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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力是金钱至上主义(Fuu)


“大小姐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说不定会伤心。”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来。
我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易拉罐,“我还以为你又出去花钱了。”
伏黑甚尔站在我的身后,他应该是刚走进训练场,因为排椅就在门边上,所以我没有察觉到。
他一手撑着墙,低下头来看我,嘴角上还是有着那一道小小的伤疤。我以前问过他要不要帮他把这个消除掉,当时他捏着我的手,抓到嘴边亲了亲,让我去感受伤口与肌肤不一样的触感,告诉我说,渗进伤口的诅咒会在身体上留下难以治愈的痕迹。
这是他的痕迹,是他为了告诉自己绝对要离开那个家族的烙印。
伏黑甚尔垂下眼睛,我们明明好久没见了,但我还是觉得他的目光很熟悉。
甚尔轻轻地笑了一下,那个伤疤也跟着一动,“死人才是最叫人忘不掉的。”

空旷的训练场里一片寂静,只有我用力捏住易拉罐时产生的铝皮轻微收紧的声音。
我抬起头盯着甚尔的眼睛看——他有一双睫毛非常浓密的黑眼睛,而惠很好地遗传到了这一点。
“甚尔。”我听见自己这么说。
黑发男人挑了一下眉,表情和他当初醒来后第一次见到我时没多少区别,都带着坦然的笑意,只是他的笑总有股冷淡的意味,好像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满不在乎,随时都能够抛弃。
“怎么了大小姐?”
甚尔的嗓音还是懒洋洋的,但是总有女人喜欢吃他这一套。
甚尔从很久以前就是这么喊我的,我曾一度琢磨过是不是他记不住我的名字,或者说,他根本就是懒得记所有女人的名字,所以他对每个女人都是这么称呼——反正女人在多数时候都是很好满足的生物,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她们心花怒放。
我对他的称呼一直都是甚尔。就算分手了也是这么喊的。
连太宰都对此露出过‘什么你这个家伙居然会这么肉麻,难不成还对他念念不忘’的震惊表情。
我最早所认识的那个甚尔,非常非常讨厌这个姓氏,讨厌到他甚至问过我要不然他直接改姓‘柳川’算了。
由于念起来有些拗口,而且我们当时还没有考虑到要结婚,所以被我否决了——还好,我当时做了正确的选择。
‘禅院’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家族只给甚尔带去过愤怒和羞辱。
而名叫‘禅院甚尔’的他就仿佛是一个由火焰所驱动的机器,内里承载着他所有因此而生出的愤怒之火,那些火焰燃烧着,仿佛要一点一点地从里面把他整个人烧干殆尽,成为一片灰烬一样。
他谈及‘禅院’时身上流露出来的厌恶情绪,让我很直观地就明白他讨厌这两个字。
揭人痛处是很无赖的手段,所以我一直把不叫他姓氏的这个习惯延续至今。
分手后的那几年,我偶尔会从一起约酒的硝子以及到处乱跑的五条悟那边得知甚尔的一星半点生活。
第一年他们说甚尔结婚了,和惠一起改姓叫‘伏黑’。
第二年他们说又说,伏黑太太似乎得了重病。
第三年的开春,伏黑太太走了,甚尔似乎成了单身带两个小孩的‘英雄鳏夫’。
很难说我到底是听到他结婚了心情更复杂些,还是知道他在伏黑太太走了之后,将对方留下来的女儿一起养更复杂。
我最终叹气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还我钱?”
“好不巧,我刚把钱花完。”
甚尔从口袋里拿出了几张赌马券晃了晃,不用看也知道他应该是一匹都没押中。
“输光了?”我说。
甚尔一摊手,“最近的运气很差。”
我忍不住反驳道,“你真的有运气好过的时候吗?”
