被接通,许倾倾的声音从听筒里钻进耳朵里。
“弥弥?”
与之一同被听到的声音还有陆鹤野的那句:
“我是——来泡你的。”
——sun shouer.
“有些同学可能会问, 在一定程度上,手卷是不是阻碍了我们的发展,但事实上恰恰相反, 手卷对中国绘画的独特性和塑造是举足轻重的。”
中外美术鉴赏的课程是由夏弥的带队导师方琴小班教学的, 教室在艺术系的主教三室,这节没有去画室,主要是一些基础的理论范畴。
京城的气温逐渐降低,班里没了中央空调的风扇声之后安静了不少, 只剩下时不时翻动课本的声音。
夏弥的专业课成绩在系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今天却很反常,被方琴点了三次。
“弥弥,想什么呢你?”许倾倾凑过来, 压低声音, 趁着方琴面对黑板板书的时候问她。
夏弥摇摇头, “没什么。”
大概是上课前陆鹤野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才导致她今天专业课上的心不在焉。
方琴一开始上课, 中途没有课间休息,属于那种两节小课连在一起的大课。所以等她在班级群里发作业的时候, 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
“这次不是小组作业,需要个人独立完成, 不需要电子稿, 我只要手绘。”
一发布下课指令, 教室里顿时多了些低呼声,虽然算不上整齐划一,但也够吸引人的了。
爱凑热闹的许倾倾双手一拍桌子, 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看。
正值课间,学生要换教室上课, 纷纷抱着资料走到楼道,所以此刻走廊的学生密密麻麻的,楼梯口堵得水泄不通。
也不知道谁看到陆鹤野的身影了,朝着嘈杂的楼道里喊了句:“陆鹤野不是金融学院的吗?怎么来咱们艺术学院了?”
陆鹤野在京大的名气向来广,话音刚落,数不清的学生都朝着声源地看过去,有男有女,都扭着个脖子朝着那边看,脚下却不动弹,把原本就堵死的路又堵了不少。
而话题中心的人物则是早就到了主教三室,也就是夏弥上一节专业课所在的教室。
众目睽睽之下,陆鹤野径直走向教室后方,夏弥的桌旁。
许倾倾呆愣在原地,总觉得这一幕此曾相识。
上一周的公共课,貌似陆鹤野就是这样走到夏弥身边的。
此刻教室里满是班里的学生,男女生比例刚好一比一,南黎和叶初就在其中。
南黎坐在自己座位上,刚开始听到走廊在喊陆鹤野的名字,她还不信。陆鹤野刚进教室的时候,说实话,她还有那种他是不是来找自己的错觉。
直到那个身影越过自己,甚至是连看都没看自己,径直走向夏弥身边的时候,她自己才意识到,陆鹤野心里根本没她,之前都是懒得戳穿她的心思。
现在人家有了能让他上心的女孩,自然不会舍得让对方受一点委屈。
叶初盯着陆鹤野的背影,忍不住凑上前,在她耳边说:“黎黎,你上次就不该邀请夏弥参加你的生日宴,你看现在她居然都勾搭上陆鹤野了。”
南黎心里听了不是滋味,也觉得自己成了冤大头,冷哼一声,“能勾搭上陆鹤野算什么,那也和我没法比。”
叶初心里翻了个白眼,人家不就是家境没你好?长相身材学习成绩脾性样样比你强好吧。
但她心里没这样讲,而是笑着附和:“当然,她怎么能和你比。”
两姐妹在这边嫉妒编排别人的时候,陆鹤野抬手扣了扣夏弥的桌面,“没看到我?”
夏弥当时正在整理课本,闻言抬头,看到陆鹤野之后眼底出现了一抹惊讶,但很快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刚看到。”
陆鹤野对于她的冷淡没表态,抬了抬下巴,“待会儿有课吗?”
夏弥上午也就一节专业课,但她没说实话,“有。”
陆鹤野嗯了下,“什么课?”
夏弥一顿,“艺术概论。”
许倾倾有点懵,偏头看夏弥,刚想提醒她:“弥弥,下节有课吗——”
话讲完后,夏弥急急打断:“有。”
可惜,来不及了。
陆鹤野越过桌子,走到夏弥身边的座位上,摁下座椅坐在她身边,一手支在桌上,另外一手撑在她身后。
远远望去,夏弥就像是被陆鹤野抱在怀里一样,很撩人,格外抓人眼球。
他指尖敲了敲夏弥的资料,“怎么,和我都不肯说句实话吗夏弥?”
夏弥目光低垂,不去接触他的视线,“没有,我记错了。”
“成,”陆鹤野点了下头,继续:“把课表发我,我帮你记着。”
当时教室稀稀疏疏已经走了不少人了,但南黎和叶初都还在场。陆鹤野的音量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南黎听到。
南黎压下心中疯狂翻涌的嫉妒,调高音量:“鹤野,岳阿姨是不是过两天就回国了?我有礼物要送她。”
夏弥自然知道南黎口中的岳阿姨是陆鹤野的母亲岳雅烨,也能感觉到南黎此刻是在拉近她自己和陆鹤野的关系。
可南黎想多了,陆鹤野才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头也没回:“她助理电话你有吧,直接联系她助理就好了。”
教室里其他学生听到这话,看向南黎的眼神瞬间变了,带了些讥讽,像是都在看她的笑话。
南黎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也是没想到陆鹤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不给自己面子。
许倾倾注意到南黎那副吃瘪的模样,强忍着笑。
有人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了校园论坛上,很快便引起关注。南黎的囧样,夏弥的云淡风轻,陆鹤野的目光都放在夏弥身上。
有人嘲讽南黎:【面子都丢光了,要我是南黎,早就退学了。】
论坛上吵得热闹,教室里还是另外一种氛围。
夏弥看样子没有要把自己课表发给陆鹤野的打算,她收拾完课本,准备出教室。
迎面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小臂拦住,陆鹤野还穿着半袖,一点也不怕冷似的。
他啧了声,眉毛蹙了些,“夏弥,亲过就不认账了是吧?”
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她害怕这话被人听到,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唇,一时之间忘了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她的右手掌心扣在他唇周,另外一只手下意识地扶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半袖都能感受到他的肌肉。
陆鹤野身高目测一米八五以上,夏弥就算是穿着高跟鞋也要踮脚去够他,所以此刻的姿势显得格外费力。
他太高了。
陆鹤野笑了下,声带的震动声带着她掌心的软肉也跟着一起震动,酥酥麻麻的。
“非得这样讲话,你才有点反应?”陆鹤野就着这个姿态继续讲:“成,那我下次再多讲点。”
夏弥彻底装不下去了,被他这话讲得面红耳赤,耳根都再发烫,一片暗红。
她匆匆松开他,站定在他面前,仰头和他对视,一双好看的小鹿眼瞪着他:“陆鹤野!”
陆鹤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在呢,喊什么?”
夏弥实在受不了他这轻佻的模样,抿抿唇,“你注意点!这里是学校。”
陆鹤野点到为止,没再继续逗她,“不逗你了,课表记得发我。”
夏弥怔愣一瞬,“你来艺术学院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那不然?”
夏弥心怦怦跳,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发个消息不就可以了吗?”
这人后退了两步,一双黑如磐石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夏弥,扯了个笑,“夏弥,非让我把话说的特别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