我说完又顿了一下,意识到最近的自己和他好像没有多少差别,是运气烂到只要一出门就绝对会遇上坏事的程度。
在认识甚尔之前,我自认还算是赚了不少闲钱,再怎么说也不会到把自己饿死的程度。
直到甚尔的出现,我才发现这家伙花钱如流水,甚至比夜斗还要吓人。至少夜斗我还能知道他到底把钱花在了什么上面了,被诈骗是他笨,我也认了,但是像甚尔这种赌场散财童子我还是第一回见,带着几千万出门晚上回家的时候能连上衣都输掉,我要是赌场老板,我一定亲手做一条绶带给他套上,感谢他的无私慷慨,达则救济天下应该就是说他这种人了。
我那时候上学加兼职还有写报纸文章赚来的稿费,房租费也算不高,甚尔偶尔赚了佣金还会记得交给我保管——大概率是相信我这个东大的金融专业高材生能帮他钱生钱,翻个倍。反正那会儿确实是攒下了一笔非常可观的数字,等到了我决定和甚尔分手的那一天,我还特地去银行取了钱,准备拿一大袋子的钱当做分手费,多帅多有气派!
结果没想到我再见到甚尔的时候,他差点都要死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整个人像是从血浆里爬出来的,看上去随时都会一命呜呼。
我用完了身上带来的所有的钱,再加上硝子的帮忙,才勉强吊住了他的一条命。
“也不是非常差。”
“至少我遇见大小姐的时候,运气就挺好的,”甚尔弯起嘴角,冷淡地笑了笑,双手抱臂弯下腰向我凑近了些,“说不定我的好运都花在这里了。”
“打住。”
我抬起手,将易拉罐举到我们两人的中间,隔绝开了距离。
“我今天可不是来听你调、说这些的。”
好险!差点就要说成调情了,还好我还记得边上坐着一个才8岁的纯爱战士伏黑惠。
看着眼前男人平静又带着轻笑表情,我心里打不太定主意——甚尔话里话外都是些若有若无的邀请,他最会这一套了,而且基本上屡试不爽——也不知道夜斗那边到底怎么样了,下半场的足球赛都快结束了,明明是我好不容易抢到的票,结果就看了半场,亏得我的心都在滴血。
伏黑惠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然后在旁边说道:“谅月姐姐是来见我的。”
“……臭小子,真敢说啊。”果不其然伏黑甚尔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惠的身上,笑了起来又伸手用力揉了揉伏黑惠的头发,把他的刺猬头都揉得乱糟糟的。
伏黑惠鼓起脸——我真的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好了许多,以前惠都不爱和甚尔搭茬的——指了指趴在他脚边休息的两条玉犬,不满地说道:“它们都可以证明。”
“哦?那你倒是让它们说一个。”伏黑甚尔笑道。
……真的是,五条悟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不是特级吗?花的时间也太久了吧?下半场的球场都要结束了。
在父子两人焦灼的氛围之中,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我连忙翻开屏幕,上面是一条来自LINE的消息,五条悟发给我的。
【五条大胜利!所以我要吃银座的那家大福,快点!】
虽然不喜欢这家伙颐指气使的口吻,但是至少救我于水火之中了。
我‘腾’地一下从长椅上站起来,“今天也差不多了,我有事要回去了。”
小惠的眼睛因为我说的话而睁大了些,几秒钟后又露出了难过的神色,犹犹豫豫地问道:“不一起吃一顿晚饭吗?我很久没有和姐姐待在一起了……”
他的眼睛是湿漉漉的,仿佛是森林蒙上了一层薄雾,总而言之就是叫人难以拒绝。
“可以让甚尔下厨,他最近做的东西还不赖。”
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知为何,一种遗弃小动物的罪恶感在我心里飙升。
我冷静了三秒钟,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又变回了那个封心锁爱的钮钴禄·柳川谅月。
我对惠说道:“今天确实有点急事,下回姐姐再陪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要说话算话。”惠丧气地说。
“我一直都一言九鼎的。”
我松了一口气,又看向伏黑甚尔,对方煞有介事地问道:“那我呢?大小姐不准备和我一起吃一顿?”
我扯起嘴角,冷笑道:“等你还完钱再说吧。”
说完我就发动了异能力离开了高专。
味之素体育馆内比赛接近尾声,没买到的票的球迷不少,都在场馆外等着,好在夜斗所在的位置没有什么人,边上就是绿化带,夏季的绿植生得枝繁叶茂,非常能遮挡视线。
我从树上跳下来,看到了夜斗雪音还有五条悟三个人都蹲在地上。
“你们在干吗?”我奇怪地问他们。这个组合我还是第一回见。
“当当!”五条悟抬起手,手心里翻滚着一团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有点像是以前看夏油杰袚除咒灵后他用来填充自己宝可梦图鉴的咒灵球。
“这不会就是之前那个东西吧?”我也加入了观察的队伍,蹲下身和他们一起看,之前我看到的明明有足球场大的咒灵现在居然被捏成这样。
“是哦。”五条悟心情很好地说,“我以为丸子很难搓的,杰之前也一直不肯教我,但是今天试了一下,还蛮简单的嘛。”
“……你当这是螺旋丸吗?”
“很像吧!”五条悟兴奋地张开五指,让黑色小球在他的手掌上快速地旋转。
不过在五条悟的手里,这东西看起来威力大概确实能翻个好几倍。
“夜斗,你怎么了?”我看了看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螺旋丸看的夜斗。
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没有成功祓除妖魔,而是被五条悟抢了先,所以有点挫败?
“你和雪音已经很棒啦,”我安慰道,“现在这个时代嘛,我可以理解的。”
因为五条悟的出现而实力爆增的负面生物们,以及因为跨入现代社会而信仰衰败的神道。
这个世界总是不公平的。
“不是……”夜斗皱起眉,“这个上面好像有黄泉的气息。”
雪音蹲在另一边,小声地说,“我也感觉到了,这个东西上面有股让我很不舒服的气味。”
“像是咒灵,但是里面又混着妖魔的痕迹。”
我摸摸下巴,表情非常奇怪,迟疑地问道:“这两种生物……姑且算是生物吧,它们没有生殖隔离的吗?”
妖魔和咒灵这么不挑?
“提问!妖魔是什么?”五条悟在一旁举起手。
“你们高专的课程里没有教过这个吗?”我眨了眨眼,“魑魅魍魉都算是妖魔吧?”
“魑魅魍魉的话,书里确实提过,但这种东西放在平安京的时候说不定有,现在早就消失了吧?”五条悟这么说道。
“也不能说是消失,这只是变成了只有介于“诸人所栖息的此岸”和“与之相对的彼岸”之中的人才可能看到它们的程度。”
我向五条悟解释道,“更通俗一点的话就是,只有神明以及那些没有去轮回的灵魂可以见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神明?”
五条悟发出了惊天爆笑,笑得他连缠在眼睛上的黑布都差点滑下来,“真的会有那种家伙吗?”
“有哦。”我认真地点点头。
五条悟看了看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停滞住,连咒灵球都从他的手里滚到了地上,被雪音捏了起来。
五条悟指了指夜斗,不敢置信地问:“他?神明?”
我点头。
好逊——
我看到五条悟做了一个这样的口型。
啊没救了这个人,去神社的话他一定会被神职人员叉出去的吧?
“那我刚刚笑话了神明,他会诅咒我吗?”五条悟充满了求知欲地向我问道。
“……应该不会?”
我迟疑地摇摇头,瞥了眼不知为何仍然郁郁寡欢的夜斗,对五条悟说道:“给5円神明还能陪你一起笑。”

“一般的妖魔身上不会出现彼岸的气息。”
夜斗难得正经地对我说道,“更何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妖魔和咒灵混了在一起,这太反常了。”
“怪不得我在它身上看到了很多不同的能量流动。”五条悟说,感觉很有趣地拿手比划了一下,“就像合成兽一样,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呢。”
“难道说六眼平时也可以看到妖魔吗?”我问五条悟,听说六眼所见到的世界和我们都不太一样,我的求知欲作祟,对这个‘不同’一直保持着好奇。
“如果是说这种能量的话,以前有见到过哦。”
五条悟指了一下那个咒灵球,“但是谅月酱应该也知道吧?这个世界上的能量被分成了很多种,除了拥有咒力之外的我都不怎么会去刻意区分啦,因为要细分起来真的挺多的,好麻烦。”
这倒也是,这个世界上只会出现一个六眼,就算五条悟把这些能量区分得非常详细,也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能够在这方面和他一起进行学术讨论,更何况对于五条悟这样的人来说,区不区分实际上都无所谓,他又不是打不过。
“六眼是神之眼,古说六合,指上下和东西南北四方,即天地四方,也就是说‘六眼’能够看到全宇宙。”夜斗见雪音还有点懵懂的模样,于是和他解释说。
“你只要知道六眼所视,既是真实就好了。”
“对了,我之前觉得,它有在看我。”
我问夜斗,“是我的错觉吗?”
在我走出场馆之前,我应该是没有和它对上过视线的,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被注视着呢?是我太紧张了吗?
“不、它……”夜斗顿了顿,瞥了眼五条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我准备带这个去一趟神社,可以吗?”
五条悟仔仔细细地重新打量了一遍夜斗,像是在评估他的危险值,接着又耸耸肩膀,不是非常在意,“你随意。”
“那这个我们就带走了,”夜斗拿起那个咒灵球说道,接着又看了看我,“谅月,今天我可能不会回家,不过中午做的菜都放在冰箱里了,你热一下就能吃——记得,不要用微波炉。”
“……你对微波炉到底有什么意见?”我无语,电器发明出来不就是给我们省时间偷懒用的吗?买了微波炉总不能一直闲置在家里吧?
但是没有人和我进行辩论,夜斗已经带着雪音消失在体育场附近了。
五条悟一脸‘呜哇被神明吹捧了’的得意忘形,“谅月酱、谅月酱,你和刚刚那个神明是什么关系啊?他让你不要用微波炉耶,你们是在同居吗?”
“嗯——简单来说的话,夜斗是我的监护人。”我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五条悟夸张地捂住嘴巴,像个女子高中生一样,“但是谅月酱以前居然从来都没提过,好过分,这么好玩的事情我居然现在才知道?”
“……就算说出来你们也不一定会信吧?”我无奈地对他说。
神明因为信仰而诞生,祂们的身上寄托着人类对于‘希望’的渴求,希望健康、希望平安、希望富裕、希望饱腹……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的话,为什么还是会出现那么多无可挽回的事情呢?
我和夜斗一起生活的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碰见过死后才知晓神明存在,从而怨恨神明从来没有拯救过他们的魂……既然拯救不了所有人,那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让他们知道呢?
简直就像是在他们的伤口上又狠狠地捅了一刀。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和而不同的啦,我已经习惯了。”五条悟对我的观点保持既不赞同也不否认的态度。
“……五条同学,你现在好像真的有点教师的模样了,原来硝子没有乱说啊,你真的准备留在高专当老师?”
上回喝酒的时候硝子有提过一嘴关于五条悟准备留在高专当老师的事情,我当时还不相信,毕竟那可是五条悟啊——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教学生?没把别人带坏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谁让现在光凭我一个人是不够的嘛。”
五条悟说,“就算把那些烂橘子都杀光也改变不了现在的情况。”
“所以你准备从教育这方面入手,根本地改变未来吗……”不得不说五条悟的想法没有什么错,“不过感觉要等很久呢,这样的革新应该会很艰难哦?”
“什么嘛,原来谅月酱是悲观主义者。”
五条悟咋舌,“那谅月酱可以加入我哦,感觉有你在的话,过程能快进好几倍。”
“我拒绝,明明我对你居然会是个理想主义者的惊讶更多一点吧,真看不出来啊。”我说道。
“为什么要拒绝?”五条悟想了想说道,“我的钱你可以随便用。”
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因为这个世界烂透了,走上那个位置的人迟早也会变烂的。”
“我以为谅月酱信仰正义必胜呢。”
我挑眉,“正义当然必胜,但是你要知道人很难永远保持正义,即便你做好准备,也不能保证你的学生不会因为一念之差而走上另一条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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